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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的---恐怖奇幻的短篇故事集
作者:
十八弯弯
日期:2008-6-30 19:57:54
贴在晋江的故事,同时也在这里连载。原来开的帖子出现了十分古怪的问题,不能回复~~很头疼所以重新开个帖子 ~~
一 拾荒老姬
阿基今年二十出头。本该是油头粉面的年纪,却在闹市开了家网吧,眼看身价渐涨,举手投足都是小老板的派头。
阿本中三那年辍学,还吐了口唾沫在校长铁青的脸上,大摇大摆走出中学的门。翻开他的简历,年纪轻轻,亦是硕果累累。据说受他“照顾”过的少女一双手都数不过来。最悲惨的一个,人流大出血,几乎送了半条命。即使很久以后狭路相逢,依旧是脸色一白腿发软,如见了阎王。
说了这么多,无非一句,阿基,十足是个流氓。
却倒是这样的流氓最能体恤当代青少年的需求,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破了点小财,阿基的网吧在闹市几所中学旁开张了。兼职出租黄片,外快拉拉皮条,偶尔代销下成人保健。小小网吧的生意,红火得快赶上蒸蒸日上的社会主义。
这样的阿基时时感叹自己已是经过风浪了。渐渐地越发心狠手辣,没有什么能毒过一颗无知无谓的心。
说到无知,有时想想也不尽然,只管理一个小小的网吧,阿基却觉得学到了社会的泔脚疙瘩。
他的网吧机房着实宽敞,一百多台机器,每天坐满了神情呆滞的少男少女。往后过一条走廊,是一扇后门。门的两旁是厕所,男左女右。只是往往这么分清,其实也没多大意义。
这日,他本在自己的休息室里动情地欣赏黄片。正是丰满的女主脱得精彩,粉臀诱人的时刻,被一阵争吵坏了兴致。他满腹的恼怒,晃悠着寻声而去。在厕所的门口,看见一个校服的少女嘤嘤而泣。身旁是个混混似的家伙,裂着嘴絮絮而骂。
“什么事啊!”阿基大喝一声。
少女抬头,很是清秀的脸。象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她赶紧向阿基挪了几步指着混混,颤声道,“就,就是他!他偷看我上厕所,还……还占我便宜。”
那混混随即朝阿基挤眉弄眼,折腾地脸上的粉刺都爆了脓。阿基倒是认得他了,一天从他这借三张黄片,是个金主,不能开罪。再看着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嫩生生的倒也真是勾人。
这不,心里有了谱了。
眼看着少女往阿基身后又是挪了几步,他连忙摆出个正人君子的脸,朝着混混小声呵斥句,“你这做的叫什么事啊!在我的地盘欺负小姑娘?这里的客人都是我罩的,你老实点。”
混混哈哈一声,真是不配合。他于是又扭头对少女说,“先出去吧!放心玩,这种混混我来收拾。”
少女感激地点点头,临走还不忘对混混狠狠瞪一眼。
见少女走远了,混混更是笑得放肆。随手取了支烟,点上,恭敬地奉给阿基,“阿基,又要辛苦你了啊!”
阿基叼上烟,笑得每心没肺,“谢什么,你又不是不花钱。”
“不过基哥,这个妞好搞定吗?”混混脸露担心之色。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阿基开始吞云吐雾,“她啊,也是个翘课的主,正经不到哪里去。天天在这里混到大半夜,多的是机会。要不,今晚就让你快活下?”
“好啊!”混混喜形于色。
这个色胚,阿基冷笑。小算盘一打,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正欲开口讨个价钱,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阿基皱眉,是个拾荒的老太太,从开着的后门踉跄地走进来。她满面刀刻的皱纹,被着个残破的蛇皮袋,脏兮兮地不知装了什么,还滴答着腐臭的污水。佝偻的身形几乎瘦得皮包骨头,颤颤地伸出经络唐突的手,喃喃道,“行行好,行行好,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也不是第一次见这个拾荒老姬了,只是被她坏了谈生意的好兴致,阿基不由地火冒三丈。
“去去去,”他一把推开老姬,喋喋地骂,“有多远滚多远,不信老子打不死你!”
老姬跌坐在地上,疼地伊伊呀呀地喊。却还是畏惧于凶神恶煞的阿基,匍匐着离开了。
“这老东西一直来的?”混混忍不住开口。
“后门锁坏了,她这几月常常来,讨饭讨到茅坑,也不嫌臭!真不知道为什么!”阿基回答。
日期:2008-6-30 19:59:00
那天晚上,他做足了准备。还笑呵呵地送了少女一杯柠檬茶算是赔罪。
他躲在女厕所的暗处,特意拧下了厕所的灯泡,只等小兔子上门。手里是蒙汗药,从背面上,她看不见他的脸。他老吃老做,身形矫健。楼上的房间,混混已是等得不耐烦,只待熟睡的公主。少了一个人也不会有人注意的。这里的人日夜糜烂在虚幻的世界中,这才给了他可趁之机。
他暗暗地笑。
一丝微弱的波动牵扯他灵敏的耳神经。他为之一惊,这唏唢的动静竟然来源于厕所的里面。莫非在他躲进来之前已经有人在了。他暗自责怪自己的轻率,随手拿过个拖把,一间一间地搜索起。
“谁在?”他轻声问道,又扯了个谎,“厕所的灯坏了,我进来修理下,在里面的人麻烦出来一下吧!”
却是寂静。看来这个隐藏之人,一点也不配合。他的无名火飕飕地冒上来。眼看着少女不知何时会进来,他的如意算盘可是会被这个不速之人打破了。
“出来啊!”他的口气渐渐嚣张,一间间地踹开门板。没有,没有,只剩了最后一间。
他冷笑,仿佛能感应到门里人的瑟瑟。他急不可耐,抬腿飞去一脚。随着门板支呀的破裂声,一个苍老的声音也隐隐地呻吟。
他看见那个拾荒的老姬,蜷缩在坑位旁。一脸的皱纹因为惊慌而扭曲成奇怪的图案。
她支支吾吾,尽发出些难以言喻的怪声。枯柴似的双手胡乱挥舞着,遮住浑浊的眼睛,鸵鸟般的可怜。
而阿基从不知怜悯。他气极,提手拎起了老姬,象提只鸡崽。往水泥地上恨恨一丢,他用拖把毫不留情地一下下挥在老姬的身上。
“操!你这老东西!找吃的找到茅坑来!是不是连屎都香得很啊!”他边打边骂,好解恨。
老姬无力招架,嘴中的呢喃也渐渐微弱。双手机械地护住头,双脚却痉挛地抽搐着,在地上爬动,躲避毒打。
而阿基更发泄得畅快,差点忘记了正经事。
一个清甜的嗓音打断了他,是终于来上厕所的少女站在门口,瞪着微微泛血丝的眼睛,迟疑着开口,“这是……?”
阿基心想不妙,坏了大事,忙遮掩着说,“没事,半夜这老东西偷着进来,我还以为是小偷呢!教训她一下。”
老姬也抬头,泪水纵横的眼珠盯着少女,似是求救。
可少女只是顿了顿,对阿基说,“没关系的,我去对面便利店的厕所吧!你们继续。”说完,转身从后门出去了。
阿基看着少女娉婷而去的影子,力气象被阵风刮走了。
“老子怎么那么背啊!”他疲惫地说。一晚上算是白忙了。还要上楼去和那性欲高涨的混混解释,他忽然觉得头昏脑涨。低头看奄奄的老姬也没了兴致。
“滚吧!”他呵一句,自己也晃悠着出去了。
~~~~~~~~~~~
“那老女人真是坏事情!”混混一听,火了!“再坏事,做了她!”
“你说得容易,”阿基平息着他的怒火,“帮你搞女人我已经冒很大的风险了!不过谁说不是呢,整天往茅坑跑,这几天下水道堵得慌,不知道和那老东西有关不?”
“那,我那事情,还成不?”混混还是牵挂着那年轻的身体。
“收了钱,我哪次不成事啊!”阿基拍着胸脯,“明天晚上,准成!”
隔天晚上,他早早地守在了厕所,也亏得那老姬没来闹事。少女打着哈欠进来,他一个闪身,少女如小鸟软软倒在他的怀里。
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昨天却是一团乱。
楼上不久是一阵隐晦的笑声,他也呵呵地笑。终于成事了,那钱也算拿得心安理得了。只是在茅坑旁守了半宿,实在臭得他头昏眼花。他不禁佩服起老姬来。
是时候通通下水道了,他想着,那老姬不是塞了什么脏东西在里头吧。
再隔天,那混混的脸色红润得象刷了层猪油。
“味道,怎么样啊!”阿基嬉皮笑脸,也想探点风韵听听。
“十多岁的小姑娘,皮肤滑不溜湫的,别提多带劲了!”他回答,“就一点遗憾了,不,是满亏的!那妞,竟然不是原封货!”
“什么?”阿基也惊讶了,“不是处的?那模样,还满那么回事的呢!”
“可不,看着清纯,在厕所里被我摸两把就哭了,所以我也被骗了,以为是个处呢!昨天晚上醒过来,也就哭了哭,打了我几下,提上裤子就走了!没意思,早知道,直接和她开价了,说不定她也同意呢!”
阿基摇头,自己也颇失望,“现在的妞,真难琢磨!”
“也就那么回事吧!女人吗,十个九骚。你看看每天在你厕所里打野战的,个个平时也都是个圣女样。”
混混的话,阿基其实也是知道点的。
这几天他想着通厕所,每每带个工人去厕所看看,总是一片淫声浪语不绝于耳。
“都出去都出去!”看得多了,阿基也厌烦,“我这里是给你们免费嫖啊。有种开宾馆去啊!也不嫌臭!”
好不容易清了场子,工人在里头干了起来。阿基回自己房里休息,又听见那些打野战的男女低声轻语,“你上俩月的那个扔哪里了?”女的回答,“哪搞出来的我扔哪里啊!不就这里吗?”男的于是骂了句,“傻子啊你,你看,塞住了吧!”女的于是反驳他,“你才傻子呢,干我们什么事情。这么做的多了去了。让那老板自己收拾吧!”
阿基听着,渐渐觉得不妙。
工人通了半天,从下水道里取出个腐烂发臭的肉团,隐约见幼稚的骨。
阿基捏着鼻子,“这是什么啊!”
工人暧昧地笑着,“这?厕所里诞生的小生命呗。可怜啊,真可怜。”他说完,不住地摇头,“还有几个呢,都塞住了。怪不得臭成那样。”
阿基无话可说。
但他依旧有些疑惑,长久以来他竟从来没有注意到这发生的一切。
就真的没有一个没有被冲下去的死婴来引起他的注意吗?
“那些女生素质还不错。”他自嘲,“起码生完了知道帮我冲干净!”
但他随即顿悟,冷汗泠泠。
他的预感如洪水般瞬间淹没他。
夜半,他躲在厕所的暗处,静静地等候。
他仿佛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踉跄着进了厕所,晃晃悠悠,如风中残烛。
身影推开一扇扇木门,仔细寻找着,不时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
这次,阿基终于听明白老姬的话了。
他听见她说,“好饿啊,几天没东西吃了。不知道今天,能找到好吃的肉吗?”
日期:2008-6-30 20:06:00
二女童的口红
恍惚之间,我做这行已经十多年了。
这次,我受雇监视一个女子,照片上妖娆媚惑的身影,如今每天也映在我的高倍望远镜上。
我租下与女子一街之隔对窗的房子。又似一个画框,女子每天出现在其中。她的窗台成为沙漏的口,一点一滴泄露着她的秘密。
“她似乎不止我一个恩客,”雇佣人弹着烟灰愤然道,“你帮我监视着。我可受不了这份绿帽子的怨气!好象还有一个私生女,婊子货,别让我抓到你!”
3月1日
我依稀记得雇佣人的话语,所以当小女孩第一次出现在窗台时,我只是轻轻皱眉,然后配合着女童的身高调低了望远镜。
约莫十来岁的年纪,一身红裙艳过了太阳的光彩。眉眼顾盼间象极了我所监视的女子。雪肤红唇,似是柔媚的美堕入了天真幼稚的调色盘。奇妙的感觉。
女童靠在窗台,双眼流泻着神采,却没有焦点。胡乱打量着上下左右灰蒙蒙的天和建筑物。我警觉些,把自己掩饰得更好。而她也似乎并没有察觉我的存在。她低着头,良久不再抬起。半垂的小脸似是微微笑着,她忽然扬手推落窗台上的一只空酒瓶。深绿色的酒瓶迅速坠落,闪成一个墨点。十五楼,如瞬间炸开的烟火。
很突然。我的望远镜甚至来不及移动。而楼底下已是惨然一片。砸伤了一个妇人。额头流下的血,艳过了女童的红裙。
社区哗然一片。没有人知道是谁做的,除了我。
3月2日
今天,我监视的女子起得很早。她在窗台上梳理着头发,就在昨天,酒瓶砸落的地方。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窗台上的空酒瓶,描过的眉微微挑起。我猜,她知道少了一个。但她很快恢复了愉快的表情,仿佛少的,只是一缕烟云。
十分钟后,她下楼,上了一辆宝马。
那一日,我的雇佣人在香港开会。
又隔了一会儿,我本已打算收起望远镜,那女童却出现了。我克制不住地观察起她。
她今天着白衣,麻花辫编着不太整齐。她跳上窗台,把头搁靠在玻璃窗上,半闭着眼,庸懒如猫。良久,她忽然痴痴笑起,伸手拆了她的辫子。披头散发。她从脚跟处拾起一个物件。我调近了看,她靠着玻璃,执着一只艳得媚俗的口红,在幼稚的唇上来回划着,一道又一道。平行线般的粗线条,占据了她半张脸。然后她转过头,对着窗外的世界,暧昧地笑起。
我知道她没在看我,她看着天,看着周围的建筑物,那些涩涩的灰,全败在她的红唇下。全消化在她的血盆大口中。
凌晨一点,我监视的女子终于回家。她看见帮她开门的女童,如同鬼魅的脸。她大笑不止。她用口红把女童另半张脸也涂红了。
3月3日
没看见女子,一定是赖床了。
倒是女童的脸出现在窗台好几次。红白交错的脸,宛如阴府的使者。
我很好奇她为何不把口红洗干净。
3月4日
我的雇佣人依旧在香港忙碌。而对窗的女子,今天也又接下了一栋生意。
上午十点,一个男子进入了女子的家。房门正对着窗台,所以我看见了。正想调近了望远镜仔细看看男子的相貌,那女子却一把拥抱紧紧粘上了男子。两人纠结不止,两张脸密密贴着,象要融化在一起。男人忽然拉高了女子的裙子,我等待着好戏的来临。一只幼稚的小手却拉上了窗帘,谢幕般隔绝了所有的戏码。
我多少有些不满。忽然见女童把自己也裹在了窗帘的后面。她轻轻跃上窗台,还是把身子靠在了窗玻璃上,木无表情。
窗帘把世界分成了两块,里面是男人和女人最香艳的交易。外面是冷淡的女童,和监视她们的我。
我忽然觉得可笑。女童也怪怪地笑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个管子。啊,不,是只口红。她打开盖子,浑圆的小手在玻璃窗上一笔一划,象上黑板写字的小学生一般认真。
写完,她痴痴笑了。
我握着望远镜的手微微颤抖。十五楼的窗户,女童稚嫩而滑稽的字体,鲜红而刺眼。
她写了两个字。
婊子
她在窗上写,婊子。
3月5日
我所监视的女子在清晨送走了男人。她终于发现了女童的所作所为。
她气极了,扒下女童的衣服胡乱擦拭着玻璃。窗玻璃成了一片淡然的红,象浸过血。
最后她打了女童一巴掌,女童应声倒地。
3月6日
女童没有出现在窗台。
我发现我似乎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女童的身上。不由自主,着魔般。
而女子今天多次出现在窗台,笑颜如花。哼着歌或者梳着头。
3月7日
后天是雇佣人回上海的日子。只两天了,我的监视使命。
女子今天依旧很是忙碌,她又带回一个男人,相拥着亲热。
于是女童跃上窗台,仰着一张有些浮肿的脸。
一群鸽子飞过,她的眸子闪了闪。鸽子在楼前盘旋状飞了一圈圈,她裂嘴微笑了,开心地挥舞着小手,仿佛渴望着一起飞出去。
鸽子飞了几圈,远去了。女童的笑颜僵硬在脸上,划落了几滴泪。
她抱膝坐着,直到女子送走男人。
3月8日
明天,我的雇佣人即将回上海。所以今天是我监视的最后一天了。
我早已习惯了女子带形形色色的的男人到家中。于是上午十点,我看见那个矮胖猥琐的男人站在门口,我一点也不感到新鲜。女子迎了上去,出乎意料,她并没有急于和男人粘在一起。她只是谦卑笑着,伸手行礼,象个普通的接待生。
女童见了男人,本能地想躲去窗台,却被女子一把抓住。女子把女童往男人的面前推攘着,象在推销着廉价的日用品。
我不敢相信,握着望远镜的手微微出汗。
男人见到女童,掩不住满面的淫荡。他粗短的手指触上女童幼嫩的脸颊,女童被女子生生按住,无处可逃。
男人更是肆无忌惮,另只手探向了女童的裙摆。
红裙子,今天女子为女童,穿上了妖娆的红裙。
女童背着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看见她因恐惧而颤抖的肩膀。不断退缩又被擒回的身子。
男人谗得口水连连,女子一转身,拉上了窗帘。
3月9日
我把整理的档案交给雇佣人。他看着,太阳穴的青筋暴起,手指的关节掐得发白。
3月10日
今天,我重回监视的房子。不仅带着高倍望远镜,还带着一支远距离消音枪支。
监视任务结束,我再次被雇佣,杀了那个女子。
3月11日
我的机会不多,我的射击范围只有窗台这见方的空间。
每每女子走过,我屏息凝神,紧握着冰冷的枪管。但总没有合适的时机。我不能打草惊蛇。
女子每次经过窗台,总是左右移动,让我把握不了目标。这增加了我任务的难度。
但我静心等待着,我相信,总有时机。
3月12日
我握着枪管等待了一天。今天,女子出现的次数很少。她的心情似乎极不稳定,因为我看见爬上窗台的女童,闭青脸肿,显然成了出气筒。
女童依旧喜欢靠在玻璃上,嘴唇苍白,眼神游弋着,仿佛在寻找自由飞翔的鸽子。今天的天气好极了,阳光灿烂,象倒翻了几车的金子。却没有鸽子,一只也没有。女童等待了很久,直到双眼泛出了疲惫。
阳光依旧美好,照在她的脸上,微微泛光的痕迹。
她继续茫然探索着,上下左右,一遍遍,探索着……
3月13日
我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今天它来了,只是那么地出人意料。
上午十点,我紧握着
日期:2008-6-30 20:10:00
三寻人
暗夜里翩跹的蝴蝶,它有着浅褐色娇嫩的翅膀。一只一只,停留在女人的身上。从脸,到脖子,蔓延到躯干,淹没了四肢。
女人沉沦在班驳的色块中,渐渐喘不过气。她于是挣扎着回头,哀伤地对我低语,“亲爱的,救救我……”
冷汗淋漓,我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伸手抚摩着冰凉的另一半床铺,月光映上去,是凄厉的白色。
我的妻子,一个月前失踪了。带着一身的狼狈和痛苦,蒸发在茫茫人海里。
我拿着她最后的相片,几乎找遍了整个城市,毫无收获。只记得一双双陌生的眼睛,打量着照片上斑斓的妻,一脸惊诧得令人厌恶。
然而,这是连我自己都不忍凝视的,她不笑的眉眼,整张白皙的脸埋没在浅褐色的斑块中。
那是开始于半年前,我的妻子,开始患上这种怪病。
并非毫无征兆。先是手脚处淡淡的瘙痒,如无数条小鱼啄吻着肌肤。然后是米粒大小的斑点星罗密布在身体的各处。简直堪比雨后的春笋,它们在妻子的身体上肆意地生长,扩大。相互接轨,连成一片原野。
手足无措的妻子四处求医无果。那些最后的日子,夺目的躯体虚弱得宛如一条奄奄一息的地图鱼。
我知道,她很痛苦。
“不明原因的斑块,面积竟然达到皮肤的约莫80%。化验得知,可能是某种细菌感染的结果。在你妻子的身体里发现了一种细菌,从形状到习性都是史无前例的。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日常生活的接触不会导致传染。至于治疗,我看,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研究。”
医生这么对妻子说。面前是一张张黑沉沉的X光片,凌乱一叠的化验单,翻动时能带起一阵微风,却几乎抽走了她全部的希望。
她颤抖着已是嶙峋的身体,却已不愿我再抱紧她。
~~~~~~~~~~~~~~~~~~
我昏昏噩噩,溺在伤心的湖里。诉说到这一段,嘴里的酒气更浓烈,很有一个失意男子的意境。
“然后呢?”对桌的男子顺势收去我的酒,“难道就真的不能治了吗?”
我恍惚地看他,小酒店的老板阿财,我的酒桌好友,也算是陪我举杯浇愁的知己。
“还有,当然还有,突然得怪病的女人,这得招来多少的闲言碎语啊。”我含糊地回答。
“所以你妻子就失踪了?是自己出走的?”他又问。
我摇头,确切地说,是不知道。只是一个明晃晃的清晨,就那么突然地失踪了,了无痕迹,仿佛融化在晨曦的光里。
阿财叹息,于是又夹了几筷子小菜到我碗里,“别喝酒了。你今天不是请了假去找人的吗?若是不如意,再来我这里坐坐,兄弟我肯定陪你!下次,给你尝好料。”
我感激地笑笑。这个认识许久的酒肉朋友,此刻贴心得令我无以为报。
阿财的小酒店缩在一个巷子深处,光线昏沉,常年仿佛笼在阴影里。小酒店来的人也不多,都是些附近的熟客。
我挥手告别,越过稀稀拉拉的几个客人往外走。走出巷子,阳光明媚得仿佛异度的世界。很多时候我都会遐想,若是能一辈子躲在阳光的背面,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提着包,里面是昨天加印的五十张寻人启事。我翻动着地图,那点点块块的形状又让我想到妻子,只觉得晃眼。我打起精神,向着城市里最阴暗的街道走去。盼望着在某个潮湿肮脏的角落,看见妻子蜷缩在那里,目光如猫,畏光。宛如那些她最后在家的日子。
我没有和阿财说,妻子最后的生活,疯狂而混沌。
她不再相信任何的医生,天天待在家里,狰狞着仿佛等死的眼神。她缩紧房门,关掉所有的窗户,甚至用胶带细心地封闭起来,缩在凌乱的被褥中,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她对我叫喊,“我听见好多的流言飞语,在风里,在空气里。他们都在嘲笑我,他们说我是肮脏的女人,才会得这种肮脏的怪病……亲爱的,把窗户封严实了,别,别让那些话飞进来。”
我无能为力,只得悲悯地看着她,自我折磨。
而那些流言,我塞住耳朵也被它们寻找到可钻的缝隙。
“楼上那对夫妻,妻子生了怪病你知道不?”
“怎么不知道啊,浑身的斑啊,真恶心。光是在窗口无意看到,就吓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啊!”
“也不知道怎么会的,听说是不明原因啊。不要传染,连累我们啊!”
“就是,我今天早上看见她老公,都不敢和他打招呼。不过年纪轻轻的女人,怎么就得了怪病了?”
“不懂了吧!有些怪病,就是要那些年轻漂亮的女人才会得。”
“说的也是,看着白白净净,谁知道背地里是干什么的。脏死人了!”
他们说着,于是暧昧地大笑起来。
房间里,妻子抑制不住嘤嘤而泣。
我明白。那些长在她身上的斑块,是无数双生根在她躯体的眼睛。她无处可逃,以为,甚至牵连了我。
“我是肮脏的女人啊,”她神经质地喃喃而语,“与其肮脏的生,还不如肮脏的死……”
~~~~~~~~~~~~~~~~~
一脚一脚踩在泥泞的地面,我扫视过一张张饥饿而锐利的脸。奇妙的酸臭味道,油腻邋遢的衣服和头发。却依旧没有妻子的身影。我筋疲力尽,走到路的尽头,依旧一无所获。我翻出一张寻人启事,贴在一堵墙上。
也许,是我太执着于她出事前所说的“肮脏”这个字眼。但除了这个,我毫无线索。
我抱头,强忍着眼泪。亲爱的,你究竟在哪里。
回过神时,人已经身处小酒店外。阿财探出半个身子,“今天有收获吗?”
我疲惫地摇摇头。
阿财把我迎进店里,“别着急,警察那里不是还没有消息吗,明天你再亲自去问问。”
“只怕有了消息,就成了噩耗。”我郁郁地说。
阿财只是一愣。
他转身回到厨房,从厨房里取了个锅子,“特意招待你的!”
我掀盖,香气四溢。是一锅子红艳艳的小龙虾。
“家乡秘方,正宗的十八香啊!我的店里是不卖小龙虾的,嫌麻烦。不过正好得了些原料,就尝试着做了些,只请你一个人哟。”
我勉强笑笑,麻辣的蒸汽扑鼻而来。
阿财于是搭上我的肩膀,“很辣,所以,辣得流泪也不会有人笑话你。”
我猛得明白阿财的用心良苦。
那一夜,我吃完了整整一锅的小龙虾,哭得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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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08-6-30 20:11:00
科学证明,即使是男人也应该适时地流泪,以减少压力。现在我相信了这句话。积压许久的苦闷随着眼泪一并得到了释放,整个人仿佛在清水里涤过,轻松了很多。
我感谢阿财,更是意外地爱上他的小龙虾的味道。那种鲜香麻辣的滋味,在味蕾上跳跃翻滚,罂粟般,令我忘记了苦痛。忘记,便是解脱。
当然还有很多科学也无法查明的事情。比如我妻子的怪病,比如她的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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