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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紫连环
作者:
汉广飞鸿
日期:2009-12-28 20:37:11
当我搬到这间公寓的时候,暮色已经降临。房东是个六十岁的老头,很是面善。临走还再三和我确认,“小姑娘,你可要小心。这房子有点邪门啊......”我冷笑,不邪门,你能算那么便宜的租金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什么神啊鬼的。我没有功夫听房东说这以前租客的故事,就把他半推半送出了门。
毕业两年,换了五六份工作。住处换的更勤快。我素有洁癖的毛病,与人合租,实在是太辛苦。难得找到这么满意的房间,真该庆幸才是。房间虽然不大,但布置清新雅致。亚麻窗帘伴随着浓郁的兰花香轻轻飘动。好奇地四处扫了一眼,却没有看到盆栽。
每次换了新住处,总是累的精疲力竭。我胡乱地收拾了一下,就恶狠狠地将自己扔在了床上,准备睡它个天昏地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铃声疯了一样地响起。我摸索着抓起听筒,“影儿,你去哪里了......”是一个沙哑的男声在啜泣着。
“嗯,”我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你打错电话了。”
“影儿,我知道是我不好,你不要离开我。我对不起你啊,影儿......”男人只顾自己哭诉着,好像喝醉的样子。
“先生,你真的打错电话了。”我清醒了一半。
“影儿,我知道是我不对。我现在就过来找你。我就在南天大厦的楼下。我马上上来。”
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下我慌了神。这应该是以前租客的电话。天哪,我要怎么办?总不能让这只醉猫跑上来发疯吧?
“是啊。我是影儿啊。我现在要休息了。你明天再来找我好不好?”
“影儿,你一定要原谅我。一定要原谅我。我真的很爱你......”
我不耐烦地挂了电话,一切终于归于宁静。好好的睡眠就这样被人横刀切断。现在睡意全无,只剩下满腔怒火。心烦意乱地为自己冲了咖啡,看来今夜无眠了。
“影儿”,这个名字一闪而过。今天在大厦物业处,看到了一个叫“莫影儿”的名字,就觉得似曾相识。
午夜幽兰,不知何处飘香。兰花?我突然想到自己半年前,看过一个珍稀兰花展览。里面有盆名为“大唐飞羽”的兰花,就是一个叫莫影儿的人培育的。却不知道是不是她。
这个名字并不常见。我决定上网搜索一下。搜索的结果大部分都介绍她是本市人,出自兰花世家,是培育的高手云云。还附有照片:
只见她黛眉弯弯,一双秋水明眸散发着清澈怡静的柔光,秀丽的瓜子脸庞,那精致到了极点的五官,简直就是造物主完美的恩赐。好美丽的女子!我不由暗暗赞叹,忍不住想要了解她更多。
又点进去一条链接,却赫然发现新闻:莫影儿从南天大厦23楼纵身跃下。时间是两个月前的午夜。
如遭雷击般我跌坐在哪里,久久回不过神来。惊为天人的她,才华横溢的她,竟然就在这所公寓,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为什么?为什么?我盯着电脑屏幕喃喃自语。
日期:2009-12-28 20:42:00
一声女人的长叹,凄怨悲切。仿佛就从身后传来,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夜晚,显得异常清晰。气温似乎在迅速下降,我觉得有一种寒意从脚底散发上来,不由得浑身颤抖。
拿起电话,回拨过去。响了很多声后,传来一个女人颤抖的声音:“你是谁,怎么会用这个号码?”
我听见自己一声叹息,幽怨沉沉,一如刚才的声音。
“三更半夜的,你到底是人是鬼?莫影儿,不会是你吧?”
我冷笑,阴冷尖利。可我的心,却瞬间充斥着无穷的怒火,莫名的仇恨。
“你真的是莫影儿!听着,你是自杀的。不关我的事情。”那个女人明显受到了惊吓,忍不住哭出来了。
“是你来找我,还是我去找你?”我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
“啊......”女人惨叫一声,只剩下电话忙音。
满意地挂断电话,我走出房门。没有明确的方向,似乎只要跟着自己的脚步就好。
物业的保安夜巡,白天还对我热情招呼,这时候看见我走过,却惊愕地整个人僵直在那里,脸色煞白。手里对讲机也应声掉落。我不由好奇想追问他,自己的脚步却急急而去。不容回头。
夜凉如水。我衣衫单薄,却丝毫未觉寒冷,仿佛冰冷才是属于我的温度。一路行色匆匆,我来到一处高级寓所面前,精美的大门虚掩着,透出里面惨淡的光线,仿佛在等待着夜归的主人一般。
室内的装饰极尽奢华,考究的欧式家具、复古的大理石地板,在这样鬼魅的午夜中也散发着阵阵寒意。流光溢彩的水晶灯在我跨入门槛那刹那,突然发出尖锐的“滋滋”声,光线随之忽明忽暗。
“不要过来!”一个穿白色睡衣的女人,头发蓬松瘫倒在地板上。她瞪着惊恐的眼睛,两手不断抓起茶几上的杯碟胡乱扔向我。“你早已经死了!”
“死人会有影子吗?”光线将我的影子拉的修长。看见她这副魂不附体的样子,我的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秦岚,原来你的胆子这么小的?”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东西可扔,只能蜷缩在墙角,不住地颤抖。我一面欣赏她的惊恐,一面缓缓走近,“你下了降头,取我性命。自己却逍遥法外,会不会太毒了一点?”
“这都是你逼我的!莫影儿,我不能失去方乔。”她抱着头,呜呜地哭了出来。“我什么都可以给你,除了方乔。”
“你给我下了多么美丽的降头啊。让我看到阳台外盛开的娇兰,就这样拥抱了过去......你真的很了解我。”我幽幽地看着她,临终的一幕再次涌上心头,只是我拥抱住的只有呼啸风声和两手空空的一缕遗恨。
秦岚的浓妆被眼泪浸得斑驳。她突然死盯着我的影子,不住地摇头,“你怎么可能躲得过去,这样凶的降头?”
我厉声长笑,发自内心的仇恨顷刻间舒展。冰冷的手指伸向她,她想躲过已经来不及了。
霎时间,她好像被什么东西在掐住脖子一般拼命地挣扎。双手想要挣脱,尖锐的指甲却是将自己脖子划下道道血痕。
日期:2009-12-28 20:44:00
我轻轻地说,“你应该知道,下了降头,若是被破,反噬其主的道理吧?”她因痛苦而充血的眼睛狠狠地盯着我,绝望、恐惧、质疑、仇恨。
秦岚殒命的过程并不长,但我好像盼了千年。这个罪恶的灵魂终于化为尘土,带着对我的仇恨永不复返。
长期以来,心中似有千钧大石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此刻瞬间化为乌有,连呼吸都变得轻松许多。
卧室里,那个熟悉的男人醉卧榻上。拾起地板上掉落的毯子轻轻为他盖上,却听见他半梦半醒之间含糊的声音“影儿,别走......”心痛如绞,我缓缓走出门去。迎面的镜子里,却看见莫影儿眼中闪动的泪光。
第二天起来头重脚轻,说不出的疲惫。在楼下遇到房东老头正与物业保安窃窃私语着,见我走来。两人突然不说话了。房东故作随意的样子,与我寒暄了几句,突然踌躇着问,“阑珊,昨天夜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古怪的事情?”二人紧张的地盯着我看,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我半夜被电话吵醒,然后......。”
“然后什么?”两人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同时看我。
“然后,”我茫然地说,“我就去睡觉了。”这个答案很明显让他们失望。房东还不死心的样子,继续暗示我“阑珊,你半夜真的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这么一提醒,我浑浑噩噩的思绪似乎又想起什么。物业保安看着我万分惊恐,还有镜子里面那个陌生的人。这些模糊的画面好像被撕碎了,我甚至难以分辨是否在梦中经历过它们。
“你,”我犹豫着用手指着墙角,问保安,“有没有靠在这个位置害怕地看着我,对讲机也掉在地板上?”
保安和房东顷刻间面如死灰。他们面面相觑后沉默着离开了,各自忙碌起来。任我怎么追问,都不肯再理睬我。
他们这样奇怪的反应,好像真发生了灵异事件一般。难道真的与这公寓有关系?我却不知怎地,却对它有说不出来的眷恋。那阵阵幽幽的兰花香,似乎自我内心散发出来,弥漫在周围,不舍离开。
时间波澜不惊地流逝,之后的每个夜晚都很宁静,我甚至开始怀疑一切是否发生过。
门铃响了。在七天后的深夜。
没有恐惧,没有踌躇。甚至,我早早换上雪白飘逸的长纱裙,将秀发轻轻挽起。悉心地将自己打扮得清丽脱俗。就静静地守在那里。
他走进来了,回家一般的随意。还用最舒适的方式,把自己陷在沙发里面。“一切还是老样子。除了这个,”他盯着书桌上的梳妆镜,饶有兴趣地走过去。
那是一面铜镜,十年前由母亲收集回来的古物。一直是我心头所好。每次我看见这盏铜镜,总是能回味起千百年前,一位美丽高贵的女子对镜贴花黄,轻理红妆的样子。
“这梳妆镜造型相当别致。”他将手背在身后,上下打量着。“它形状小巧,适宜随身携带。从工艺的精美来看应属于大户人家。”他目光如炬,“此处两个支撑脚是双龙,用的是硬木料,并且有一个盖,平时不用是盖着的,到使用时打开后镜盖与两条龙脚形成了三角支撑,这样就让梳妆镜稳稳的在台面上了。由于以前没有玻璃使用的都是铜镜,所以梳妆镜的设计都比较大。”
我心中暗暗称是。没有想到此人对古玩也颇有研究,可见修养不凡。
日期:2009-12-28 20:45:00
他将我在镜边的信手写的小笺拾起,朗声念道,“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拍手道,“好一首《阿房宫赋》!再配上这等清秀小楷,果然相得益彰!”
他赞许地看着我,“阑珊姑娘不但容貌美丽,才情更是了得,今日一见,惊为天人。”
我脸颊绯红,不由低头。却不问他如何得知我的名字。只觉得这个男人似曾相识,但在何时何地见过,我已想不起来。
“我叫方乔。你真的对我没有任何印象?”他不说话的时候,有一种不易察觉又有点黯然的忧郁,眼神却更显凌厉。深邃的眼睛,饱含了很多故事。每个都有我的影子。我看见了自己的欢笑、恸哭和无怨无悔。
“我......”脑海中实在无法搜寻关于他的记忆。
“我叫方乔。”他来到我身边,我的心随着他脚步的移动跳得更加厉害。“是你让我见了影儿最后一面。”
影儿,兰花......又有些散乱的画面浮现在脑海,却依旧模糊不清。记忆是片深夜中的森林,苍茫辽阔,我深陷其中,无路可寻。
“想不起来没有关系,阑珊。”方乔握住我的手。我从恍惚的记忆又回归现实。
“我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方乔扶着我坐下,径自去厨房倒了杯咖啡放在我面前。仿佛他才是这所公寓的主人。
“莫影儿,是我的女朋友。”他拿出皮夹里面的照片,我看到了那个气质如空谷幽兰般的女子,也是我七天前在镜子里面看到的人。
“她是培植兰花的高手。”我幽幽地说。
“我们的故事很美丽。”他凝视着照片,“初遇她的时候,正值九月的一场骤雨,满街的人们都在疾步前行,唯独见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为将花包裹的严严实实,小心地捧着花盆在雨里慢慢走着。我忍不住为这个陌生女孩撑伞。
当时的影儿被雨淋得透湿,嘴唇冻得发紫。当被问及为何这般呵护兰花时,她的眼睛一亮。告诉方乔,所谓“干兰湿菊”, 一般说来兰花以八分干,二份湿为最好。如果被骤雨淋湿,容易使花烂根而死。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方乔不由将自己的外套为她披上。那一刻,他似乎也找到了自己要呵护一生的兰花。
方乔轻触着沙发,仿佛在抚摸着爱人柔滑的肌肤。“她住在这里,我几乎每天都要过来。”他的声音点哽咽,“可是,我有太太。离婚也进行得很不顺利。我对不起她......”
“她死了。”我静静地看着他。
“那是我太太秦岚。那个恶毒的女人,居然给她下降头。”方乔痛苦地抱着头,“死的人应该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失声痛哭的样子,我的心也很痛恨痛。
日期:2009-12-28 20:50:00
“可是,七天前,我看见影儿了。虽然喝醉了,但我还是有意识,她应该就依附在你的身体里面。”
“你说什么......”我怔怔地看着他,如遭雷击一般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怎么可能?他一定在开玩笑。
难道那天夜里,真的发生了什么?
他突然跪倒我的面前,“阑珊,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求你今天帮我再见她一面。”
他轻抚着影儿的照片,喃喃地说,“过了今晚,我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我的思绪已经停止运转。这样的伤心的男人,泪水竟然浸透我的心。“好吧。”我听见自己说。
“阑珊,谢谢你!”方乔黯淡的眼神瞬间明亮,眼泪也忘了擦干。他竟然像个孩子一样的欣喜若狂,那一刻,我真的感动,真的相信,真的愿意成全。
皓月当空,夜色深沉。我跟着方乔,走进一所似曾相识的公寓。甚至我清楚知道沙发茶几摆在哪个位置,推门进来,果然不差分毫。
“阑珊,你坐。”方乔热情地为我递上一杯酷似橙汁的饮料。我还真渴了,一饮而尽,却发现味道古怪的很。
我举着杯子皱眉问他,“方乔,这是什么......”眼前迅速一片黑暗,在失去意识前,发现方乔眼里冷冰冰的光,像刀子一样锐利......
是手机铃声将我吵醒的。刚接通,就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阑珊!”我立刻将听筒位置放远。除了采芹,不会有别人对我这么嚣张。唉,谁让她是最好的朋友。
“你不会还在睡觉吧?这都几点啦。”
我闭着眼睛哼了一声,好想继续睡下去。
“起来!我在你楼下啦!你在2307号房是不是啊?”
完了。完了。采芹一来,我肯定睡不成了。赶快胡乱抓件外套穿上,门铃就响了。
“阑珊,十二点啦!”采芹抓着我的胳膊使劲摇晃。我倚着门,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你看我这件裙子,是不是很波西米亚风格?”
她得意洋洋的拾起裙摆,在我面前转了个圈。
“嗯,你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我打了个哈欠,正欲转身再与周公下棋。却被她抓住手。
“别闹,”我甩开她,“我昨天晚上出去了。大半夜才回来。”
“哦?”采芹的眼睛立刻放出异样的光彩,狞笑了几声,八卦的嘴脸迅速暴露出来。“半夜才回来啊?跟谁出去的?哪个帅哥?快说!老实交代!”
我愣住了,昨晚和方乔出去,喝了杯饮料。还有什么?
“阑珊!你发什么楞啊。快说啊。约会对象、时间、地点!”她的脸兴奋地凑近,“你们发生什么了没有,啊?啊?啊?”
我喝下饮料后就昏迷了,可是又怎么回到家的?
我抓住采芹的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听我说。”她拼命地点点头,耳朵竖得更高。
“昨夜来了个男人,我跟着他出去以后,喝下一杯东西,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日期:2009-12-28 20:53:00
采芹像见到外星人一样的表情,用手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 “阑珊,你没有发烧吧。你在胡说些什么啊?随便一个陌生男人,半夜你就跟他出去,还被迷晕?”她又急又气。
两杯冷咖啡静静地放在茶几上,那是方乔亲手倒的。
云里,雾里。
采芹挡住了我凝视茶几的视线,大声对我说,“那你有没有怎么样啊?啊?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采芹的担心是多余的。身上的还穿着昨天出门的衣服,那个方乔应该并没有对我怎样。
但是昨夜他费尽心思把我带出门去,真的和莫影儿见面了么?还是有别的目的?
我将搬入这房子之后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了采芹。一些模糊的记忆画面常常在我脑海浮现,我甚至分不清楚真实与否。紊乱的思绪注定了紊乱的表达。采芹的眉头越来越紧。
“阑珊,等等。我们先整理一下。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这房子以前住过一个叫莫影儿的人,然后她和方乔恋爱未果,跳楼自杀了。”我点头。
“昨天晚上,你跟方乔出去,被他迷晕?”我又点头。原来自己胡言乱语一通,她居然能理出头绪。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能帮我了解真相么?”
“阑珊,我们不需要了解什么真相。死过人的房子,不干净。你所有的危险经历都是与死者有关系的。这就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你赶快搬走。”她准备帮我收拾行李。
“我不搬。我很喜欢这里。”我固执地拦住她。
“有鬼啊,你搞不清状况么?为什么你会莫名其妙跟那个方乔出去?你到底喝了什么东西?你还嫌不够吗?”她的手一会指着电话,一会指着茶几,脸涨得通红。“接下来也许还会发生危险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
“采芹,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我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昨天也没有受到伤害啊!如果他有害我的心,现在你已经在新闻上看见我了。”
“无药可救啊你。唉。我在新闻上看到你,就晚了!呸呸呸!童言无忌。”采芹径自在房子里面走动着,吞吞吐吐地说,“阑珊,你真的没有感觉么。这房子好阴冷。”
不觉阴冷,我每次进来,只有舒适。好像这公寓有种魔力,致命地吸引着我。
任采芹百般苦劝,我不为所动。好容易送走了采芹。我决定自己去寻找真相。我有种感觉,我和莫影儿,本来就是一体。我的身体里面,已经住进她的灵魂,和喜怒哀乐。因为在看见方乔的第一眼,那种依恋的感觉,其实是来自她的心。而昨夜跟他出去的人,也是莫影儿,我只是她意识的载体罢了。
到底是段怎样的爱情,让人这般割舍不下?
我决定再去一次昨晚去过的公寓,找方乔问个清楚。
日期:2009-12-28 20:56:00
凭着记忆,来到了这个地方。
“请问,你找人么?”我正在门口犹豫,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是个警察。每个人突然听到警察盘问,都会自然地紧张。我有点慌乱,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此人约摸27、8岁年纪,肤色微黑,五官英挺。“我是成都市公安局刑警队的,我叫莫同。你别害怕。”他的语气很柔和,似乎想努力让我放松下来。
“我叫阑珊。我来找方乔。”定了定神,勉强笑了一下。我总算想起来我要做什么。
“你是方乔的朋友?”他微笑的表情一转而逝,职业的冷峻带着一丝敌意。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和方乔的关系。严格来说,并不算认识。“他,昨天带我来过这里。”
莫同紧紧注视着我,“你在撒谎。”一字一顿地,“他不可能会带你来这里。”
“为什么?”虽然是警察,也不能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自以为是,我仰起头来不客气地问他。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莫同甚至都不愿与我多费唇舌一般,冷笑着,示意我跟他走。
那样的轻蔑,那样的不容置疑。我一赌气,问也不问地跟着他上车。狠狠地自嘲着,在24小时之内,这已经是我第二次跟陌生男人走,而且完全说不清楚为什么。
他的车开的飞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明芳山的盘山公路,很是颠簸。车刚拐弯迎面突然冲出来一个人。随着巨大的刹车声,我一头狠狠地撞到遮阳板上。顾不得痛,赶快和莫同下车看伤者。
那个人直直地立在车前5厘米的距离,死命地盯着车头。突然跳起来拍手大笑,“哈哈!哈哈!比上次短啊!再来一次!”他穿着一声病患衣服,光着脚,蓬着头。
惊魂未定,刚才额头剧烈的撞击,痛的我眼泪都快流出来,暗自后悔没有系安全带。后面追来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一齐摁住那个病患,他一面拼命反抗,一面大笑着,“我还有再来一次啊。会更短的!”
骄傲的脸仰起来,却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方乔!怎么会是方乔?
“莫警官,真对不起。我们没有看住方乔。他这几天情绪很不稳定。太危险了......”两人将方乔带走了,留下一个医生跟我们道歉。
目瞪口呆,我看着方乔就这样像孩子一样开心地笑着,喊着,离我远去。
“阑珊,本来要带你进去明芳山精神病院的,可没有想到在这里碰上他了。方乔已经在这里住了快两个月了。”他的表情似笑非笑。
忘记了额头的痛,听不见莫同在说什么。如果,如果现在所见所听所感的是真实,那么,昨天晚上的是谁来找我?我喃喃自语。如果每件事都是现实的话,那疯的人一定是我。
“阑珊,方乔并没有兄弟姐妹,不太可能有酷似他的孪生兄弟出现在你面前。”莫同嘲弄地看着我,等着欣赏我被戳穿谎言的窘迫。“我不知道你昨天以何种方式与他接触。但是,真正的方乔已经疯了。”
最后的一丝可能的假设也被摧毁。我的心好像一下子变空了。黑暗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我猝不及防。在倒地的瞬间,我听到自己后脑勺和地面重重撞击的声音............
日期:2009-12-28 20:58:00
好吵,好吵,耳朵里面塞满了采芹的声音“怎么样,怎么样!阑珊有没有事情?”一个男人小声说“她没事,医生都检查过了。只是身体比较虚弱,休息一会就好。”
头痛欲裂,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采芹那张急的通红的脸。我苦笑,“还活着呢。” 好像从一个很长的梦中醒来,有个声音一直声嘶力竭地要跟我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听不见。
这里是医院的病房,整片的落地窗迎来满屋子的阳光。暖暖的。
“你醒啦?”两个人异口同声。莫同似乎松了口气一般,微笑着离开,“我去通知护士。”然后轻轻带上房门。
我再看到采芹的脸时,立刻被她的丰富表情吓到。“这个警察也帅得过分了一点吧?”我很震撼她激动的时候,可以这样的眉飞色舞。
“帅么?我没有发现怎么没有发现?”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对她的丰富联想做低调处理。
“你们两怎么认识的?快介绍一下。这么帅的警察......”采芹话还没有说完,护士进来了。莫同尴尬地站在门口。
护士忍着笑,检查了伤口,说没有大碍。又看着莫同涨红的脸,捂着嘴出去了。
“我没事了。我要回家了。”我故意大声说话,努力赶走这么窘迫的气氛。
“不是吧,阑珊。你要在这里多住两天才好。观察一下。”采芹
皱着眉头说,莫同也跟着点头。
“不要了。我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我摸着头上的纱布, “而且医生不也说我没事了么。”
“阑珊,你就算回去,也要换个住处啊。你看你为那个莫影儿都搞成什么样子了!”采芹早上已经差一点要逼我搬家。现在说什么也不愿意我回到南天大厦了。
“阑珊,如果你坚持要回去。我正好有车送你吧。”莫同一发话,奇怪。采芹立刻闭嘴。
她暗暗对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就带着温柔的笑容和莫同点头告辞了。
我叹了口气。虽然她给了我一个干脆的背影,但很快就会短信、电话等多渠道多角度不间断的骚扰。倒不如留她下来做个见证,我和莫同的一清二白。
“你朋友很有意思。”莫同帮我收拾东西。“我送你进医院以后,想通知你的家人。结果正好她的电话进来了。”
我暗自庆幸,我家人不知道这件事情。不然,父母肯定会不远千里跑到成都,亲自监督我的康复过程。都已过半百之年,又怎么忍心再让他们这样为我担心。
日期:2009-12-28 20:59:00
我想拿过自己的包,对莫同抱歉地笑笑“谢谢你。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已经耽误你很长时间。”萍水相逢,感觉已经给他带来很多麻烦。
“我送你。”他话并不多。无视我伸出去拿包的手,径自拎起行李地往外走。我只好紧紧跟在后面。
这次坐在方乔的车上是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气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笑容温暖多了。如果不是这身制服在提醒,我还真忘了他是个警察。“阑珊,医生说你还有点感冒。天气太冷了,你要多穿一点。”
我礼貌地应着,并不太适应别人的嘘寒问暖。尤其是这个几小时前还在欣赏我窘迫的男人。只是,再也没有人提过方乔这个名字。好像我和莫同,现在才刚刚认识。
站在南天大厦2307号房门口,他停住了。并不回头看我,只是手往后一伸“钥匙。”我硬着头皮把钥匙塞到他手上。他打开房门,“请进!”
我站在门口,动也不动。莫同回头见我冷冷地注视着他,诧异地说:“阑珊,你怎么不进来?”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我从来没有告诉过这个人地址。但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径自就来到我家。
他笑了笑,明亮的眼神迅速地黯淡下来,默不作声将我拉进房间,重重关上房门。
“我本来不知道你住哪里的。但我听到了一个名字。”他把钥匙放在我的手心,轻轻地。“莫影儿。她是我妹妹。”
“可是,为什么......”
“当时是我送她来这里的,也是我从这里把她接走的。”他自顾自话,“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那里遇到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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