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荡

作者: 秋远航


第一章 噩耗

  初冬的广东,天儿说变就变,昨天还是艳阳高照;大街上,闲庭信步的姑娘们穿的恨不得甩出胸前那两块肉,空气中各种粉尘超标,整个城市到处充满了浑浊的味道。一夜暴雨,气温骤降,路上来回行驶的车辆很多,车轮在满是积水的柏油路里辗着。
  办公室里的我躁动不安,四下走动,漫不经心,最后累了,泡了杯浓茶俯视着初冬的季华大街,抽着烟,瞟了一眼闪烁的液晶电脑屏幕,百无聊赖……
  忽然电话响了,看了来电,顿时激动的笑出了声。
  “喂!猴哥!想我啦?”
  “黑子出事了……回来一下吧。”电话一边传来猴子低沉的声音。

  放下电话整个房间空气变的沉重,压的人喘不上气来。
  当下请了假,中午从花都机场乘坐国航班机直飞北京,张杨和猴子早早在机场等候。
  11月的北京几乎没有绿色,黄昏,一抹落日的余晖,撒入平静的护城河,北京城被映得躺在了地上。高楼大厦横七竖八地互相枕籍着,仿佛呻吟,又像挣扎。鸽群在空中转着圈,猴子开着车,神情焦虑。张扬在我身边拼命的抽烟,没等我问他,张扬已是泪流满面了,用双手捂住脸痛苦地说∶
  "黑子完了……"
  法庭于第二天开庭,大家很早就赶去旁听,黑子被法警押进法庭,坐进被告席时,还回头向坐在旁听席上的我们点头示意。像是在安慰着什么。
  法庭的审判长在经过合议厅商议后开始宣读判决书:"……被告人姚鹏在酒吧因利益矛盾,造成李某死亡的严重后果,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之规定,被告人姚鹏故意杀人罪名成立,现判处被告人姚鹏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被告席上的黑子无动于衷地仰头望着天花板。
  很快他被几个高个儿法察戴上手铐押上囚车,大家匆匆从审判厅里追出来。
  张扬撕心裂肺般喊道:"黑子……"
  黑子抬起头望着我们:"没事,这不还死不了吗。等我出去,哥们几个不是说好了吗,以后每年都要回大学那边的海边看日出。"
  猴子激动说:

  "黑子,我们一定办法捞你。"说完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囚车里的黑子不吭声了,只是向我们投来诀别的目光……
  当天晚上因工作原因,我带着悲伤和遗憾回到广州。从花都机场坐大巴穿梭在广州的夜色中,一条条宽阔的带有豪华路灯的大街,一个个夜里也能闪亮的巨形广告牌,一幢幢气派的大楼,逛也逛不完的商场超市,红灯、绿灯,各种彩灯。但这一切在我眼里都无法阻挡我去怀念以前的日子。
  晚上回到家,我像鸵鸟一样,把脑袋扎在被子里,失眠了…我越是极力叫自己心情平静,脑子里就越顽固地浮现出那个会结冰的海,寒风中几个人大笑大嚷着……,后来密迷糊糊进入幻觉;
  仿佛自己在一个狭窄幽长的独木桥上,那小桥横跨在不见底的河上,两边是高耸淋漓的怪石,通向虚无缥缈的云踪深处。走过那小桥,忽然!

  记忆中历史的年轮回到上世纪,那一年澳门回归了。
  我高考是99年,国家第一次推行高校扩招制度,一部分哥们哭着掐自己,当发现不是梦的时候放声高喊,“我能上大学了! ”
  而我的经历就像生吃原子弹,那威力远比小日本儿45年吃的那两颗震撼——给我留下的难以磨灭的痛楚。
  在被摧毁的心灵废墟上,父亲又专政的私自改了我儿时的梦想与志愿,带着无比伤心又不安的神情跨入了燕园,于是开始了对这充满迷幻色彩的象牙塔的探索。没有憧憬,心灵的一切都被剥夺得干干净净。
  记的报完到,我被分到317寝室,母亲忙着帮我挂蚊帐,父亲在一旁和另一家长讨论孩子4年的未来,这时一个瘦高个儿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他头发已经略白的父亲,当时只有2个床了,显然他父亲有些不爽,上去给那哥们一拳:
  “就他妈你慢,你看看现在哪里还有好地方,这床对着门,晚上风吹死你,没用的东西! ”

  那瘦高个儿一句话也不说低着头,顿时我的同情心悠然而生,这世界上还有比我惨的孩子。此时母亲找不到挂蚊帐的绳子,急的一头汗。身边的几个同学始终无动于衷,忽然远处那瘦高个儿动作麻利的把新领来的墩布扯掉了几条交给母亲,我对这个瘦高个儿更加多了几分亲切感。于是我们强忍痛苦,笑容满面地彼此握手。这时楼道里多了很多嘈杂的声音,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孩走进寝室,进门就高喊:

  “同志们好!我是本市的,以后秦皇岛有什么事找哥们,没问题! ”
  说着把一个皮箱放到了最后一张床上。
  此后的时间,父亲的朋友开车来接我们去南戴河吃东西度假,毕竟离开学还有几天,但我那时候心情好差,从小就在与父母交恶中度过,也很少3人一起出去活动,我绝望地点了支烟,毅然留在学校。
  外面,天色灰蒙蒙的,就像悲哀。当我叼着烟爬到楼顶天台上,眼前的一幕幕叫我心酸,很多的新生和家长一起打水,有说有笑,忙的不亦乐乎,像游行的队伍把本来不大的地方挤得水泄不通;可仔细观察下居然没有一个女生长的顺眼,而此时望着父母远去的奥迪,是风大还是什么,记忆里的那个时刻是流泪了。

第二章 没有色彩

  我羡慕那些脸上洋溢幸福笑容的新生,在他们的生命里总有绚烂无穷的憧憬,尽管这笑容极可能在未来的道路上变得昙花一现,但只要他们去想,便可以尽情地将幻想中下一秒可能出现的幸福牢牢地寄存在那个满是憧憬的梦里,从而自我陶醉和发了疯的兴奋。我从小就很别扭,父母的教育也有问题,久而久之性格叛逆。喜欢独居,不喜欢热闹,特别不喜欢和父母一起行动,时至今日,有增无减,而不同的是我曾经的憧憬却得到真实的浮现,如今我真的一个人漂泊在举目无亲的海滨城市带着破碎的梦踏上未知的征程。

  发呆之际,我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天台的另一边,而一边的瘦高个儿也发现了我,他的眼圈是红的。为了避免尴尬,于是我们互相发烟,互相点火,很快无话不说。
  宿舍离海边走小路不到500米,短短的500米两个昏暗的人彼此熟悉,或许大家的身心疲惫不堪,海边太阳又很晒,没走几步纷纷坐到了沙滩上。
  这是我第一次亲临大海,从渤海上吹来的风,像天空下的云一样抚着我的脸。我们一直坐在那里,看着海的深情和体会阳光的柔美,一支一支不停的叮烟。
  忽然身边的沙滩上一个不名物体迅速移动,当我即将看到它的身形时,它却闪电般的钻进了不远处的洞里。我顿时来了精神,仍掉烟头,撅起屁股开始挖那个洞。只见洞是越来越深,洞内却空无一物。很快瘦高个儿也加入战斗,在我们掘地半米多深后,一只受惊的小螃蟹羞答答的露出了头。我小心翼翼把它抓起来,透过阳光眯着眼睛给它目视体检;而瘦高个儿找来一个矿泉水瓶子将其囚禁。

  之后的时间我们像偷地雷的一样,将那片海滩上大大小小钻不下100个深坑。
  凯旋的路上,哼着歌,我一手拿烟,一手拿着那瓶螃蟹,看着瓶里的小东西张牙舞爪舞绝望的望着瓶外,走着走着我的眼睛里失去了彩色,一切诸如黑白。
  回到宿舍天色傍晚,一抬头一个女生对着我们笑。叫我发愁的是,这个女孩皮肤黝黑,还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视觉的冲击叫我一时间更相信我的世界里只有黑与白。
  她一把抓过了我的矿泉水瓶子,细细的端详起来。最后很认真的做出判断,冲着瘦高个儿娇滴滴的说:
  “老左,你们去抓蜘蛛了?”

  瘦高个儿顿时喷了,
  “傻妞,你们家管这叫蜘蛛啊?”
  白裙子结结巴巴地问:"当然是蜘蛛了,怎么啦?"
  “这个是我和左兄一下午的战斗成果——纯种未成年的朝潮蟹。”我解释地斩钉截铁。
  白裙子一脸茫然的默默不语。

  “你宿舍收拾好了?找我有事?”瘦高个儿无精打采地问。
  “没事,就是想你了,一个人在宿舍呆着忽然觉得空虚了。”
  白裙子说完笑望着瘦高个儿:“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么?是不是一个地方来的拉?”
  瘦高个儿面无表情一把拉起她的胳膊走出宿舍。
  待他回来我笑着给他根烟:

  “老乡啊?”
  他无奈的点点头。
  “来之前说好请她吃饭的,但今天我没有心情。算j8的了”
  “我操,那姑娘一定很伤吧”,我同情的问。
  “没关系,多涮几次就好了,她也就习以为常了。”瘦高个儿说话的样子比那白裙子还苦。

  “这白裙子眼神暧昧,和你关系一不一般吧。”
  “操!绝对没有,不骗你。我们就一个高中的,她打听了一下,来这学校的只有我,所以后来生搭上的。你觉的她怎么样?”
  “挺可爱的,就是黑点。”
  忽然,瘦高个儿兴奋地说,“要不你跟她聊聊,准有戏。哥们一点不蒙你…….”
  夜里熄灯后,海风阵阵,下起了绵密小雨,透过窗户海边一片夜雨朦胧,我躺上床上,默不作声地看着天花板。瘦高个儿一边数着螃蟹一边和另外3个人点着蜡打着升级。一直打到后半夜,雨停了,天气越来越热了,整个人晕着仿佛在带有腥味的热风中摇曳翻滚,耳边的蚊子的轰炸声不绝于耳。

  到这里我要开始介绍宿舍的战友了,他们的出现叫我的生活不再平淡无奇。
  瘦高个儿外号猴子,人如其名。貌似是个内向之人,但熟悉以后也偶尔憋出点儿冷幽默,板寸发型下那张冷酷的脸上,零星几颗青春豆,问其为何头上星星点点多处无毛时,答曰:
  “大概碎过六个酒瓶,八块板砖。”足以见得高中时必是个残暴的动物。
  那个本市的由于洗澡时总哆嗦着唱《蜡笔小新》里的大象歌,就美其名曰叫做大象,大象相貌端正,身材魁梧,样子酷似撒贝宁,生活能力极强,办事认真,思想实际。父亲是市委高官,号称秦皇岛没有摆不平的事。
  寝室的大哥和我来自一个地方,样子粗犷,国字脸,身材很块儿,浓浓的络腮胡,像极古代的绿林好汉,由于是宿舍唯一的七十年代生人,凡事都爱低调,大家尊称老头哥。
  最后出场的就是小弟了,真正的南蛮,矮小精壮,大脑门、大眼睛。说话张扬,喜欢说很多我们了解之外的故事,近至生活琐事,远至卫星导弹,无一不知、无一不晓。起初我们为其惊讶,崇拜之情宛如滔滔江水,但后来久了,细心体会,漏洞百出,搞不好得利于赵本山的真传,总结一下,他只是个热爱科学的小孩儿,慢慢与其疏远。此后小弟忽然变的不善与人交流但又渴盼与我们对侃,所以经常振作精神,非常潇洒地加入我们的吹牛阵营,最后仍不得要领,没扯几句就低头又讪讪而去。

  不过思想简单的老头哥自始至终都是他优秀的倾听者,一个非常出色的欣赏家。在大一初期,他就像恋人一样与小弟形影不离。
  我们317所在的宿舍楼是九十年代新建的几幢疗养院,座落于渤海之边,山东堡立交桥下,西临102国道。由于扩大招生,学校出于住宿压力,只能以高价租借。整栋楼的形象和设施,在当时是颇令学生满意的。但为了增加容量,疗养院开始大兴土木,连会议室都不放弃改造,317和318就是用一个木板搁开的前会议室。
  第一个来317串门儿的是个高大肥硕,鼻孔超大,样子酷似电影里的匈奴人。此君说话如钟,高谈阔论,四面敬烟,八方借火,乐于调侃,聊到高潮时其臀下之床板嘎嘎作响。我们系的人都叫他河马。
  河马来自我们的邻居316宿舍,比起小弟,河马的高谈阔论更加舒服,贴近大众。话说自己生在农村,吃菜都挑有虫眼的吃,3岁砸缸,5岁杀羊,刚升入高中,就发展成为唐山一代小有名气的职业混混,辣手摧花,阅女无数。临走时,才说出一句有用的话。
  “8月31号全体新生集合,参加军训动员大会。”

第三章 烈日下

  9月1日,历时一个月的军训开始了。在22个新生连里,7、8连均属计算机专业,而我们宿舍被编入了好8连。大家全部穿着空军的秋季长袖军装,还带了根破领带。
  一般来说,军训很有规律,每天早上6点钟吹哨集合,宿舍底下大兵点名整队,用力踏着地板走向操场 。起初几天全是站军姿,大太阳底下一戳就是一整天。那些难忘的日子,虽然是一样的绿叶,一样的烈日,一样的汗流浃背。可是在不知不觉中猛然发现8连训练的位置太偏,远远的离开了女生连队,渐渐地,这成了对我们最难耐的煎熬;于是汗水更加难闻了。

  几天下来22个连倒下来1/5,放眼望去一个个女生太阳下应声倒地,几个大兵同时冲上去抢着抱,那小心翼翼的劲儿宛如手里摸着的是个炮弹。论出汗程度,河马一马当先,衣服裤子上一圈圈的盐渍,像是阿富汗地图。为此教官很满意,当下确立了河马8连副连长的地位。
  第5天的时候,猴子的情绪极度恶劣,在短短的半个小时里,就嘟囔地问候了连长的母亲不下20次,最可气的还是那个8连的连长在我们挥汗如雨的时候,却在一边总比比,形容我们现在受苦是为了今后战争的胜利,我操,真打起来,傻比还站那儿呀!!!
  终于挨到休息的时间,连长却不放弃摧残我们的耳朵,大讲革命家史和自己有多牛比,一会是穿喉弹踢,一会是弹裆顶肘,当然这些都是用语言表达的。
  河马插嘴问:“穿喉弹踢和弹裆顶肘有什么区别啊?”
  “没什么区别呀,反正动手的话你死了。”
  “……”顿时河马后背有多了一个汗圈。
  猴子再也忍不住了,冲着连长大喊:
  “您说评书呢啊,牛比的话别光练嘴,出来露两招啊! ”

  话音未落,8连的一起起哄。场面甚是壮观,乍眼望去酷似军民一家亲。
  连长像武侠小说里的自恋狂一样很牛比地说:“作为职业军人,一出手必见血。”底下所有的人异口同声的嘀咕:
  “吹牛比呢……”
  连长似乎也发觉自己陶醉的过度,于是换了口气:
  “拳脚小功夫,而且容易伤感情,看看你们现在的孩子长的都这么高大,但高没有用,别看我个儿小,我可是野战军出身,跑跳都是军事专项特长,今天你们都累了,跑就算了,操场主席台下是个跳远的沙坑,现在各连都在休息,你们如果有精神,别怕,过来我们来玩一下”。丫的话分明是在挑衅。
  大象用力的蹬一脚地,小声的骂:
  “瞧他那德行,又你妈装比,个子比武大郎也高不了多少,谁他妈以前练过体的,快上去给他办了啊! ”。
  我头一热,走上前去
  “连长,怎么比,立定跳,还是即型跳”。
  连长先是一惊,然后仔细看了看我,即使多日暴晒皮肤依然白皙,还戴着眼镜,于是自信的说:
  “你选,不过立定跳看不出多少差距”,

  我点点头,
  “好,那我们助跑8步,看谁远。”
  所有的人军训的几天下来都被搞的闷的要死,终于发现有热闹看了,沙坑边大家像蜜蜂一样挤成一团,包括女生连。
  连长一看人多了,哇的大吼一声,冲向沙坑,脚尖点地,身子一纵。大家几乎同时惊叫,连长的一跳足有6米多,他得意的拍拍身上的沙子,在后脚跟落入沙坑的地方拉长线做了标记。
  此时所有怀疑的目光都移向了我,高中我参加过的各级大小田径运动会不少,但这次紧张的真的叫我窒息,因为从来没有这么多人会看我跳远,不知什么时候我肩膀被拍了一下,回头看是大象和猴子,连话不多的老头哥也在,猴子笑着说:

  “没j8事他宁哥,你就当前面是一个美女,插开腿飞过去就行了”,
  大象摸了摸猴子的脸,
  “别听猴子的,加油!你这把要是开了那傻比,你就出名了,你看看19连的妹妹都会认识你的,机会多难得啊 ”。
  老头哥走了过来,眼睛眨了眨,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用胖手做了个“V”型胜利的手势。我笑了:
  “行了,放心”。

  我先是夸张的做了一下劈叉压腿,然后高速带有节奏的助跑每一步仿佛都增加了一份的自信,第8步时腾空而起,在空中交换两次脚步,最后收腹划坐落地,落点比连长远出一大截。大家沸腾了,
  “8连!8连! ”的喊声向操场四周蔓延。不过很快各个专业的导员和各连的连长冲了上来,人群散了,一切的振奋都没了,就连操场上的旗子也在刹那间黯淡了。事后大象还在骂连19连的妹妹都没有看清楚,就他妈的散了。
  那天晚上我们像打了胜仗无比的兴奋,拉着大哥和小朋友出去喝酒,
  大家虽然认识了几天,但总感觉相见恨晚,于是都喝大了。
  天很晚了,地上已经满是酒瓶。老头哥建议散了吧,要不迟到了明天又要被多罚1小时军姿。
  "真你妈的虎落平阳遭犬欺……这才到哪儿啊,继续!"猴子迷着小眼儿狠狠地仍掉烟头。大象喝掉了杯中最后一口酒自信的一挥手,
  “明儿,我找人,和他们领导说咱宿舍不练了,不是哥们吹牛比,不信就看”。
  猴子一脸幽怨地瞧着他,

  “不爽,想吐! ”说着一头栽到地上。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我和大象拉着猴子逃出了8连,跌跌撞撞进入了荒野,那里没有人迹。我们获得了史无前例的自由。这自由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我感到之前的一切烦恼就像一堆泡沫,溶于水之后迅速破灭,唯一保存的只有荒野上无限的兴奋。
  忽然刺耳的集合哨声在耳边响起,震的楼道发颤,老头哥拉着小朋友起床。我们3个异口同声的哼哼:
  “爱咋咋地吧,不起了”。
  随后我们在睡梦中被打醒,院长和部队的领导都来了,没等我们说话就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命令我们3分钟后在操场集合。

  我们一身酒气、衣冠不整的被抓到操场,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连长,他身后跟着出现了一个酷似铁桶般粗壮的男人,光看肩膀上的花可以相信他是本次军训的最高军官。
  “喝了多少呀你们,今天酒气还这么大。”
  铁桶说话还比较和蔼,见他不狠,猴子马上迎上去,右手敬礼左手还不忘发狠地指着我,仿佛那手指要换成手枪,我早就横尸操场了。
  “报告领导,昨天他夜里给家里打了半天电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后来冲出去买酒,拦都拦不住,连长刚教导我们说军训在一个连就是亲兄弟要团结友爱,我们真怕他喝多了,就抢了几杯,您是这么说的吧连长。”
  连长顿时脸色发青。

  我和大象想笑,却难受憋着
  忽然一个瘦小的老者从后面狠狠推了猴子一把。
  "臭贫吧你们,军训都坚持不了,还来读什么大学,我现在就把你们档案退回去….."
  老者姓邹,是我们专业8个班的导员,掌握着我们这4年的生死命脉。
  邹sir苍老的脸被气的青筋乱暴。铁桶连忙劝了下老邹,直言把我们交给他好了,他有20年对付刺儿头兵的经验,老邹这才怒气一身的快步走到树阴下的角落。
  烈日中.一群群红色的蜻蜓,在黑压压一片貌似正规军的头上飞舞,鼓噪着顶着骄阳疾倏盘旋。


第四章 kiss me

  烈日当空照,幻想着女生对我笑.我们3个接受着惩罚。3个人排成一列,踢正步从田径场踢到篮球场,其间的距离有小一里地,途经图书馆、机械馆、主楼最后来到被公认美女最多的22连所在地------篮球场 。一路上酒精的残余力量叫我们一步三晃,当经过其他连队时,他们扫来的目光充满好奇和同情,令我们多少有些自惭和惴惴不安,而一些女生则高傲望天装作视而不见。

  或许在当时我一点不顾及自己的形象,自从踏进学校起,曾经的医学之梦就已支离破碎,手术刀将变成键盘,我坚信自己永远不会成为编程高手,因为我始终感觉即使给青年时代的华佗一把砍刀,他也将在战场碌碌无为。所以一切都无需在意。只是期盼这阳光下罪恶的缔造者--------铁桶哥,早点结束这无聊的游行。
  身边的猴子似乎无比的兴奋,裂着嘴。笑嬉嬉地哼哼:
  “我操!咱儿早上脸都没有洗,现在这造型,咋去检阅女兵呀”
  大象指着树荫下两个貌似被大兵抢回来或许刚刚苏醒的女兵。
  “猴子~你眼力好,瞧树坑底下那两个怎么样啊?”
  猴子聚了聚光,仔细看了第一个女兵,很严肃的告诉我们:

  “这世界上绝对没有比她更丑的了! ”
  没等我们安慰他,他已经仔细的看清了第二个,惊讶的喊起来:
  “我操!别说还真有啊 。”
  铁桶一脸正气的对猴子叫到:
  “喊什么啊!你以为动物园啊;你那腿断了啊!再叫唤真给你腿打折。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你们是不是觉的自己还很光荣啊!还真不要脸了啊! ”最初在老邹面前那一副慈祥的样荡然无存。
  大象擦了下汗,不服气的站住了,冷笑着问铁桶:
  “您哪儿的呀,是不是北大营的呀?”
  铁桶一皱眉:“是呀”

  “那你认识张建国吗?”,
  铁桶一惊道:“呀!当然认识了,那是我们大政委啊 ”。
  大象乐了,继续问:
  “那廖枫呢,现在还做政治部主任呢吗?”。忽然他的神态开始有些萎靡不振。
  铁桶一听,疑惑的问:

  “我们这几个大领导,你还都清楚呀,还知道谁,都说说”,
  大象艰难的眯了眯小眼,
  “没啥的,过年他们总买东西去我家看我爸,他们是以前我爸带过的兵”。
  猴子听傻了,上来一句,
  “靠,丫大象你还是将门之后呀”。

  铁桶脸一沉:
  “咋着,你还想找你老子报复我?”,
  大象缓缓的说:
  “没您这样的啊,您懂人权和尊严吗?您今天的举动很严重的打击了我们的自尊,未来的4年里,我们在女生面前将低头而过,还怎么混呀。您看看,那群女生都不好好训练了;朝我们淫笑呢。”
  说完大象一个踉跄,晃了三晃,猴子赶紧扶住他,他急促的呼吸了几下,仿佛女生连队呼吸所占的空气比重明显超标,大象缺氧了,他静了好一阵,慢慢才缓过来继续说:
  “我们昨天是喝了不少,我们知道错了,但现在大太阳底下晒着,酒精起了反映了,还踢了这么久的正步,我有点眼黑,”说着哇的一下吐了。
  猴子马上拍了拍他后背,关切的询问。
  “呀!脸色真白,咋和纸一样。你,你要不行了吧”。

  大概是当时大象真的难受了,加之头上供血不足,铁桶发愁的看了看他,也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一声长叹:
  “你们这代孩子也太脆弱了,要是派你们去战场上,敌人不用一枪一弹,只要给你们几瓶酒,你们就倒了~~~哎!!! ”
  说完无奈的去治理那群笑我们的女生,而叫我们去球场边的阴凉处罚站,我们也如愿的成为第一批观察经管女生的猎手。
  烈日下,我们3个舒服的靠在角落里,努力的发现着新大陆,但很可惜这些花朵,被几天来军训和烈日搞的本来就惨不忍睹,外加军训的那一身皮,放眼望去全都一个模子.失望的大象怒到
  “316大河马净tm瞎说,这都什么呀,难看不说,还找不出一个比咱宁哥白的呢,你们看那表情,各个还特自信,其实就是只趴在玻璃瓶里的苍蝇,前途光明,自由没有……哎!感情受挫折,来根大红河,猴子快给哥们发一道。”

  我推了一下大象,
  “这你就不懂了吧,品妞就像怀孕,时间久了才能让人看出来。继续看,仔细点,慢慢研究。搞不好你的母象就在兵群里! ”
  猴子一听大笑:
  “要在江湖混,最好是光棍。想抽还没有呢,早上那几个大哥催得急,哥们裤衩都穿反了,烟根本就没有拿。看你那点耐性,忘记你是来做什么的吗,你将肩负起解放22连妹妹思想的重任。”
  正说着猴子忽然指着前方,两只小猴眼瞪得溜圆儿,
  “操!看那边!”

  随着猴子指的方向,远处两个身着朴素的农村夫妇,带着一个高个儿女孩向22连走去。估计是报道来晚了。男的个子很低,背也驼了,穿的很破;女的皮肤黝黑,走路还有点不利索。但那女孩却很高,远远看去长长的腿.身材也不错,穿着黑色的裤子,粉色的T恤,胸前突起的位置好像印了两个单词,我和大象都近视,但猴子很快看清楚了,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我靠,太逗了!那胸前写着“kissme”啊,真他妈山呀,这不是找拍呢吗。”
  顿时,三人脸上浮起出那么相似的诡秘笑容。
  女孩的父母和导员说了一会,铁桶带他们去领军训服,正巧从我们身边走过。
  女孩大概有1米7,大大的眼睛,皮肤白白,瓜子脸,,特别鼻子----很直、很挺拨,梳个长马尾辨,不用再捣持也是校花级。唯一遗憾的是那胸前上下抖动的kissme显得太不雅,我少有的沉思告诉自己,开始怀疑这两个农村夫妇与女孩的关系,不过她的出现,势必将一些人从12年无休止的压抑中猛地唤醒。
  打那天开始,我们3个就开始彻底的做了逃兵,起初几天假装酒精中毒,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偶尔军训。正巧我们导员老邹在处理316宿舍一个哭着喊着要转专业哥们,根本没有空答理我们,而教官也似乎被大象忽悠住了。再后来万能大象搞来了海港医院的病例和诊断书-----------我们3人由于在海边吃到了不干净的铁板鱿鱼,导致食物中毒,故不能参加军训。

  我们彻底解放了,那些日子里每天睡到9点,大象带我们基本玩遍了秦皇岛。最可悲的是老头哥,由于经不起诱惑和我们逃了半天军训,与优秀士兵的光荣称号失之交臂!

第五章 体育基地

  秋高气爽,口哨婉转。
  午后滨海之境,山东堡立交桥之上,缓步踱来三人。服饰貌似空军,身形摇晃似混混,神态悠闲似逃兵。单手持烟勾肩搭背,忽然止步,中一瘦人口中吟道:
  “没劲!秦皇岛能去的地方都去了,这军训还有好几天结束,咱干啥去啊?”
  “我操,还没玩够啊,你还想去哪?”大象狠狠的推了猴子一把。
  “有个地方猴子一定还想去。”我瞟了一眼大象。

  “哪啊?”
  “野生动物园啊!没见猴子就那天最兴奋吗,美女都不看,直奔猴山,拉都拉不住啊! ”
  “你大爷!你咋不说那动物园没有大象呢。要不这家伙一定去看大象。”猴子不服气的指着大象。
  “有没有大象不是最关键的,要看的是有没有母象! ”我笑开了花。
  他们两个顿时大怒,几个人追打到了海边。

  午后的阳光很强烈,感觉天都离我很近。我从小就向往大海,很多次在梦里与之亲密的接触,在失落之余甚至想在大海边过一辈子捕鱼捉蟹的生活。大象闻知后.惊讶之余决定带我们去码头参观专业抓蟹,猴子更是激动,叫着喊着那曾经是他特长!!!!
  从学校门口坐3路车,在桥西下车,走了不到10分钟就到了大象说的体育基地。
  体育基地是90年亚运会的海上项目基地.在海上用石头建起了很多长长大坝,随着亚运会的日益远去,这里早已对外开放了,
  这里近海没有天然的海沟,也没有渔民做的捕鱼陷阱,然之也就成了一个不错的浴场,很多人坐在大坝上甩着鱼竿,看着不远处浴场偶尔出现的洋妞,也别有一番风情!
  大坝从海边一直延伸到海中,有几百米的距离,当走到大坝的尽头,顿时有种被大海拥抱其中的感觉,海风吹的连说话的声音都听不大清楚,海鸥就在头顶不远处翱翔,远离城市的喧嚣,甚至可以暂时的忘却现实的烦恼.情不自禁地大叫!那时起我终于明白了,海绝对是无私豁达的,也明白为什么电影里伤心人的总会在海边大喊大叫,如此看来他们很可能不是装的.

  大象顶着海风,左手掏烟,右手拍了拍我,
  “宁哥,别总踌躇满志的,咱当不成医生是好事,万一真要成了医生,阴曹地府得增加多少冤魂呢?来抽一根,某位伟人曾说过在海边抽根烟那是享受,吸进的是大海宽容的无限精华,吐出去的是一切烦恼和不快.”
  “操,这tmd哪个酸伟人说的?”
  大象小眼一瞪
  “大象呗”,

  两人一起大笑,由于没有避风的角落,那根烟点了老半天。终于我吸到了大海的精华,还没等吐出烦恼,却发现猴子不见了。
  “这风也不至于大到把猴子干到海里吧”,
  大象大笑:
  “快!好好看看海面,是不是有美人鱼儿,猴子那比一定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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