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像火焰一样侵入咽喉(黑道深度体验)

作者: 江湖红


日期:2010-3-25 9:13:00

  我的生活没有秩序,像我紊乱的性格呈曲线跳跃不定,给自己和周围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每天我混迹在一些来历不明的人中间,他们身上都有污点,行为举止异于常人,心地阴险,有的隐姓埋名,身上可能还背有网上通缉要案。有时我们合作,有时反目成仇。 警察是我们的朋友,他们不辞劳苦的追踪我们的蛛丝蚂迹。
  我疲于奔命,心神交瘁。国际歌〉里有一句歌词,“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没有人能帮我,当我站在你面前。
  来生我将是一个体面的优秀人物。不抽烟,不喝酒,不吸毒。对另外一种美丽的生物敬而远之。她们哗哗流淌的眼泪经常让我变得异常脆弱,失去免疫能力,沿着一条直线垂直堕落,堕落......
  十二年是一个小轮回。上一个轮回我是一个浪迹街头为了生计铤而走险的小混混,头顶一直有一根木棍,时刻落下来砸得我晕头转向。我小心翼翼,第六感敏锐,防备着从后面捅来的那把刀子。它经常扎得我眼泪汪汪,肚破肠流。有一只狗在角落汪汪吠叫,它被路过的小孩狠狠踢了一脚。它无助的看我一眼。我在心里说,来世,我们还有来世呢。

  霓虹闪耀的东方大都市,楼与楼的中间过道,我打扮得流光水滑,衣着鲜亮,戴着墨镜,夹着名牌皮包,包里塞着尖利的卡簧,迷幻药,穿街飞快而过。将危险的人群远远甩在屁股后面。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停留,世间不再有诱惑,所有一切都是零,我没有得到,也不会失去。

日期:2010-03-25 10:05:42

  近些年我最后看的一部电影是《我,机器人》,根据美国科幻小说作家阿西莫夫同名原著改编。那次陪我看电影的是一个学习民族舞蹈的女孩,长发披肩,笑容可掬。她刻苦学习舞蹈,同时在学习跆拳道。
  她自称她的身手还可以。说这话时她飞起一脚。表情十分自信。
  是呀,我看她步伐灵活,落落大方,挺胸抬头,腰肢柔韧。她做的烧鸡公特别好吃。听说她父亲是一个镇长。她独自离家在外闯荡。
  “师傅。”她隔老远朝我挥手亲热的叫道。
  我矜持的笑了笑示意。迎着她走过去。
  “师傅,你把我忘了?也不联系我。突然就失踪了。”她嗔怪。
  “差点死了。”我开着玩笑。

  “有人追杀你。”她说。我的这个女弟子叫彩虹。真实名字叫陈旭。
  我微笑看着眼前身姿挺拔的彩虹,心里掠过一丝阴影。
  我们是在娱乐场所认识的。当时她利用晚上业余时间在包房里跳民族舞蹈,赚取小费。一个和我关系不错的小妈咪把她引荐给我。我们经常在一起打牌,一来二去就熟识了。彩虹是一个机智勇敢的女孩,小母鸡里的战斗机,在动人的外表下面掩藏着倔强的性格。本来她的家境优越,但她执着追求属于自己舞蹈的梦想,远离父母一个人在外谋生。她和我身边的几个女孩一样,亲昵的称呼我师傅。

  话说在动画片《西游记》里有一个唐僧,面如冠玉,慈眉善目,一心向着西天取经,不畏路途遥远,骑着白龙马,携带着三个徒弟,大徒弟行者悟空,二徒弟八戒,三徒弟沙和尚,一路降妖伏魔,历尽九九八十一难,最后求得正果。为什么说是动画片呢?因为我对这个世界认识有限,我这个师傅具备的能力只能够演绎一个童话。而且是一个黑色童话。在我的故事里几乎没有正面人物,我的三个徒弟都是妖,我自己也路数不正,带着那么一点邪恶的意味。

  那时我和一帮开赌场的福建朋友经常去一家夜总会捧场。里面的福建老大有些喜欢那个调皮刁钻的小妈咪。而小妈咪对福建老大却不大感冒。小妈咪好色,格外中意那些看上去举止轻浮的小帅哥。不光气质阴沉的福建老大对此极为不满意,连我都对小妈咪的品位颇为不屑。后来隐约听说小妈咪在一个夜晚遭遇不测,被两个油头粉面的小帅哥堵在路上抡着片刀连砍十几刀,可爱的脸蛋破相,一只眼睛瞎了,手指断掉两根。下场悲惨,仓皇逃回家乡。


日期:2010-03-25 10:12:48

  福建人喜欢拉帮结伙,宗族势力强大,他们的家乡话我们根本听不懂,外人很难打入其中。他们控制着绝大部分电玩城和网吧。建材市场也是他们垄断的行业。我的朋友狼娃子是四川人,一直开赌场,娶了一个福建老婆。这样他把我带到他小舅子的福建人圈子里。
  狼娃子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酒鬼,爱喝烂酒,嗜酒如命,逢酒必醉。即使他的老婆是福建人,他仍然感觉受到福建亲戚的排挤。所以落寞的他死死拉住我,没事就找我陪他喝酒。我酒量实在一般,和他喝酒对我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我们一人抱一瓶四川出产的白酒,每次喝得天旋地转,经常是我一个人跑到卫生间里狂吐不止。龟儿子,你个卖屁股的,不喝酒,老子拿刀砍死你,狼娃子敦实的大屁股坐在座位上,两眼溜直,在那里独自胡言乱语。我知道这逼基本喝到位了。

  置身在幽深黑暗的电影院里,浸淫在梦境一般的情节中。银灰色机器人在银幕上奔跑。威尔.史密斯扮演的警官在后面追撵。空调的冷气包围住我们。我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混沌。旁边的女孩全神贯注,被充满危机的未来人类世界所深深吸引。十五岁时我曾阅读过阿西莫夫的同名科幻小说《我,机器人》。阿西莫夫是我十五岁少年时代时至今日膜拜的一位文学大师,他制定有一个著名的机器人三大定律:

  1 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也不得见到人类受到伤害袖手旁观;
  2 机器人应服从人类的一切命令,但不得违反第一定律;
  3 机器人应保护自身的安全,但不得违反第一、第二定律。
  多年来浪迹天涯,漂泊无向,我不是机器人,但我像一个优秀的机器人一样,一直严格恪守着三大定律:1不得背叛朋友;2不得出卖兄弟;3保全好自己,不要自己受到无谓的伤害。
  这个世界风险无处不在,大家还是小心为妙。陷身在寂静的电影院里,我隐隐感到不安。我长时间潜伏在幽暗的水底,偶尔爬出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抬头我吃惊地发现,岸上闪动着无数锋利的鱼钩。

  看完电影我和彩虹在马路上并肩说说笑笑走着。城市的街道像剪纸一样线条清晰。一切似乎与我无关,没有多少实际的意义。活着本身是一种生命的消耗。到最后你将输给时间,慢慢的枯萎,归于尘土。夏日的阳光懒散的照在我的头顶,我觉得有些困意。学生们正值暑期,三三两两,暴露着健康的肤色,散布在宁静的街道上。气氛祥和。好像刚刚下过一场雨,更像乡下一条默默流淌的河流。偶尔飘过一个女人仍然那样明艳,空气里留下缕缕馨香。没有汽车喇叭声。没有孩子的尖叫。在一片干净的真空地带,我们慢慢走着。我一度迷恋上这种与世无争的太平景象。

  像电影一样。

日期:2010-03-26 09:31:27

  据说是全市档次最高的一家会所之一,我社会上的大哥阿明是其中股东之一。小姐、小妹小费六块,都比别人家场子高出一倍。小姐一身名牌打扮,化妆淡雅婉约,气质不输公司OL白领。小妹年纪偏小带着稚嫩,统一学生装,白衬衫扎黑领带,白色丝袜,平底黑皮鞋,显得清新自然。
  幅员开阔有三百米平方的总统包房,内设独立商务办公室。我挨着我的老大明哥在一边落座。中间座位是几个来自澳门赌场的人。他们与明哥有业务上的往来。合作搞一个球盘,每个月码量起码几个亿以上。
  明哥年纪不大,来自社会底层,白手打天下。有魄力,有胆识,有大局观。头脑活络,反应机敏。短短几年在道上迅速崛起,是后起之秀,一号响当当的人物。与他在一起总有新的斩获,不仅有可观的收益,更难能可贵的是,能学习到许多自己在其他地方无法掌握的知识。走到哪里他都是绝对的核心,灵魂人物,富于传奇。他天资聪颖,悟性很高,对他可以效仿,复制,但难以超越,对于我来说是这样。

  期间明哥交代我准备向另一个社会老大侯方远收取球账。侯方远在明哥的朋友球盘里打球输掉五百万,拖欠一年至今不还。每次前去收账,侯方远都以各种借口推脱。这边明哥的朋友逐步加大力度,约集各路人马前去讨账。双方态度越来越恶劣,直至大打出手。明哥的朋友一方明显吃亏。
  冲突升级,这样明哥的朋友找到明哥,希望明哥出面,借助明哥的力量压制对方。澳门人和明哥的朋友也是业务合作伙伴。相信这件事明哥如果给处理妥当,他完全可以凭此和澳门人更进一步加深关系,对他以后事业开展将会发挥难以估计的积极作用。

日期:2010-03-26 09:40:37

  “哈哈好好干,兄弟。十一和我去澳门,出去散散心。在我后面赌几把。我在海南有五套别墅,你干得好当然给你留一套。谁让你是我的兄弟呢。大家不仅要共患难,更要同享福。以后我们要在海南养老,那里阳光充足。别墅就在海边,走几步路就可以看到大海。呵呵好日子在后面等着我们,做事当心点,我看好你了,阿林,别让我失望。”明哥举起肥厚的拳头,砸一下我的肩膀,然后举起酒杯,我们碰杯一饮而尽。

  “明哥,我会尽力而为。一条直线,你指哪,我打到哪。”我说。
  “我最好的一个兄弟,办事得力,嘁哩喀嚓,没有二话。”他向旁边一个澳门人说。
  “这个兄弟给我印象很好。不张扬。低调。”澳门人说。
  “小林,一直跟着我出生入死,肝胆相照。”明哥说。
  像我这样跟在明哥下面打拼的另外还有一帮安徽人。他们跟着明哥年头比较长,无论从感情还是默契度来说,明哥内心更偏重于他们一些。我认识明哥前后差不多有五年时间,但真正走进以他为核心的圈子也不过才最近一年光景。我通过为他办几件事情,在他心目中留下比较不错的印象,他开始将我纳入他的视野。
  我站起来敬澳门人一杯酒,他同样站起来。澳门人足有一百九十公分,高出我半头,外套脱掉,只穿一件紧身小背心,裸露的肩头纹着张开的鹰翅膀。他剔着硕大的光头,手长腿长,眼神恶毒。他本人真的就像一只老鹰。大家叫他阿康。此人后来狠狠摆了明哥一道,找人背后算计,把明哥搞得很惨。这是后话。

  “小林,你要注意这个家伙,看他那个逼样,就不是好人。”趁人不注意明哥咬着我的耳朵悄声说,“记住他的脸,有机会要消灭掉他。哈哈。”说着他在我的脸颊上亲一口,这是他表达情感的一种独特方式。我微微一笑。说心里话我真的有点受不了。

日期:2010-03-26 09:44:20

  “道不尽红尘舍恋,诉不完人间恩怨,世世代代都是缘……爱江山,更爱美人,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好儿郎浑身是胆,壮志豪情四海美名扬……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那西边黄河流……”明哥手持麦克风,感情投入唱着《爱江山,更爱美人》歌曲。
  他歌唱得特别有味道,舞跳得极其出色,赌场上他一掷千金,情场上遍地开花,对待对手毫不留情,狠下杀手,对自己人恩威并施,奖罚分明,是一个充满灵气、对生活非常有感悟的人。许多事情态度决定一切。
  K房占地面积宽敞,中间设有玻璃隔断,后面坐着几个衣着时尚花枝招展的女孩。她们不是会所里的小姐,我认识其中一个是明哥的女朋友。平时我们不大讲话,见面只是略微点点头或简单寒暄几句。她可能看我坐在领导中间不自在,于是招手叫我过去。我看了华哥一眼,明哥笑着摆摆手。“你过去看看美女们在干什么。”他说。
  “过来,阿林,这边坐。”明哥的女朋友小燕子说,她傲慢的扬起下巴,命令一个女孩起来给我让座,让我坐在她的旁边。“男人们在一起总是没完没了的公事,妈比的不要管他们,你和我们小姐妹一起玩。”
  “我也是男人。”我笑着小声嘀咕。
  “嘻嘻。”我旁边的女孩笑了,小燕子没笑,她是一个相对严肃的女孩。

  “玩什么?”我说。
  “你看我的小姐妹都是美女,一个个不要太漂亮。阿林,和我一起混,不会叫你吃亏的。”小燕子语无伦次,有点大舌头,好像酒喝多了,憨态可掬。
  妈的,怎么变成了我和你混呢,我心里笑着说。我随意瞭了一眼小燕子的几个闺蜜,矜持的坐直身体。
  “你就是小林啊?我听人讲起过你。把自己兄弟的手砍掉了。”一个嘴里叼着烟卷的女孩说。她脸色苍白,眼睛下面印着深重的黑眼圈,精神萎靡不振。低着脑袋斜睨我。眼白多黑少,状态像刚吸过毒一样。思路不是很清楚。
  “嗯,不像吗?”我说。

  “跟我想象当中的不一样。你很年轻的。你能给我留一个电话吗?我明天找你有事情。”她说。
  我看了小燕子一眼。
  “妈比菲菲你闭嘴。”小燕子说。
  “那小燕子你把小林的电话给我。这总可以了吧?”菲菲不安的挠着头发,委屈的说。
  “你去死吧。”小燕子不屑地说。

  “小燕子生气了,好了我不要小林电话了。小林,你兄弟的一只手被你砍下来了,是不是?”菲菲说。
  “是把脑袋砍下来了。”我笑着说,准备离开这里。离开这帮神经质的女孩。
  小燕子怒目瞪着菲菲,用鞋尖踢菲菲一脚。菲菲不情愿的扭动身子。
  “小林是朋友不要走。”小燕子说。
  “那你得给我介绍女朋友。”我说。
  “好啊,一句话,没问题啦。你仔细看好,这里哪个你喜欢?她们家里可都有老公,不过不要紧,大家在一起就是玩玩嘛。搞搞破鞋而已。何必认真。又不要生孩子。要不我看这样,有谁想跟小林今晚回家的现在举手报名,啊,举手啊,快点,有没有?”小燕子情绪上来,兴致勃勃,环视在座的女孩,问。几个女孩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小燕子。”菲菲说。
  “干嘛?”小燕子说。
  “我可不可以举手?”菲菲说。
  “妈比你老公就坐在那里,他知道看他不打死你才怪。”小燕子朝明哥那里瞥一眼,恶狠狠说。
  “我怕。”菲菲说。

  我随着小燕子的眼光朝华哥那里望一眼。那个澳门佬阿康这时正好也向这边看来。他眼神锐利,像鷹一样。我垂下眼帘。

日期:2010-03-26 12:12:46

  大概两点钟唱歌结束,明哥等人按照惯例转到一家宾馆继续咕噜冰。我不好这口,在会所门口我和明哥一行道别,然后找到停在路边狼娃子的“广州本田”,我的兄弟小凯一直等在汽车里面睡觉。我敲着车窗叫醒小凯。
  小凯剃着泡子头,上面缠着厚厚一圈透出血渍的白色绷带。前两天他一个人在网吧上网,碰到安徽老四下面的一帮小孩,对方都是十八九岁的小混混,仗着人多,呼拉一拥而上,把他按在地上修理一顿然后跑了。他脑袋被链锁削开几个血口子,到医院缝合十多针。
  到现在打他的人都不知道去哪找。医药费没地方要。他也满不在乎,不放在心上。给安徽老四打电话手机关机,听说公安局也在找他。小凯老是一副吊儿郎当爱谁谁的吊样子,刚睡醒还没缓过神,睡眼惺忪。我钻到汽车后面坐下。他动作猛烈的启动广本。汽车在马路上急速行驶。

日期:2010-03-26 12:48:24

  “哥,先送你回家吗?”他说。
  “今晚到你那里住。”我说。
  他点燃了一支“芙蓉王”,回手递给我。我叼在嘴上。
  “小姐长的漂亮吗?”他关心地问。
  “还行。”我说。
  “怎么没领出来?”他说。
  “不跟我走。”我说。
  “不听话打。”他笑着说。
  “女人哪能打。”我说。
  “好比都被狗操了。”他摇晃着缠着纱布的泡字头,嫉妒地说。
  开着车窗,我手指掐着香烟,凝视黑夜。清风掠过耳旁,夜凉如水。舞曲激荡,骚动的音符打破黑暗中的宁静。似乎有什么东西苏醒了,睁开眼睛,闪闪发光……途中我接到一个电话。

  “小林吗?”一个女孩懒洋洋的说。
  “谁呀?”我说。
  “听不出来啦?”她说。
  “啊是你呀。”我说。
  “你在哪了?”菲菲说。
  “在回家的路上。”我说。我弹飞手里的烟头。随着音乐的节奏晃动着脑袋。

  “我们见一面。我等你过来。找你有事要谈。”菲菲说。
  “太晚了,我马上到家了。”我说。
  “事情主次你都分不清楚。唉。我问你,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她说。
  “怎么了?”我犹豫了一下,说。
  “没事了,我随便问一下。”菲菲说,挂掉电话。
  “怎么了,哥?”小凯问。
  “有个女的看上我了。”我可能脸色不大好看,阴郁的说。

日期:2010-03-27 10:14:55

  小凯住在城乡结合部,周围有几个规模很大的建材市场,是福建人的传统势力范围。狼娃子和他的小舅子都住在附近。那一段时间我有时在市区家里住,有时住在朋友老邱开的棋牌室,有时住在小凯这里。还有的时候出去用别人的身份证到宾馆开房间,或者去小阿当住的宾馆混一夜,活动没有规律,行踪不定。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小凯和他的女朋友、我的另外一个兄弟曲尚合住两房一厅。我去的时候曲尚住到客厅里,特意把他的房间倒出来让给我住。他吩咐小凯下楼搬上来一箱福建雪津牌啤酒,一瓶二锅头,几样下酒菜。
  小凯把他的女朋友从房间里叫出来。她到厨房端出来一盆炖鸡肉,里面放着土豆、蘑菇,油汪汪的鸡汤上面飘着一层香菜、葱花。香气扑鼻。是曲尚的手艺。公认曲尚做的家常菜比路边小饭店厨师做得好吃。我们在客厅里团团围坐。小凯拧开白酒瓶盖,白酒哗哗均匀倒进三个玻璃杯子里。
  小凯的女友娟子刚从夜总会下班,已经带有几分醉意。她年纪不到二十岁,和彩虹是同龄人,长一张娃娃脸,一天到晚总是笑呵呵的,不识世事愁惨。她是一个来自破碎家庭的女孩,早早涉入社会的泥潭,虽然身体弱小,但却有着极顽强的适应能力。
  像她这样的女孩我接触过不少,每天幽灵一般混迹在霓虹闪烁的夜幕中。“霓虹下面有血泪,大楼后面有阴影。”小凯经常酒后揍他的女朋友,每次打得她哭爹喊娘,不过两人打完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日期:2010-03-27 12:31:25

  我们的未来不可预知,像一个谜。睁开眼睛,又是一个明天。每天都是节日值得庆祝。“活下来的都是英雄。”生命本身就是奇迹。
  “来吧,哥,喝酒。给妹妹一个面子。等会再睡觉。”娟子嘴里冒着酒气,笑盈盈说。
  “那就喝吧。谁的面子我都不给,就给你的面子。”我说,举起杯子皱眉闷头下一大口白酒。
  娟子格格一笑,豪爽的一口干掉她杯中的啤酒。
  “你在这边住几天。”曲尚轻抿一口白酒,看着我说。

  “嗯。吉野的棋牌室被条子冲了,吉野被刑事拘留。我暂时不能过去。里面麻烦事挺多,等他出来再说。”我说。
  “基本被套牢了吧,还能出来吗?”曲尚讥笑着说。
  “正在托关系找人疏通,有人说打底十年,也有人说马上就放出来。别小看吉野,他后面有人。”我说。
  曲尚从屁股下面拽出一个背包,打里面掏出一摞钞票递给我。小凯和娟子两个人孩子气直勾勾的盯着钞票。“这个星期的水钱。大老罗跑回老家,他差的钱还没有到位。”他说。
  “他还能回来吗?”我把钱塞进随身带的手包,说。

  “不好说。狼娃子说没问题。”曲尚说。
  “不能听狼娃子的。他酒喝得太多,成酒仙了。误事。”我说,“小凯,你以后也少喝点。”
  “我知道。这几天狼娃子找我喝酒,我控制自己,每次喝酒都点到为止。”小凯说。
  “你喝的还不多?”曲尚不满的瞪他一眼,说。“你都快成狼娃子升级版了。”
  “我戒酒。”小凯低头说。“长时间酗酒对人体有害,影响发育健康。”
  “贪酒,好色,你能戒个卵子。”曲尚说。
  “牛栏山二锅头,我的最爱。”小凯端起酒杯,深情注视,说。

  我诧异的瞄小凯一眼。“坏毛病要改掉,记住,我们是做大事的。”我说。
  “听到没?我们是干大事的。”娟子说。
  “干你。”小凯面露凶相,恶狠狠地说。
  “想办法找到大老罗,他不一定回老家,他这种人在外面待久了,家在农村,不可能回去种地。”我说。
  “是啊,往哪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曲尚说。

  “抓到大老罗把他的腿给敲断。”小凯说。

日期:2010-03-28 10:28:34

  曲尚目前是我身边最可靠的人,我们认识的时间差不多有十几年了。当初他从牢里刚出来,身无分文,穷困潦倒,整天和几个刑满释放的狱友混在一起,暗中购枪,踩点,一心琢磨着干一把大的。他像一头饿狼一样,两眼冒着绿光。
  他们那伙人办事不计后果,心狠手辣,我知道按照他们的玩法迟早会玩完的。相对来说,我比较追求安全系数。能打擦边球最好打擦边球,玩来玩去不要把自己玩死。社会是非常狡猾的。我劝曲尚脱离他那个危险圈子,让他从老家上来,每天帮我到场子里收数,把风险系数降低。他不是二逼,简单想了一下就答应下来。他知道我是为他考虑。

  他的狱友们后来果然出了大事。他们去青岛帮人家追数,去之前还惦记着曲尚,给曲尚打电话,要他过去一块发财。幸好曲尚被赌场的事物拴住,脱身不开。躲过一劫。
  欠债方兄弟三人,都是玩社会的,也不是一般战士,开着夜总会、饭店、桑拿洗浴中心。几个人约好去三兄弟的夜总会谈谈。三兄弟的老大出面,带着两个手下小弟,仗着在自己一亩三分地,觉得自己可以,说话很猖。这次他装逼装大了。包房里充满火药味,两边没说几句话就谈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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