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9-9-24 21:28:00

　　一
　　我叫李友家——一个对你友好的家伙。当初父母给我起这个名时，其中有什么奥秘，我也没有追根问底探究过。思来想去，就给自已下了这样的定义。不过，你可千万别轻信，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一个对你非常友好的人未必不是心怀鬼胎笑里藏刀，而一个对你讨厌怒骂的人未必不是苦口婆心关爱有加。
　　也许因为我风流多情的缘故，投胎路上忙于观花赏月，以至来到一座叫望君顶的大山时，雄鸡一唱天下白，眼看着太阳公公雄纠纠气昂昂爬上来，原本选择投胎到千万富翁家里出生的我，唯有慌不择路就近跳进这座山脚下一户贫穷的农家里，哭哭啼啼的降临这个世界。
　　我除错过时机这个不幸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不幸，就是让我长了副影响观众和市容的丑陋脸孔。怎一个丑字了得！在这里本想细细描述一番尊容的，但担心读者因此掉头远避，更担心有人会晕倒或心脏病复发，需出动救护车一路呼啸的抢救。再三权衡，觉得风险颇大，唯有作罢，同时也算是照顾我的自尊心。
　　脸上挂着这副面孔常让我反思是否因为接生婆技术水平低（我是在家里接生的，在70年代末，贫穷使我们哪地方95%的婴儿都是在家里接生的，另外5%婴儿厌恶山里穷死活不肯出来，需送医院采取强制措施把他赶出来），硬把我当作面团一样拉了出来，以致我脸严重扭曲变形。

　　除此之外，抑或因我自小喜欢西游记的缘故，让猪八戒随影附形我身降临人世。只是我身上虽有猪八戒的面孔，却没有猪八戒的功夫，一个不折不扣的凡夫俗子，这一辈子想惊天动地恐怕没什么希望了，对我来说真是莫大的悲哀。
　　虽然如此，但我因为生活在一个闭塞的大山里，纯朴的民风，乡亲们的宽容大度，加上大山里同学们都是一副衣衫褴褛样。而且几乎每天都是水里泥里混来混去清一色包公面孔的，彼此在一起反差倒也不太明显。还有就是我自小就调皮捣蛋，在众多孩子里小有名气，同学们都敬畏的给点脸面，使我不至于终日顾影自怜。
　　然而，我的这副尊容却让生我养我的父母们感到惭愧，终日惶恐不安，并为此负上极大的精神负担，仿佛我这副嘴脸是他们前世造孽酿就的后果。
　　清贫如洗的父母在我成长的旅途上，以赎罪的方式一路和风细雨般的呵护我，照顾我，教导我，并含辛茹苦响应着在家乡随处可见的最廉价的白石灰粉刷的“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宣传口号，节衣缩食让我一路与课本为伍。虽然“再苦不能苦孩子。”这宣传口号我有保留（在穷乡僻壤的大山里，那个孩子能不苦？），但在教育方面我是真切的感受到了父母沉重而又艰难的阔气。

　　除此之外，大字不识几个的父母还念念不忘逢年过节时，祈求列祖列宗和神灵们倍加保佑我，期盼他们的儿子不辱使命，完成几代人末了的光宗耀祖、出人头地之远大梦想。
　　在如此背景下长大的我，目睹身边同学一个接一个因付不起学费而失学，从他们一双双清纯无奈焦渴完成九年义务教育的眼神里，我蓦然读懂了父母的一片良苦用心。
　　从此，我不敢再俏皮捣蛋了，摇身变为一名热血好少年，每天默默地背起破旧的书包埋头苦学，下课后埋头苦干帮父母分享家务，比如上山打柴，放牛、收衣服、摘菜、煮饭等等。
　　十九岁那年，踏着父母柔弱肩膀的我，实现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使命，成为了一名时代娇（因踩着父母肩膀上去的，只能取娇气的娇，没资格用骄傲的骄）子，而且是我所在家乡的第一个大学生。
　　喜讯在炎夏里传来，那时我正在骄阳窒息般的热吻下插秧苗，当听到邮递员叫我签收广州南方大学录取通知书时。那一瞬间，老孙突然从脑海里窜了出来，怂恿我去坐跟斗云，我担心自已得脑溢血昏蹶过去，就一声狂呼，全身仆倒烂泥浆里一阵翻滚，老孙见我面目全非，唯有作罢，自过儿腾云驾雾逍遥去了。

　　老孙虽走了，但乡亲们却欢欣鼓舞涌来了，抬起我这个头脑才稍稍安静下来的猪八戒往空中抛，沉默了几千年的山沟沟让我的一纸录取通知书搅得一片沸腾。望着乡亲们奔走相告，喜形于色的神情，仿佛他们考上大学似的，末了又神乎其神流传我的祖坟如何如何的好！仿佛这一切得来全不费功夫。
　　一直盼子成龙望眼欲穿的父母更是喜极而泣，不忘烧香祷告各位列祖列宗及神灵们的保佑，并非要我四肢跪地感恩不可。
　　这边刚感恩完毕，那边邻村一个享誉成名的媒婆竟要免费给我穿针引红线，令我啼笑皆非，当然我是不会上当去破坏基本国策和将来落个陈世美第二骂名的（我的身价已升值了，不可能娶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农村姑娘）。
　　但乡亲们众星捧月般的热情，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也禁不住飘飘然了，晚上躺在床上，满脑子腾云驾雾。
　　然而，沾沾自喜的我全然不知道山外世界很精彩，更无奈。在这群星璀灿的蓝天下，我只不过是一个井底之蛙，至多是山沟沟里众多癞蛤蟆中的一个佼佼者而已。
　　走出大山，终于让我看清了自已，也卷走了我的自信，心里承受着高台跳水般失落的痛苦。从这一层意义来讲，走出大山是我的一种悲哀，是一次残酷的旅程。它使我又从孙悟空变回了猪八戒，而且是彻底丧失了自信，变得卑微萎琐的丑八戒。


日期：2009-09-24　21:31:47

　　二
　　广州，这座南方大都会，在我心中她既是一位老当益壮的长者，丰富的人生阅历磨就了它自成一派的文化功底；同时她又是一个出色的企业家和贸易家，引领华夏商业潮流，但正因长期在斤斤计较的商业圈里纵横驰骋，因此，他的身上又免不了几分俗气。曾几何时，它曾徘徊，困惑过，可最终在一位老人南巡春风吹拂下，摇身变成一个热爱打扮的青春少妇，披上了色彩鲜艳的新装。并一年比一年光艳照人，一年比一年成熟丰韵，其独特的魅力吸引着各方客人对她的流连顾盼，用门庭若市形容她恰到好处。

　　在流火般的八月，我飘飘然的来了，带着美好的憧憬，仰慕广州这位青春少妇优美的风景线来了。在如花般的她面前，我发现自已俨然就是一位非洲土著，心里颤抖的打问号：她会看得起我这位山里的“名人”吗？
　　报到那天，衣衫破旧的父亲送衣衫破旧的我。父子俩卑微得象小偷一样躲躲闪闪穿行在衣着光鲜的队伍里朝SS大学校门走去，反差是哪样的强烈，那样的不协调，让你有一种污染校园环境的负罪感。
　　不单如此，脸上那副不争气的脸孔差点没让身边行人闻风而逃，那一刻真想有一套防毒面具，或者说是希望天上出现日全食。可是，身边既没防毒面具，天上更无日全食，倒是出现了一名保安挡住去路，经一番盘查，反复检验身份证、录取通知书，才放我们父子俩进去。
　　来到注册处缴交学费时，我那终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亲，小心哆嗦着从一个鼓鼓的布包里，掏出终日劳累积攒及多方筹借得来的一张张小额散票，堆叠在桌面上，可负责收钱的出纳却见钱不眼开：“哎呀！你这个同学，你以为我们这里是废品收购站啊，这一大堆散钱叫我怎么点，下次再这样，我可拒收啊！”
　　说完，向我们父子俩投射过来两束脉冲激光波。没想到当她投射到我那恐龙面孔时，她那紧闭的樱桃小嘴旋即裂变成大写的O字（我不是牙医，对我张嘴干什么），两束脉冲激光波退缩成两只惊恐的大眼球。
　　本想扯着父亲一同躲进地洞的我，没想到身上这副脸孔竟然具有防御功能，真后悔当初没报考军事院校，要不将来站在山海关上准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想到这心里不禁窃喜起来，同时免不了要感谢那位生拉硬拖我出来的接生婆了。
　　注完册，在辅导员的指引下来到了学生宿舍，我居住的寝室里共有4名男生，分别称老大、老二、老三、老四。

　　老大来自东北吉林，叫王虎，长得牛高马大的，颧骨高耸，眼睛似个灯笼，外号称东北虎。
　　老二来自西北兰州，叫李琅，身材矮胖，两只眼睛小面深邃，似闪着绿光的一匹狼，外号西北狼。
　　老三来自武汉，叫王小雨，身材普通，长着两只鱼泡般的眼睛，戴一付近视眼镜，外号武昌鱼。
　　我是老四，“四人帮“里长得最丑的一个，开始时他们准备给我取名恐龙，但我据理力争，最终发扬民主尊称山猪（短命的山猪总要比灭绝的恐龙好）。
　　我们住的宿舍4楼414室（死又死，你说倒霉不），记得我和父亲提着破旧的行李步入宿舍时，虎、狼、鱼三人正坐在床铺上兴味盎然的聊天。
　　见我进来，三人六只眼睛一齐扫射过来，但很快退缩了回去。我担心他们质询我们父子是否捡破烂的走错门。便迫不及待地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新来的同学，从西部来的，名叫李友家，请多多关照！

　　我这边介绍，父亲那边识趣的一一敬上烟，并喋喋不休地憨笑道：我是友家的父亲，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友家有劳你们高抬贵手（卑微的人说话都是卑微的）多多关怀了。
　　父亲庄重地递出的香烟只有西北狼和武昌鱼肯笑纳，拿在手里，东北虎却不领风情断然推拒了。
　　“老人家（父亲五十不到，东北虎的直白让我觉得自已虐待了父亲），你放心，既然是同学，况且又同居一室，我们会友好共处的。”东北虎张开虎口回应着，狼、鱼见状也唯唯是诺。
　　“老人家”在宿舍坐了一会，似乎完成了使命，又似乎闲坐有罪，遂起身告辞。我看了看窗外太阳公公正跟地球小姐玩捉迷藏的游戏，就对父亲说既然好不容易来一趟广州，不如找个旅馆住一宿，晚上一起观赏广州夜景。他却说“住旅馆一晚得花二三十元钱呢，那是我们住得起的，我还是回去吧，明天下午还要和你二叔到墟镇榨花生油呢。”

　　我一时语塞，既然清贫的岁月撵着父亲永不停息的劳作，唯有送他上路了。听说我要送他，父亲先是不肯，但拗不过我再三坚持，终于点头应许。
　　父子俩走出校门，挤上一辆人群密密麻麻象压缩饼干般的公交车往西郊车站赶去，那里有开往家乡的夜班长途客车。
　　下车后，父亲佝偻着身子在前边走，我紧随其后。此时已夕阳西下，跳跃的落霞扑向头发斑白，满脸沧桑的父亲身上，并将佝偻的他击倒在马路上，默默跟在后面的我蓦然发觉双脚踩踏着父亲倒影在地的肩膀。
　　一瞬那间，心里耸然一悚，忙跳开一边去，但已涌起一阵沉重的内疚，双眼望着父亲背影感慨万千：十几年来自已不就是这样踩踏着佝偻的父亲长到今天的吗！现在虽长大成人，但依然还得踩踏着他的肩膀往上爬。而且不单我，父亲肩膀还承载着弟弟的沉重，真不知父亲是如何支撑过来的？一副从没保养过的身躯又能支撑得多久？父爱如山，压得我鼻子酸酸的，蓦然有种想拥抱父亲的感觉，但终于忍住了。

　　送走父亲返回宿舍，在垃圾堆里我发现了狼与鱼捏碎丢弃在垃圾桶里的香烟。我记得那是父亲临出发时在家乡一商铺犹豫再三才买的，价钱我不好意思说了。那一刻我望着垃圾桶，很不是滋味，原来觉得东北虎不近人情，现在看来反倒是西北狼及武昌鱼践踏真情。
　　但能怪得了别人么！在这个世界上，穷人有穷人的活法，富人有富人的活法，穷人看来弥足珍贵的宝贝到了富人哪里往往不值一屑，甚至有如垃圾般弃置一旁的。
　　既然自已长得丑陋，又处处不如别人，要融入这动物王国，取得虎、狼、鱼的赏识，唯有脚踏实地的勤奋表现了。从此，我该干的工作自已干，不该干的也主动去干。经过一段时间的不懈努力，终于令他们对我一视同仁了。我也渐渐象海葵一样勇敢张开了脆弱的触角，融入到这个动物大乐园里。
　　一天晚上，熄灯后，东北虎、西北狼、武昌鱼几个兴奋得睡不着，一齐海阔天空了起来。
　　“喂，各位同学，你们知道我们上大学干什么的吗？”东北虎首开虎口。

　　“看你出的问题，简直是侮辱我们的智商，你应该去问小学一年级的学生，谁不知道学好本领，报效祖国，老师早就提供了答案。”武昌鱼在我床下嚷嚷。
　　“狼你说呢？”虎转问狼。
　　“我想春江水暖一般都是鱼先知的吧。”狼嚎道。
　　“山猪你呢。”虎突然向我发难。
　　“我想这问题有不同的答案，首先从国家培养人才角度看，我相信多数人都会象武昌鱼这样回答的。”

　　“我看到一点希望了，继续说下去。”虎推促着。
　　“其次现实的同学也许会说是为了一张毕业证，为了就业，为了将来的家庭等等。至于我嘛，我上大学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跳出大山，找一份好一点的工作，定居城市，然后找一个城市姑娘谈恋爱结婚。”
　　“还是山里人朴实，什么理想报国都是远离实际的东东，我想每个人把自已的问题、困难解决了，不拖国家后腿就是报国。打个浅显的比喻：明星、大款不偷税漏税；弱势群体自力更生不用国家扶贫就是报国。我上学时，老爸要求我在大学里完成两个任务：一是求学，二是求爱。”东北虎开始露出了本性。
　　“怎么不早说有两个答案呢？”鱼似乎不服。
　　“就是。”狼帮着嚎叫。

　　“你们谁有女朋友？”虎不理会他俩的抗议，继续询问，可室内却是一阵沉默。
　　“没有呀，是处男的请声明。”
　　“我！”话音刚落，狼、鱼、我三人争先恐后地回答，仿佛处男会分配一名处女似的。
　　“那好，既然都是处男，没女朋友，那四年里咱们彼此努力，争取学业、爱情双丰收。为此我建议在毕业之前，我们宿舍每人必须找到一名女朋友，谁没完成任务的，毕业时剪光头，怎么样？”
　　“同意。”狼和鱼一起呐喊附和。

　　“我反对，你们条件好，我条件差，吃天鹅肉任重道远呢！”
　　“反对无效，宿舍组织生活原则少数服从多数。”虎一锤定音。
　　俗话说：弱国无外交。我想现实中贫穷也是无发言权的。于是，唯有安慰自已：还有四年光阴上下求索呢，即使真的找不到就光头吧，总比罚款好多了。

日期：2009-09-24　21:33:10

　　三
　　就这样，正式开始了四年的求学、求爱旅程。确切地说，是他们求爱，我是求学。这四年时光，特别是前面三年，拜这副丑脸的福，我每天诚惶诚恐，安份守纪，循规蹈矩的生活着。当别人春风满面昂首阔步时，我每天卑微的低头走着；当别人寒暑假结伴寄情祖国的大好河山时，我则背着一只破皮包打工筹集下一学期的学费；当周末夜幕降临，恋爱中的男女躲在阴暗的足球场相互揽抱体验人间最美妙最浪漫的情感时，我唯有孤身只影躲在图书馆里抱着生硬的图书自慰。

　　古人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但试问有谁见过黄金屋，有谁见过颜如玉呢！还不是之乎者也时代月影伴孤灯的清贫秀才们之精神胜利法也。
　　当然，这期间我还是有快乐时光的，那就是同学们感觉最受苦的军训时期，它却是我开心的一段时光之一。
　　记得报到几天后，军训正式开始了。绿色的军营，雄壮的起床号声，清一色的迷彩服取代了色彩鲜艳，裙带飘飘的风景线。一夜之间，历史仿佛倒退了三十年，重回到红卫兵爱武装不爱红装时代。
　　军训顾名思义，进行艰苦的军事训练，磨练意志。动员会上院领导及部队首长们轮番慷慨陈词，逗得同学们心情激昂，摩拳擦掌，仿佛战争明天发生一样，全然不知吃苦在后头。
　　我和东北虎、西北狼、武昌鱼及其他几个同学分在一个班里，带队的是一个有三年兵龄的湖北籍中士班长。俗话说：亲不亲，家乡人。武昌鱼地缘观念浓厚，军训期间整天和中士班长套近乎。我和虎、狼看不顺眼，每当看到他拍马屁讨好班长时，我们就唱战友之歌以示抗议：
　　战友、战友，亲如兄弟，
　　革命把我们召唤在一起，
　　你来自边疆，他来自内地，
　　我们都是好兄弟

　　……
　　唱归唱，可这讨厌的武昌鱼依然我行我素，中士班长也乐得接受糖衣炮弹的轰炸，一心护着武昌鱼。每逢班里任务时，都是先安排我们三人跑腿，好处却与我们无缘。气愤之余，决定找机会戏弄班长一番。
　　班长只有初中毕业。每次讲解队列条令动作时，他一般先示范一遍，再讲解，动作倒是流畅，令我们羡慕不已。只是他的普通话实在不敢恭维，家乡音甚浓，全然不顾我们外省人的感受。仿佛站在他面前的都是九头鸟或黄鹤楼边上的武昌鱼。所以，他讲解的我们大多听不懂，唯有看教材或揣摹他的动作。
　　有一次，他讲解一个齐步走动作要领，讲完一遍后就提问我领会了多少？我回答说你讲的动作要领我十窍领会了九窍。他不加思索就表扬我，你们听着，李友家同学今天听课很认真，动作要领掌握很快，我刚讲一遍他就十窍领会了九窍，就差一窍不会（一窍不通）了，你们要向他学习啊。
　　班长话刚说完，旁边的东北虎、西北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唯独武昌鱼清楚这一窍不会的含意，紧闭着鱼嘴默不作声。
　　班长见虎、狼两人在队列中嬉笑，两眼一瞪，严肃道：“王虎、李琅，有什么好笑的！你们两捡到黄金呢，还是领会了动作要领，对我刚才表扬李友家同学不服气？那好是马是骡拉出来溜一溜，现在就请你们两人出来示范一次。”

　　“王虎，听口令，齐步走！”班长大声下达口令。东北虎没料到班长突然叫自已齐步走，心未免慌乱，加上刚才班长讲的也懂不了几窍。唯有硬着头皮迈脚出去，紧张中他先迈右脚伸右手出去，迈左脚伸左手，变成了同手同脚走路，象一个滑稽可爱的大熊猫般摇摆着身躯，我们几个都忍不住捧腹大笑，中士班长也跟着笑了。
　　除此之外，还有值得一提的就是紧急集合，军训期间，半夜里堂听到一阵急促的哨子声，那就是紧急集合的口令。说实话，军训最怕听到这个号令，劳累了一天，刚躺下约会周公。一阵哨声把你从甜梦中惊醒，弄得你疲惫不堪不说，还要在黑灯瞎火里，按规定的时间穿好衣服，打好背包，全副武装冲到操场上集合，达不到要求还要罚你背背包跑步呢。

　　可武昌鱼却每次都能从班长那里打探到内部消息，并提前作好准备，比如今晚要紧急集合，他就不脱外衣睡觉，而且预先将背包带放在枕头边。待紧急集合号一响就即刻起床打背包，可节省不少时间呢，以致每次都是他第一个跑到操场。
　　他这个秘密很快让我发现了，并告诉了东北虎和西北狼，咱们心照不宣，瞄准武昌鱼准备这些动作时，我们也偷偷跟随做刀准备。
　　有一个晚上，我们发现武昌鱼跟往常一样，在临睡前做好了打背包的准备，我和东北虎、西北狼交换一下眼色，也悄悄准备着。彼此躺在床上不敢睡，在等着哪一声短促的紧急号令响起，可最终一夜平安无事，这次被武昌鱼骗了。
　　第二天晚上，武昌鱼又故伎重演，并向我们扮了个鬼脸。“呸，白痴才上你的当呢！”东北虎虎嘴一哼，当着武昌鱼的面把背包带都锁到床头柜去了，并且在睡觉时脱剩一条裤头，钻被窝做美梦去了。我和西北狼弄不清武昌鱼真假虚实，心想小心驶得万年船，睡时外衣虽脱了，但背包带还是放在枕边以防万一。
　　半夜时分，睡得正酣之时，突然一阵急促的紧急集合声把我们从美梦中惊醒。
　　“妈啊，紧急集合！”东北虎一声惨呼，仓皇从床上滚将下来。我也赶忙跳下床，庆幸自已没有象东北虎那样刀枪入库，要不然我比他惨呼得还要厉害。此时，黑漆的房间内叮叮当当响过不停，有皮带磨擦声，有捆背包压床板吱呀声，有口盅掉到地上咣啷声，伴随杂乱的脚步声，俨然鬼子进村般逃命。
　　“喂！谁有电筒，借用一下，钥匙掉地了。”黑暗中东北虎焦急而又惊慌地嚷道。
　　“给，打火机。”西北狼雪中送炭。
　　“妈的！给武昌鱼害死了，王八蛋，看我怎么收拾你！山猪，打完帮兄弟一把！”东北虎哭丧着向我求援。
　　我估计时间快到了，心想自身都难保，唯有牺牲你了，“虎哥，赶不及了，你慢慢来，反正不达标，记得捆背包是三横压两竖！”说完，狠心抛下东北虎冲下楼去了。

　　来到操场上，各班正在集合报数，中士班长检查后发现少了一个人，忙问道：“还差一个，是谁呀？”
　　“谁呀，没到的出声！”武昌鱼幸灾乐祸扮幽默。
　　“东北虎。”我回应道。
　　“什么东北虎？”班长瞪住我。
　　“哦，是王虎。”我忙更正道。

　　正说着，只见东北虎抱着一个大馒头（背包）腾腾腾从楼上冲下来。待他跑到近前，众人都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东北虎仓促间身上只穿一条裤头就跑下来了，一副幽默滑稽样比上次狗熊式的齐步走有过之而无不及。旁边的女同学更是一片惨呼，全都扭脸回避，俨然遇到了流氓。
　　“王虎，你抱着背包想学董存瑞去炸碉堡啊？”中士班长调侃道。众人又是一阵大笑，东北虎低头望了一眼半裸的自已，“妈呀，忘了穿外衣。”情急下忙用背包遮掩住跨部，掉转身又腾腾腾逃回楼上去。

日期：2009-09-24　21:34:34

　　四
　　军训一结束，武昌鱼趾高气扬的神情立刻消失了，见风使舵般换上一副老实巴交的脸色，乖乖向虎、狼、我三人认错，并狠心破财消灾请我们涮了一顿，席间斟酒递烟，一副点头哈腰，百般献媚的样子让我想起抗战时的汉奸。
　　不过，吃了人家的嘴软，东北虎抹抹油嘴闭上了虎口。也许泱泱大国历来有宽容大度爱好和平的传统美德，怎能与小人一般见识呢。不是么，春秋战国时期就有割地求和的传统，并一路延伸到南北宋，到清朝更是达到了颠峰。除割地之外，还有采取和亲政策的，将自已的女儿送过去跟女婿称兄道弟，盼望换来和平，但结果往往是赔了女儿又折兵的。所有这些按礼尚往来美德迎来送往，其实都是送的多，要人家来是不可能的了。

　　万事和为贵，这可是儒家祖先念念不忘的遗嘱。身为后人，理应遵循遗嘱，一场内战就这样烟消云散了，东北虎的：“看我怎么收拾你”早化成酒肉新陈代谢掉了。我和狼虽狠虎没骨气，但也乐得宿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