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海沉浮——关于毒品的真实故事

作者: zhouying83213


日期:2007-12-18 11:13:00

    说明:这不是一部让人读后愉快或者忧伤的小说,但它很真实。
  这是一部和毒品有关的小说,但它里面也许有着你的人生。
  希望能有人喜欢。
  第一章
  其实,直到现在,张野也没能完全习惯说谎,每次说谎的时候,他的心脏依然会有大概四五下猛烈的抽搐,就像小学二年级时偷看学校女澡堂洗澡被锅炉房的瘸子撞见一样——每次他都在一阵撒腿狂奔后面如土色,有时还会跑丢一只鞋,然后,这种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还会持续不断地上演。多年后喝酒时,几个特磁的发小都逗闷子说,流氓也分个三六九等,像张野这种打小生理心理发育都大跃进的主儿,绝逼是一先天性流氓,我等后天努力出来的就是比不了。

  笑骂过后,张野总是会努力回忆那会儿到底啥情况啥感觉:似乎偷窥者不止他一个,他只是随大流,连发起者都算不上;究竟第几次看才感觉到勃起是记不清了,反正一开始的好多次都没有;究竟丢过几次鞋,被逮住过几次也记不清了,不过对瘸子的铁拐棍似乎还有些印象……唯一记忆深刻的,就是每次心脏在胸腔里左冲右突的感觉,那种犯错后被人发现的后怕——似乎,那种后怕带来的快感还超过了女人裸体带来的身心愉悦。

  多年后,犯错变成了犯罪,后怕变成了恐惧,那种左冲右突的快感却也变得愈发强烈。
  也因为如此,在告诉身边这个只穿着一只袜子的mm她很像自己的初恋时,张野的心还是照例抽搐了几下,只是不再和小时候一样随意改变面部表情了。
  女孩居然略带腼腆地笑了,张野也笑了。他凝视着她的笑容,这实在不像一张迪厅里烟熏妆的脸上应该出现的内容。
  女孩长得不错,准确地说,很漂亮——从脸蛋到身材到皮肤,美中不足的是左胸下方有块瓶盖大小的浅黑色胎记,再就是长期缺觉和化浓妆带来的黑眼圈。不过,即使是这样的身体,对于张野的吸引应该也不会太久——他从不缺女人,甚至不缺美女,身边这样的女孩他大约每礼拜都会遇到3,4个。
  “一会儿你下去退房间,我打个电话办点事,然后出去宵夜”
  “不嘛,再躺一会儿吧……”女孩撒着娇,把手滑向了张野的肚脐。
  “一会儿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张野语气淡淡的:“这是我手机号,闷了找我”。

  其实晚上没什么事,只是他从不习惯和这样的女孩一起躺太久,觉得别扭,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他太累了,从迪厅到酒店,从阳台到卫生间,他们足足折腾了13个小时,何况两个人都“溜了果子”,铁人也受不住。(注:“果子”是麻古的俗称,毒品的一种,圈内人管吸食麻古叫“溜果子”,管吸食冰毒叫“溜冰”)
  他需要独自安静地躺一段时间。每次溜完“果子”以后,他都会亢奋失眠,如果旁边有别人,睡着更难。
  这两天不知道为啥心里挺堵得慌,已经两天没上班了。
  和女孩分手后,张野找了辆常坐的黑车,漫无目的地绕着东三环转了半天,最后师傅问到底去哪儿,他想了半天,说要不还去新街口的JJ吧。
  JJ差不多是北京最元老的迪厅了,具体哪年建的不记得了,反正张野记得他和小七那帮人初二就开始跟这儿厮混,跟场子里各色工作人员熟到不行,带人进门都不用买票。早些年JJ的管理还没有现在这么规范,保安基本上都是摆设,小痞子们打架斗殴争风吃醋的事儿时有发生——西城是北京中学中专最多的区,新街口这片儿更是鱼龙混杂,2004年上半年还出过2死1伤的命案,下手的那哥们就是张野他们学校的,比他和小七高两届,还一起吃过饭。

  刚一进门,张野就瞥见了正在跟一小太妹套磁的癞子——他是这儿的老服务生,跟他们一拨人都倍儿熟。
  “他们人呢?”张野随口问着癞子,两眼则趁机给小太妹做了个“全身检查”,脱鞋大概170的个儿,身材能有9分,缺陷是膝盖有点黑,脸上烟熏得太厉害,昏暗的灯光下只能看出五官配合不错,皮肤嘛,估计得卸了妆才知道。
  “老地方,二楼右手边最里面那间。”
  “美女,听到了吧,右手最里面那间,上来一起high吧?”张野瞅了瞅小太妹打量自己的眼神,知道有戏,赶紧送了个秋波。
  “你丫真畜生,我先认识的妞都下手,太不够哥们儿了,”癞子笑骂着。
  “一会儿吧,我先在下面转转,”小太妹淡淡地回应着,没明确答应,也没拒绝。

  上楼前,张野又回头浏览了一下小太妹的背影,“别说还挺像,除了发型”。
  推门进去的时候,刚巧对着小七那肥大的屁股——小七本名叫王旗,是个矮胖子,踩几个板凳或者按比例放大一半估计就是个中国版奥尼尔。别看他长得胖,动作却一点都不笨,小学跟张野一块儿偷看女老师洗澡那会儿,就属他跑得快,初中高中打群架时也是一把好手。这会儿他正光着膀子,搂着一个黄毛胖妞摇着那颗大板寸头,嘴里含着根棒棒糖,半边侧脸满是陶醉,乳下到腹部延绵着n个“救生圈”。

  “把手举起来,警察!”张野一个箭步上去,从背后把小七搂了个严实,他比小七高了一头,下巴正好顶在小七的天灵盖处。
  “警你大爷的,你这龟公嗓子,化成灰爷也认得,”小七头也没回,继续“享受”。
  “你丫不是打了粉吗?没神志不清啊?”
  “刚打了两条,才几分钟,哪儿那么快?”
  “你来怎么不先打一招呼,早知道多给你预备点儿——对了,昨儿个那妞怎么着了?”旁边的坤儿也上来搭茬儿,他本名叫刘坤,和小七一样,都是张野的发小,比他俩还大着一岁,属猴,长得也跟猴儿似的,用张野的话说,坤儿扒他媳妇儿身上睡觉,才勉强跟小七平躺着一般高,还得是饭前便后。

  说着话,坤儿已经熟练地在消过毒的玻璃盘里又倒上了小半包粉,用IC卡小心翼翼地刮成了若干根粗细不一的细条,张野捻出吸管,用湿纸巾擦了擦两端,先打掉了两根最粗的。
  “小逼七,咱以后别玩king了行不?一点儿劲都没有,半天没反应”,张野抽了抽鼻子,用手指按了按右边鼻翼,然后从桌上拿了根没拆封的棒棒糖(吸入k粉以后,从鼻腔到口腔会有一阵较强的苦味,所以一般都会含根棒棒糖压着)。
  “谁能跟你比啊,你丫就是一毒王瘾君子;再说了我们今天又不玩儿妞,溜果子和冰干嘛?”
  张野这才抽出空打量着包房里的其他人,连自己在内一共4男3女,男的除了小七和坤儿以外还有个高个儿的半熟脸,长卷发,应该是坤儿带来的,女的除了小七怀里的胖妞外,还有两个打扮入时的女孩,一个长发一个短发,都挺瘦,妆却不浓,显得颇有些格格不入。他是个自来熟,跟女孩搭讪更是家常便饭,几个荤素夹杂的笑话一过。就跟两女孩熟络起来,互留了联系方式。

  长发女孩叫刘亦男,很特别的一个名字,近距离看来,五官身材很像演电视剧的梅婷,话不多,但眉目之间透着一股子傲气,张野不太喜欢这类型的mm,用北京话就是“劲儿劲儿的”,相比之下,短发女孩显得和蔼得多,不过长相也“和蔼”多了,只能说不难看,名字也平庸不少,叫叶莹莹。
  说笑之间,张野又陆陆续续打了七八条粉,渐渐有点上头了,便随着音乐节奏摇摆起来,四肢也开始轻飘飘地不受控制,感觉像是自己在操纵着一架美国大片里的铁甲机器人,身边的世界变得光怪陆离扭曲变形,脑子和耳朵却反而异常清晰。刘亦男和叶莹莹也搂着他一前一后地扭起来,动作颇为生疏,他搂着两个女孩的腰,却发觉五指间传来的触觉如此虚无,也不知道两女孩身材如何。

  一个小时后,他疲惫地摊倒在沙发上,身体也逐渐地清醒过来,两个女孩也软软地扒在他边上,小七、坤儿和胖妞不见了,长卷发远远地站在台子上闭目摇头。
  “你俩头一次玩儿这个吧……”
  “你怎么知道的?”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刘亦男突然开了金口,她觉得她已经尽量表现得老到自然了。
  “呵,掰开嘴看牙口就知道了。”
  “你才牲口呢,赶紧说,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察言观色。首先是你这个吸粉的姿势问题,得用手指把不进粉的鼻孔堵住……”一聊起这个,张野倍儿有精神,先从k粉的吸食方法说起,紧接着又聊到了毒品的分类、成分的鉴别,最后还谈到了各种毒品的作用以及吸食后的感觉等等。

  “看不出来,你懂得还挺多的,”叶莹莹笑着说:“比我们老师讲的清楚多了。”
  “这叫术业有专攻,盗亦有道……哎,你们老师还讲这个呢?对了,你俩学什么的?”
  “呵呵,我俩一个寝室,学刑法学的,中国政法研究生在读。”
  “得,那我不是撞枪口上了,一会儿是不是得跟两位女警察回局子去?”
  “说你没文化还不承认,我们才不是警察呢,等你被捞进去了我们出庭救你还差不多……”

  “行了,不贫了,时候不早了。小七他们呢?”张野虽说嘴上调笑着,心里却也多少有点犯怵——万一这两女孩真是女公安啥的,这一票人谁都没跑。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开始埋怨小七办事不知轻重,一边问候着小七家的各级长辈,一边盘算着怎么尽量销毁证据。
  “诺——”,叶莹莹一努嘴,指了指洗手间,里面隐隐约约现出几个人影。
  张野当然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这种事他见得多了,不过他行事比较独,不太习惯跟别人分享猎物,而且今天实在是太疲惫,估计也力不从心,也就没碰身边这两个女孩。
  “你怎么没跟他们一样?”叶莹莹半挑逗半挑衅似地问他,刘亦男也盯着他瞧。

  “你们以为我是好人哪?今天病了,不舒服而已。”
  “骗人。”
  “真不骗你们,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看我兄弟哪个不是流氓……”
  “那你呢?”女孩们抢着问。
  “我?我是他们班主任。”
  “哈哈哈……”
  小七第一个出来,脚下踉踉跄跄,梦游似地喘着粗气,过了一会儿坤儿才搂着胖妞出来。坤儿这小子瘦归瘦,倒是个耐力型选手,张野想。

  挣扎着进洗手间,洗了把脸,整理了下头发,看看表已经是1点多,再过一会儿JJ就该打烊了,张野发呆似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间想起了些什么,借口买包烟,转身出了包间。

日期:2007-12-18 21:16:31

  下到大厅,他开始在舞池里逡巡着,搜寻那个背影。这些年流行ktv,再加上mix、banana等工体系夜店的异军突起,JJ的生意已经大不如前,只有他们这些“怀旧的老人”还照常光顾,除此以外就是些北京本地的小崽儿,外地白领和老外基本上不来这儿。这会儿是凌晨1点半,舞池里的人已经可以用稀稀拉拉来形容,但他溜达了一圈却没发现要找的人。

  正打算转身上楼,突然身后稍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玻璃碎裂声,这种声音张野再熟悉不过了,那是酒瓶和头骨发生强烈撞击后的破碎声,而且,从音色和音调判断,应该是芝华士一类的洋酒瓶,而不是常用的啤酒瓶。紧接着,一阵乒哩乓啷的玻璃和桌椅碰撞声,然后是嘈杂的喧哗声、叫骂声和女人的尖叫声。
  他转过头,一个穿浅色夹克的年轻人已经坐倒在舞池边的大理石台阶上,双手捂着头,昏暗的追光灯下,黑色的液体从他双手的指缝间往外不停地淌出,面目已经辨认不出,胸前浅色的夹克和衬衣被鲜血沾染得格外扎眼。年轻人身边,一个苗条的女孩正扶着他掏纸巾擦血,正是他要找的那个小太妹。
  “小丫挺的找cei呢?瞅你丫那操性,跟爷抢妞儿,也不打听清楚这片儿谁罩着!”一个左耳戴着耳环,朋克打扮的光头仔指着浅夹克叫骂着,右手还拎着半个“黑方”酒瓶,旁边还站着四五个喽罗模样的小混混。
  张野定神看了看,这人自己还认识,叫王耀,外号叫腰子(据说是因为有点猪腰子脸),跟自己差不多是一发的,德外一带的顽主,打中学那会儿就跟他和小七这拨人结了梁子,茬架没少茬,他肩上的疤就是小七的杰作。直到几年前,张野和小七把他堵在一家台球厅的厕所里,下了点重手,他才收敛了些,这两年见着张野他们也一般绕道走,所以很少有机会遇上。

  “哟,我以为谁呢?这不是腰子嘛?这么久嘛去了?还以为你犯事上外地逃难去了呢。怎么对几个小孩下这么重的手啊?”
  “是张野啊?怎么着?这儿也有你的事?没事别跟着掺合啊。”
  “我们姐们儿的朋友,给个面儿吧。”
  “谁是你姐们儿?”
  “她,”张野斜着眼,指了指浅夹克旁边的小太妹。
  “她?她是谁啊,姓什么叫什么三围多少?住哪条胡同多少号啊?”王耀阴阳怪气地,引来旁边几个小弟一阵哄笑。
  “废他妈什么话?给句痛快话,这面儿你给是不给?”
  听了这话,王耀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紫的,要说对张野他还真是有点怵,前些年的旧伤还跟身上横七竖八地摆着,碰上阴雨天偶尔还会隐隐地疼;但是要退让吧也说不过去,手下这几个小弟以后没法带了,他这两年在德外顺风顺水,不少迪厅酒吧都找他拿药,服装生意也做得不错,一些老炮都挺给面儿,今天要是怂了,以后出门就甭带脸了。

  想到这儿,他把心一横:“给他妈你大爷”,右手半个“黑方”就脱手奔了张野脑门,然后给小弟们使个眼色,“上,弄死丫的”。
  张野出了名的能打他是清楚的,那年在西四,他们十多个人把他堵在一胡同里,都愣是让他给颠了,这会儿就他一个人,看起来似乎刚打过粉,虽然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帮手,但先下手为强肯定没错,而且下手得快得狠。
  张野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谈崩了动手,不过还是本能地避过了那半个“黑方”,在包房里折腾了半天,昨儿也没好好休息,他的反应和体力都比平常差了不少,就没能避过紧接着腰侧踹过来的一脚,好在这脚并不太重。
  双方的厮打惊动了楼上下的保安和服务生,但他们也只好在旁边干看着——动手的双方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挺熟,帮哪边都不合适,劝架嘛,这两人也都不是服劝的主儿。癞子赶紧上到二楼给小七他们报了个信儿,小七他们几个冲到楼下,刚要动手,几个警察已经把大厅给包围了,茬架的双方也都住了手,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张野左脸划破了皮,但不重,嘴角淌着血,眼角和颧骨一片乌青,左手和左边腰侧也都挂了点儿彩,王耀那边,他本人被开了瓢,手下一个哥们儿手脱了臼,另有两人轻伤。
  小七这边还没来得及上去套磁,几个片儿警就把张野等人一股脑儿押上了巡逻车,小太妹和那个“浅夹克”也一起跟着去了录口供。
  “大爷的,这警察也他妈来得太快了吧?谁报的警?”小七吐着口水骂道。

  “可不吗?这两辆警车刚才正好停在隔壁餐馆吃饭呢”,癞子也一脸的无可奈何。

日期:2007-12-18 21:38:01

  第二章
  在车上的时候,张野一直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小太妹的脸,总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为了一个漂亮女生茬架,开了对方的瓢,自己也受了伤……不同的是,这次上了警车,而漂亮女生却挽着别人的胳膊,甚至不敢和自己对视。
  张野自嘲似地笑了笑,心想,这次比那次还不明不白。至少,那次厉小雪给自己包扎过伤口。
  他还记得厉小雪当时脸上前赴后继的泪水和汗水,混合了尘土和化妆品后,脏脏的,却显得格外地美。后来整整七年的时间里,她都没那么美过。
  那还是10年前,香港回归那年。也是在JJ,那时的迪厅还不时兴嗑药,无非是学生情侣们拉拉手跳跳舞打打kiss,那会儿自己和小七刚上中专,正精力过剩,每天打打架溜溜冰(真正的溜冰),找区内学校的孩子们要点钱、BP机皮带什么的,日子过得挺滋润。

  那会儿厉小雪还是师大附中校长家孩子的女朋友(初中生,说是女友,其实也仅限于拉手),初三,和他完全没有交集。在JJ,北新桥那边一个外号叫“壁虎”的小混混非要搂着她跳舞,结果和跟她一起去的朋友发生了争执,一开始动手,“壁虎”亮出了刀,校长家那孩子,她的“男朋友”就颠了,其他几个男生也都望风而逃。这时,自己算是名副其实的“拔刀相助”。

  “壁虎”以前一直很怕他,见到他插手本来软了不少,只是嘴上还硬撑着,但他当时太年少气盛,没给人留台阶下。先给了“壁虎”一耳光,又一耳光,肚子上一脚,又一脚,然后拍着自己的肚子,冲“壁虎”嚷嚷,有种冲这儿捅,不捅以后小爷见你一次打一次。
  “壁虎”被激怒了,真的下死手捅,那是把以色列猎刀,当年聚众斗殴最流行的款式,刀刃锋利无比,手可以嵌进刀把握住,很牢固。他反应很快,两手死死地抓住了刀刃,血不顺着手臂就直接往下淌,跟当时《圣斗士星矢》里的紫龙修补圣衣似的那么淌,几个哥们儿都过来拽“壁虎”,但他像是发了狂,死活不撒手。他仗着比“壁虎”力气大,想反手一扭让对方刀脱手,没想到刀把太牢被对方反扭了一下,右手整个掌心的皮肉都被剜了下来,血肉模糊,情急之下,他猛踹了对方裆部一脚,才算挣脱。

  那会儿老妈经常出差,但偶尔还回北京,管得严,他还是学生,就没敢去医院,只好私下随便包扎了事。结果没过两天,右下臂发炎化脓,肿的跟小腿那么粗,这时厉小雪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了他家的地址,每天来看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右手小臂越来越粗,也越来越疼,疼得觉都睡不着。有一天厉小雪来了,说问过她当医生的妈,这种情况再不去医院会变成败血症,手臂坏死。可是他不想让老妈知道,坚持不去医院,厉小雪一改平日的温婉,像个泼妇般歇斯底里地大叫,然而他还是没有妥协。
  晚上,厉小雪来了,带着饭菜和医药箱,说我给你治!她拆开绷带,拿绳子从肘部以上给他右臂系了个死扣儿,然后用酒精烧过的水果刀在已经结痂的掌心划了个口,钻心地疼。
  你很疼吗?她问。
  不疼。
  我知道你疼。
  ……
  我想办法让你不疼。
  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唇突然压到了他的嘴上,那是他的初吻!那一年他16岁,虽然天天在外游荡,却开化得晚,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连女孩手都没牵过,何况是吻?
  他清楚地记得,那个时间很久的吻,是甜的,吻的时候,他几乎失去了知觉。

  他还记得,厉小雪一边吻着他,一边用左手紧握住那只粗肿的右臂,用力地捋,白中带红的脓血从掌心的痂壳里喷涌而出……似乎并不是那么疼。
  厉小雪不停地捋,盆子里的脓血也不停地增加,直到后来,流出的都是殷红的鲜血,她才离开他的嘴。他这才疼了个趔趄,脸都变形了。
  包扎完伤口,一看,流出的脓血足足有大半盆!
  谢谢!他说。
  以后我就是你女朋友了,她说。


日期:2007-12-19 13:40:46

  三天后,张野才从局子里放了出来。
  本来没那么麻烦。一开始,警局方面给出的事件定性是“临时性自发斗殴”,属于民事纠纷,本应双方各给歌厅赔点钱了事,张野不服,声称自己是
  勇救少女见义勇为,说不信你可以把那两小孩叫来问问,没想到那小太妹匆匆录完口供就走了,并未提供有利于张野的证词,反倒是张野被查出事先吸食过氯胺酮类毒品,并在身上搜出了少量k粉。性质一下子变严重了。
  好在张野的大舅和小七一朋友家里在西城分局都有点关系,托了人,加上事儿也不太大,这才避免了送强制戒毒。
  但这事终于还是传到了张野所在的烟草专卖局,单位认为性质恶劣,影响很坏,加上张野时常无故旷工,工作态度消极,开除了张野的公职。

  周五晚上,请西城分局的哥们儿吃过饭,小七开车径直去了张野家——这是套位于黄寺大街的老式三居,是张野他妈出国前留给张野的。
  刚进门,小七就听见张野大舅数落他:“你怎么这么不成器啊?这么些年你游手好闲不求上进,我跟你妈费了多大劲儿才给你弄到这个饭碗儿你知道吗?得,这下铁饭碗都给你砸了!”
  “大舅,您先抽根烟,消消气!别上火,”小七打着圆场,给张野大舅点了根烟。
  “哎,小七,你是不知道我们当长辈的难处。你们家搞工程,好歹有个公司跟那儿撑着不愁吃喝,你说他这不学无术的,没了这个饭碗怎么活?给人家拉煤球淘大粪?”
  “行了,大舅,说了快一下午了,您牙都快晒黑了吧?歇会儿喝口水成不成?”张野沉默了半天,这会儿才开了口。
  “不歇,我精神着呢。我过两天退休真歇了,单位里谁还给我面子?到时候你自己找工作去!你爸死得早,你妈也不在这边,我看你靠谁养活!”
  “成成成,都是我的错儿,我混蛋,我不是玩意儿,我猪狗不如,我吃窝头浪费国家营养,糊墙影响工程质量!都依着您!”
  “你甭跟我这儿阴阳怪气儿耍哩格儿咙,我说那么多也是为你好,你到底听进去没有啊?”

  “听进去了听进去了,您也别车轱辘话来回说啊,我这儿还有同学在呢,您也给我留点面儿啊。”
  “得,这会儿想起顾脸面来了?办事的时候,被领导开除的时候怎么没见你顾脸面?你同学在,我也不跟你废话了,嗑药这事儿你给我麻利儿戒了,要不你看我怎么跟你妈说!”
  大舅出了门,张野给小七扔了根烟。
  “我大舅絮叨吧?”
  “也不能这么说,他说的话也在理——眼下你打算怎么着?”

  “没想过,走一步算一步吧!”张野嘴上这么应付着,心里却并不轻松——大舅是烟草专卖局的二把手,前些年他中专毕业的时候找不着工作,他妈才托大舅给安排到了烟草。他的职位是个肥缺,单位小车开着,平时到自己辖区或者混着到其他辖区查查烟草店什么的,一个月轻轻松松捞个2,3万跟玩儿似的,所以尽管打k溜冰,手上也没见特紧张,只不过钱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直存不下。

  想到这儿,张野不禁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便从卧室衣柜里拿出包刚拆封的k粉——这是他的习惯,每次心里不自在的时候——不管是心烦还是心神不宁,都会来点药。他需要这样的方式来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铺上消过毒的厚锡纸,用卡刮好,也递给小七一根吸管。
  “以后打k悠着点,手紧,多了对身体也不好,”小七接过吸管说。
  “嗯,”张野不置可否地哼了声,算是回答,然后鼻子迅速地抽动,一长条白色粉末消失在吸管口。
  “咱哥儿几个里面,就属你瘾大,我们都只是偶尔玩玩,而且一般也就是k粉,果子都很少,就你,粉、果子、冰,样样来,量还大。我就他妈奇了怪了,我和坤儿吃摇头丸那会儿,你还只知道小二燕京呢,怎么才玩了两年多,瘾这么大?”

  “没听史蒂芬周同志说过?这种事情,讲天分的”,张野恬着脸笑笑,扔了句《食神》的台词。
  “行,你丫是西毒欧阳峰!哎,我说欧阳前辈,过两天穷得当裤头了,可别找哥儿几个要粉啊!”
  “瞧你丫那出息,你吃小爷的药吃得还少了是怎么着?”张野消灭掉锡纸上最后一条,歪着脑袋问:“哎,我差点忘了,那天你带的那两丫头什么来路?她们可说自己是法律系的研究生,你找死呢吧?”
  “法律系研究生咋了?律师不是人?律师就不能high?放心吧,那两姐们儿是小文的发小,一个院儿的。”
  “什么院儿?妓院?酸的吧你,还小文,就那胖妞儿,戴上头套拍米其林广告不带化妆的,诶,干脆你以后管人叫小米得了,你叫大米,你俩正好般配。”
  “你真他妈损,人家是正规的政府大院。得,你不米,你身材好!你这种人就是自称风流潇洒玉树临风,其实头上生疮脚底长脓,说是床上小旋风,办事不到一分钟!”

  “操,那你丫还是刘翔呢,连跨栏动作一起总共12秒88……”
  “哎,说正经的,你跟王耀干架救的那妞怎么样了?吊到了没?”
  “吊个屁,在局子里就闪人了,一句好话都没留下……这跟头可算栽大了,丫别让我逮着,逮着了看我怎么收拾丫的!”
  “那你时间可得长点,要不给哥儿几个丢人,不行了哥哥跟你接力赛?”
  “蛋~~~”
  第二天早上7点多,张野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谁呀?”张野一嗓子的不耐烦。
  “你猜猜……”一个娇媚的女声。
  “猜你大爷的,不说我撂了啊,”他琢磨着一定又是以前一起玩过的哪个high妹,自然没好气。
  “想不到你这人救美的时候挺有风度,私下居然这么粗鲁!”
  “赶紧说,我困着呢。”
  “是我,叶莹莹。”

日期:2007-12-21 15:59:30

  第二天早上7点多,张野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谁呀?”张野一嗓子的不耐烦。
  “你猜猜……”一个娇媚的女声。
  “猜你大爷的,不说我撂了啊,”他琢磨着一定又是以前一起玩过的哪个high妹,自然没好气。
  “想不到你这人救美的时候挺有风度,私下居然这么粗鲁!”

  “赶紧说,我困着呢。”
  “是我,叶莹莹。”
  中午和叶莹莹一起出现在欢乐谷门口的还有那个长相酷似梅婷的冷美人刘亦男,两人都是一身运动装,看得出来刻意打扮过。那天灯光太昏暗,张野没来得及细瞧,今天一看才发现刘亦男居然英姿飒爽,意外地漂亮,皮肤像个洋娃娃一样透亮。
  “怎么这么闲啊,不用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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