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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前明月光
作者:
陆泉根
日期:2010-05-12 07:33:38
怀揣着梦想,大学生邹振鹏和王大富、贵锁、徐阿三等一群农村人从农村小镇来到了凤城打拼,于是就有了一段段坎坷的人生故事。为了生计,他们浪迹于城市的每个角落,从事着各式各样的工作。这里有他们的甜蜜爱情,成功事业;也有他们失败的经历,人生的迷茫,甚至性压抑的痛苦。许许多多的诱惑在拷问着他们的良心¬、道德和灵魂……
(上部)
1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这说的就是我和王木匠。
我们经常为了同一个话题,争得面红耳赤,唾液四溅,这个话题就是关于凤城女孩和兴化女孩哪个更美丽的讨论。
其实,类似的讨论,我参加得太多了。在熄灯后的大学宿舍里,我们六个男人曾一宿未眠,把班上二十六名女生按相貌身材高矮瘦胖逐个打分排序,当时真是针锋相对,锱铢必较,寸土必争。我怀疑我的口才就是从那个时候锻炼起来的。
我喜欢的是兴化姑娘,这并不因为我是兴化人。我的理由很简单,兴化地处里下河的锅底,是个水乡泽国,女孩自然更多地受到河水的润泽和照顾,出落得水灵一点秀气一点也在情理之中。水乡妹子大多皮肤娇嫩白皙,臂膀就像刚出水的嫩藕,轻轻一掐就能冒出汁液。更重要的,水乡妹子重情重义,柔情似水形容的应该就是兴化女孩。
王木匠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抬杠,居然说凤城姑娘更好。他的理由有些古灵精怪,说凤城比兴化城大,又融入了“长三角”,经济发达,而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凤城女孩自然高雅时尚,富有品位,风情万种。我万万没有想到王木匠这样的大老粗也能说出“时尚”、“品位”这样的词语,这简直是对汉语词汇的极大侮辱。
“风情万种?”我很严肃地对王木匠说,“谁对你风情万种?你领略了谁的万种风情?你不要做对不起田嫂的事?”
“你小子不要捕风捉影,乱嚼舌头。”我一连串的发问让木匠有点起急。
王木匠回驳我的理由似乎不太充分,眼睛也不敢和我正视,眼光中似乎有一种理亏。他故作悠闲地点起了一支烟,深吸一口,慢慢吐出烟雾。我怀疑这家伙八成有了艳遇。按理说,这家伙应该没这胆子,最小的孩子都上高一了,还想弄出点桃色新闻,在家面朝黄土风吹日晒的田嫂还不和他拼命?
在大是大非的问题面前,我和木匠都没有退让。我们冷战了很久,几天没有说话。
日期:2010-05-12 07:34:57
2
其实,我也知道,把两地女孩进行比较,无聊透顶,是对女孩子的不尊重。更重要的,两者就没有可比性,因为没有统一标准,也就没有结果,没有答案。这就好比馒头和面包相比哪个更好吃一样的荒唐,因为人的口味是不尽相同的,而人的饱饿程度不同,也决定了标准不一,对于饥肠辘辘的来说,首先是解决肚子问题,大谈水中花镜中月哪个更好,没有意义。
不过,换位思考,我感到凤城女孩确实也很不错。就像王木匠归纳的:时尚而新潮。
今天,星期天,漫步在五一路上,我的体会更深。迎面走来的几个姑娘——标准的凤城美女,脸上洋溢着笑容,就像这天气一样,风和日丽。她们打扮得很时髦,bobo头,低胸的连衣裙,如果是在我们三圩镇,后面肯定有不少人指指点点,评头品足。她们昂首挺胸,很是自信,凸凹有致的敏感部位,总能引起男人们天马行空的联想。她们喜欢挎着精致的小包,高高兴兴地逛商场,购物。
“一切景语皆情语”,我对凤城姑娘的好感源于我有一个好的心情,
我的心情好是因为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一个月前的今天,在凤城,浪迹了十多天的我终于有了份自己的工作。此时此刻,我真想对着天空大喊几声,让别人和我同享快乐。我是个外向性格的人,喜欢把高兴二字书写在脸上。欣喜之余,我最想的是喝个“满月酒”,庆祝一翻。就像一个初恋男人珍惜他的第一份情感一样,我很珍惜这份工作。虽然我现在对它并不十分满意,学的专业用不上,做的事情也琐碎,工资不算高,一千五百元,但这毕竟是我迈出的人生第一步。
这是一家食品厂,叫开泰食品有限公司。两百多个工人,月饼是我们公司的拳头产品。我是配送处小组长,一来就做个“领导”倒出乎我的意外,不知他们是看上了我的文凭,还是相中我的才艺。那天在应聘的时候,我各方面表现都很出色,甚至,我吹笛子的特长也卖弄得淋漓尽致,引得那个管人事的谢部长频频点头。我们配送小组共六个人,负责食品原料配送和检测,劳动强度虽不算大,但考验人的细心,原料多点少点就会影响到月饼的口味。
我要谢天谢地。你要知道,在那之前的十多天,我是到处奔波,四处碰壁。用人单位总是用鄙夷的目光看这我这个曾经的骄子,然后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最后跟我说声对不起,我估计他们可能是怀疑我的能力、水平。人才市场里有个私营企业的阿姨甚至把我的毕业文凭端详了半天,还说现在什么都有假。不要就算了,凭什么侮辱人?不瞒你说,我身上仅有的六百元钱快用完了:预交一月房租一百五十元,手机费充了一百元 ,还要吃喝拉撒。凤城盒饭很贵,六块标准的简直吃不饱。我中午在单位吃一顿免费午餐,晚上,我自己胡乱地烧点填饱肚子,能省则省。好在天气还完全没有凉下来,洗澡可以得过且过了,凑合着在房东院子里的水龙头上冲冲,但“革命”不够彻底,身上总感到黏滋滋的,很不舒服。凤城人真是有钱,到处是清一色高档休闲,普通浴室少之又少,价格也不便宜。偶尔去浴室奢侈一下,我很不得在浴池泡上半天,把我身上的所有污垢秽气清除干净,一劳永逸。不难想象,如果我再不找个工作,我只有打道回府了。当时我真没有想到混得如此落魄。现在好了,至少我能够先喘口气了。我现在想的是给自己放松放松,和朋友喝几杯酒,吹吹牛皮,侃侃大山。
我拨打了王木匠的小灵通,通了,语气急促。王木匠说很忙,真的,接到一桩生意,主家催命一般,油瓶倒了都没得工夫扶。
3
我喜欢和王木匠喝酒。他能喝,又会吹牛,而且吹得让人相信,就像高明的魔术师玩魔术一样,明明知道是假的,但你找不出破绽。更重要的,木匠很会说荤话,讲荤故事。他的故事常常调起我的胃口。
王木匠也是我们的三圩镇的。不过他老家是安丰镇麒麟村的,他是做了三圩人的女婿后才变成三圩人的。王木匠头脑聪明活络,能写能画。木工手艺不错,擅长做仿古红木家具。十八年前,他开了一个家具厂,生意很是红火,光徒弟就有七八个。兴化城的商场老板来批发家具,一拖就是好几车子,王木匠毫不留情地赚了一大笔。那时候的王木匠,在我们镇上可谓光鲜耀眼,风光无限。后来,他为了件琐事和人发生了争执,一位妇女无意骂了他一句“绝后代的”,这句话把王木匠伤得不轻:他只有个活泼可爱的女儿,刚刚过周,没有儿子。这意味着他的事业后继无人,钱赚得再多也不是他姓王的呀,无后为大啊。在原则性问题上王木匠从不含糊妥协,深思熟虑之后,他关闭了家具厂,把女儿托付给丈母娘,带着老婆出去躲养。两年的“游击战”,木匠终于功德圆满,抱了个带把的趾高气扬地回来了。木匠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抱着儿子,露出小雀儿,在当初骂他的妇女家附近来回转悠了几次。镇里罚了几万块钱,木匠眉毛皱都没皱,还笑嘻嘻的,嘴都咧到耳根了,逢人就说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俗话说坐吃山空。天天抱着儿子守着儿子总不是长久之计,金山银山也会吃光用光,糟蹋精光。木匠琢磨着该做点事情了。于是开始召集人马,筹集资金,准备重整旗鼓,东山再起。但时过境迁,他没有了往日的号召力,徒弟们早东离西散,各奔前程了。万般无奈,王木匠只好独当一面,但还是没有了往日的红火,支撑了一段时间,家具厂还是关门了。
我在凤城第一次碰见王木匠是在两星期前的杨桥口。杨桥口在凤城的北面,是个城乡结合部。每天,这里聚满了打短工的,自由组合,三五成群。他们有的拿着铁锹镐头,有的拿着扁担麻绳,随时听从主顾的召唤。一有人来,他们就像一群鸡子吃食一样聚拢过来,询问要求,商量价钱。“谈判”很快,三下五除二。这些民工大都是附近的农民,家里都有田地,农忙时务农,农闲的时候出来转转,找些零花钱。
我没有想到王木匠居然也在这群民工中。他高高大大,在人群中很是招摇显眼,可谓鹤立鸡群。不经意间我就发现了他。木匠一脸憨厚,微笑着和我打招呼:
“哦,你好你好!小鹏你好!”
我记得上初中的时候王木匠给我父亲做过两张太师椅、一张方桌,父亲请过结工酒,在酒桌上他逗我玩过。七八年了,想不到他现在还记得我的小名。他背着他的全部家当:斧头 、锯子、凿子、刨子等等。一番交谈,我知道了他来凤城目的,他是陪自己的儿子来的,儿子来凤城读高中了,他不想宝贝儿子离开自己的视线。
王木匠做梦也没有想到儿子王桂才能考上凤城外国语学校。凤城外国语学校是凤城乃至苏中最好的高中,对大部分家长和孩子来说,它永远只是个传说,遥不可及。人们都说,进了凤城外国语学校的大门,离北大清华只有一步之遥了。桂才这个“罚小伙”,小时候跟着父母东躲西藏,居无定所,加上母亲奶水不足,因而营养匮乏,身体羸弱,小时候常常打针挂水。出人意料的是,这小子继承了他父母的优秀基因,聪明异常,成绩优秀,居然成了三圩镇的中考状元。接到录取通知书,王木匠和老婆乐得几夜没有睡好,夫妇俩一商议,决定来凤城打工。一来,照看孩子,孩子太小,挑食,学校大食堂,这家伙肯定吃不惯;二来,孩子学费高,木匠有点吃力,凤城经济发达,赚钱机会应该多一些。
吹牛的时候我就看得出:王木匠头脑确实活。这几年凤城房价一路飚升,引发起一轮又一轮的买房潮,二手房交易很是活跃。一般来说,买了二手房的,通常不会彻底革命,大动干戈,但局部总得修补修补,装扮装扮。而这小大小闹王木匠是拿手的。王木匠正是从这嗅到了商机,打前哨来了。虽然这对见过世面的木匠来说有些大材小用,但他现在是虎落平阳,只好如此了。
多个熟人多个帮手。在我的撺掇下,王木匠把房子租到了我的隔壁,彼此好有个照应。
我租的是个二十多平米的单间,一张大床占据了房间的一大半,床靠着窗户,晚上拉开窗帘,能看到星星月亮。我以为,风清的晚上,躺在床上看看月亮,想想嫦娥吴刚,是一件很有浪漫诗意的事情。我喜欢月亮,它美好而不张扬,恬淡而不炫目,朦胧含蓄,能给人更多的想象空间。
王木匠租的是我隔壁另外搭建的窝棚。三十多平米 ,砖头墙,上面盖的是蓝色彩钢瓦。一室一厅。孩子住里面一间,王木匠住客厅。客厅同时兼有厨房卧室功能,白天,王木匠有时在这里生火做饭,晚上王木匠铺开旧沙发,这里就成了他的卧室。
“这地方靠近郊区,什么都便宜点,尤其是蔬菜。”早来几天的我俨然成了王木匠的生活老师。
“你是个大学生,能识字断文的 ,以后多照顾照顾我这个老粗。这是我的名片!” 王木匠递来一张小纸头,上面赫然印着:“三圩木工装潢公司 王大富 (经理) ”后面是他的小灵通号码。
一人不喝酒,二人不赌钱。一人喝酒真没得意思,单调寡味得很,我又打了一回, 王木匠居然关了机。
4
回到出租屋,我用嘴撬开了啤酒盖,就着猪尿泡喝起啤酒来。猪尿泡是买的海光菜场熏烧店的。每次周末改善伙食,我总喜欢买些来喝啤酒,这东西解馋,而且滋补。
我喜欢吃猪尿泡是受我父亲的影响,我父亲就是卖熏烧的。记得小时候,每天下午,熏烧开锅后,父亲总是先用一把长长的叉子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左挑右捡,一会儿,两个丰满肥硕油光光的尿泡被放到一边,这是父亲晚上收摊回来后的下酒菜。父亲吃的时候很讲究,先是把它切成细丝,然后拍上几个蒜瓣,浇上一勺麻油,最后斟上一杯大麦烧细酌慢饮。父亲深有体会地说,吃啥补啥,这东西好。我不知到好在什么地方,我只知道吃完后父亲总喜欢火烧火燎“欺负”母亲,虽然房门关着,但我分明听到母亲的低低呻吟。事后问母亲,母亲笑着总教我别乱说。后来,母亲生了一场大病,人变得瘦骨嶙峋的,父亲也没有再实行“家庭暴力”。好几次我看到父亲吃完晚饭,醉醉醺醺地去镇东头鲍寡妇家。为这事母亲和父亲经常吵得沸反盈天:
“又上骚狐狸精家了?孩子都怎么大了,叫我老脸往哪搁?”
为了不开鲍寡妇这辆“公共汽车”,父亲赌过咒发过誓,但是没有用。家里的鹅头鸭爪还是经常莫名在鲍寡妇儿子碗里出现,直到我考上大学,父亲才有所收敛。也就是从那以后,吃猪尿泡便成了我的专利。
父亲卖了一辈子熏烧,在我们三圩镇,人称“邹熏烧”。父亲并不浪得虚名,他有自己的绝活:不用手摸,眼睛一瞅,就能知道牛肉羊肉熟了几分。他烧的盐水老鹅肥而不腻,烂而不失嚼劲。猪杂碎父亲卤得最好,猪头肉、猪耳朵、猪尾巴有色有味,各具特色。父亲有独家熏烧卤子,那配方是我父亲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爷爷二十多年前用一副祖传玉镯跟兴化城里的熏烧大王孙小二换来的。父亲平时把老卤子汤放在内屋大坛子里,邻居来要,父亲总是大方地舀上一碗。如果有人来问卤子配方,父亲则讳莫如深,守口如瓶。有时碍不过人情人面,就叫多放些五香八角花椒之类,说这东西起味。荒年上饿不死手艺人,靠着这独门绝技,父亲盖了瓦房,娶了我母亲,又把我们姐弟俩供完大学。
父亲的熏烧摊子蹾在镇上大桥的西头,买熏烧的队伍总是排得老长老长。父亲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剁完二十只老鹅,就收摊回家。父亲做人的观点是适可而止,细水长流。凡是有度,自己有饭吃,也要给别人一碗粥喝。等父亲回家,老李头、谭小四的熏烧摊子才开始有些人气。
我不知道父亲是想让我子承父业还是他想把他的熏烧事业做大做强,要不他不会让我报石城师范大学生物系营养专业。因为从内容的角度看,我和父亲一样,都是研究的吃的问题。我记得我拿到录取通知的那天,父亲喝得酩酊大醉,当天的生意也没有做成,老李头和谭小四露出久违的笑容,一个晚上点头哈腰,忙个不停。 在农村,考上大学是比娶媳妇还热闹的事情。临行前,父亲通知了所有亲戚,为我饯行,足足摆了十八圆桌,这居然平了镇长儿子结婚桌数的记录。 面对三姨娘六舅母,父亲自豪万分,他拉着我的手,一桌一桌地敬酒,嘴里不停嘟哝:
“真没想到,真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有考运!”父亲喝得很多,脸上一会儿酱紫色,一会儿猪肝色。
进了大学,我才知道,我上的是学校和专业是多么的垃圾,我有点自暴自弃了。我真不知道大学几年是怎么混下来的。营养专业,说得好听,其实不就是个高级厨师?看来,我这辈子注定和吃离不开了,真正子承父业。女怕选错郎,男怕选错行,我就错得不轻,这种疑似厨师专业找工作确实太难了,高不成低不就。这种心理,可能只有没有出嫁的大龄女子才能感受到。父亲的熏烧摊子依然红红火火,我的工作找得却不尽如意。经过应聘,层层筛选,我顺利地到了一家三星级宾馆工作,做个领班,闲时帮帮厨房做点营养指导(其实那些拿大工资的厨子不买我的账)。两千多元的工资,租个小房子就花了我四百元。班上几个有关系同学都去了事业单位,成绩远远不如我的胖小子于扬去了石城防疫站,工资是我的几倍。我沮丧万分地回家告诉父亲我的情况时,父亲一脸木然。撇了撇嘴:
“振鹏,怎么,跟私人打工?两千元工资?大学白念了?”
振鹏是我的名字。父亲当初给我取名振鹏,含有让我像大鹏一样振翅高飞的意思。如今我成了只折断翅膀的鸟,心有余而力不足。父亲的发问像连珠炮,我满脸羞红,无言以对。父亲不吱声了。我知道他不满我的工作,但又不好让我伤心。邻居顾呆子的儿子小军,高中都没考上,在凤城一职中混了两年,出来就到昆山什么电子公司上班了,工资三千出头。我一个堂堂的本科生居然抵不上一个中专生,这让父亲心里怎么能平衡呢?我和姐姐都曾是父亲的骄傲,现在姐姐在三圩镇“衙门”做个办事员,大小是个吃公家饭的。父亲对我期望远远胜过姐姐,我现在的工作让他老人家人前人后怎么抬头呢?在石城一月两千多元是在贫困线挣扎啊。石城的房价早冲破一万元了。一个大小伙子,没有房子怎么讨老婆,怎么成家立业?
母亲,一辈子窝囊,除了流泪还是流泪。一家之主的父亲倒是颇有定力,沉思片刻,然后把肥厚的手握成拳头在空中有力地挥了挥。
“不行的话,就跟在我后面卖熏烧!”
我知道,这是父亲无奈的决断。父亲并非心血来潮,他是深思熟虑的。至少我在三圩就不要为房子发愁了。是我曾经把父亲送上快乐的巅峰,现在又让他坠入忧愁的深渊。大学毕业生,没有工作, 在三圩镇比大姑娘偷姑老爷还要让人丢脸。前几年,镇上有个大学生,没有找到工作,扛起行李回家考研,至今没有考上,弄得文不像个秀才,武不像个兵,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痴痴呆呆,对象也没得一个。
我不敢走在三圩的街上,不敢面对街坊四邻的异样目光、窃窃私语。在三圩,唾沫能淹死人,芝麻大的动静,能引起全镇人的关注。我知道,不管愿意不愿意,我已成了全镇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我注意到,卖熏烧的谭小四看到我,亢奋异常,故意抬高声音和我嘘寒问暖,我知道他是在套问情况,为他的“新闻发布会”做准备,我预感三圩镇好像因为我要地震了。我在三圩一天,等于拿皮鞭猛抽父亲的脸面一天。
思考了整整两天两夜,终于,我下定决心,辞了石城的工作。我来到了凤城打拼。凤城是个中等城市,房价不贵,也靠三圩,方便回家。
第二瓶“三泰”银爽啤酒下肚,我的脸开始通红,有些兴奋。借着酒劲,我来到了西站旁散步。
5
晚饭之后的散步是我的习惯,从大学开始一直坚持,既能锻炼身体,又能思考人生。有时,我喜欢带上我的短笛,在没有人的地方,吹几首,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嘛。
天黑了下来,扬州路两旁的霓虹灯开始拼命地闪烁起来,招摇着。汽车西站旁“春光”美容院门口,一个打扮得像吊死鬼的女人,在向我频频招手,硕大的奶子在颤悠悠地晃着,隐隐约约。
“小帅哥,来爽下子,去去火。新来的靓妹子,便宜,五十快。”
就差来拽我了。对面开来一辆车,白花花的一股光刷地过来,我眼睛一阵昏花,酒泛了上来,我不由打了个趔趄,顺手抱住路边的梧桐树,差点吐了出来。
来到这座城市已经一个月了,我居然还很不熟悉。我的方位感很不好,在西站转盘旁常常昏头昏脑,不辨东西。
两位打扮时尚的女子,从我的身边走过,一阵风似的。伴着盈盈笑语,淡淡的香水味在空气中弥漫。我想起了我的高中同学巧云。
巧云是个典型的水乡妹子,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她虽然皮肤黑一点,其它方面简直无可挑剔,扎着一对长辫子,五官小巧,身材颀长而匀称,丰满浑圆,就像水乡的罗汉鱼。当时,我是班长,她是学习委员,都是班主任的左膀右臂,“工作”让我们有了更多的接触机会。巧云的成绩很好,尤其是英语;我的成绩比巧云略逊一筹(文科拖总分后腿,主要是英语,我的语文还不错),但和巧云不同的是我还是块搞文艺的好料。
我的文艺才能得益于我的舅舅。舅舅个头不高,长相平平,甚至有些猥琐,但吹得一口好笛。再普通的笛子,舅舅总能变着法子吹出天籁之音。年轻的时候,舅舅生活在三圩镇郊的双生村,庄上好几个姑娘为他争风吃醋,甚至大打出手。舅舅坐山观虎斗,最后轻松抱得美人归。我的舅妈就是当年双生村最水灵的妹子。我的笛子深得我舅舅的真传,在安丰镇上高中时,我的笛子已经吹得有模有样了,不同的是我比舅舅高大帅气多了。我坚信我也能像我的舅舅一样交桃花运,因为我发现已经有几个文科班的女生老在我身边转,和我套近乎,脸颊微红,两眼放光。但我的心里只有巧云。
安丰中学有个传统,每年元旦,都在镇影剧院举行文艺汇演,雷打不动。高三时,我终于有机会登台亮相。记得我当时表演的是笛子独奏《扬鞭催马运粮忙》,笛声抑扬顿挫,高低错落,叠音、滑音的处理都恰到好处。当时的我,真的是年轻气盛,这么高难度的曲子竟然一气呵成,全场震惊,掌声持续不断。我发现台下的巧云,在拼命地鼓掌。人群中,巧云扎着紫红的围巾,很是醒目。
下台以后,我把巧云喊到没人的地方,递给巧云一个纸条。从此,我们就开始“早恋”了。
我承认,那时我们有些疯狂,“恋”成瘾了,成天想的就是设计暗号,约会见面,然后是海誓山盟,真的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在我们感情上升的同时我们的成绩却每况愈下,这瞒不了明察秋毫的班主任朱国生老师。那天,他正教柳永的《雨霖铃》,在介绍作者生平的时候,故意乜了我和巧云一眼,陡然提高了他那有点嘶哑的男中音:
“皇上让柳永‘且去填词’,有些同学如果不用功,心有旁骛,玩世不恭,将来……呵呵呵,也只能‘且去种田’、‘且去修地球’、‘且去卖熏烧’……”老班的话引来了全班哄堂大笑。
没有想到平时斯斯文文的老班施出借题发挥的阴招,我羞得满脸发热发烫,恨不得变成一只小松鼠,钻进课桌抽屉里。
期末考试,我从理科班第一梯队滑到了第二梯队;巧云更惨,学习委员居然考了个倒数。我相信这是安丰中学历史上第一次。在做完寒假补课的动员后,班主任找到我,板着脸,下了最后通牒:要么分开要么收拾书包回家。没有几天,家长发现了;没有几天,巧云转学了。
在离开学校的前一天,我们相约在中学旁边的小树林里幽会。晚上,很好的月亮。月光如水,清风徐来,一切清雅幽静,这为我们的相会增添了诗情画意,但也为我们的分离营造了悲凉的气氛,此时此刻,我们才真正体会到了《雨霖铃》中“多情自古伤别离”的痛苦。
朦胧的月色中,我分明看到巧云眼角挂着晶莹的泪花。
“别忘了我,哥。我不后悔!”
巧云脸慢慢贴近了我,突然双手勾住我的脖子,亲着我,身体几乎失去平衡。我本能地配合着,一手挽着巧云的腰肢,一手无师自通地顺着巧云的衣服向上摸爬 。我抖抖索索地解开了她的胸罩,按住了巧云的乳房,巧云的乳房像一对刚出笼的小馒头,坚挺而弹性十足。我小心搓揉着,浑身燥热,心怦怦直跳,我不停地调整着呼吸。我们在上演着现代版的《雨霖铃》——活生生的课本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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