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境中未曾低头——一个混在社会底层的大学毕业生之殊死生存

作者: 咬牙不哭


日期:2009-12-25 23:27:00

  你有压力,我有压力。
  曾经光鲜体面的大学文凭,如今普及得像当年的小学文凭。
  和大学四年睡你上铺的兄弟一起去找工作。四年之后,你俩还是上下铺。翻遍了所有二手房广告之后,你俩在工厂的宿舍里抱头痛哭:今生你俩注定上下铺。
  而那些打算从硕士、博士,一直读到烈士的学历追寻者们,在青青校园的冷冷宿舍里庆贺自己迈进了而立之年。在吹蜡烛的时候,许愿:一定要在不惑来临之前迈出校园踏入社会披上婚纱。
  你有压力,我有压力。

  小学时你的理想是报效祖国,大学时你的理想是报答父母,现在,你的理想是养活自己。
  你曾豪情满怀地对她起誓,五年之后,我一定让你住上……戴上……否则……
  五年之后,你很庆幸她的小手在关键时刻堵住了你的嘴,没有让你去承兑那些可怕的诅咒。
  一味地怨天尤人,能否改变命运?屡战屡败之后,你是否还会有勇气重新站起?那些成功者的故事可以励人心志,而一个失意者的故事或许也可以慰籍心灵。
  我也不知道故事里的人能否成功,但我至少可以保证,即便失败,他也会失败得体面,因为——逆境中未曾低头!
  正文

  (引子)
  我猛地站起身来,那几个人吓了一跳。我冷哼了一声,慢慢地背过身去。
  他们迅速把我的快餐摊搬上执法车,连个马扎都没留下。
  他们扬长而去。我冷冷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没被抄走的大海碗。

日期:2009-12-26 00:14:01

  1
  我蹲在夜市的路口,掰着手指头算帐。这是我损失最少的一次。幸亏我把三轮车停在夜市外面了。我用小推车把摊子推过去的时候,旁边卖糖炒栗子的胖子还笑我多此一举。小推车才值几个钱?那个靠在墙角的破桌子也没啥,那几个人不懂里面的奥妙——那个桌子中间已经开裂了,抬的时候,必须扶住中间,他们几个抻着两头抬,结果还没抬上车就两截了。

  今天生意挺好,好到我光顾着照看生意,没顾上往夜市口瞅。不然,那罐辣椒油我也应该能揣起来。四年大学之后,没成想,如今却要靠当初在老家学的那点做凉皮的手艺过活。

日期:2009-12-26 00:23:08

  2
  我瞅了瞅旁边的三轮车,百感交集。上月到二手市场买它的时候,卖车的掌柜问我,你会蹬吗?我说,两个轮的自行车我都会蹬,三个轮的不会蹬?他笑了笑,没再吱声。我现在回想起来,狗日的一直把我送到市场门口,不是为了提高服务质量,而是为了看我笑话。我骑上去一蹬,头两步还行,第三步时就发现不对劲,越想正方向越正不过来,然后原地转圈,一直转到翻了。蹬三轮车和蹬自行车的确不一样。

  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熟练地蹬着三轮车,边蹬边唱:“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
  每当我感觉自己想要感怀身世了,我就唱两句。我怕自己想着想着就撑不下去了。我没有留在读大学的那个城市,也没有回到自己的家乡。其实现在想起来,这个决定是非常明智的。如果那些熟人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无论他们的感觉是同情怜悯还是幸灾乐祸,都不是我所需要的。我已经尽量承受身体上的苦了,就给自己的面子留点幸福吧。


日期:2009-12-26 10:58:50

  3
  喂,小宝,咋这长时间不给家来个电话,你过得咋样?
  好着哩,妈。
  和单位同事领导处得咋样?
  他们都对我好着哩。你放心吧。

  你这公司咋连个电话都不装,想打个电话找你都不成?
  人这都是大公司,都用国际互联网联系,都不装电话,等我有空打给你呗。
  天冷了,你带的衣服可够穿?
  够穿,人单位还发衣服哩。
  前天晚上,你爹想你,都掉眼泪了。你别老和他拧着哩。
  我知道了,妈,你俩注意身体啊,电话费贵,不说了,再见,妈。


日期:2009-12-26 11:04:14

  4
  这是我最难捱的时刻。不是不想哭,而是不敢哭。小宝是我的小名。我相信,即使我活到八十岁,只要母亲还在,她还会叫我小宝。
  母亲一直相信我在那个已经淘汰了电话只靠网络联系的大公司里工作,她不懂上网,也就无法通过那个大公司联系我,只能等我联系她。她也并不知道,我的同事和领导——差不多都已经被搬到车上,拉走了。
  我前些天,到一个公司送外卖,他们都很吃惊——如今送外卖的都西装领带了。我那天打扮得很帅,去之前甚至还到一个发廊花五块钱吹了吹头,皮鞋也擦得铮亮。母亲收到我和同事在办公室里合影的那些照片后,和我说,小宝出息了。

日期:2009-12-26 22:34:32

  5
  在大学时,对于未来,我曾有过很多令自己热血澎湃的设想。而我的踌躇满志,却在我第一次参加毕业生人才招聘会时,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那天参加抽奖的人很多,场面极其壮观,几万人都期待自己是那个能中得彩票的幸运儿。我也到几个热门的彩票销售点看了看,却发现自己连购买彩票的资格都没有——硕博以上的才有。
  大多数人的脸上,都复制着同样的茫然和焦虑。不过,也有例外的——在一些摊位前,几个学哥学姐摊开了一大堆五颜六色的证,正春风得意地给对方介绍它们的来历。我看着桌子上这堆让我自惭形秽的“法宝”,望了望学哥学姐们饱经岁月沧桑的面容,心里却毫无嫉妒之意,并发自内心地为他们祝福——这是他们应得的。
  我在招聘会上,竟意外发现了一个中专生——那个惊慌无措的男孩拿着自己的毕业证,表情更为茫然。我跟在他的身后,在每个他投递过简历的摊位前,都投递了我的简历——开奖的那一刻,我应该可以排在他的前面。过后,我有些后悔,觉得是我剥夺了他工作的权利——但我也没有被抽中。


日期:2009-12-27 13:40:13

  6
  从那以后,听到哪里有人才招聘会,我都会去试试运气。我和同窗们一起南下北上,为了获得一次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机遇而奔波。我曾有过一个浪漫的想法,把自己应聘路上的车票全部收集起来,日后,把它们粘贴在自己的人生回忆录上,以此纪念这段艰辛过往。可后来,各式各样的车票越积越多,几乎直接就能粘成一本回忆录,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和我同宿舍的几个兄弟,遭遇有好有坏。有一个兄弟的情况就很不错,他每次都是坐着飞机到很远的城市去参加招聘会,对就近的城市,他从来都不屑一顾。他去过很多城市,积攒了很多飞机票。据他说,他拒绝了很多大公司的高薪聘请。如今他在自己父亲的公司里任副总经理。我曾一直很疑惑,他何必搭上这四年的时光?后来我明白了,这张在我们手里只是一张拿不出手的国产“克莱登”大学的毕业证明,在他手里,却是硬通货。

  我也研究过一些报纸上的招聘广告,并直接登门自我推销过,但收效甚微。不过,也并不是所有的企业都对我拒之门外。有一个公司的负责人,在看了我的简历之后,当下就拍板:我们公司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我激动不已,对这个慧眼识珠的伯乐充满感激。

日期:2009-12-27 13:46:12

  7
  这是一个现代化的公司,具有现代化的经营理念和管理制度。穿上公司特意为我量身定做的工作制服之后,我无比自豪。我每天努力工作,认真学习公司制定的各项规章制度,生怕自己失去了这次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
  即便这样,在我工作了一个星期之后,公司领导还是找到了我,说我上楼梯的时候,咳嗽了一声,违反了公司制定的“不允许在公司内大声喧哗”这条管理条例。按照公司的相关规定,应该开除。
  在申辩无效之后,我表示,接受公司对我的处罚。但我问,公司能否把我当初做工作制服时交的六百元钱还给我?这套衣服我留着也没用。公司负责人说,不行,公司留着也没用。
  我还是苦苦哀求。公司见我不明事理,就叫来了四个身穿保安制服的谈判专业。我一见到这四个膀大腰圆的谈判专家,马上表示,我想通了。

日期:2009-12-27 20:43:59

  8
  我在这家公司的楼下,见到了一个哭泣的女孩。我问她你怎么了?她说她被公司开除了。我问她你是不是上楼时大声喧哗了?她说是。她问我你怎么知道的?我说我也大声喧哗了。我问她你是不是也买了套新衣服?她说是。她问我你的衣服退了吗?我说他们刚才找谈判专家和我谈过了,我不想退了。最后,她告诉我一件事情,让我的情绪变得很差。她说,那套衣服是一次性的,千万不能洗,不管水洗还是干洗,都不行。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学校里要知晓礼义廉耻,要懂得诚实守信,而在接触社会以后,却还有另一门需要你自修的相反功课在等着你。一个人被偷了钱包,小偷自然是要受到谴责的。但为何丢钱包的人竟也会无脸见人且饱受讥讽?——谁让你上车时不捂紧你的钱包?我和那个女孩从一系列“相关部门”走出来之后,感觉那个已经人去楼空的皮包公司似乎比我们还要理直气壮。


日期:2009-12-28 23:16:08

  9
  随着一个人戒备心理的加重,自我封闭的心理也就会随之加重。而在如今的社会,若不想徒增无谓的伤痕,又必须要具有足够的戒备。我经常会在这种矛盾的心态中交织,但内心深处,还是渴望着信任与被信任。
  如今,我身边只有一个朋友。他的名字叫宋大壮,是我现在的合租室友。他在给一个医药公司打工,每天都去一些小医院推销一些不知名的药品。我们租住的地方在这个城市郊区的一个小杂院里面。尽管有些偏远,但却挺适合我——租金比较便宜,另外,还可以在小杂院里停放我的三轮车。这个小杂院有一排正房,还有面对面的两排厢房。正房住着房东,我和宋大壮住一排厢房,另一个租户住我们对面的一排厢房。

  房子最早是我先租的。每侧的厢房本来只有两间屋子,可后来房东为了增加租住面积,就把两侧厢房都扩建了一下,虽然院子变得窄了些,但两侧的厢房却各多出了一个小厨房。房东在完成这项内部改建工程之后,颇为得意,为了表示庆贺,他通知两侧厢房的租户,房租自即日起,上调百分之二十。这次突如其来的内部通货膨胀,让两侧厢房的租户都很不满,我就萌生了找人合租的念头,在征得房东的同意后,我张贴了合租广告。

  记得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宋大壮的名字后,我很排斥,差点就不同意让他来看房。毕竟是独自出门在外,安全总是放在第一位的,何况又是选择与你朝夕相处的陌生人。但在我见到他之后,我就基本同意让他做我的室友了。尽管终日为了生计忙碌,我显得颇为消瘦,但在他面前,我简直就是个彪形大汉。我曾问过大壮,你爹为啥给你起这么铺张浪费的名字?大壮也挺郁闷,说他每次出去跑业务,最搞笑的段子就是报上名号,屡试不爽。大壮虽然每天也是早出晚归,但事业却几乎没有任何进展。彼此相同的压力和现状,让我们从室友迅速成为了朋友。


日期:2009-12-29 22:27:37

  10
  “我当谁呢,原来是王风回来了。”王风是我的大名。我推着三轮车走到杂院门口的时候,正赶上房东出门,两人打了个照面,房东和我打着招呼。房东姓马,今年五十多岁,是这里的坐地户。他除了偶尔喜欢对房客发动通货膨胀之外,人其实还不错,挺热心。他有一个最大的特点——话多。我曾仔细观察过,这周围好多坐地户都有这特点。

  “哎,马叔,您出门啊?”我无精打采地应付着。
  “王风,怎么这么早就收摊了?看来今儿生意不错啊,不对啊,怎么连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都让人抢购了?”房东拽了我一把,悄声问,“又让官兵给扫荡了?”我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我不和你说过吗,别光低着头就顾着赚钱,”房东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感,对我谆谆教导,“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风声稍有不对——左手在收拾碗筷的时候,右手就已经把凳子码到桌子上了,二十秒之内就得做好撤退准备,六十秒以后——咱爷们已经远离现场二百米看热闹了。你这孩子,还是欠缺生活经验啊。我当年摆地摊的时候,那可是远近闻名的草上飞。等哪天我有空,咱爷俩找块空地,实战操练一番,我好好指导指导你。保准你以后撤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日期:2009-12-29 22:35:19

  11
  “谢谢了,马叔,我哪有你那道行啊。我这一见官兵腿就哆嗦,今天就算发挥不错了,才舍命保下一个大海碗。您忙吧,我今天累晕了,得赶快进屋了。”说完,我赶紧赶着三轮车进了杂院。不然,他能一直和我说到明天天亮。
  我进到杂院的时候,发现我们那屋灯已经亮了,看来宋大壮已经回来了。我锁上三轮车,推开房门走了进去。里面俩房间,我住里屋,大壮住外屋。
  大壮又在研究他那一大堆药品宣传资料,见我进来,问我:“今天又一身轻了?”
  “你听见了?”

  “马叔那嗓门,在屋里就一字不落。”大壮笑了笑。
  “唉,时运不济啊,”我走进里屋,往床上一躺,郁闷道,“混到现在,居然混了个游击队员,这买卖真是不想做了。”
  “你也别太看轻自己了。人刘备还卖过草鞋呢,关公还卖过大枣呢,张飞还卖过猪肉呢——你卖凉皮,算起点高的了。朱元璋还讨过饭呢,他得奋斗多少年才混到你这水平?”大壮一边安慰我,一边给他自己鼓劲。其实,他的心里也很没底。这些鼓励的话,我也曾对他说过。虽然这些话对帮助对方走出目前的困境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但在现在,却是我们为彼此驱赶内心恐惧的唯一解药。


日期:2009-12-31 00:54:37

  12
  我从里屋走出来,问大壮:“咱俩晚上这顿怎么对付?一碗阳春面?励志加解馋。”
  “你甭天天提那《一碗阳春面》了,人那娘仨是一年来一碗。咱俩可倒好,连轴转了一个礼拜,听见就饱了。再说了,你那是阳春面吗?唉,我现在都混到靠挂面解馋了。”大壮悲愤不已。
  “再不,咱俩今天腐败点,下面的时候,加点儿海鲜?”
  “你买海鲜了?”大壮眼睛一亮。
  我朝碗柜的方向指了一下:“那儿不是还有半包虾米皮吗?”
  “你见过海鲜吗?”大壮咬了咬牙,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票子,“豁出去了,今天必须见到肉!你去准备一顿豪华大餐。不过了!”
  我接过这五块钱,问他:“豪华大餐用不了这么多啊,剩下的钱怎么办?留着炒期货?”
  “我都抛砖引玉了,你就不能赞助一下?”
  “那行,你等着,我去卖个腰子就回来。”

日期:2009-12-31 00:57:57

  13
  两荤一素一个汤。我和大壮端起杯。
  “不对啊,咱今天凭空吃一顿,总得庆祝点什么吧?”我说。
  “这好办啊,你等会儿啊,我查查万年历,这上面天天都是纪念日。”大壮挺兴奋,掏出手机,看了看,郁闷道,“今天这日子还真不怎么好庆贺。”
  “今天什么纪念日?把手机拿过来,我看看。”我接过大壮的手机一看——“中华老年痴呆日”。

  我刚准备揶揄一下大壮,他却突然站起身,跑到他的袖珍电视前面,打开了电视,然后从兜里摸出一张彩票。“7、15……奶奶个熊!每次都是就差那么五六个号,就是不中啊!”大壮仰天长叹。
  “一共六七个号,你差五六个号遗憾个屁?”我自己喝了一口,和他说,“你自己都穷困潦倒了,还天天惦记着国家的慈善事业。我都被你感动了。”
  大壮重新落座,举起杯子,和我碰了一下杯,说:“等哪天兄弟我中了五百万,咱哥俩二一添作五。你就等着我带领你奔小康吧。”
  “行,那我就天天为你祈祷吧。唉,我眼下就是想攒够钱,转个固定摊,省得天天让人撵了。”
  大壮问我:“你都打听清楚了?”

  “我早都问清楚了,转个摊至少就得八千,再加上拾掇拾掇,进点儿货,怎么也得一万。”我拨拉着手指头,给大壮讲,“我现在拼死拼活,省吃俭用,还差着三千多呢。估计至少还得苦熬两三个月啊。”
  “咬咬牙,曙光就在眼前。谨防老年痴呆,干杯。”

日期:2009-12-31 22:45:27

  14
  上午,我轻车熟路地来到二手市场——战略物资采购计划又一次展开。这个二手市场的规模不小,走进去感觉像迷宫一样。很多夜市里的摊主都是这里的常客。对于这些人来讲,除了这里,任何一个卖新货的大商场或者批发市场都没有这么齐全的摆摊用品,当然,价格便宜也是一个巨大的诱惑。走进迷宫一看——日用杂货、家用电器、各式的货架衣架、高矮不一的桌椅板凳,二手货一应俱全。

  据这里的掌柜说,过些日子,这个二手市场要扩建,旁边还要再开一家更大的二手市场。一个和我相识的摊主曾告诉我一个秘密——有一次,他在这里发现了自己被抄走的三轮车。若他说的不是戏说演义,估计再过些日子,新开的二手市场还要扩建。
  在这里采购过几次之后,我积攒了一些经验。首先,对于有些东西,不要太在意新旧。譬如,你买的三轮车再崭新,蹬上去之后,它也不会像辆宝马,你的身份也不会因此而有所显赫——你依然是个蹬三轮车的,所以,只要价格合适,蹬着顺溜就行;再譬如桌椅板凳,只要你能摸清它们的特点,能对付着使用就好——它们一般都不会陪着你天长地久,没准哪天它们就会集体被抄走了,旧一些的价格便宜,有利于成本的控制。


日期:2009-12-31 22:47:57

  15
  其次,砍价的时候,脸皮不要太薄。砍价,无非两种结果:买贵了和买便宜了。你买贵了,掌柜的心里会说,冤大头一个,连价都不会砍;你买便宜了,掌柜的会说,这家伙真抠门,你也算个大老爷们?——既然买贵了和买便宜了都得不到好话,那何不买便宜点?想充大方,目的地一般也不会选择二手市场,关于这一点,就连这里的掌柜的也大都心知肚明。

  在二手市场采购完我所需要的东西,我又蹬着三轮车顺道去了一趟农贸市场,买了一些做凉皮需要的面粉、食油,以及各种调味品。做凉皮其实并不难,最关键的步骤一共就四步:第一,做淀粉糊;第二,往蒸凉皮的模具上刷油;第三,把淀粉糊浇在模具里摇匀;第四,上锅蒸。
  我做凉皮有一个独门秘笈,那就是别人在刷油的时候,只是刷上普通的食用油,而我又加入了些许的花椒油和葱油。这样,蒸出来的凉皮本身就带了一些花椒油和葱油的香味。但我也遇到过意外情况,有一次,我买了一些花椒,这种花椒不知是什么品种,威力竟十分巨大。我制做花椒油时只放了十几粒,竟导致蒸出来的凉皮麻味十足。卖是没法卖了,又不舍得扔掉,结果大壮一个星期都没给我好脸色看。

  晚上,我又出现在夜市。我在夜色下放眼望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几乎每个摊主都在卖力地张罗着生意,在他们当中,男男女女,形形色色,既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有未脱稚气的学生。他们的每一句招呼都是在表达着对幸福的渴望,每一声叫卖都是在诉说着对人生的珍惜。每一个人的背后,或许都承载着家庭的希望,亲人的期待。这些靠自己双手去拼搏的勤劳的人们,在任何时候,都有资格昂首挺胸,都有资格获得尊重。我望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内心无比温暖。


日期:2010-01-01 14:25:07

  16
  我激情澎湃的感动并没有维持很久,一股寒流就扑面而来,直接浇灭了我内心的温暖。一个卖麻辣烫的魁梧大汉,推着摊子走到了我的面前,冲我一摆手道:“你到别处卖去,这是我的地盘。”说罢,连头都不抬就开始在我旁边支起摊来。
  在夜市摆摊的摊主,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固定摊,一种是流动摊。固定摊的是交了钱买了号的,流动摊自然是像我这种随时被官兵打击的。现在的固定摊已经全部都有主了,想弄一个只能找到哪个不想做的摊主私下转让,需要交给原摊主一定的转让费。地角稍好点的摊位,转让费再加上预付几个月的租金管理费,至少也得七八千元。经营成本的增加就意味着风险的增加,这也促成了大批游击队员的前赴后继。

  冰冷的现实,似乎容不得那么多的诗情画意。弱势群体在面对生存的压力时,也并不一定都会体现出关爱互助、彼此体谅的高尚情操。 人性本就是矛盾的,譬如我眼前这个推着流动摊的大汉,他的背后,或许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或许有年迈待养的父母;他可能是一个值得敬佩的父亲,也可能是一个令人感动的儿子——但现在在我眼前,他就是一个对我的生存制造障碍的放肆的挑战者。


日期:2010-01-01 19:55:29

  17
  “这里又不是固定摊,怎么成了你的地盘?”我问大汉。
  “叫你走你就走,哪那么多废话?”大汉丝毫没有要和我讲理的意思,继续支着摊。
  他的蛮横和不屑让我感到愤怒。我看着他壮实的背影,心里又冷静了许多。
  “你叫我走,我就得走,你这样是不是太霸道了?”我色厉内荏地继续追问。

  “霸道?”大汉转过头,站起身来,指着我的鼻子说,“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到这一片打听打听,哪个不知道我是谁?”
  这话让我感到有些震惊。眼前的莫非就是这一片的黑老大?看来此黑老大的品位并不很高——不忙着到大酒店收保护费,反倒抽空跑到这儿来挤对我一个凉皮摊。竟然敬业到如此事必躬亲的地步?
  “你莫非就是这一片的老大?”我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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