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寝室5 月神

作者: 沈醉天


日期:2010-2-25 12:43:40

  1、
  深秋,午夜。
  南江医学院442女生寝室。
  清冷的月光被斑驳的窗棂撕成一块块形状不一的碎片,无力地垂落下来。
  四周一片寂静,依稀听到女生们沉睡的呼吸声,在寂寥的深夜中有节奏地起伏。她们的脸庞,清一色地隐藏在幽暗的角落里。

  张丽娜是被一阵寒意惊醒的。
  她下意识地裹紧毛毯,抖擞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
  这些天,她抑郁寡欢,胸口压了块沉重的石头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仿佛即将要发生很不幸的事情。
  可事实上,一切正常,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生活依然沉闷无比,寝室、教室、食堂,三点一线。
  她拂了拂头发,披起外衣,从床头上跳了下来,走到窗旁。
  橘黄色的残月孤零零地悬挂在半空中,仿佛诡笑的神灵般,俯视着芸芸众生。

  夜风凄冷,肆无忌惮地钻进她的衣裙,轻轻抚摸她白皙的肌肤,带着几许凉意,缓缓流动着。
  张丽娜打了个寒颤,不安的预感却益发强烈了。她缩回了脑袋,伸手把窗户关紧,生怕有什么东西从外面溜进来般。
  可是,寒意依旧。
  她怔了怔,目光慢慢向下移动,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般。
  是水。

  不知什么时候起,寝室里竟然开始涨水。
  冰冷的、浑浊的、淡黄色的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急速旋转着、膨胀着,仿佛一个有生命的怪物般,在幽暗的寝室里显得诡异无比。
  张丽娜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比白纸还要苍白,她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水就漫过了她的胸脯。
  彻骨的寒意,透过裸露的肌肤,慢慢地渗进身体,迅速蔓延。

  她的身体随着浑浊的黄水飘浮起来,鼻间充斥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楚的腐烂味道。
  “小菲、玲玲……”她大叫着,想要警示寝室的同学,却被诡异的黄水呛了一口,恶心得直翻胃。
  张丽娜手脚并用,努力将自己的头部浮出水面。
  从小在江边长大的她,精通水性。如果只是普通的水,她不会这么慌张的。
  可是,这水,分明带着股邪恶的力量,让她情不自禁的心悸。
  她惊恐地看到,442寝室的其余五位女生,全都没有醒过来。尤其是下铺的两位女生,竟然保持着沉睡的姿势,毫无挣扎地被诡异的黄水一点点地吞噬,仿佛死尸般。

  偶尔,还能看到那两位女生的头颅,紧闭的双眼,冷漠的神情,惨白的脸庞,似乎是没有生命的木偶般,在翻滚的水波中随波逐流。如同落叶般,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
  怎么会这样?
  张丽娜伸手抓住离她最近的小菲,拼命地推搡,想要把小菲唤醒。
  小菲是她最好的朋友。是她唯一能毫无顾忌吐露心声的好朋友。虽然,很多时候,小菲仅仅是一个静静的倾听者。
  “小菲,快醒醒!”张丽娜咬了咬牙,伸手重重地扇在小菲的脸上。
  这次,她出手很重,以至于她的手掌都隐隐作痛。

  幸运的是,小菲被她打醒了。
  “怎么回事?”小菲总算睁开了眼睛,疑惑地张望着,“我在哪?”
  “在寝室里。”张丽娜好不容易爬上小菲的床铺。
  “寝室里?开玩笑,寝室里怎么会涨水?”小菲疑惑地说。
  但很快,小菲就知道没有人和她开玩笑。

  诡异的黄水,吞噬了寝室里其余四位女生,咆哮着冲向小菲和张丽娜。
  “天啊!”小菲呻吟了一声,“这究竟是什么水?”
  诡异的黄水还在膨胀,很快就要充满寝室的整个空间。
  “我不知道。”张丽娜喘着气,拉起小菲,想从窗口逃出去。
  几经波折,她总算靠近了窗边,使劲平生力气,去推窗户。
  窗户缓缓打开了。

  出乎意料的是,窗户外面,黄乎乎一片,还是滚滚黄水,比寝室里更大,更急。
  一个浪头打过来,张丽娜和小菲被冲得直往后退。
  “救我!”小菲惊叫声。
  张丽娜踩着水,再次踏住上床铺的栏杆,紧紧地拽住小菲的手。
  小菲的身后,出现一个旋涡,仿佛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蟒,已经将小菲的双腿吸引进去。

  “别放手!”张丽娜用尽全身力气,想把小菲拉回来。
  可是,没用。她清楚地看到,小菲的身体一点一点地被旋涡吸进去,连带着她也立足不住。
  张丽娜想救小菲。是的,小菲是她在这个陌生城市里的唯一朋友,是真正能和她一起分享快乐和痛苦的好朋友,她不想失去小菲。
  可是,她能抓住小菲的手,却抓不住死神的手。
  她的身体,随着小菲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往前移。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快要用尽。
  她不想死。
  她还年轻。她还想恋爱,找个心仪的男孩,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浪漫爱情。她还想当作家,一字千金,名满天下,衣锦还乡。
  放手,还是不放手?
  生,或者死?

  此刻,时间过得特别慢。
  仅仅是一两秒钟,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张丽娜下定了决心,歉疚地望着小菲,轻轻地摇头。
  小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再哀求,突然间笑了,发狂般的笑,凄怨的眼神狠狠地盯着张丽娜。
  在小菲的笑声中,张丽娜缓缓放开她的手。
  小菲绝望地笑着,手慢慢地从她的手上滑落下去,慢慢地卷入旋涡中。
  她的眼睛,始终冷冷地盯着张丽娜,狠毒、愤怒,仿佛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盯得张丽娜心里直发毛。
  所有的一切都消逝,眼前再也看不到小菲的身影,但她怨恨的眼神,却仿佛如炽热的火焰一般,深深地烙在她的脑海里,烧得她整个大脑都要裂开般。
  手掌开始变得粘乎乎的,一些粘稠而温暖的液体顺着手心流淌出来。
  “不要!”张丽娜痛苦地大声叫唤,双手抱头。
  她清楚地听到自己头骨开裂的声音,手上的液体益发浓稠起来。
  红色的鲜血,还有乳白色的脑髓。
  脸上的裂痕越来越多,缝隙越来越大。

  终于,两只手再也捂不住,“嘭”的一声,整个大脑炸开了。
  血肉横飞!
  “不要!”
  张丽娜再次大叫,全身一哆嗦。
  睁开眼,诡异的黄水没有了,腐烂的气味没有了。
  她还睡在442寝室里,一切如常。

  原来,只是个梦。
  梦中梦。
  张丽娜叹了口气,挥手抹去额头的冷汗。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内衣已经湿涔涔的。
  好奇怪的梦啊。
  以前,她一直以为,梦是虚幻的,就算偶尔有些恐怖的场景,梦醒后,很快就会遗忘。
  可这次,她不但能清晰地回忆起梦境里所发生的一切,甚至连梦境里的痛苦和恐惧都如此真实,以至于她现在一闭上眼就看到那双怨恨的眼睛。
  张丽娜揉了揉脸,用力地摇了摇头,让自己身体放松下来。
  是的,只是个梦而已。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生理的原因,她突然感到一阵尿意。
  披上衣服,穿好拖鞋,轻轻穿过寝室过道,走到卧室,按下日光灯的开关。
  镇流器“嗤嗤”地响着,闪烁了几下,终于亮着了。

  张丽娜疾步跑进水房里的卫生间。
  没多久,她从里面走出来,打开水龙头洗手。
  自来水“哗哗”地流下来,冲洗着她的手心。
  冰冷,乳白色,带着一股子肥皂味。
  张丽娜浑身哆嗦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再次袭来。

  多年前的往事如黑白电影般慢慢回放。

日期:2010-2-28 8:26:00

  2、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有一种奇异的感应。她常常能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仿佛有什么不祥的事情会发生,而这时她却没有做什么坏事。那种感觉通常仿佛流星一般匆匆划过,她一直都抓不住也就不大在意。
  直到那年,她十一岁,和九岁的弟弟去玩水,令人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在跳下水库的一瞬间,她清晰地感到内心的恐惧,天地也突然变得阴沉起来。
  但她过于大意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上天注定吧。

  弟弟在水库中央嬉戏,她却一点都不担心。弟弟是村里水性最好的小孩,多次横渡过水库。何况,他手上还有个旧轮胎当救生圈。
  可是,当她和弟弟游到水中央时,弟弟不知为什么,突然松了手,整个人莫名其妙地沉了下去。
  她赶紧潜下水,拉住弟弟的身体,奋力往上踩水。
  不知为会,一向水性很好的弟弟此时却变得如石头般僵硬,只知道紧紧抱住她的腿,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她的身体越来越沉重,呼吸越来越窒息。两个人,渐渐地沉下去。
  她实在受不了,张开嘴,却被带着腥味的河水灌了进来,迷迷糊糊仿佛要睡过去般。
  她终于明白,如果不放弃弟弟,她只能陪弟弟一起死在这里。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居然能抓住弟弟的手,将他的手指一个一个地掰开。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水库里的水很清,她能清晰地看到弟弟绝望的神情,眼睛里充满了怨恨。
  当她伸腿蹬到弟弟的身体,借着反弹之力浮上水面后,弟弟却永远沉下去了。
  当时,她怎么都不明白,水性很好的弟弟,怎么会突然溺死在水库里?更奇怪的是,弟弟的尸体一直没找到。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是阴历七月十四,传统的鬼节。而那座水库,虽然一向风平浪静,却一直很邪门,每年都要溺死几个小孩。传说,水库里有“水猴子”,专门拖小孩沉水。

  那天,她也隐隐看到弟弟身后有一团黄乎乎的东西,她还以为只是一片浑水。后来仔细回想,更像是传说中的“水猴子”。
  弟弟死后,父亲将她狠狠地打了一顿,差点将她打死。
  坚韧的竹棍,狠狠地抽在她身上。
  自始自终,她都没有求饶,也没有哭出一声,只是冷冷地望着父亲,用沉默来承受父亲中年丧子的悲痛。
  父亲丧失了理智,完全疯了般,仿佛抽打的不是亲生女儿,而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后来,她晕过去了,整整晕迷了两天两夜。
  醒来后,她整个人都变了。她开始怕光,喜欢呆在阴暗的地方,很少在阳光下出现,不喜欢说话,走路时根本没有声音……
  村里的老人说,她丢了魂。
  是的,她是丢了魂。外表上,她依然青春,可她的灵魂,却开始枯萎衰败。
  她厌倦了。厌倦身边所有的人,厌倦了她曾经熟悉的故乡,甚至厌倦了自己。
  从此以后,她人生中唯一的乐趣只剩下看书。

  在书的世界中,她才可以稍稍缓解现实生活中种种伤口的痛楚。
  也许,正因为此,她的成绩出奇地好了起来,在高考时以黑马的姿态考入这家全国闻名遐迩的医学院。
  家里出了一个医生!
  因没有亲生子,而不得不抱养同族小孩的父亲,多年来总算在乡亲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虽然说现在大学生已经不值钱了,但医生的身份足以让村人羡慕和尊重。
  对于张丽娜来说,这是她人生中唯一的机会,唯一逃离故乡和家人的机会,唯一斩断过去重新生活的机会。
  事实上,来到南江医学院后,她的确比以前开心了许多。这里有许多同龄人,没有人关心你的过去,没有人会因为你以前的错事而对你有偏见。

  而且,她也有了真正的知心朋友——小菲。
  她可以和同龄人一样开心大笑,一样幻想和白马王子浪漫相恋的童话。
  如果不是今晚所做的噩梦,她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告别了过去。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的噩梦:弟弟的那双幽怨的眼睛始终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冷冷地盯着她。
  还有那团冰冷、浑浊、淡黄色的水。
  她听到了自己心灵哭泣的声音。
  “别怪我……”虽然强忍着,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眼前模糊起来,鼻子酸酸的,身子瑟缩着,仿佛童话中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在寒冷的冬天里奢望一点点温暖。

  她轻轻地捂住脸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任泪水放肆地奔涌。
  “对不起……”她终于说出心里一直想说的话。
  她相信,弟弟能听到她发自内心的歉意。
  以前,她一直不敢面对,深深的压抑,试图让自己遗忘。直到现在,她才发现,有些事情,是无法逃避的。
  说出这句话后,她的情绪明显好了许多,泪水终于止住了。

  有些东西,似乎随着泪水倾泻而出。
  曾经冰冻的内心,似乎也有了些许暖意。
  张丽娜轻轻地拭去泪水,站直了身体,对着镜子努力地微笑,
  镜子里的她,依然青春动人,脸颊上依然有着少女特有的酡红。
  可是,依然有种心悸的感觉,仿佛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那种奇异的感应又出现了!
  莫名的恐惧,不祥的预感,如流星般悄然而至。
  她的身体开始发冷,浑身直打哆嗦。
  这一次的感应,甚至比弟弟溺死的那次还要强烈。
  终于,她发现了问题。
  镜子里,她的身影,在渐渐变淡。
  除了她以外,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变化。只有她身体的颜色,在慢慢褪去。
  就连脸颊上少女特有的酡红,也从鲜艳变得枯萎,最终了无踪迹。

  镜子里,她只剩下一个影子。就连这影子,也在逐渐变淡,越来越模糊。
  然后,她的身影从镜子里消失了。原本被她身影所遮挡的场景,却清晰的显示出来。
  怎么回事?
  这时,她仿佛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仿佛蛇爬行的声音,又仿佛蚕吃桑叶的声音,夹杂在“哗哗”的流水声中,显得异样的诡异。
  张丽娜侧耳聆听,水声中的确掺杂了一种怪异的声音,极其细微。即使在如此寂静的夜晚,如果不用心去听,很难听出来。

  她慢慢地转过身子,抑起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她看到了她一生中最恐怖的画面。
  肾上腺素大量分沁,心跳加速,血液如狂风怒涛般冲击着心脏,嘴里充满了苦味。
  张丽娜的身体仿佛一张弓,被绷得紧紧的,骤然间弓弦却被拉断了。
  然后,她两眼一黑,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再也没醒过来。
  她被吓死了。


日期:2010-3-3 19:17:00

  3、
  2006年11月8日,艾丽丝法国餐厅。
  苏雅正饶有兴趣地望着眼前的年轻男生。
  他叫何家骏,南江大学哲学系三年级学生,长得白白净净的,留长发,戴金丝眼镜,看上去颇有点儒雅之气,言谈举止都很得体,仿佛欧美贵州家庭的年轻绅士般。
  “小雅,你想点什么?”何家骏把菜单递给苏雅。

  苏雅抿着嘴微微笑着:“随便。”
  “这里的香煎鹅肝和鸡肉沙拉都不错。”
  “你点吧,我是第一次吃法国餐。”
  “不会吧。”何家骏仿佛有点难以置信,“那你应该好好尝尝,整个南江市就这家法国餐厅最正宗了,主厨的是法国厨师。”
  何家骏招手叫来服务员,点了几个菜,又问苏雅:“喝什么红酒?”

  苏雅摇头:“我不会喝酒。”
  “那由我做主吧,来瓶波尔多红酒。”何家骏笑了笑,“这种酒味道柔顺细雅,很有女性柔媚气质,被称为法国葡萄酒王后,你不妨尝尝。”
  “好。”苏雅的笑靥在餐厅柔和灯光的衬托下显得娇艳欲滴。
  “小雅……”何家骏仿佛看傻了般,“你笑的样子,真的很漂亮。”
  “是吗?”苏雅叹息了一声,“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何家骏的眼睛陡然间亮了起来:“不会吧,你到现在都没有男朋友?”
  “嗯。”
  “是不是,你要求太高了?”
  “没有啊,我要求很低的。我理想中的男朋友,肯定要博学多才,英俊潇洒,有很好的个人素养,对我能体贴入微,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嗯,还要家庭环境好,有房有车,事业有成。”
  何家骏喃喃道:“你的要求……还真的不高。”
  “是啊,我要求很低的。世间上最不能勉强的事情就是爱情了。对于女人来说,爱情是她们一生中最昂贵的奢侈品,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刻骨铭心。如果勉强,不但对别人不负责,对自己更是一种伤害。一个连自己都不懂得珍惜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珍惜?所以,我认为,女人要么别谈恋爱,要谈,就要找一个真正值得去爱的男人谈,全身心地投入去谈,而不仅仅是为了寂寞或其它原因勉强自己。”

  说完,苏雅意味深长地望了何家骏一眼。
  何家骏急忙问:“那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你?”苏雅上下打量着何家骏,仿佛在点评一个与己无关的东西般,“你还不错,学哲学,肯定有点才华。长得还凑和吧,稍微柔弱了点,但多锻炼下也可以将就。家庭背景也好,现在肯定有房有车了吧。还只是学生,当然谈不上事业,但以你的能力,将来做出一番事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惜……”
  “可惜什么?”
  看到何家骏猴急的样子,苏雅强自忍住笑意,摇摇头:“可惜你已经有了女朋友。”
  “谁说的?”何家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不是吗?”苏雅仿佛很吃惊,“我同学告诉我,你是南江大学出了名的公子哥,身边的女朋友不知有多少。什么章绮雪、钱念珊、楚雁云……哦,最近的一个,叫宁惜梅,听说长得比电影里女明星都要漂亮。”
  “哪有的事!”何家骏脸胀得通红,仿佛一个擦了胭脂有戏子般,“你同学弄错了。不错,这些女孩我都认识,但仅仅是普通朋友而已。当然,我人缘不错,经常邀请朋友们一起出去玩,其中也有她们,所以容易引起别人误会。其实,我家人管得很紧的,不准我在大学交女朋友,要我专心学业。”
  “哦。”苏雅恍然大悟状,“我想也是,何市长的公子,怎么可能那样?肯定是那些嫉妒你的人,在背后说你的坏话。”
  “对!不过,我以后,也要注意点,和女生们保持点距离,免得影响不好。”
  何家骏正想表白,口袋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宁惜梅打来的,没接,按了中止键。
  此时,服务员已将所点的法国菜和红酒陆续端上来。

  “来,尝尝这个,香煎鹅肝,味道很美。”何家骏殷勤地给苏雅切下一块,放到苏雅的盘子里。
  苏雅却对鹅肝兴致索然。
  我真是无聊,居然和这样的人浪费时间。不知道方媛知道后,会不会笑死?
  从一开始,她就在看戏,看何家骏如何表演。
  可惜,何家骏还是让她很失望。他的演技,一点都不精彩。而且,还很低级、造作,以至于她大倒胃口。

  真不知道,那些被他以谈恋爱为名义而玩弄的女生,有没有智商。
  世界上没有凭空掉下来的馅饼。当一个涉世未深的女生遇到年少多金的男人,首先要想的不是对方有多好,而是对方究竟对自己有什么企图。白马王子的故事之所以是童话,只因在现实中发生的概率实在太低,不比中六合彩头奖的概率大多少。何况,对于很多女生来说,如果真有白马王子可以依赖,即使是六合彩头奖也会毫不犹豫的放弃。

  “怎么了?”看到苏雅郁郁不乐,何家骏关切地问。
  苏雅没有说话,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何家骏,眼中再无笑意。
  何家骏有些疑惑,正要开口,手机再度响起。
  “真讨厌!”何家骏拿起手机,来电显示上依然是宁惜梅。
  看来,他不接电话,宁惜梅会一直打下去。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何家骏拿起手机,走到餐厅门口接听。

  一走出苏雅的视线范围,何家骏就仿佛变了个人,对着手机低声喝叱:“你想干什么?不是说了我们分手了吗?”
  “我很痛,真的很痛。”宁惜梅的声音很疲惫,“我没想到,原来,割脉自杀,也会这么痛的。”
  “你……你说什么?”何家骏的心悬了起来,如果闹出了人命,别说学校,就是父亲,也不会放过自己。
  “你昨天叫我去死。我想了很久,决定为你做好这最后一件事。原以为,跳楼摔死的模样太难看,上吊又太难过,所以选择了割脉,可没想到,割脉也会这么痛的……”
  “你!你别吓我!”

  “我没有吓你。听说,割脉后,十几分钟血就会流尽,半个小时后就会死。你能不能在我临死前来看我一眼?”
  “你别做傻事,我现在就过去!你在哪?”
  “我还能在哪?当然在我们的爱巢。”
  “你坚持住,用手按住伤口。梅梅,听我说,我昨天说的都是气话,其实,我是爱你的。你千万别死,我们重新开始。我答应过你,去巴黎香榭丽舍大街散步,去日本看富士山和樱花。你等着我,我很快到!”
  “是吗?你又在骗我了。”宁惜梅幽幽地叹息着,“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很喜欢听这样的谎话。”

  “我没撒谎,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你等着我……”何家骏真急了,他甚至没和苏雅打招呼,直接跑到自己的本田车里,一溜烟地驶进人潮汹涌的街道上。
  餐厅里,苏雅正津津有味地细细品尝法国名菜和红酒。
  没有何家骏这张讨厌的脸在眼前晃动,苏雅的心情好了许多。
  这时,她当然想不到,一直自诩为绅士的何家骏,接个电话居然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知道如此昂贵的法国名菜和红酒竟然还要她自己来买单,就不会有这么好的心情了。

日期:2010-3-4 22:11:00

  4、
  坐在车中,看着一张张匆匆而过的陌生脸孔,何家骏真想不顾一切撞过去。
  这些该死的人,活该一辈子受穷!没钱干脆去挤公车多好,骑什么自行车摩托车,害得街道上动不动就堵车。
  何家骏缓缓地行驶着丰田车,拼命地打喇叭,试图想加快车速。可是,此时正是下班的高峰时期,所有的机动车辆只能慢慢地跟着前面的车流挪动。
  没时间了!
  何家骏急得直冒汗。以这样的速度,等他赶到租屋时,宁惜梅身上的血肯定流光了,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她。
  这种时候,何家骏也顾不了身份,将小车停到路边,扬手招来一个“摩的”,避开车流从小路赶往租屋。
  “快点!”坐在摩托车上,他还一个劲地催促车手。

  已是深秋,寒冷的秋风直往他颈脖子里钻,一向养尊处优的何家骏冷得直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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