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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兵谱
作者:
纳兰元初
第一章
“哗……”有些浑浊的自来水从水龙头里喷射而出,水管里发出一阵闷闷的嗡嗡声。
唐考将手伸到龙头下,水压过大了一点,飞溅的水珠立即打湿了他的胸襟,唐考摇摇头,将水龙头拧紧了一些。他胡乱地洗了洗手,顺势又将湿漉漉的手在脸上乱抹了两把,冷水一激,将唐考昨夜挑灯夜读积攒的瞌睡虫赶跑了不少。“唉……”唐考轻叹一声后,才突然注意到,卫生间内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人隔着一个水池,与唐考并排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个头比唐考高出了一截,身上的蓝色衬衫虽然有些发旧褪色,却浆洗得很干净。似乎察觉到唐考在观察他,那人扭头望向唐考这边,有些窘迫地笑了一下。唐考这才看清,那人手中拿着一把瑞士军刀,正费力地修剪着脸上凌乱的络腮胡。
唐考想了一下,从书包里拿出一片削铅笔用的单刃刀片,放在那人面前的水池上。“用这个吧,瑞士军刀不是用来刮胡子的。”
男人有些惊讶地拿起刀片,又看了看唐考,脸上突然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很诚恳地说了声谢谢。唐考微微一笑,向那男人略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出了卫生间。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唐考一边向教室走去,一边回想刚才所见到的那个怪人。怎么会有人躲在教学楼的卫生间里用瑞士军刀刮胡子呢?
“哎……在这里!”走进阶梯教室,窗边有人向唐考挥了挥手。唐考慢悠悠地向窗边走去,向他呼喊的人是唐考的朋友丁岚,两人之间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谁先到教室,谁就去窗边占两个座位。
教室里闹哄哄的,新学期开学,大家一个暑假没见面了,自然有许多话题可以闲聊。
“那本小说你看完了没有?”丁岚口里嚼着口香糖,懒洋洋地问道。
“没劲……写得虎头蛇尾的,最后所有怪事全栽赃到外星人身上,草草了事,冤枉我熬夜看结局,真是既浪费时间又浪费感情……”唐考用力将书包砸在课桌上,把前排的女生吓了一跳,回头白了唐考一眼。
“这样啊……那你不用给我了,直接拿到租书店去还了吧。”丁岚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本日本女优的写真集,开始翻阅起来。
“这……你哪里得来的?”唐考随便瞟了一眼,被书上异常暴露的女孩吓了一跳。
“网上买的,今天刚收到。”丁岚满不在乎地翻开一页,书上的美女大大地岔开了双腿。
“当心被老师看见没收了,再定你个传播色情书籍的罪名,直接把你开除掉!”唐考嘴上虽然这么说,眼睛却一直没再离开那本写真了。
就在两个男生闷头看写真时,有个清脆的女声在唐考的身后响起:“最新消息啊,这个学期老马不教咱们了,换人了!”
“啊?那换谁啊?”
“老马古代史教得还行啊,为什么要换人呢?”
不少学生一下都凑到那女声的附近。唐考没有回头,却也支起了耳朵。不用回头他也知道,那是班长方欣又在开新闻发布会了。
“好像是因为老马要搞一个考古课题,出差一年,就向学校推荐了一个代课老师。刚才我去教导处办事,正听到年级主任在里间对新老师训话呢。”
“啊!代课老师?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帅不帅啊?”
“你又发花痴了啊?我就看到个背影,只知道他个子很高。”
“可能是高个子帅哥哦……”一个女生真的开始发花痴了。
“什么帅哥?多半是位大叔吧,我听见年级主任很不满地对那代课老师说,我们这里不是艺术类院校,教师的形象可不能标新立异,若是不把络腮胡刮掉,就不准上课!还说什么为人师表,仪容为重什么的。”
“唉……原来是留一脸胡子的邋遢大叔啊……没戏了……”
“一脸胡子?”唐考心中格登一下,难道刚才在卫生间里遇上的,就是新来的代课老师?”
“行啦行啦,什么没戏了?你又没损失什么,我的损失可就大了……上学期好不容易和老马打好了关系,还以为这学期可以稍微逃一下古代史的课了,谁知道换老师了……”方欣在唐考身后嘟嘟囔囔的,唐考不禁有些想笑,方欣这样的学习标兵,又顶着班长的帽子,想逃课还需要先和老师搞好关系,实在是太束手束脚了。
“嘀……”上课铃响了,不知什么时候,讲台上已经站着一个高瘦的男人,还在三两成群聊天的学生们一惊,开始坐到各自的座位上去。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包括唐考在内,许多人都完全没有注意到。
“咳咳……”讲台上的男人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各位同学,因为有一个比较重要的课题研究,马立老师被学校外派到北京去了,所以呢……这个学期的中国古代史课程就将由我来代课……”
“方欣你又骗人!这个老师好年轻,好帅啊……哪里是什么大叔了?”一个女生低声对方欣说道。
“我怎么知道啊?不是告诉你我只看见了背影吗?说是大叔也是你们自己猜的,你怪我干嘛?”方欣忿忿不平的声音传到了唐考的耳中,他不由微微一笑。眼前这位新老师正是唐考在卫生间里看见的那位怪人,看他那刚刮过的面颊,尚且还有些发青。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新老师随手从讲台上拾起半截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四个有力的大字――宇文树学。
奇怪的名字使得讲台下顿时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一个大胆的女生对宇文树学叫道:“老师!我应该叫你语文老师呢?还是该叫你数学老师?”
“哈哈哈……”教室里一阵爆笑。
宇文树学镇静地挥了挥手,似乎对自己的名字会引发笑声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他认真地对那位女生说道:“其实……你可以叫我历史老师。”
“呵呵……”学生们又发出一阵笑声。
“好了,我们开始上课。”宇文翻开手上的课本,他大致翻了几页,眉头便皱了起来。
学生们都不知道他为何皱眉,便静静地等宇文发话。
“各位同学,很不好意思,由于事起仓促,这本教材我也是今天才刚拿到手,我……还没有备课……”
台下一片哗然,唐考也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新老师,难道从前就没上过中国古代史吗?
“算了,”宇文把课本一合,“既然是第一节课,也不必这么守规矩了,你们今天想听点什么,我就说点什么吧。”
一时间,学生们都有些糊涂了,还有这么上课的吗?
“唐宋风流大家都听烦了,老师说说晋朝吧。”一直在偷偷看写真的丁岚突然开了腔,看来他是有心要试试新老师的实力。
“好,那咱们今天就说说这晋朝。”宇文答应得倒也干脆,转身便在黑板上又写下“魏晋旧事”四个字。
“三国那样波澜壮阔的时代过去以后,两晋的正史就枯燥了许多,老师不要说书本上的东西,给我们说说野史吧。”唐考和丁岚是哥们,自然要趁火打劫,为难一下这个奇怪的宇文树学。
教室里突然静了下来,学生们都在等待着新老师的表现。
“嗯……”宇文微微沉吟,“那就说点你们不知道的吧……《广陵散》这首古琴曲,你们可曾知道?”
“知道,不就是《笑傲江湖》里面刘正风和曲洋对酒当歌时演奏的琴曲吗?还传给了令狐冲呢!”一个坐在教室中央的男生闷着声音回答道,他周围的几个女生不由得捂嘴偷笑起来。
“是啊,曲洋说他连盗了二十九座古墓,才从东汉蔡邕的墓中拿到的。呵呵……金老先生的故事写得很是精彩,虽说小说家言不可全信,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关联啊。”宇文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广陵散》这首古曲,一直是与嵇康这个人一同流传下来的。”
靠窗边的唐考忍不住插嘴说道:“竹林七贤中的嵇康吗?很有人格魅力的一位啊……”
“没错,竹林七贤,这魏晋时期的七位著名愤青中,嵇康是很特别的一位,嗯……放到现代来看,也可以说他是著名文学青年、摇滚先锋吧。”宇文抬手虚点了一下唐考,对他的说法表示了肯定。“晋司马氏与曹魏争夺天下,司马王朝伪善的厉害,嵇康看不惯,写文章骂人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和朋友们躲在竹林里醉生梦死,抚琴散心了。但最终仍然没能躲过“乱政”的罪名,被司马昭所害。”
“《广陵散》这首琴曲,就是嵇康临刑的时候演奏的最后一曲。虽说他临死前说:“《广陵散》于今绝矣!”可这首古曲现在不也流传下来了吗?”丁岚的声音还是那样懒洋洋的。
“嗯,你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嵇康刑前抚琴,曲终之时,仰天长叹道:“袁孝尼尝请学此散,吾靳固不与,《广陵散》于今绝矣!”流传到现在的《广陵散》,就是那位想向嵇康学习《广陵散》而又被拒绝的袁孝尼,凭借自己多次听嵇康演奏后的回忆所记录下来的,人的记忆力有限,始终不能记下此曲的精髓啊……”宇文轻轻摇了摇头。
“可嵇康为什么不愿意把这首琴曲传授给袁孝尼呢?”有个女生在唐考身后问道。唐考回头看了一眼,问话的正是班长方欣。
“这个为什么,正和《广陵散》的真正来历有关!”宇文眼中一亮,回过身在黑板上写下“灵鬼志”三个字。“《太平广记》中第三百一十七引《灵鬼志》中有所记载,嵇康曾经在夜晚家中的灯下弹琴,突然有一个高大的黑衣人出现在他身旁,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弹奏,嵇康觉得这黑影恐怕不是人,就吹灭了灯火,说道:“耻与魑魅争光。”那黑影一下散去了。嵇康本来就是因为心情郁闷才在家弹琴散心,现在出了这么一档怪事,心情就更不好了,他便背着琴出门西行十多里,一直走到一个名叫月华的古亭中,这地方由于偏僻,常听说有人在这里被强盗杀害,可嵇康目睹野地荒凉,心中萧散,什么都无所谓了,倒也不害怕,就坐在这古亭之中,又开始弹起了琴。雅逸的琴声在夜空中回荡,突然半空中有人叫了一声好!嵇康向来胆大,就高声质问究竟是什么人?那先前在家中出现的高大黑影又一下出现在嵇康对面。黑影说道:“我本是已经离开人世的游魂,还在世的时候特别喜欢弹琴,听到你演奏的这么好,就忍不住现身了。可我死于非命,身体残缺不全,怕吓到先生啊……””
“啊?原来真的是鬼?”台下不知是哪个女生突然冒出一句。
宇文并没答腔,仍继续说道:“但嵇康全然不在乎,“既然大家都是爱琴之人,身体残缺又有什么可怕的?”说完,他就邀请这个黑影与自己一同弹奏古琴。两人探讨了一通音律后,互相之间大有知己之感。于是,这黑影便说要传授一曲给嵇康,并要嵇康发誓绝不将这曲再传授给别人。嵇康答应之后,便学会了这一首绝妙的古曲,这古曲,就是那《广陵散》!”
“原来嵇康答应了不能再传给别人的吗?难怪没能真正流传下来……”方欣自言自语地说道。
“可这个黑影究竟是什么人呢?竟然能有资格给当时名声显赫的琴师嵇康做老师!”唐考好奇地问道。
“天亮之际,黑影消散前对嵇康说道:“相遇虽一遇于今夕,可以远同千载。于此长绝,不能怅然。”这黑影来去如风,其实是附在嵇康所用古琴上的琴灵。他在生前,名字叫作聂政!”宇文声音平静地接着说道。
教室中绝大多数的学生们,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都有些茫然,唯独唐考和丁岚同时惊呼起来:“聂政?就是那个曾经刺杀韩王的聂政?”
宇文向这两个并排坐在一起的男生投去赞许的目光,“不错,正是那战国著名刺客之一的聂政!聂政之父是战国时期韩国有名的铸剑师傅,奉命为韩王铸剑,但逾期之后没能交出宝剑,被韩王下令斩杀。聂政为报父仇,遁隐深山,苦练剑法琴技,十年之后出山,怕别人认出自己,竟然在脸上涂抹黑漆,打掉满口牙齿,又吞下火炭烫坏嗓子……聂政回到韩国,开始在街头卖艺,他的琴艺实在高超,就连过路的牛马听见了也会驻足倾听。聂政一下声名大振,韩王也听到了关于他的传闻,便将他请到宫中,为自己奏琴。聂政终于等到这个机会,将一把短匕藏在琴中,待到韩王和身边的宫廷守卫都为琴声所迷时,一跃而上,一举刺死了韩王!随即在反抗之中又刺死十多个宫廷卫士,但冲上前来的卫士越来越多,再怎么抵抗,也难逃一死……聂政怕自己被捕后身份会被查出,牵连家人,竟用匕首将自己的脸划烂后,剖腹自尽了!”
宇文叙述的口吻波澜不惊,台下的学生们却被这段故事本身的惨烈所吸引住了。
“刺客聂政死后,被抛尸街头,若不是他的家人认出了尸体,不顾一切地当街痛哭,恐怕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个血性男儿究竟是谁了,东汉蔡邕所著的《琴操》中,也就不会再有聂政刺韩王这一节了……聂政既死,他所用的古琴却不知所向,世间辗转几番,最后却落到了嵇康的手中,嵇康为了得到这张古琴,不惜变卖了自己在东阳的家产,又听说当朝尚书令手中有一块上好的河轮佩玉,一向不为权贵低头的他,竟也屈身去为尚书令奏琴,只为能索得这块好玉,请玉匠截成几片后镶嵌在古琴上作琴徽。嵇康好友山涛,也是竹林七贤之一,曾在一次酒醉之后想剖开嵇康的古琴看看里面的构造,嵇康立即拔剑抵住自己的咽喉以死相胁,醉汉山涛才放弃了要做的傻事。爱琴如命的嵇康可没想到,这张古琴上会附有前朝琴剑双绝的聂政英魂,更未能料到,多年后聂政英灵会现身传授名曲《广陵散》于他,成就嵇康留名千古……”
听到最后,不知是谁带的头,台下的学生们全都鼓起掌来了,现在的宇文,一点都不象一个历史教师,倒象一个街头的说书艺人,用精彩的故事换来了全场掌声。
掌声平息之后,方欣却站了起来,“老师,你的故事虽然精彩,但这些涉及灵鬼的传说,恐怕不能当成历史来看待吧?”
宇文眯着眼睛,看了看方欣,缓缓将头扭向了窗外。
窗外正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梧桐树叶在风中哗哗作响,一群浑身朝气的青年互相笑闹着从树下经过。宇文望着窗外足足有十秒钟,才将视线转回教室。看着台下的学生们,他露出一个微笑。“是啊……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都是一些不可信的传闻野史,期末考试的试卷里是不会有这样的问题出现的……靠窗的那位女同学,用不着记笔记了,呵呵……”
大学生们都哈哈笑了起来,但唐考没有笑,在他的眼中,这个奇怪的宇文老师讲课时的眼神里,总是隐隐流露出异样的严肃。
第二章
下课铃响时,学生们已经接纳了这个新来的历史课老师,虽说他讲的内容有些虚无缥缈,但听起来还是很有意思。至少,在女生们的眼中,这位年轻的老师比原来上课的老马要帅多了,听课的时候会不知不觉的认真一点。
“今天就说到这里吧,下一次上课的时候,我会正式开始讲授课本上的内容。”宇文将手中的粉笔轻轻一抛,准确地扔进了粉笔盒。
学生们开始收拾桌上的课本,有动作快的男生已经走到了教室门边。“哎!大家等等!”宇文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们的班长是谁?”
所有的学生一下都把目光聚集在方欣的身上,方欣倒是挺大方地站起来答道:“老师,我叫方欣,就是中文一班的班长。”
“哦……是你啊……”宇文似乎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那你们的副班长呢?”
正收拾书包的唐考摇了摇头,十分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啊,是你啊!”宇文的语气就象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你留下一会儿,有点事情。”
唐考有些愕然地看着宇文,又回头看了一眼方欣。方欣不仅是班长,同时也是04级中文系的年级长,做事向来强势,把这个学生领导做得风生水起的,唐考一向就只能是个给方欣打杂的,不过唐考向来就不喜欢出头,也乐得什么事情都让方欣出面。但现在这个新老师找班干部做事居然只要副班长而不要正班长,这还是头一次遇上。
方欣见唐考回头,便使劲朝他翻了个白眼,心中不由得有些不服气。
学生们散去之后,教室里就只剩下了宇文、唐考和丁岚。唐考丁岚向来是焦不离孟的。
“嗯……是这样的……”宇文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我……到学校里也才只有两天,由于只是代课,学校好像也没打算给我办教师证什么的。我昨天去食堂吃饭,他们要我刷卡,我没有饭卡……又没有证件可以办卡,你看……我能不能和你们搭个伙?”
唐考和丁岚瞪大了眼睛。
“我会把饭钱算给你的,其实……也就是借用一下你的饭卡!”宇文见唐考没说话,还以为他是在犹豫,便有些着急了。
“宇文老师。”丁岚拍了拍宇文的肩膀,倒好像他和宇文是哥们。“就这么点小事啊?我的饭卡先给你用着,反正我也不爱在食堂里吃。”
唐考笑出了声,说道:“我说你怎么有事不愿意找方欣商量,你要说和她一块搭伙吃饭,她还不得到教导处去告你性骚扰啊?哈哈哈……”
宇文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刚才还只是师生关系的三人,在笑声中一下缩短了不少距离,已经变成了朋友。
“走吧走吧,我们去吃饭,今天三食堂有麻辣兔丁,去晚就没了!”丁岚总是大大咧咧的,说话的口气好像就没把宇文当成老师。
“是吗?那我们快走!”宇文忙去拿讲台上的课本,看上去倒比丁岚还着急,唐考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新老师,还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
******
S大,一所在国内颇有名声的综合性大学,掐指算来,也是百年老校了。每年慕名来报考的学子众多,前几年扩招之后,这里的人气越发地旺盛起来。在中午吃饭的时间,各食堂前汹涌的人潮就显得特别的壮观。
丁岚端着一个盘子,满头大汗地走到宇文和唐考身边,“靠!这麻辣兔丁再怎么好吃,也是要花钱买的啊!怎么这些家伙挤得就象不要钱的一样,我差点就挤不出来了!”
唐考用手直接在盘子里拈了一块兔肉扔进了嘴里,“你现在知道中国搞计划生育的重要性了吧?”
“大概是因为有不少陪同新生来报道的家长也跑到食堂里检查伙食的好坏,才显得人特别多吧。”宇文似乎在很仔细地观察食堂里来来往往的人流。“象你们这样大三大四的学生,今天如果不是因为有好吃的麻辣兔丁,恐怕不一定会到食堂里吃饭吧?”
唐考抬头看了一眼宇文,说道:“宇文老师,其实你也可以不用饭卡,直接到外面吃小炒的嘛。”
“嘿嘿……还是食堂好,省钱!”宇文低头连扒了两大口米饭。
“今天下午没课,我准备去游泳。你去不去?”丁岚问唐考。
“今年的新生下午要在各系报道,你要负责接待啊!”唐考瞪了丁岚一眼。
“可……可这不是方欣安排给你的活路吗?怎么变成我的事情了?”
“我要去其它系的接待处打探今年新生的情况,只能让你替我坐镇本系接待处了。”
“靠!好玩的事都让你占了!”丁岚一怒之下把盘子里一半的兔肉倒进了自己的饭盒中。
“这可没准!说不定今年的好苗子全都集中到我们系了呢?那你不就近水楼台了么?”唐考又极快地从丁岚的饭盒中抢回了几块肉。
“等等!你们俩……说的倒底是什么事啊?”宇文在一旁听糊涂了。
丁岚正要开口答话,唐考却用眼神制止了他,“嘿嘿……也没什么事。老师你的米饭够不够,不够我再去给你打点?”
唐考这么一打岔,宇文也就不好再追问什么了。
三人正聚精会神对付午餐时,一个人影从唐考身后匆忙经过,坐在唐考对面的丁岚恰好看见了,便大声对那人叫了起来。
“哎!老易!”
宇文和唐考同时回头,看见了那个在丁岚口中被叫做“老易”的男生。那个男生个子不高,头发倒是很长,身上的衣服有些灰扑扑的,也不是脏,而是时间太长了,衣服已经败得看不出原色了。
听到丁岚叫他,老易有些愕然地回头看着唐考等人,似乎对宇文和学生们一起吃饭有些惊讶。
“老易,跑什么跑?和我们一起吃吧?我这还有兔丁!”丁岚对他招了招手。
宇文吃惊地看见,那个男生黑黑的脸膛下透出一团红晕,眼神也突然由惊讶变得有些怨恨。他竟恶狠狠地向地上啐了一口,转身走出了食堂。
“他又怎么了?我惹到他了?”丁岚诧异地问唐考。
“你这个家伙,什么都不知道。”唐考站起来就给丁岚头顶一记猛敲,“老易暑假打工这两个月算白干了!”
“为什么啊?”丁岚护着头叫了起来。
“唉……”长叹了一声之后,唐考便向一头雾水的宇文解释起来:“刚才那男生叫易南行,和我们一个寝室,但不是我们系的,是物理系的。农村来的,家境不好,因为欠学费的事情,没少被学校折腾,我们平时虽然有心帮他,可他偏偏自尊心又特别强,总觉得我们是在居高临下的施舍。特别是对丁岚,根本不买帐……”唐考指了指对面的家伙,“丁岚这种富家子弟,花钱大手大脚的,别说老易,有时候就连我都看不惯了。”
“可我真的没有看不起他啊!你别说的我一副为富不仁的样子!”丁岚满脸的无辜。
“行啦行啦,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你们两人的生活根本就是两个世界,要人家怎么想?唉……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易为了省路费,三年没回家了,暑假在一家电器商场里做个卖场管理人员……”
“他打的这个工还是我暗中帮他搞定的,帮他还不能明着来!”丁岚指着自己的鼻子对宇文说道。
“别打岔!”唐考把丁岚拉开,“就是你给他介绍的这个工作出事了!他白天去卖场,晚上还去一家酒吧做侍应,每天都是半夜三点才回寝室,长时间睡眠不足加上劳累过度,上星期终于撑不过,在巡视卖场的时候突然晕倒,把人家一台松下的液晶电视给撞倒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啊?”宇文和丁岚同时叫了起来。
“那台液晶电视一万多,商场看在丁岚的面子上让他只赔一半,但就算这样,他那两个月的工资全扣了也还不够赔偿……”唐考摇了摇头。
“这事商场的经理怎么没通知我?我私下把钱赔了不就……”丁岚喃喃地说道。
“你觉得老易会让你这么做吗?商场经理说看在你面子上只要他赔一半,他马上就明白这份工是你帮他找的,他已经觉得是在受你恩惠了!”
丁岚沉默了片刻,说道:“好不容易上学期和他关系好了一点,他总算也愿意和我们一起吃饭了,谁知道……”
宇文默不作声地听着,却是没料到,年轻人的自尊心竟是这样容易受到伤害……
******
下午的阳光不再如早晨那么温和,空气逐渐变得炎热起来,毕竟还是九月,树上的知了叫声仍是那么聒噪。宇文顺着林荫道在学校的教学区慢慢行走着,不时停驻下来,抬手遮阳观望身旁的楼房。这所历史悠久的高校有许多建筑仍然保留了早期亭台楼阁的风貌,斗拱、盖瓦、檐铃、无一不是古色古香……
但在宇文的眼中,有些东西似乎有点特别。
就在宇文面前的这栋藏书阁,当年是学校用来收藏古籍的,现在另建了一栋现代的图书馆,这里自然就废弃不用了。阁楼的每个檐角上都立有一尊琉璃兽,也如古时的惯例一般,用的是鸱吻。这鸱吻在传说里是龙生九子中的一子,也是一只龙兽,喜欢站在险要处眺望,所以古时工匠便将它立在屋脊上镇守。按照常例,鸱吻应该是昂首挺胸,目眺远方的造型才对,可宇文头上这只鸱吻却是向下低着头的,与水平面呈三十度夹角俯视。那鸱吻双翼高展,抬着一只爪子,两只眼睛却直勾勾地和宇文对望,造型很是古怪。宇文回望刚才所经过的其它建筑,却发现附近这些楼台上的鸱吻全都是这样设计的。他又盯着那只鸱吻的眼睛看了一会,一束阳光照在那已经有些破损的琉璃眼睛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芒,却让宇文身上陡然生出一股寒意起来,宇文浑身一震,不禁加快了脚步,迅速地离开了这里。
绕过外文楼,走到大礼堂前的空地上,宇文的耳朵一下被喧闹嘈杂的人声给塞满了,和刚才幽静的教学区相比,这里简直热闹的象个菜市场!宇文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里原来是在迎新。校内各系都在礼堂前展开写着系名的大横幅,又摆开桌椅,放上花名册和饮水机,迎接从外地来报道的新生们。
还拖着行李箱或背着背包的新生们,出于对全新大学生活的憧憬,面上都带着兴奋的神情,在人群中穿梭着,寻找自己所在的院系。宇文也饶有兴致地跟在新生们的身后东张西望,他突然想起中午唐考和丁岚的对话,似乎他们要在迎接新生的时候做点什么,宇文便开始注意寻找中文系的接待处。
不知道是不是丁岚出的馊主意,中文系的接待处没有和其它系的并排在一起,而是孤零零地靠在大礼堂一角的外墙旁,倒象是为了故意躲开来报道的新生,不过中文系向来人丁兴旺,不管它再怎么躲,接待处前还是排了长长的一队人。宇文穿过熙攘的人群,走到中文系的接待处前,两个正在为新生办理签到手续的女生看见了宇文,同时站起来叫了一声老师,那丁岚却戴着一副墨镜,抱臂坐在两个女生旁边,直直地伸着两条长腿,头靠在身后的椅背上,高高地仰着,对宇文的到来无动于衷。
“戴什么墨镜啊?你以为你是社团老大在招收小混混啊?”宇文笑骂了一句,伸手把丁岚脸上的墨镜摘了下来,却发现这家伙早已经借着墨镜的掩护闭眼睡熟了。
宇文哭笑不得,顺手从桌上拿了个纸杯,在饮水机下接了点水,又用手蘸了一些,往丁岚脸上一弹。
被冰凉的水珠激灵了一下,丁岚猛地站了起来,睡眼惺松地大声叫道:“下雨了下雨了,快收摊子!”
还在排队准备签到的新生中大多数是女孩子,看见这个长得挺帅气的学长却在耍宝,不由得都掩嘴偷笑起来。
宇文也笑着拍拍丁岚的肩膀,问道:“这么早就想收摊了啊?唐考呢?他让你帮忙管一下接待,你就这么管的啊?”
“他不就在这附近吗?刚才还见他抱着相机偷拍漂亮姑娘。”丁岚打了个呵欠,对自己刚才出的丑倒是一点也不在乎。“喏……就在那边,看见了没有?”丁岚突然抬手向东南方向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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