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往心里去——真实记录80后公关女的心灵挣扎

作者: 鹅呆


日期:2010-4-14 12:08:00

  如果有一天我辞职了
  不要问我为什么
  我每天深夜都在问自己
  拼命工作是为了快乐还是为了这日复一日的压抑
  如果有一天我逃离北京

  也不要问我为什么
  我每时每刻都在纠结
  毫无尊严的在北京顽抗究竟是为了理想还是为了虚荣
  谨以此献给那些叫做白领的同辈人
  ——题记
  回到南京一周了,陆天真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见北京,总是在北京春天的沙尘暴里惊醒。

  半夜醒来后,抚着疼痛的在北京吃坏的胃,往事像从烂掉的屋顶上漏下来的雨水,无法躲避。
  其实没有多久,但好像很多年了。
  谨以此献给那些叫做白领的同辈人
  ——题记
  一 陆天真上任

  陆天真在梳妆镜前描眉的时候,赵小山从背后搂住她。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赵小山什么也没有穿,身上散发着口臭和香水混合的气味。这种气味,让陆天真突然想起,有一天,她从床底下发现了的一个塞进去很多天的裤头,有股霉味。
  潘家园的古董商赵小山,把一卷卫生纸扯出来搭在脖子上喊:别生气啦,给你跳一支印度舞。
  陆天真从镜子里瞄了他一眼说,不知羞耻。她转身走出卫生间,到床边穿裙子。赵小山一路扭出来,跟在身后。
  北京春末,沙尘暴又来了。昨天晚上回家时,赵小山说,下这么大的土,真他妈丧气,然后和陆天真说,到我家避避。
  年近不惑的赵小山终于和陆天真单独过了一个晚上。此前,他们不过是两个不同的圈子里凑在一起的牌友。

  赵小山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出小人得手的样子,给陆天真看。让对方感觉到,他是喜极而狂了,喜悦,忘乎所以。
  陆天真从牙缝里“切”一声说,你演完没。
  赵小山双手环住陆天真的腰说,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还做朋友吧。
  这时,手机响了。陆天真瞄了一眼来电,转身走向阳台。
  电话里,充满了汽车的轰鸣声。曾荫鸣喊:天真,陆天真,快来救我,我在两广路牛街路口的红绿灯下。
  陆天真推开身后偷听电话的赵小山说,我要走了,我们头儿出事了。她撒腿就走。

  赵小山问,出什么事了?
  陆天真说,不知道,可能让车撞了。
  赵小山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块乌青色的玉,给陆天真,说,你怎么哭上了。至于吗?他算你什么人啊。
  陆天真喊,你他妈的什么意思?
  她把门使劲拽上。跑了。
  陆天真从小区出来。出租车很多,但打车的人更多。是上班高峰期。将近10分钟后还没有打到车。这时,赵小山蓬头垢面开着他的奥迪出来了。

  陆天真一路绷着脸,眼睛里射着寒光。赵小山说,看你那熊样,晚上还好好的,现在咋就变了个人似的,这么快就翻脸了啊。
  牛街路口,还没等车停稳,陆天真就窜下去。她四处张望,搜寻车祸现场。但,街上车水马龙,没有任何迹象。
  这时候,她听见曾荫鸣的声音:天真,我在这里。
  一转身,马路对面的红绿灯下,西装革履的曾荫鸣举着个小红旗,看见救星一样兴奋地摇摆。
  陆天真弯下腰,舒了口气。顺手把眼睛擦了一下。等变成绿灯后,她慢悠悠地走过去,一脸的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怎么这么慢,快拿上,我赶时间,要去建国门见客户。曾荫鸣把小红旗塞在陆天真手里,转身向前面的交警致以苏联式的军礼说,警察同志,真的,我老婆在医院里生孩子,我真不能再向人民赎罪了,我不能让我老婆一个人受罪你说不是?这是我秘书,让她替我值会勤,就当罚我了。好不好?
  警察还没反应过来,曾荫鸣已经跑向路边,去开车了。
  陆天真举着小红旗跟警察说,我也不叫您叔叔了,您这么年轻,我就叫您大哥吧。我说警察大哥,你说我刚做完美容,站一会儿,不出5分钟,保准把人家内蒙刮过来的土都蒙在脸上,你说,做一次美容多费钱呢?咱不能糟践人民币不是?
  警察说,我脸上嘴里都是土,我又和谁说去。
  陆天真说,还能跟谁说,找内蒙呗。嘻嘻,大哥,行行好,你说,我们这些当下属的,多可怜呐,所有的罪过都得我们来背。您说,我们容易吗?
  陆天真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警察说,得,你回去告诉你们头儿,是男人的话,等老婆生下孩子后,自己回来受罚,让一个女娃娃代为受过,算什么啊。

  陆天真赶忙道谢,一边说,您放心吧,我们头儿是男人,我保证,我用党性,不,我不是党员,这样吧,我用我的人格向您保证,他是男人。
  说完,陆天真屁颠屁颠地走了,嘴里嘀咕,曾荫鸣,我操你祖宗八辈。
  上了一座人行天桥。脚下的那些车像蜗牛一样,顶着一层厚土,慢慢蠕动,屁股后头都瞪着血红的眼睛。
  在这样的一个清晨,陆天真突然哭了,鼻子一掀一掀,嘴唇撅起,浑身发抖。路过的人们打量着她,有一个男子因此撞在了栏杆上,一个男人踩了别人的脚,并忘记说抱歉,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陆天真哭得刹不住了。泪水把脸上的粉底洗出了花,上面蒙了一层土,葱一样的女孩子就立刻变成残花败柳。

  桥上的行人太多。她实在不敢再哭下去了。于是来到附近一个宾馆大厅的卫生间补妆。快补完了,看见脖子上面隐约有泛红的牙印,又落泪。
  1个多小时后,妩媚得体的职业女性陆天真出现在办公室里。她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深处的笑容。
  绿色光线公司从成立第一天起,老板曾荫鸣就制定了一系列规章制度,其中在仪表一项中,明确指出:坚决杜绝皮笑肉不笑。
  曾荫鸣说,笑是我们公司对员工基本的要求,很难想象,作为公关公司,大家脸上都挂着假笑的话,怎么能让客户如沐春风,怎么能让他们舒舒服服地接受我们的服务呢。也很难想象,一个不向同事善意地笑的人,怎么能有合作意识。
  这天上午,不出半小时,陆天真把曾荫鸣举小红旗的光辉形象,传遍了公司。大家都开始笑,各种形态的笑在办公平台上此起彼伏,人与人之间充满了甜腻的空气。

  这时候,副总经理黎春桦来到了群众当中,把正在散布领导笑话的陆天真带走。黎春桦说,天真呀,你今天早上可是迟到了两个多小时啊,什么原因呢?你怎么老迟到?
  陆天真说,黎总,你知道吗,今天早上,我刚到单位门口,就接到曾总的电话,让我去救他。你知怎么着,他被警察叔叔逮在红绿灯下摇红旗旗呢。我这不是替他摇了一上午的红旗旗,才迟到的吗?要不替他摇红旗旗的话,今儿肯定是第一个到单位。
  黎春桦并不觉得好笑。她是这个公司唯一不笑的人。在大家看来,不笑,是这个女领导的威权所在,不笑,是一种资格。
  黎春桦说,天真呐,这是你本月第三次迟到,不好意思,考勤办那里要扣奖金了。
  陆天真说,我不是让曾总给派出去摇红旗旗了吗,怎么着也是公事吧,这么丢人现眼的任务,我替公司完成了,得不到奖励不算,怎么还要罚款呢。

  黎春桦说,看看你什么态度,这怎么能是公事呢,这与我们公司的业务有什么关系呢。这样吧,除非曾总在会上替你向同事们解释清楚了,否则,我以后怎么管理啊,公司的制度谁还会再遵守呢?
  看见陆天真委屈的样子,黎春桦拍拍她的背说,天真,我知道你委屈,请你一定理解我。
  这一天,陆天真发自内心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整天没有阴晴圆缺的变化。她先把自己msn的名字改成了“天生我才摇红旗”,又改成“何必为谁失去天真”。改第二个名字的时候,她的鼻子酸了一下。
  下班前,陆天真面临三岔口。第一个选择是和同事去后海纸醉金迷,她想了想,没去。第二个选择是,陪黎春桦加班。黎春桦也没有明确要求她留下来,但她自己说,黎总,我今天晚上正好没事,帮你整理一下明天出差要用的资料吧。黎春桦眼睛里闪过一丝明媚来,拍拍她的肩膀说,谢谢你啊。于是,陆天真就在心里骂骂咧咧地坐回到自己电脑旁,满脸却是备受鼓舞的样子。

  陆天真心里一直在担心出现第三个选择,那就是,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说,我是老赵,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但是,一直没有。这反而让她惶恐。
  快9点时,黎春桦说,天真,不好意思让你忙到现在,要不,你今晚到我家去住,整理完就睡那儿不用回去了。
  陆天真犹豫了一下,黎春桦马上说,没关系,在这里整理也行,我有急事要出去,你一会把整理好的资料发我邮箱。说完,和自己的脚步声一起消失在楼道里。
  快10点时,手机响了,是赵小山。他说,天真,刚和人谈完生意,我去接你。陆天真说,接我干嘛?赵小山说,你说呢,你说我想干么呢?陆天真说,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了好不好,到此为止,你知道吗?
  赵小山说,我们不要在电话里理论了,有天大的决定见面谈好不好。
  半个小时后,赵小山到楼下。陆天真看见他说,请你以后不要联系,我不想见你。
  赵小山说,那是为什么呢,你昨晚上怎么没有这么说。
  陆天真道,你的意思是,我玩弄了你是吗?
  赵小山说,我可没这么说,我喜欢你啊。
  陆天真说,赵小山,我告诉你,我看见你就恶心。你他妈的别再打我的主意,说完转身就走。

  赵小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说,你怎么能骂我呢。
  陆天真挣扎了几下,抖不掉他的手。喊道,放手,再不放手,我就打110。赵小山不放。陆天真说,你非要逼我给你老婆打电话,是不是,嗯?是不是?
  赵小山放开手。脸上表现出无限的伤悲。
  陆天真悻悻地往前走。走了一段路,临要转过路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竟发现,在路灯下,两个人在痛殴赵小山。一个人抓住赵小山的头发,把头压在墙上,另一个人不停地扇耳光。双方均不发一言,只有耳光清脆的声音在大风中隐约传来。
  她下意识地折回身去,但又手足无措。仅仅走了几步就停下来,咬了一下嘴唇,转身离去,她没有听见,自己还冷笑了一声。
  手机又响了。

  陆天真恨死手机了。手机总是在关键的时候把自己的心境打乱,正高兴的时候可能被一个电话打回到万劫不复的旧社会,正伤感时,可能被电话里一连串不由分说的的笑声拉回到充满客套精神的现实社会。
  公司规定,要24小时开机。不开机就不是好员工。有一天,策展部的赵舒莉悄悄地说,昨晚上,正激情澎湃呢,被黎春桦百折不挠的电话弄得风驻雨停百花凋敝春梦了无痕。每当听到这种笑话,陆天真就咯吱咯吱地笑。她给同事们留下了少不更事的印象。
  电话是曾荫鸣打来的。他说,天真,我们在首体这面唱歌呢,你来吧。
  陆天真心里委屈。说,曾总啊,我加班来着,还没吃饭呢。曾荫鸣说,来吧,唱歌的地方有自助餐。
  陆天真来到首体对面的钱柜。一踏进包厢,立刻被一股热情融化,全身软绵绵地找到了归属感。好像刚才被世界抛弃,现在历经劫难又回来了。10多个人,多半是公司的同事,只有两个美女不认识。其中一个美女在唱张慧妹的《人质》,前面的几句好听极了,开头一句“我和你呀,存在一种危险关系”,立即让大家深陷进歌词里去了。

  唱完后,曾荫鸣拿起麦克风说:女士们,先生们,下面有请享誉甘家口一带的歌坛巨星陆天真小姐为大家带来一首老歌《她沿着沙滩的边缘走》。
  陆天真说,我还饿着呢。曾荫鸣说,唱完这首再吃。
  音乐响起。陆天真只好敷衍着唱:
  她沿著沙滩的边缘走,一步一个脚印,浅浅的陷落
  她沿著沙滩走,不想回头
  她脱了鞋子,喜欢那种冰冷的感受
  生命中没有多少时候可以这样,沿著什么没有目的地走

  也没有什么人规定过,只有十七岁才可以光著脚
  十七岁才能为这样,简单的事实,微笑
  她沿著沙滩走,忍不住的回头,
  啊……啊……啊……啊……
  是谁 是谁,是谁收藏了那些,单薄的脚印

  连带著孤寂的身影
  生命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一场
  诡计
  她有点心虚,不能再为这样
  简单的事实,微笑

  唱完后,早有同事端来了饮料和菜。陆天真开始大吃。这时,她才想起,自己中午都没有吃饭。
  陈慧琳的《不如跳舞》响起来,有人开始摇出钢管舞的动作。
  这时,门上的小窗户凑上一张脸来,一个人打开门缝招了下手。曾荫鸣走出去。
  陆天真喝完饮料后,还渴,就出去打饮料。在走廊尽头,看见曾荫鸣和两个人在谈话。曾荫鸣也看见她了,把头又扭了过去。陆天真似乎察觉到,他有种刻意让她捉不住的眼色闪过。
  她感觉那两个人好像在哪儿见过。她不能确信,在哪儿见过呢。
  过了一会,曾荫鸣回到包厢,看了她一眼后坐下点歌。当崔健的《假行僧》前奏响起时,陆天真凑到曾荫鸣耳旁大声问:刚才那两个人,我是不是见过?曾荫鸣说,见过吗,不知道。他扭头开始喊: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我要人们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谁。
  曾荫鸣的嗓子属于嚎叫派,只适合唱北京粗糙的摇滚,其它歌曲,哪怕再柔情再肉麻,让他唱出来要么就像野兽在抒情,要么就像公鸡在打鸣。一次,副总黎春桦开玩笑说,奉劝大家一句,心脏不好的人最好别跟咱们曾总去唱歌。
  曾荫鸣唱完后,示意那两个美女坐在他身边。然后,把陆天真叫过去说,从明天开始,你就是市场部的副经理了,她俩是你的助手。那两个美女热情而有分寸地和她握手。她一边看着曾荫鸣,一边伸出手。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都在争当麦霸。只有陆天真呆呆地坐着,像挂在墙上的一幅影子。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曾荫鸣没有再搭理她。散场时,竟然很生分地和她握手说,好好干。要是在往常,陆天真马上会拍着对方的肩膀唬着脸回应说:曾荫鸣君,你也要好好干,加油啊。然后甚至可能会踢他一脚。
  但是,此刻,陆天真看了曾荫鸣一眼,说,太突然了。我争取吧。
  曾荫鸣也没有说第二句话,和众人招呼着离去了。
  第二天是周五,上午,人事部把陆天真被任命为市场部副经理的公告贴出来,公司内部网上也滚动出现这条消息。

  市场部经理韩晔带了两个男同事来替陆天真搬东西。
  陆天真把那些玩具都放进包里。把一些贺卡信件之类的撕了扔进垃圾桶。
  透过玻璃门,她看了一眼曾荫鸣,回头又看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心里想,不知道下一个坐在这里的人是谁。
  经过策展部的时候,赵舒莉凑到她耳旁说,今晚请客啊。赵舒莉穿了一件超短裙,身材傲人。陆天真说,丫今晚不是有别的约会吧。
  陆天真的办公室紧靠男卫生间。这让她有些灰心。不过,这是她参加工作以来第一个单独的办公室。送走经理,轻轻地关上门后,看着窗明几净,看着老板椅,看着弧度极其夸张的大写字台,绿色光线公关公司市场部副经理陆天真自言自语:从此俺也是一名干部了。

  东西来不及摆放,陆天真就来到经理韩晔办公室说,领导,下一步我该做什么。韩晔说,不着急,不着急,你先熟悉一下咱们市场部的业务。一会,办公室小吴会把相关的文件给你送过去。中午前,部里的同事都会去看你。你的两个助手一会也来,办公室正在帮她们安排工位。
  陆天真说,经理啊,以后全靠你了,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尽管说啊。
  韩晔说,甭叫我经理好不,叫韩姐。
  两个人如此这般的谦让完,陆天真回到办公室。整个上午,市场部11个员工,7女4男陆续到陆天真这里。大家都小心翼翼,试探着,寒暄着,故作轻松地开着些许玩笑。
  两个助手的出现,让在场的同事微微感到不适。
  两个助手,一个叫胡晓云,一个叫欧阳融融。她们是这么介绍自己的:我们是新加坡留学回来的,学的专业是市场营销,今后请大家多多指教。说这话时,她俩的语气是谦虚的,神态中却散发着某种优越感。

  要是在往常,陆天真肯定会从嘴缝里发出“切”的一声,但是现在,她涵养很好地点点头,露出赞许的笑容。她说,你们来了,很好,这两天先把公司的规章制度熟悉一下,希望你们能把外国的先进知识和本公司的具体业务很好的结合起来,市场部下一步的工作中,你们要起到重要的作用。
  赵舒莉推门进来了。她看见两个新面孔后说,市场部都是美女,又来两个,真是满园春色。她很快和其中的欧阳融融相熟起来,两个人相见恨晚的样子。
  当胡晓云和欧阳出去后。赵舒莉和陆天真说,你们市场部不能老搞人弹战术啊。这么多美女,中看不中用,把公司风气都搞坏了。
  “切”,陆天真说,你这不是以己度人嘛。接下来,她们聊天达成的共识是,人弹战术是畸形市场环境下的不良资产,日渐国际化的公关公司,一定要靠实力才能有前途。
  赵舒莉突然问,为什么要让你来市场部?为什么要给你派两个助手?你想过没有。
  陆天真说,我也不知道啊。谁也没解释啊。

  赵舒莉说,天下之大,大不过你缺的那块心眼。接着,两个人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为这个事情做了好多种不同的猜测。
  直到下午5点,两个闺中密友,你一言,我一语,你翘一下眉毛,我努一下嘴唇,结束了这一周的工作时间。

日期:2010-04-15 09:44:08

  二 以民主的名义竞聘
  陆天真,28岁。还是一个孩子。但她必须面对复杂的办公室政治了。
  周一早上公司开例会。中层以上的人才有资格参加。以往,陆天真担任秘书,虽不是中层,也得坐在会议室,做记录。这次,明知道应该参加会议,但是没有人通知她,就不敢贸然走进会议室。
  直到会议快开完了,提到市场部的工作时,有人才记起她。赶忙让办公室的小吴去叫。此时,她忐忑不安地坐在写字台前,心里既别扭又失落。
  走进会议室,曾荫鸣正在讲话。看了她一眼,说,你为什么不开会,还需要人去请啊?
  陆天真说,没有人通知我参加啊。

  曾荫鸣喝斥道,你工作两年了,还不知道各部门负责人要参加周一例会吗。
  陆天真坐在那里,低下头。
  副总经理黎春桦清了清嗓子,大家就知道她要发话了。黎春桦说,关于陆天真的事情,我们今天是不是该讨论一下了。我也不回避天真,她看了陆天真一眼说,天真被任命为市场部副经理的事情,我事先并没有得到消息,也没有人和我商量。作为公司唯一的副总经理,我不知道公司中层的人事变动,这说明什么问题,说明我们公司缺少起码的制度意识。我对天真并没有任何意见,但对这件事情本身所反映的公司的管理问题,很不满意。恳请曾总对此做出解释。

  曾荫鸣看都不看她一眼。曾荫鸣说,公司的人事权在我这里,我以下的每一个员工都对我负责。我想强调的就是这点。这是一个不需要争论的问题。我希望看到的情况是,每一个员工都知道自己的定位,都知道自己的底线和上限在哪里。
  黎春桦说,那您呢?您有没有底线,有没有上限?
  曾荫鸣说,这不是你主管的事情吧。
  黎春桦离座,甩门而去。
  曾荫鸣点燃一根烟,说,散会吧。

  大家都迟疑地出去。陆天真把一份材料放在曾荫鸣面前,没有底气地说,曾总,这是我对市场部工作的一点建议。
  曾荫鸣说,按程序来,你给韩晔吧。
  陆天真临出门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曾总,没事吧,要不我还是回去给你当秘书吧,不用到市场部了。
  曾荫鸣说,这不是你考虑的问题。
  陆天真经过通告墙时,看见办公室人员已经把这个月的出勤率贴出来了。上面有黎春桦的签字。其中,被罚掉当月全部奖金的只有陆天真一个人。

  陆天真的脑袋嗡地一下就大了。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回到自己办公室。整个上午,除了给韩晔提交工作建议外,她再没有出门。也没有人来搭理她。韩晔也没有把对建议的看法反馈回来。
  她把窗户打开,梧桐树上的棉絮纷纷飘进来,在刺眼的阳光中飞翔,感觉一切都虚无缥缈,不现实。
  登陆MSN,名字改成“阳光下的虚无”,浏览了一下在线的人士,都觉得不适合交心。于是,她把名字又改成了“从此天下,更无知音”。看了看其他同事的名字,曾总直接写的是真名。黎春桦今天改成了“我从上海归来,海上没有归途”,语焉不详,不知何意。陆天真暗骂,这个女人藏得真深。其他同事,有个是“我被你妈妈打了两锅盖”,有个是“珍爱生命,远离办公室”,还有一个是“你招惹了我,注定一哭而过”。大家的心境大抵各不相同,这个杂草丛生的地方啊。


日期:2010-04-15 14:10:24

  下午。依然没有人找陆天真。她说,我被冷冻了。她打开音乐,是命运交响曲。把桌子上的小熊震得一跳一跳。陆天真说,命运的力气真大啊。
  大约4点的时候,曾荫鸣送完客人,顺便去了趟厕所。隔着玻璃门,陆天真看见他。她把音乐关掉,把工作网站打开,再摆出一堆文件来。曾荫鸣出了厕所后,就推门进来了。陆天真马上站起来说,曾总。曾荫鸣走到她面前,敲了敲桌子上的文件说,道具摆得真快啊。说完,就笑了。
  他一笑,陆天真就心酸。她觉得,曾总还没有变。
  曾荫鸣今年39岁,以前在政府部门做到了副处级。按理说,他还算是顺风顺水的,再过两年熬个正处级,两年后再转业到一个实权单位,前途无量。但,他选择了下海。其实,“下海”这个词,已经过时了。他为什么要走出体制,谁也不知道。
  曾荫鸣说,天真,感觉怎么样?
  陆天真说,不怎么样,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曾荫鸣说,你的那些个建议,韩晔看了没?

  陆天真说,上午给她了,不知道看完了没有。要不,我去问问她?
  曾荫鸣说,不用问了,这样,你再打印一份给我。但不要告诉任何人,要不然,你的顶头上司们可要生气了。
  不过,曾荫鸣说,下一步,市场部就全靠你了。知道吗?
  陆天真不能确认这句话的含义,但还是点了点头。
  晚上,陆天真打电话问韩晔,看了她的建议没。韩晔说,看了,想法挺好,但好像行不通。她说,我以前刚当经理时,也有一揽子计划,但都被现实否定了。陆天真说,这好像不合逻辑啊,并不能因为你的计划行不通,就否定我的啊。韩晔说,小陆啊,你的口气有点硬,我现在还是经理啊,你说呢。
  说完,韩晔毫不客气的就挂断了电话。


日期:2010-04-15 16:48:52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举报
© CopyRight 2019 yiduik.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