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烫

作者: 十八子墨


楔子(2009.6.3修改)

  米乐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十八已经坐在阳台上发了半天呆。
  米乐的声音小的象是做贼,米乐说:“十八,老女人的更年期又提前了,刚在公司会上还说要炒你鱿鱼呢,你是她助理,你都几天没上班了?你小心她真的炒焦了你,我前台的桌子都要被她掀了呢……”
  “我已经焦了。”十八失魂落魄的挂了电话,转脸看阳台下面郁郁葱葱的花坛,被风吹过的夏天,透着莫名的忧伤。
  明明夏天是距离秋天最近的季节,为什么好多东西都等不到?那么近那么近的触摸感觉,一瞬间都消失了。就像是戴着橡皮手套去触摸自己最爱的那个人的脸,你会不会有感觉?
  手机短信的提示音枯燥的象窗外的知了,没命的叫着,知了知了,其实它什么都不知道。

  短信打开,是木羽,他说:“至少得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象电影中的镜头一样,被触动了心灵最深处的那份最不想人知道的脆弱,配合着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落着?
  她把头靠在阳台的墙壁上,终于有亮晶晶的东西从眼睛里滑落下来,热热的。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他,突然就消失了,消失的,他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痕迹都不见了。

烟花令(2009.6.3大修改)

  “这两条烟和一千块钱,你寄给我师傅。”舒雅懒散的靠在老板椅上吸着烟,“记着,是法门寺,不是法华寺。”
  舒雅抽烟的样子真的不怎么样,人家说三十岁的女人抽烟能透着颓废的美丽,而四十几岁的女人抽烟,多半是荒废。中南海是男人烟,粗糙痞性,就象舒雅的手指头,怎么修饰,最美丽的地方都仅仅是指甲部分的光滑。
  舒雅皱皱眉头,她自己都不满意自己的手指头,最满意的一次应该是把这双跟美丽没有关系的手狠狠甩在舒非脸上,尽管那个人是她妹妹。舒雅看着十八机械的拿过桌子上的两条大中华,还有崭新的一千块钱。
  “这一千块钱是我让出纳在银行能找到的最干净的钱,佛门弟子,钱脏了,他们看着难过,你汇的时候,记得用干净的纸包上。”舒雅转着老板椅,眼神看向十八:“你男朋友出车祸的事儿,米乐都跟我说了,人都走了,你还不得照样活着?还得给我当助理,少上一天班,我照样扣你的工资,还有啊……”
  “点3的中南海根本不叫烟,点8刚凑合,别买点0的,我还不想老那么快,你让米乐下次买的时候看清楚。”舒雅很不女人的转着椅子,有些自言自语:“记得给木记者回个电话吧,你男朋友出事儿后,人家没少往公司打电话找你,礼尚往来这个理儿你不会不懂吧。”

  十八沉默的走出舒雅的办公室,看向大厦茶色玻璃外面的天空,生命中那个温婉如玉的男子,终于还是消失了,象大厦茶色窗玻璃后的太阳,都模糊了。
  有人说,爱情不过是盛年时光中荷尔蒙的过剩分泌,就像鳄鱼天生会流眼泪一样简单和本能。左手打来电话的时候,十八就仰躺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天花板,逐字逐句的想着这句话,叫爱情消失了,剩下的全都是本能。
  “十八,我,你……”左手说不下去了,他的声音就淹没在粗重的呼吸里,“我也是才知道他出事儿了。”
  然后,十八就对着电话扑簌扑簌的掉着眼泪,把呼吸屏住,这也算是本能吗?然后,电话里只有彼此正常的不能正常的呼吸声音。
  从大学毕业,左手带着小诺和夭夭离开北京南下广州到现在,左手离开的太久了。朋友散了,就没有了,兄弟散了,只会更加思念,那些年少轻狂的青春岁月里,那么多那么多熟悉的人,最后剩下的,就只有兄弟了。
  左手在电话里叹息:“我和小诺正在收拾东西,近期就回北京,等我们回去。”

  “恩。”十八机械的答应着。
  失去就象无边无际的黑暗,让你不停的往下沉着,沉到你什么都看不见了,只会本能的伸出手去抓你能抓到的任何东西。
  广州,繁华喧嚣的酒吧,霓虹中闪着迷离的色彩,左手靠着吧台,烦躁的抽着烟。
  “你有病啊你?”索多多瞪着左手:“你不用非得回北京吧,抽几天时间回去看看她不就行了?这儿多好啊,有的钱赚,有的妞儿泡,还有……”
  小诺拎着托盘急急的着从人群中走出,瞪着左手:“是兄弟的话,马上回北京!”

  索多多邪邪的笑着拍了小诺的腰一下。
  “你干嘛摸我屁股?”小诺狠狠的踩了索多多一脚。
  索多多皱眉,差点儿喊出声:“谁摸你了,不就是拍了你一下吗?我是流氓吗?”
  左手看着手里慢慢燃尽的烟,没有说话。电话里,十八还是没能掩盖住所有的情绪。从未想过的故事结局,意外的就象电吉他永远不可能崩断的钢丝弦儿,可是竟然真的就那么突然的崩断了。这一刻,他说不好自己的心情到底是什么,当这样想的时候,左手感觉到自己拿着烟手都有些发抖,或许他想做的,并不仅仅是回北京安慰她。
  小诺提高了声音:“你说话啊?”
  “帮我买回北京的票,越快越好。”左手把燃着的香烟丢到啤酒杯中,拽着索多多在酒吧里大声喊着。

  “你真走啊?”索多多也大声喊着,“十八在那边不是还有阿瑟罩着吗?阿瑟跟十八多少年的兄弟了,有他在,没事儿……”
  “说正经的!”小诺端着托盘转身刚要说话,恼火的推索多多:“你怎么又摸我屁股?”
  索多多睁大眼睛,也火了:“你有病啊,我手有那么长吗?拐着玩儿去摸你的屁股?”
  小诺回头,看到身后一张表情猥琐的脸,带着典型的醉意,左手铁青着脸大踏步走过去,索多多慌忙拽左手,压低声音劝:“算了算了,不就摸了一下屁股吗?又没怎么着……”
  左手一拳就打在小诺身后那张表情猥琐的脸上,周围一片胡乱。

  有人叫嚣着冲向左手:“你找死啊?你还想不想活了?”
  “至少你得让我知道,你还活着!”木羽背靠着车子,仰头看向还在亮灯的阳台。
  初夏的夜晚,弥散着浮躁和喧闹,还有衬衫里面的热度。木羽点了支烟,吸一口,丢在地上碾灭,再点,再碾灭,然后,他就看着一地横七竖八被碾灭的香烟,嗤笑。最后他拉开车门,坐进去发动车子,却再次转脸看向阳台泛黄的灯火,那个叫十八的女子应该就在那片泛黄的灯火里,是在悲伤吗?不知道为什么,认识那么久,印象中还是喜欢称呼她是女子,不是女人,也不是女孩儿。

  木羽又给自己点了支烟,仰靠着车座,看后视镜中的自己,模糊在袅袅的烟雾里,车子发动起来的声音听着让人躁动,像那些最初的记忆,他和她的。从他和她最初的相识,他没想把她怎样,最初只是闲的无聊,找乐子调戏一个无害的女人一直都是男人的嗜好,尤其是那些潜意识里有着狡黠掌控欲的男人,比如他。
  木羽朝车子外面弹落烟灰,眼神再次停在泛着黄色灯光的阳台,她在做什么呢?这个笨笨的家伙,运气怎么那么糟糕?他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黑白色的回忆就像烟花一样在他的脑子里闪过。
  半年前偶然的新闻发布会,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她穿男式衬衫黑色牛仔裤在会场忙碌,不漂亮也不性感,但刚好衬托了他相机里多余的两张底板,生硬的让他兴奋。很多人把她当男人,但他知道她是女人,男人对女人的直觉。他把她堵在休息室调情,他给她酒店开房的门卡,他对女人向来都直接。
  半年时间本是他对女人的极限,可惜她并没想象中那么容易得手,反而是她用红酒和咖啡泼了他好几件衬衫。然后他的所有斗志和兴趣都被挑逗起来了,然后他就游移在她的生活边缘,享受着暧昧的乐趣,远比身体带来的感觉更舒畅,直到她大学时代的男友从深圳回来。
  后来,他尝试着把她当朋友,那些宿醉的抑或异常清醒的日子,可以对着她喝酒对着她放肆,找找变相的宣泄和倾诉。可以毫无防备的卸下伪装,就像他对着别的女人,轻松脱下衣服一样简单。

  再后来,他发现自己的这些想法变得异常狭隘,他不想其他任何男人也有他这样的想法,比如她相濡以沫的男朋友,比如听到他们不久后的婚期。
  再再后来,他有些分不清自己的想法了,他只是不停的提醒自己,反正不是爱情。想让一个三十三岁的男人相信爱情,就像你想让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女孩子不要相信爱情一样难以办到。
  木羽对着后视镜慢慢吐了一口烟,安静的车子里响着手机拨号的声音。然后,电话通了,带着嘶哑和微弱的一声“喂”?
  “是我,你……”木羽慢慢放下手机,她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挂断了。
  他狠狠的拍了一下方向盘,猛的推开车门,看着亮灯的阳台,转身走进楼道。


烟花令(2009.6.04修改)

  广州夜,城市光怪陆离的霓虹灯下,象性感的女人,流淌着说不清的味道,妖娆。
  “买到票我们就走。”左手在房间里翻东西,看也不看的往皮箱里塞着。
  “我太对不起你了,左手。”小诺战战兢兢的往左手手臂贴着创可贴,“就因为人家摸了一下我的屁股,你们就打成那样……”
  索多多气喘吁吁的跑进房间:“经理说押金不给退,你说你冲动什么呀你,你倒是打痛快了,小诺和夭夭的押金人家不给退了,两人加一起一万多块呢?”
  “那怎么办啊?”小诺傻眼了。
  左手重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小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索多多一把拽着左手,脸都绿了:“大哥,我求你了,你当你是踢馆的?在人家一亩三分地上,我拜托你冷静点儿好不好?酒吧还有人怕打架吗?你打的过一个你打的过十个吗?我已经托人了,我叔的哥们儿跟酒吧的一个经理熟点儿……”

  “票呢?”左手冷着脸。
  索多多一刻不放松的拽着左手的手臂:“已经找人买了,就这两天了。”
  索多多没好气的瞪着小诺:“你也是,干嘛穿那么露?”
  “你废话!”小诺也来气了,“你家酒吧的工作服是羽绒服吗?我倒想穿来着。”
  阿瑟给十八打电话,她正在把巧克力垒起来,一块一块的数着,客厅的地上,一堆的巧克力包装纸。

  电话里,阿瑟吊儿郎当的笑:“明天周末,你过来小米公寓吧,小麦想你想的都感冒了,一个鼻孔透气,一个鼻孔不透气,小麦说,不透气的鼻孔就是想你想的,多不容易啊。”
  “我犯懒,不想去。”十八把巧克力塞进嘴里,象吃药一样喝了一大口啤酒。
  阿瑟接着在电话里笑:“就算不冲着我和小米,你也得冲着小麦,人家想你想的都感冒了,我要是你,得立马过来,把小麦抱在怀里当乖宝宝一样哄着,再喂他吃点儿感冒药什么的,这才多仗义啊……”
  十八对着电话恩了一声,嚼着巧克力,想笑。巧克力混合着啤酒,融化在口腔中的感觉,会让人的胃口承受很大的忍耐力和冲击力。
  在电视嘈杂的声音里,十八听到了敲门声。敲门声再次响起来的时候,十八摇晃着站起来,在门口又被脚下的空啤酒瓶绊了一下,她的膝盖跪在地上,左手扑倒的地方是前一天摔碎的啤酒瓶。
  敲门的声音更大了,十八看见自己的手掌中间插着一个尖尖的玻璃碴子,用右手慢慢的把小玻璃碴子拨出来,然后有鲜血一滴一滴的从伤口处涌出来。
  “谁啊……”十八恼火的拉开门,看到木羽平静的脸,“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木羽站在门口,看着十八。
  十八用力关门,木羽就用力推门,被撞击的防盗门在夜里发出巨大的声音,两个人僵持在门口。
  “想看我笑话是不是?那你笑吧。”十八冷冷的看着木羽,他眼神中的怜悯比阴翳更能激起她的愤怒,虽然不是看笑话,却是象看受伤的动物,彰显他的好生之德吗?她一点儿都不需要。从认识这个男人的第一天起,她就从来没看明白他想要什么,他不想要什么。
  木羽泯了下嘴唇:“我就想过来看看你,这几天我一直都在你楼下。”
  他的手顺着防盗门被推开的缝隙慢慢往下滑着,碰到十八推着防盗门的手,两只手的触感却不是温暖。十八猛的松开手,转身走向沙发,防盗门被推开,木羽在背后轻轻的关上门。
  “我给你打电话,你关机,给你公司打电话,你不在,我来这儿找你,你在小米公寓,我去小米公寓找过你,才知道你又回来了。”木羽坐到十八对面,捡起地上的巧克力纸,看着。

  木羽太过干净的衬衫在房间里有说不出的刺眼。十八自顾自把剥好的巧克力塞进嘴里嚼着,反反复复的嚼了好一会儿,就是没有办法咽下去,胃里的东西开始疯狂的上下翻腾着,卡住她的喉咙。十八只好用双手按住胸部,想让自己感觉舒服一点儿,沙发扶手上留下殷红的血迹。
  “你的手……”巧克力包装纸从木羽手里滑落,他站了起来。
  十八踉跄的冲到卫生间,对着马桶开始呕吐,粘稠深色的巧克力混合着啤酒,这两种东西发出刺鼻的味道。她紧紧的抱着马桶冰凉的沿,眼泪就滴答在马桶里面,原来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还没有一个马桶实在。
  “你喝太多了。”木羽俯在她身后,按下马桶上的冲水按钮,他抽出面巾纸去擦十八嘴角的巧克力颜色。
  啪的一声,十八冷冷打开木羽伸过去的手:“别碰我!”
  木羽看着她踉跄的走回沙发,把沙发上的巧克力抱在怀里,一块一块的往嘴里塞着,机械的象金属仪器。

  “别吃了!”木羽抓住十八往嘴里塞巧克力的手,“没有你这样吃巧克力的。”
  她冷冷的甩开他:“你管得着吗?”
  他被推的后退了两步,看着她艰难的咽着巧克力,大口大口的喝着啤酒。
  “你别这样行不行?我知道你不好受……”木羽皱了眉头,却想不出更好的词语,“你连我的都不怕,你还怕什么?恩?”
  她抬头,恍惚,干净的衬衫,安静的笑容,是他吗?她慢慢站起身,怀里的巧克力哗啦哗啦的掉了一地。
  她不管不顾的扑过去,紧紧揪着他的衬衫,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去:“你别走,不要再回深圳了,不要等合约满……”
  木羽一动不动的站着,白色衬衫上的扣子在摇晃中噼里啪啦的掉落在地上,寂寞的响着悉悉索索滚动的声音。他的喉结动了一下,转头看向别处,因为她看他的眼神根本就是在看另外的人。
  当衬衫上最后一粒扣子被摇晃着滑落到地上,弹跳着,在水泥地面上慢慢的滚着,木羽的双手,慢慢抱住了摇晃他的十八。
  “没有人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他俯在她的耳边,小声说着,“不会再让你伤心了。”
  那颗慢下来的衬衫扣子在地面上打着旋儿,在一颗巧克力旁边停了下来。
  当阳光透过留有缝隙的窗帘,夏日清晨的的微风就从这些缝隙中穿过来,十八睁开眼的一瞬间,先听到客厅传来隐隐约约的吵闹声,好像是阿瑟,好像还有木羽。
  “阿瑟怎么来了?”十八茫然的在床上坐起,满床凌乱不堪的衣衫,身边血迹斑斑的白色衬衫,刺眼的映衬着窗帘后的阳光。
  “别告诉我,你们昨天晚上……”阿瑟一只脚踩着茶几,俯身盯着沙发上懒散的木羽,阿瑟后半段没说出口的话想从木羽的表情里找到答案。
  “我让你过来,就是要告诉你,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木羽弹着烟灰打断阿瑟,看着身上穿的黑色衬衫,衬衫是她的。
  阿瑟顺手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慢慢站起身:“你什么意思?”
  “喝了酒,该发生的就都发生了,你也是男人,应该知道发生什么。”木羽盯着阿瑟手里的烟灰缸,“我让你过来就是想告诉你,我没想一走了之……”

  房门拉开,十八衣冠不整的出现在门口,看到拿着烟灰缸杀气腾腾的阿瑟,还有穿着自己衬衫的木羽。
  “你怎么来了?”十八茫然的看看阿瑟,又看看敞开衬衫的木羽,皱起眉:“你干嘛穿我衬衫?”
  木羽站起身,抖抖衬衫,笑:“你忘了?我的衬衫昨晚被你压在身底下了……”
  “你……”十八想起满床凌乱的衣衫。
  阿瑟在手里转着玻璃烟灰缸,看向十八:“他昨晚有没有强迫你?”

  “昨晚,昨晚发生什么了吗?”她的脑袋嗡的炸开了,无意识的漆黑,看看自己,又看看木羽,再回头看看房间里床上凌乱不堪的衣衫。
  木羽显然对十八的反映非常不满意,皱起眉头。
  “他有没有强迫你?”阿瑟手里的烟灰缸转个不停。
  木羽慢条斯理的扣着衬衫扣子,眼睛看向十八:“昨天晚上我过来看你,你喝了很多酒,后来你抱着我把我当别人了,再后来我们就……”
  “你胡说!”十八恨恨的打断木羽,“根本没这样的事儿?”
  木羽的表情懒洋洋的,“我把阿瑟叫来,就是想告诉他,我们发生了什么……”
  “落井下石,你明知道她喝了酒!”阿瑟冲向木羽,手里的烟灰缸轮了过去。
  然后是烟灰缸在水泥地上碎裂的声音,木羽捂着头的手指缝隙间,慢慢的渗出血迹,顺着手臂,流到黑色衬衫的袖口里面,然后透过衬衫袖口处,滴嗒到水泥地上,淡淡的晕开,象盛夏的花蕾。

  阿瑟看看身边发呆的十八,转头看木羽冷笑:“这事儿没完。”
  “我跟你想的一样,没想让这事儿完了。”木羽用抹了滴答到脸颊上的血迹,神色淡然的看着十八:“等我回来。”
  十八颓然坐到沙发上,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白日梦,一场没有任何感觉的白日梦。
  “昨天晚上……”阿瑟点了支烟,踢开脚下的烟灰缸碎片,“你们到底有没有……”
  十八头大的看着阿瑟:“我真的什么都记不住了。”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阿瑟盯着十八。
  十八摇摇头:“不知道。”
  “舒雅到底是不是女人啊?”米乐把点8的中南海掼到办公桌上,对着发呆的十八,愤愤然的数落着舒雅,“点3的中南海是特供烟,有钱还买不到呢?上次不是买不到点8的才能她买的点0吗?好心没好报……”
  十八烦躁的翻着桌子上的文件,努力在记忆中回想着昨天晚上的片段。先是吃了很多巧克力?又喝了很多啤酒?后来呢?后来……
  前台电话响,米乐象个兔子似的冲了出去。

  “十八,这几个超市促销员的夏季补贴全部取消。”舒非推开十八办公室门的第一句话刚说完,舒非身后跟着的刘阿姨带着两个促销员就不干了。
  刘阿姨开始朝舒非嚷:“经理,您这是什么意思?敢情您坐在这大空调房里不冷不热的,我们在超市里腿都站细了……”
  舒非看都不看刘大姐冷笑:“我没看见你腿细,光看见你腰粗了,咱家的货在超市里摆在哪儿你都不知道,你干什么去了?公司花钱请你理货促销,不是让你带人去超市遛弯儿,我听人家小张说,上周六您还带着你们家旺旺去超市转圈,这狗腿都遛细了您这儿腿也细不了……”
  刘阿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口气软下来:“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你就照顾点儿……”
  “把单子做了,从这个月开始。”舒非面无表情的把促销员管理单递给十八。
  刘阿姨盯着十八手里的单子,口气更软:“经理,别价,您看我这岁数,跟您妈妈也差不多了,尊老爱幼不是美德吗?您能对您妈妈这样吗?”

  “公司花钱请的是促销员,不是请妈。”舒非冷冷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刘阿姨的眼神温度慢慢上升到恶毒,眼睁睁看着十八做手里的单子,憋了好一会儿,露出笑脸:“十八啊,从下个月开始吧,这个月没剩几天了,你做单子从下个月开始,舒非也不知道……”
  “阿姨,你也知道舒非的脾气。”十八也努力憋出笑脸。
  刘阿姨来了耐性,坐到十八身边,盯着单子:“小小年纪干嘛跟舒非学,一点儿不通情理?你姥姥多大了?”
  “我十四岁时外婆不在了。”十八开始盖行政审核章。
  “那你奶奶呢?”刘阿姨拽着十八的手,不让行政审核章盖下去。

  十八还是把章盖了下去:“我二十岁奶奶过世了。”
  刘阿姨恨恨的瞪着单子上的行政审核章,没好气的看着十八:“小小年纪心肠就那么狠,难怪你外婆奶奶都不在了,活该没人疼你!!”
  十八猛的抬头看着刘阿姨,刘阿姨故作镇静,一副我跟你妈妈年龄差不多你能把我怎么着的样子。
  十八抓着手里的行政审核章,噼里啪啦的往刘阿姨的促销员单子盖了一通,一直盖到单子上没有地方再盖章了,办公桌上的电话也响了起来。刘阿姨嘴动了几下,没敢再吭声,转身出去。
  十八忍着怒火抓起电话,却听到米乐的笑声,米乐说:“十八,前台有人找你。”
  十八怎么都没想到来找自己的竟然是木羽,他额头被阿瑟用烟灰缸砸过的地方贴了创可贴,衬衫换了件深蓝色的格子衬衫。木羽的表情若无其事,好像忘了昨天晚上,还有早上发生的事情。
  “我手机忘在你家了,把钥匙给我下。”木羽站到她面前,因为靠的太近,十八本能往后退了两步。
  “你手机怎么可能在我家里?”十八有些恼火。

  又不想认账?木羽皱了眉头:“你没这么健忘吧?我昨晚明明在你家过夜的……”
  “啊,你们……”米乐的嘴巴张的大大的,惊讶的打量着木羽和十八。
  十八的表情尴尬起来,从口袋里抓起钥匙狠狠砸向木羽:“拿完手机把钥匙还到前台!”
  木羽掂掂手里的钥匙,看着十八愤怒离去的背影,笑了。

烟花令(2009.6.05修改)

  小米的手刚刚拿起那个限量版的粉色HELLO KITTY,就听见身后有人脆生生的喊:“别动!我先看上的!”
  小米反而更加迅速拿了HELLO KITTY,小麦和阿瑟也跟着小米一起回头看。远处,有人象一阵风似的跑过来,声音清脆的象夏日快餐厅里冰块发出的撞击。小米不乐意的抱紧了粉色的HELLO KITTY,什么叫你看上的,谁先拿到手就是谁的好不好?
  “是我先看上的,我一进商场就看到了!”那阵风在小米和阿瑟面前停下,一个和小米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穿着宝蓝色裙子和白色的运动鞋,还有头发上的HELLO KITTY发卡,女孩儿的眼睛很好看,睫毛很长,眨眼的时候,好像有东西从里面流淌出来。
  小米摇头:“我先拿到的就是我的啊,你又没有先预定?”
  “我还没回国就在杂志广告上看上了,刚才我进商场,你还没有到这个店我就看到了……”女孩儿看都不看小米,眼睛盯着HELLO KITTY,一副随时抢过来的架势。

  阿瑟拖着小麦找地方坐下,这种事儿男人帮不上忙,最多就是看热闹。店员过来调解,小米和那个女孩儿谁都不让,都想要那个粉色的KITTY猫,两个小女生吵得越来越凶,开始迁怒店员,然后经理都出来了。
  小米愤怒的朝坐着看热闹的阿瑟和小麦嚷:“你俩死人啊?快给我付账啊?交了钱我们走人!”
  阿瑟懒洋洋的摸出钱包,和小米争抢的女孩儿显然在帮手上吃亏。
  “不就一只破猫吗?还不是活的,有什么好争的?”阿瑟掏出钱准备结账。
  “你闭嘴!”小米和女孩儿同时朝阿瑟喊起来,阿瑟吓了一跳。
  小米最先拿到的HELLO KITTY,所以店员默认了阿瑟的付账行为,但还是很有礼貌的对女孩儿表示歉意。
  “我要画只乌鸦诅咒你。”女孩儿气恼的瞪着小米,又转身走到阿瑟和小麦眼前:“还有你们,我要画三只乌鸦诅咒你们……”
  说完女孩儿转身就走,斜背着的小包里有东西掉出来,阿瑟忍着笑弯腰捡起,是张塔罗牌,一张皇后牌。
  “等等。”阿瑟在女孩儿背后喊。

  女孩儿惊喜的回过身看向小米:“是不是害怕了?想把HELLO KITTY转给我?放心吧,我不会画乌鸦诅咒你们的,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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