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谋杀――刑警王大林系列

作者: 中游骑兵


日期:2009-5-28 12:24:52

  刑警王大林的故事之离奇的自杀
  一
  早上八点,王大林沿着固定路线开始跑步了。从城市上方的石化厂飘来的怪味刺激着他的鼻子,他皱皱眉,自己早晚也得是鼻炎。
  这一带是城郊了,绕过新建的大酒店,前面一片树林,空气明显好多了,王大林的步伐也轻快了起来。
  青松宾馆下围了一群人,他也凑了过去。只见地上趴着一个人,上身赤裸,下身只穿条短裤,赤足,周围全是血。王大林掏出电话给刑警队报了警,然后亮明身份,让围观的群众站远一点,同时把在场围观的人用眼光象刷子一样蓖了一遍:七个老头、老太太,都是晨练的打扮;三个小姑娘,没问题;一个小伙子,也穿着球鞋,没什么可疑的。王大林又把目光转到尸体上。这时警车来了,昨天值班的带队领导是大队长刘新,小老汉值了一夜的班,精神头还挺足。王大林迎了上去。

  “什么情况?”刘头问。
  “初步判断是自杀,周围没什么情况,目前就这么多了。”
  刘头安排了两个技术人员留下处理尸体,带着王大林和另外两名侦查员朝站在门口的青松楼经理走去。
  “完了,完了!”远远就听到经理在嘟囔。看见刘队他们走过来,经理忙慌慌张张迎上来和队长握了手,带头领着大家往宾馆走:“是我们食堂买菜的发现的,我让服务员做了辨认,是502的客人。”
  王大林点点头,这经理慌归慌,事情处理的还挺合理。小赵拿出记事本到大堂找服务员做询问笔录,其他人和经理一同上了五楼。
  王大林从心里就对这幢始建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宾馆没有一点好感,八层楼,居然没有电梯。经理心酸地说,这幢楼马上就要拆了,被不远处新建的那幢酒店兼并了。
  老式楼房,楼层之间有两排转角楼梯,上两层跟上了四层楼一样,也没有楼层号。五楼以上全作写字楼低价转租出去了。爬到三楼,经理已经满头大汗。总算到了五楼,经理喊了七、八嗓子,楼层服务员才出来。经理认真地对刘新说:“出事后,我就没让服务员进房间。”

  这幢楼也确实该扒了,门上的房间号都掉了,王大林在心里对一切老去的该淘汰的事物感慨了一番。服务员打开房门暗锁,推开门,闪在一旁。一进门,是个套间客厅,卫生间、主卧室在内,房间的布局很合理。一帮人开始忙碌起来。最让王大林感兴趣的是这宾馆的灯居然是拉绳开关,他站在门口,问一旁的服务员:“所有的门锁都是暗锁吗?”服务员点点头,扫了一眼经理:“不过从没丢过东西。”

  房间收拾的还算整洁,床铺不象有人睡过,床头柜有撬痕,地上散落着木屑,旁边扔着一个空的密码箱。技术员忙着提指纹。刘队转了一圈,问拉灯绳开关的王大林:“你怎么看?”
  王大林笑了:“他不是从这跳下去的,除非他跳之前,仔细地把窗户都关上了”。
  刘新扫了一眼窗户,瞪了经理一眼:“上顶楼。”
  一众人又喘着爬楼梯。老式建筑,上楼顶要爬一截钉在墙里的U型扶梯,足有六米高。刘新走在最前面,王大林拉了他一把,被老汉推开了。多年的习惯,只要是值班碰到的现场,他每个都要亲历一遍。刘新笨拙地第一个爬了上去……
  梯口很窄,每个爬上来的人背上都蹭了灰,大家互相拍打着走到楼边。扶着宽约八十公分、高一米的水泥护拦,王大林伸头看着楼下的堕尸地——尸体已被搬走,划了一道人形线。

  “在这里。”王大林比了个大概方位,侧身到一边,猛觉得哪里不对,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刘新靠近水泥护栏仔细观察了一阵,回身对王大林说:“谈谈你的看法。”
  王大林耸耸肩:“自杀呗,通知治安大队吧。”
  刘新盯着他的眼睛:“尸体你看了没有?”
  王大林眼睛一亮:“你看出来了?”

  刘新火了:“给我来这套!他背上没有土,脚掌上有伤,这里却一点血都没有,也不是从这跳下去的。”
  王大林笑地嘴都裂到耳根:“是,是。你老眼真毒!右脚的伤口是新创口,没见你看啊?!”
  很专业的马屁使刘队的老脸红了:“好了,知道你想什么!案子交给你了,只能挑一个人,技术室的不行,都忙。”
  二
  王大林傻了,自己没任务,其他弟兄们可都玩命破案完成任务呢。刚才的喜悦化为泡影,王大林偷偷瞪了一眼慢慢爬扶梯的刘新。一行人又往五楼下,王大林闷声不响地走在前面,不知下了几层,刚要拐弯,后面的经理叫住他,“五楼到了”。王大林心里嘟囔“什么破楼,连楼层号都没有”。这时小赵他们迎面出来,刘新看他们一眼,转身一起继续下楼。

  走出宾馆,王大林拦住要上车的刘新:“把高佳调给我。”这回换刘新愣了,高佳?高佳是大队刚调来的小内勤,也不知是谁的女儿,局长对她的安排是慎之又慎。让她跟着这个大忽悠?刘新摇摇头,叹口气:“好吧,但有一条,管住嘴,别胡说八道。”“明白!”王大林立正站好。
  高佳挂了刘新的电话,昏昏沉沉地往现场赶,心里直犯嘀咕:王伯伯不是说过只是打打字、发发文件吗,怎么刘队又让参与案件呢?
  王大林远远就看到了高佳,在心里咽了口唾沫,真漂亮。高佳迟疑地走向他:“刘队长让我向你报到。”王大林点点头:“挡个车,先回队上看看尸体。”高佳愣了,看尸体?随即想到,这混蛋,直接让我去大队不就完了嘛,大老远赶来,说一句就往回走。
  王大林满意地看着高佳拦下出租车,抢先拉开后门坐进去。高佳无奈地拉开前门,扭头对着王大林说:“男土应该坐前面。对吧?”最后一句是冲司机说的。那小子不停地点头,刚想说什么,被王大林打断了:“再说一遍,刚才那句话!”高佳吓了一跳,不就五块钱吗?至于这么大嗓门吗!回头一看,王大林拍着额头已经下车了,拉开前门:“下车,看来找你真是找对了”。

  高佳一脸疑惑地跟着兴奋异常的王大林返回宾馆。
  王大林找到大堂值班服务员问:“五楼以上都租出去了吗?”
  服务员点了点头。
  “那五楼和四楼标间布置一样吗?”问完这句王大林很紧张地等服务员的回答。
  服务员想了想说:“一样。一至三楼是三人间和五人间,四楼、五楼是标间。”

  王大林压住内心的激动,问:“受害人住哪间房?”
  “502。”
  “请你带我们到四楼和502位置重合的那间房。”
  高佳一头雾水地听着二人对答,但她什么也没问,静静地跟着王大林上了楼。
  王大林观察着四周:“楼道的灯该换了吧?”服务员撇了撇嘴:“早坏了,也没人管,不过走廊有灯。”王大林点点头,冲高佳笑了一下。高佳没理他,自顾自上楼。

  到了四楼,服务员做了个手势,示意王大林他们拐弯。王大林喘了口气:“等等,我都爬晕了。你怎么知道四楼到了?”服务员指了指楼梯扶手:“这缺了一块,我在这干了快十年了。”说完叹了口气。王大林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日期:2009-5-28 12:27:00

  411的房门一打开,一陈风扑面而来。王大林把服务员拦在门外,自己走了进去。和502的布置一样,进门是客厅、卫生间,卧室在里间。客厅的窗户大开,窗帘随风飘摆,窗边摆了双拖鞋,窗框边有一块水泥没抹平的尖锐突起,上面有血迹。王大林回头冲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高佳说:“就是这!你马上回去到技术室拿一个勘查箱过来,要快!”

  高佳和服务员一起离开了,王大林关上门,走进内室。死者的衣服摆在床边,地上搁着一个打开的密码箱,里面全是白纸。王大林看了看牌子,和502的那个密码箱一样。他皱着眉,走到客厅,突然被墙上的东西吸引了。客厅门边的灯绳靠近灯盒那段,居然被另一根线连上了,这条线被固定在墙角边,不仔细看肯定发现不了。王大林顺着这个线走进了卫生间,看到了线头,他迟疑地抓住线头,轻轻一拉,客厅的灯亮了。王大林挠挠头,在卫生间控制客厅的灯?他开始在卫生间仔细地观察。

  三
  高佳半个小时后赶过来,王大林还在卫生间里蹲着。突然他“哦”了声,接过高佳手里的勘查箱,取出物证袋,小心地从马桶水箱边角捡起一样物件,放进物证袋。高佳还没看清是什么,他就急忙装进口袋,然后对高佳说:“去把客厅上那几个杯子的指纹取了,密码箱上的指纹也取了。愣什么?你不是不会吧?”高佳脸涨红了。王大林摇摇头,打开勘查箱开始自顾自地忙乎。取出炭刷,王大林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把高佳拉进卫生间:“你闻闻,这是什么香水味?”高佳闻了一下:“好象是香奈尔5号,法国的。”王大林点点头继续忙自己的。等他忙完,已经快十一点了。王大林脱下手套,把勘查箱递给高佳,大摇大摆地下楼。

  等高佳下到底层,王大林已经和服务员聊半天了。
  “411是谁定的?”
  服务员员翻着登记本:“三天前登记的,李兵。我看看,502也是他定的,同一天。那天我值班,一下定两间房,我注意了一下。定房的是个女的,说弟弟结婚,家里住不下,是用她弟弟身份证定的。”
  王大林摇摇头:“肯定是假身份证。那她长什么样?漂亮吗?”
  服务员笑了:“漂亮,很漂亮。”说完善意地冲正走过来的高佳笑了笑。

  高佳正听到这一句,瞪了王大林一眼,径直朝门外走去。王大林还想问什么,看着高佳气冲冲的背影,忙留下那服务员的电话,也跟了出去。
  高佳站在门口,心里很不是滋味,折腾了一上午,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王大林做了个扩胸的动作:“走,咱们先去吃早饭,我给你讲讲案情,然后去看尸体。”高佳又为他最后一句话恶心了半天,怎么吃饭。
  他们在附近找了间馆子,王大林要了六个包子,一碗奶茶。高佳什么都没要,手扶着勘查箱,静静坐那,看着过往的行人,同时也被别人注目着。
  王大林咽下最后一个包子,叫老板又加了一碗奶茶,满意地看着高佳付了账。
  “小高,这个案子让你跟着我,是队里的意思。我不介意带新人,没关系,新人嘛,勤快一点,可以多学一点。”看高佳没什么反应,王大林悻悻地打住话头。
  “那说说这个案子吧。尸体是我发现的,原本以为是一起简单的自杀案,但始终都找不到跳楼现场。502和楼顶都排除了,那这个案子就奇怪了,他是从哪跳下去的?你在车上那句话提醒了我。你说我应该坐前面,我突然想到他会不会不是从自己的房间跳楼的,走错了门或者说从别人的房间跳下来的?因为在这之前,我下楼时,也走错了楼层。”

  高佳被吸引了,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王大林。
  “所以,我慌着去问服务员四楼、五楼房间摆设是否一致,后来证明我的推断是正确的。这时我推断这是一起因奸情引发的自杀案。但进了房间,我马上推翻了这些想法,我在房间没找到一点这方面的痕迹,连根毛都没有。桌上的烟灰缸里有两种不同牌子的烟头,两个茶杯,卫生间里有女人的香水味,我让你闻过。说明这房间除了死者,还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最主要的是两个房间有同样牌子同样款式的密码箱,502的箱子是空的,而411的装了一箱子白纸。这个案子不简单,是不是?”

  高佳点点头。
  “我翻了受害人的衣服,所有能证明他身份的证件都不在了。死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自杀?”
  高佳摇摇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看你在卫生间捡了样东西,是什么?”
  王大林故作神秘地笑笑:“暂时保密,你还是新人呢。”
  四

  王大林在同事灼人的目光下,大模大样地领着高佳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指了指门边的破沙发示意高佳坐下。高佳摇摇头,看着他。王大林习惯地要换衣服,脱到一半又停下来,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把脚翘在桌子上,边晃边说:“那我给你安排工作了。先把指纹拿到技术室做认定,然后到电脑上查查吴非的户籍。怎么了?吴非就是那个死者啊。”

  高佳发愣:“你不是说他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吗?”
  王大林得意地笑了:“我谁啊!他西装干洗过,内侧有干洗店名和号码。你去拿勘查箱时我就问过了。”
  高佳转身要出门,王大林忙喊住她:“干嘛去?我还没说完呢,不然你去认定个屁。”
  高佳气得脸涨得通红,猛地把勘查箱往地上一摔:“我不去了!”
  王大林一惊,没掌握好平衡,“呯”地摔地上,马上又弹簧似地弹起来,一步跨到勘查箱跟前。这箱子多金贵啊,摔坏就完了!
  抬头看高佳正要摔门而去的背影,恶从胆边生,上去就想一拳。打到一半,又看到高佳脑后绑的乌溜溜的马尾,气不由一松,拳变掌,轻轻地拍在她肩上……

  高佳也是满腹怨火,这家伙居然出言不逊。感觉他手到了肩上,想都没想,拿出新警培训时的那点基础,右手扣住他的手,左臂曲肘,照下腹就是一肘,然后转身,顶肩,搂脖,不对,好象忘了一个步骤——完了,还要往边上侧一步……
  王大林语重心长地刚要开口,肚子上就挨了一肘,疼得他本能地弯腰,吸气。只见那妞架开自己的右手,搂着他的脖子嘴对嘴,还把肩往前一顶,送自己怀里来了。
  王大林傻了,高佳晕了,两人都一动不敢再动。王大林傻是傻了,可没晕,考虑三秒,照着就吻了下去。
  整整十二秒,高佳才从暂时性休克中醒过来,“唔,唔……”开始抗拒了。王大林也不敢再装傻,忙放开她。“那什么,嗯,你不去也别摔箱子啊。我去吧,你也不会弄。”说完拎起箱子就跑,出门时还恶心地舔舔嘴。
  高佳满面通红,失神地愣了一阵,掏出纸巾,又放了回去,狠狠瞪了一眼这间破办公室,摔门回自己的内勤室了。

日期:2009-5-28 12:29:00

  五
  高佳加班了。技术室小刘拿来了死者的模拟照,她就开始上网比对。全国同名的有二百多万人,她中午饭也不想吃,就在那愣一会神,干一会活,又愣一会神。
  下午四点,她电话响了,一听是王大林,马上挂断。
  过一会,电话又打过来:“是工作,别挂。下楼,咱们到死者家去。”
  “你混蛋!早知道干嘛不告诉我?”

  王大林愣了一会:“先下楼,车上再说。”
  上了车,高佳看到工作台上放了一包德克士的套餐包,还有一瓶矿泉水,一股热热的烤鸡香味钻进她鼻子。
  “吃了吧。以后记得,这种情况,先排查市区,然后各个团场,然后再在疆内其他各县市排。”
  高佳彻底没话了。两人很有默契地绝口不提上午的事。
  “现在是刑警了,别穿制服。你家在哪?我送你先去换件便装,然后再走。”
  看着高佳走进一幢别墅,王大林暗想,这妞谁啊。再看看别墅区周围停的车,比衬着队上这台快十年的破普桑,王大林若有所思。

  高佳换了衣服,上车后心情好象好多了。倒是王大林突然古板了许多,眼观鼻,鼻观心,认真开车。
  车开出了市区,沿国道行进着。开春的天气,越往郊区走,离开市区越远,天就越蓝,空气也明显清新了,虽然有点凉,但很新鲜。公路两边是戈壁滩,间或从车旁闪过一两颗沙枣树,沙枣开花了。
  高佳有些兴奋,毕竟是才20出头的小姑娘,不停地左顾右盼,嘴里还哼着歌。王大林偷偷用余光扫了她一眼,开始为上午的行为感到后悔了。
  “水,水,有泉水。停车!停车!”
  王大林一边减速,一边纳闷,这鬼地方哪来的水啊?还是打着示宽灯把车停在路边。看着高佳往路基下跑,直摇头,这孩子什么眼神,那是盐碱地,连排碱渠都没见过!
  过一会,高佳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见王大林汕笑着在车上抽烟,没好气地说:“下来抽,我不能闻烟味”。王大林裂裂嘴角,还是下车了。
  “什么味,这么香?刚坐车上还以为你车上撒的香水呢。”
  王大林指了指路对面的沙枣树:“沙枣开花了,没什么香水会比这个香。”
  高佳看着树上盛开的朵朵小花,心想拨束插在自己的房间一定很美。想着就往路对面走去,刚走两步,王大林一把将她拽了回来。一辆车鸣着笛“刷”地从他俩身边擦了过去。高佳紧紧抱着王大林,吓得魂都没了。王大林后退一步,轻轻推开她,然后冲着远去的车尾,比了比中指。“国道交警兄弟换防,几天不上路,他们就疯了。”说完开门上车。高佳脸色苍白地跟着上去,半是吓,半是……

  车启动,王大林摇起车窗,打开了CD,魔笛。这家伙居然还听歌剧?高佳望着窗外,心情复杂。
  六
  一路无话。一个小时后,车停在了团派出所门口。高佳奇怪地发现,王大林在这跟在本市一样,每个人他都认识,关系还挺好,有握手的,有搂肩的,有捶胸的。王大林跟他们笑闹着,带着高佳径直推开所长办公室。
  所长正盖着大衣在沙发上打盹。王大林上去就是一脚:“督察来了!”对方轰地跳起来。“让不让人活了。”话没说完,看到是王大林,上来就打。王大林猛使眼色,所长这才看到站在门口的高佳。“大拿,可以啊,带新人了。”说笑着忙把他们往里让。
  王大林一屁股坐在所长的老板椅上:“听说那个案子你们又挖了三起?”所长一听脸上跟开了菊花似的,一边给高佳倒水一边冲王大林笑:“我们顿顿管过油肉拌面,他能不说嘛。两起其他团的,一起周边县市的,年底的三等功跑不掉了。这次来又有什么好事?”王大林笑了:“马哄哄你穷疯了吧,那案子你运气好,我市就占了一起,否则十五起变压器案,我能给你?”

  所长起身把门关上:“都说了多少遍,你还叫!”见王大林不理他,冲高佳讪讪地笑道:“他就爱给人起外号。这位警官怎么称呼?”这是高佳今天听到的最顺耳、最文明的一句话,顿时对这位所长有了好感。忙点头道:“我叫高佳。”所长看了看表:“这个时间到,你们还没吃饭吧?”
  王大林开口了:“别跟他客气,饿了就说话”。高佳听他这么一说反而不好说什么了,王大林买的汉堡包不好吃,她只吃了一口,现在还真饿了。王大林见她不说话,就对所长说:“马哄哄,你带我们随便吃点吧,我中午没吃饭。”马所长瞪了他一眼:“你打电话说要来,我就让食堂准备了,走,我也没吃。”
  关上门,所长领他们往食堂走。“你们市局就是牛,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也让跑外勤,在我们这门都不让出,风吹不着,雨淋不上。”说话间一行人刚好走过内勤办。所长敲敲门,里面应了一声,门开了,一个小姑娘掂了本杂志站在门边。“小吴,吃了没有,一起吃点?”小吴正要说什么,一眼看到站在马所长后面的王大林,脸一黑,“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所长乐了:“狗日的大拿,咋把我们的小吴得罪了?”

  高佳看过去,王大林一脸的莫名其妙。所长对高佳说:“他嘴特臭。我们这就这么一个宝贝姑娘,上次他来,人家亲自坐陪吃饭,你猜他说什么?人家一进门他就嚷嚷,毛太多了,毛太多了。小姑娘脸都白了,转身就走。”王大林急了:“我哪是冲她说,赵狗子杀羊不打气就拔皮,毛全粘肉上了。我说她怎么跑了,马哄哄你后面没少使阴招吧,我得去说清楚。”说完,不理笑成一团的两人,跑回去敲门去了。

  所长带着高佳往食堂走:“不挨两巴掌才怪,小吴认定他偷看她换衣服了,不然怎么说那么准。”高佳捂着肚子笑。
  出了楼道,后面有个大院子,里面养了几十只鸡、鸭,还真的养有羊。“马所长,你们的副业搞得挺全的。”高佳由衷地夸奖着。马所长笑了笑:“兄弟们工作压力大,又没什么福利,我只能让他们吃好点。过年、过节拎两只鸡回家,别让家里人骂我们连国民党的黑狗子都不如。这片地该撒菜籽了,过两个月来吃无污染的蔬菜。”
  厨师是个憨憨的河南人,见了他们就笑:“客人来了,马上就好,你们坐会。”
  刚坐下,王大林进来了。高佳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脸。马所长边摆碗筷边问:“说清楚了?”王大林哼了一声。“她没扇你?”马所长接着问。高佳忍不住乐了。王大林摇摇头。“还是王大拿有本事,那姑娘脾气爆着呢,别人去,脸肯定肿肿的出来。”马所长一脸坏笑。王大林悻悻地说:“你小子肯定使阴招了,说什么都不听,完了,这人是得罪了。”高佳和马所长又笑翻了。

  四菜一汤,都很合高佳的口味。马所长一边使劲挟菜,一边殷勤地说:“土鸡,一点饲料没喂,多吃点。”眼看一盘爆炒小公鸡一半都挟到高佳的盘里了,王大林就从她盘里挑肉:“马哄哄你恶不恶心,这样挟菜不卫生,人家能吃吗?”说话间一筷子下去一块肉,真叫一个稳、准、狠、快。吃饱了放下筷子,王大林就拉马所长:“走,别耽误工夫。”马所长见高佳的米饭只吃了一半,摆摆手说:“查人还要找小吴,要不你先去说说?”王大林一屁股坐下来,冲高佳说:“你慢慢吃,吃完你去问。”

  七
  几个人凑在户籍室,小吴生气归生气,但工作态度一点不含糊。她瞪了王大林一眼,把电脑打开:“查谁?”
  “吴非。”
  “谁,吴非?”马所长问了一句。
  “你认识?”王大林拉了马所长一把,一脸早知道何必在这受罪的表情。

  “小吴,不用查了,这人我知道。”
  王大林出了户籍室,长吁一口气,看了看马所长。两人异口同声问:“什么情况?”
  马所长先开了口:“这个小伙子我看着他长大的。前年大学毕业后,听说分到广东一个大石化公司。由于家里困难,只有一个瞎眼的老母亲,为了照顾方便去年辞职到咱附近那家石化总厂找了份工作,真是个好孩子。他没什么事吧?”
  王大林和高佳对视了一眼,没想到是这个情况。王大林叹了一口气:“他死了,跳楼自杀。”
  “不可能!他可是个孝子,他妈妈怎么办?”
  王大林过去拍了拍马所长的肩:“走,老马,咱们去他家看看。”
  马所长点点头:“我得先给团里打个招呼。还有,等会先别给他妈妈说,先等等。”

  王大林点点头。马所长去打电话了。王大林和高佳两个人都没说话,气氛一下压抑了很多。
  三个人坐上所里的213出发了。马所长回头说:“他妈妈已经七十多了,是团里的老职工,退休工资很少,是我们这个所的帮扶对象,每个月定时送米、面、油。大娘是个好人,困难成那样,还养了个弃婴。”
  说话间车出了团部,三拐两拐,马所长把车停在了路边的一个小超市门前。过一会从超市里掂了一袋米、一桶油。上车后接着说:“也不差几天了,顺路就给带过去。赵狗子住她家那片,夏秋地里的菜地,他们几个小伙子就帮着弄了,大娘平时生活就不缺什么了。”
  “这钱所里出吗?”高佳问。马所长笑了:“自己掏,所里十三个人,除了内勤外一人一个月。小吴负责大娘的生活洗漱用品,一个月去帮着打扫一下房子。象这样的情况多了,每个单位都摊的有人。”
  再走,马路变成了土路,路况也差了。马所长把车熄火停在路边:“走两步吧,前面进不去了。”

  高佳发现,在车上听马所长介绍情况时王大林的表情就不自在,一直望着窗外不说话。一听下车,他把米袋子扛上肩,示意马所长带路,边走边掏口袋,左摸摸,右摸摸。
  八
  一进院门,就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娘坐在太阳底下,手里忙碌着,身边蹲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高佳看看小姑娘又看看马所长,他点点头。
  王大林看着这一幕,就扛着大米站在院门口一动不动了。
  “大娘,我是小马。”马所长打破了沉默。

  “是马所长吗?小琴,快给客人拿凳子,马所长快坐。”
  那个叫小琴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进了屋,不一会就抱出三个小板凳,递给高佳时还用小手轻轻地擦了擦。高佳心疼地搂她一起坐下。王大林把米袋子放下,还愣愣地站在那。
  马所长坐到大娘旁边,看着地上的一麻袋种子,问:“大娘你忙什么呢?你的地不是有人管吗?”
  “帮邻居分分种子,大家一年到头都帮我,我就帮着干点小活。”
  “您的眼睛能看到吗?”高佳插了一句。
  大娘愣了一下:“这位是……”

  马所长和王大林都傻了,这话该怎么接?马所长想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话吧:“他们是市……”
  “我们是吴非以前在广东的同事,到这里来旅游的,顺便看看他。”王大林忙接过话。
  “是,是。听说我要来,他们也要来看看您。”马所长松了口气。
  王大林已经一头汗了。
  “这有什么好看的。”大娘笑了,“你们是来劝小非回去的吧?他去石化厂上班了。我说他他不听,这里有老邻居,还有马所长他们,我们老小俩生活没问题。可他不干,说要在独山子搞什么革命,说如果搞成了,就用奖金在市区买套楼房把我们接过去……”
  “革命?”三个人都傻了。王大林嘟囔了一句“是革新吧”。

  老大娘又把话转回来:“我可是老农垦了,种子在我手里一过,哪个瘪,哪个饱,哪个新,哪个陈,比明眼人还清楚……”
  王大林给马所长使了个眼色,起身说道:“大娘,我去吴非的房里看一眼可以吗?”
  大娘点点头:“去吧,去吧。”马所长和高佳就坐那陪着唠嗑。
  屋里就两间房,王大林扫了一眼,进了里面的套间……
  十分种后,王大林回到院子里,示意高佳出了院门。原来是跟高佳借钱。高佳拿出钱包递给他。 “这么多钱!”王大林接过鼓鼓囊囊的钱包,数了两千元,看看高佳。高佳没理他,接过钱包转身进院子了。
  王大林紧跟着进了院子,站到大娘跟前,却不知该说什么了。高佳看着他尴尬的样子,接过钱塞到大娘手里:“大娘,您收好,这是我们公司补发的奖金,小吴走得急,没领上,我们给带过来了。”
  大娘抖抖嗦嗦地接过钱,一时说不出话,几个人慌忙告辞了。小姑娘很懂事地一直把他们送到路口。车开出好远,王大林还不时回头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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