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大陆的最后特工——伯父的人生迷雾

作者: 北漂联盟


日期:2010-5-18 14:47:00

  有谁想过,一批负有秘密使命的老特工,终未暴露,却也失去了上线,他们行将走到人生的尽头——
  潜伏大陆的最后特工
  ——伯父的人生迷雾
  文/北漂联盟
  一、交代后事,引发的惊天疑问

  人到中年,就怕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老人们岁数大了,容易出意外啊。
  我就是捎着这种“怕”,从京城急匆匆踏上的归乡路程。
  电话那头,尽管大伯母极力轻淡,我却万分地忐忑不安。这种事儿,谁不故作镇静,轻描淡写!
  其实,我并没过继给大伯父,可他膝下无子,我一直把他当做亲父,他也一直把我视为己出。
  这些年来,大伯父的身体是越来越糟了,一个快九十岁的病人,就像一台将要耗尽动能的机器,说不行,往往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赶回了胶莱河畔的老家,已是掌灯时分。大伯父的家依然是昏暗的平房,屋里就他老俩。令我欣慰的是,他正靠在床头上吃东西,旁边有大伯母伺候着。老人能吃进东西,就预示着生命还有余力,但从他灰黄的脸上,我却看到了生命尽头的凄苦和恐怖。

  见到了我,大伯母歉疚地说:“你瞧,我说没大事吧。”
  她又扭头望着大伯父,叹了声气:“中了吧,孩子来了,给你叫来了。”
  当大伯母去给我备饭时,大伯父示意我坐到了他的跟前,有话,似乎又很难开口。
  我认为他要立遗嘱什么的,就劝慰道:“大伯,没事,你气色很好的,别想三想四的了。”
  大伯父沉静地合上眼睛,憋了好久,才睁开,他喊着我的小名问道:“四,你说,我去了后,怎么个操持法?”

  我知道他是问后事的安排,就开导他说:“什么去了后,这不好好的吗!”
  他并没有理会我,继续照着自己的思路探问:“我是哪年入得共产党呢?真忘了。作为党的人,是不是要盖党旗啊?”
  我不置可否。这种情况下,也不好对他的问题表态。
  他又合上了眼睛。大伯母进来喊我到外屋吃饭,大伯父再次睁开眼睛,对她说:“你先出去吧,把门给我闭严实了。”
  当油漆斑驳的木门轻轻的、死死的的闭严实了,老人家皱巴巴的头颅仰在床架的横木上,冒出了一句我都不敢相信的话来:“你说,我是盖共产党的旗,还是国民党的旗呀?”

  我呆呆地望着他。
  他波澜不惊,一字一句地说:“叫你来,就是说这个事的。我知道,你怀疑我几十年了,这回,答案等于给你了。你干过记者,好打听事,可大伯不愿意你打听我什么,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个人琢磨去吧。打听多了,对你不好啊。”
  我惊慌的不能自制。虽然我经历过战争,虽然我见过世面,但今天的话题还是将我逼迫到了一种惊恐的绝境。
  他喟然长叹道:“唉,要是,要是有一面国共两党都认的国旗,那就好了。”
  忽然间,他那浑浊、迷蒙而又深不可及的眸子里,飘浮出了一团连着一团的神秘雾气……呃,都几十年了……

日期:2010-05-19 11:45:32

  二、残酷的搏杀,改变了哥俩命运
  家乡的小镇叫黄旗,当年曾是清军的一个营地,后来,一条铁路从小镇的边沿穿过,她也就成了乡间非同凡响的一个三等小站。这里,修铁路时驻扎过德国的护路队,“七七事变”后驻扎过日本的警备队,再后来,国共两党的势力经过一番搏杀,高高飘扬的是一面五星红旗。
  不是我厚颜无耻,我的祖上也算是大诗人苏轼的一个分支,乾隆爷当朝年间,某某老祖宗挑着一担子《四书》《五经》来到了黄旗镇,在前街兴办了一家私学,挣下了不少银两,于是,祖上又置了几晌地,盖了一座像模像样的宅院,过上了像模像样的日子。可是到了爷爷这一辈,家境却每况越下了,起因就是他老人家有了花柳之好。
  黄旗镇从民国初年就有烟花柳巷,“8•15光复”后,青岛来了个外号叫“腰儿细”的江浙女子,她不但掏空了爷爷的身子,还耗尽了爷爷的一晌好地,奶奶盛气之下,一条白绫勒在了脖子上,飘飘然当了神仙。
  家室的真正败落还不但与此。

  1946年,胶东兴起了残酷的拉锯战,国共双方地方势力,今天你杀来,明天我杀去,越杀越眼红,越杀越没谱,从杀当事者到杀连带人,杀了大人杀小孩,惨绝人寰。再后来,杀人竞赛式的拉锯战演绎成了门户之见,老仇旧恨一块结。像我爷爷这种人,本来国共两方都不沾边儿,可是,我们家住在前街,前街跟后街原本就有说不清的世仇,鬼子进中原后,抗日力量风起云涌,前街的人不少加入了共产党,后街的人很多跟随了国民党。这样,在拉锯战中,杀来杀去,竟演变成了后街杀前街,前街打后街。一天傍晚,形如枯槁的爷爷招来大伯父和父亲,对他们说:“走吧,你们快走吧,到关东去投靠你们大舅,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尽着他们折腾就是了。”

  爷爷还真有预见。就在大伯父带着父亲逃跑的那天夜里,还乡团来了,把爷爷跟前街的四五十个老弱病残一根铁丝串起了锁骨,拉到了村后的一个窑坑边上,刀枪威逼,把爷爷他们统统推了下去,然后尘沙飞扬,进行活埋。在撕心裂肺的悲鸣中,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拼命爬上了坑沿,却见一道寒光飞来,他的小头颅唰地脱离了肩膀,小头颅在滚落时,嘶叫声依然刺耳。连刽子手都给吓懵了。

  大伯父跟父亲出了山海关,正赶上国共两军的一场血战。二十岁上下的兄弟俩不知深浅,尾随八路军的一支辎重队朝着沈阳方向进发,半路遭遇了国民党空军的轮番轰炸,大伯父跟父亲被打散了。后来,父亲直接参加了八路军,而大伯父独自来到了沈阳,找到了开货栈的大舅和给大舅当二掌柜的我二伯父。
  遭遇的不同,性格的迥异,将大伯父和父亲打扮成了两个似乎毫无关联的人物。父亲生性威猛,胆大无比,在守四平、打锦州和围长春的战斗中,冲锋在前,屡立战功,从副班长到副排长,从副排长到副连长,又从副连长到副营长。不难看出,他虽然提得快,却由于无拘无束,放达不羁,总是摆脱不了那个“副”字,果真,到了副营长,他就原地踏步走了。

  而向来稳健的大伯父呢,本想老老实实做一个商人,可是一件事却改变了他。那是在解放军拿下沈阳后,货栈来了一队兵马,采购军粮。结算时,大伯父敲着响儿验证银元,坐在柜内的二大伯突然朝他一挥手,喊道:“停!不对劲呀,这声。”
  领头的军需官是个从国民党部队投诚过来的,他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妈了个巴子,解放军的大洋还有假的吗?”
  二大伯很认死理,辩解道:“假不假咱不知道,反正声音不对,太尖,不柔和。”
  那个军官一挽袖子,上来就给了二大伯两个耳光:“妈了个巴子,老子从军需处领的,能有假吗?!”
  二大伯还是不服气,瞪着眼:“粮食你可以拉走,但大洋,我不认!”

  那个军官唰地掏出了匣子枪,号令部下:“把他给我绑了!”
  “动粗的,是不?那我告死你!”二大伯依然嘴硬。
  军官哗哗推弹上膛:“你这个奸商,前方打仗缺粮,你在这里鸡蛋里挑骨头,老子先收拾了你!”
  就这样,一枪,二大伯倒下了。
  也就在第二天,大伯父从货栈神秘消失了,有人说是在葫芦岛的国军司令部看到过他……


日期:2010-05-19 18:10:04

  三、美男子领回了个丑媳妇
  1949年,中国又出现了新的朝代。也就在开国大典刚刚过后,伯父带着伯母返回了家乡。
  黄旗镇的主人换了,但她依然那么破落,那么杂乱,那么喧嚣,只是昔日的烟花柳巷没了,改成了贴着红标语的供销社商店,这可难为了那些骚动的男人。时节清冷,供销社的两个营业员靠着门框,袖着手,逗弄着一个卖炭的汉子。他叫赵久福,穿着油光亮的大黑袄,伯父认得,他是后街赵三楞的独子。先前,赵久福常往爷爷家里送炭,两家属于主顾关系。后来,残暴的拉锯战开始了,赵久福跟在他爹的屁股后头,追杀过前街的人,再后来,他爹吃了县独立营的枪子,他因为是个随从,加上又是个独苗,独立营也就放了他一马,但只准他老老实实,不准他乱说乱动,这样,镇上也就多了个闲来戏弄的玩意。

  爷爷的老宅子仍然存在。这宅子是前后两进院,十六间屋,外表都刷上了刺眼的石灰,分明被改建成了粮库,从满院子里散发出的香甜气息,大伯父也能闻得出来。
  伯父的出现,在黄旗镇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至少,我们苏家的根苗没有绝!所以,伯父走一路,人们的眼睛就跟他一路。伯父似乎成了一个复活的幽灵,时时都在牵动着乡邻的神经。
  镇上的最高长官来了,说是拜见伯父。可这个长官跟伯父一朝面,伯父就迷昏了眼睛:这?这?这个长官竟然是在镇上敲打铁砧十几年的小炉匠啊!
  伯父望着当年的小炉匠,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微笑。
  这时,跟随在他身后是一个背着大枪的长脸,他指着小炉匠,向伯父介绍道:“他就是咱们的区委书记,叫……”

  “孙二锤!”伯父颇为自信地抢了先。
  “不,”而区委书记却微微一笑,矢口否定了,“管明月。您说的是我的化名。”
  伯父尴尬地笑了。
  见面没多久,管明月就歉疚地对伯父说:“你家老宅子,一直荒着,区里就用了起来,给了粮管所。你的介绍信,区里也已经收到了,你识文解字,又在沈阳糖厂干过统计员,就留在粮管所,继续干你的老本行吧。”
  然后,他又对伯父说:“至于嫂子,就到对面供销社去吧。当个营业员,累不到哪儿去。”

  伯父倒也大度,对管书记说:“行!我家老宅子,闲着也是闲着,为新中国效劳,义不容辞。我也没啥要求,给我个窝就行了。”
  就这样,伯父伯母在黄旗镇落下了。他住得是粮管所腾出的两间平房。
  闯关东的伯父一回来,就给了人们一记闷拳:他仪表堂堂,一身英气,领回的媳妇却又矮又黑,惨不忍睹。以至于有时出门,屁股后头常跟着一群不太懂事的孩子,嗷嗷地起风。
  伯母是一个心宽、大度的人,逢当有人拐弯抹角问起她跟伯父的婚事,她总是满不在乎地说:“我家老苏,心眼好,在东北糖厂,那么多大闺女追他,他为啥偏偏选中了我,就因为那年,我爹我娘救了两个解放军的伤员,让保安旅给害了。老苏可怜我,孤身一人的,就接近我、照顾我。唉,我们在沈阳多好呀,要不是……”
  真是怪了,每逢说道“要不是……”,她总是戛然而止,非想把别人憋死。

  也因此,她的“要不然……”成了镇上好多人学舌的口头语。
  伯父咋会娶了伯母这么一个丑女人呢?直到今天,镇上的人还在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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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小试身手的“灭鼠将军”
  故乡的土地,培育了伯父,也认可了伯父。粮管所的二十几号人,大都是是些不识字的贫雇农或退伍兵,伯父有文化,还见过世面,可他从来不把自个儿当人物,他为人谦和,处事谨慎,有利让三分,无利抢在前,这样的同事,谁不喜欢?所以,逢当评个先进什么的,人们都齐呼啦地朝着他使劲。所里来了一个入党名额,所长周大川征求大伙意见,几个职工异口同声地喊道:“征求个蛋!这不明摆着是人家苏世文的吗?!”

  而伯父真正让大家开眼的还在后头:
  那是朝鲜战争的“五次战役”后,美国人被打急了,派飞机偷偷向我东北和华北地区播撒细菌载体,大多数是老鼠、苍蝇、蚊子和麻雀什么的。按照当时的条件,对付细菌武器,最好的办法就是全民动员,消灭有害载体。
  具有战略眼光的毛泽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向细菌战宣战的同时,号令六万万民众,展开了声势浩大的以消灭鼠、雀、蚊、蝇“四害”为主要内容的爱国卫生运动,于是乎,从乡村到城镇,男女老少,齐心协力,向动物界发起了人类史上最强大、最持久的攻击。这次“除四害”,兴奋无比的是粮食部门,因为老鼠和麻雀,直接危害着他们的利益,所以,粮食部门巧借东风,把灭鼠灭雀当成了重中之重,列为了考核重点。得了哮喘病的周大川所长甚至公开放言:“谁要是打麻雀、灭老鼠多了,我这所长的位子就是他的了,反正我是半个废人了。”

  别人灭鼠灭雀,用的都是上级传授的办法,无外乎追打和诱杀,伯父用的招儿,却是另一个路子。
  灭老鼠,别人白天追杀,他却夜里行动。到了下半夜,他拎着一兜子白粉,沿着仓库的墙跟轻轻地播撒,天亮了,就会发现白粉上添了一些细乱的毛毛爪印,这时,伯父便撑起一个大麻袋,让人拿着棍棒去捣粮仓里的麻袋缝。奇迹出现了:捣着捣着,粮仓里的老鼠便惊慌失措地往外窜;有意思的是,这些精明的家伙就像听到了谁的指令,硬着头皮偏偏朝着伯父的“口袋阵”里钻。就这样,进去一个,摔死一个,一上午,伯父能消灭几十只老鼠,超过了所里其他人员的灭鼠总合。当有人向他讨教秘诀时,伯父谦逊地笑道:“人有人路,鼠有鼠道。老鼠总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就认一条道。咱不正好守株待鼠嘛。”

  更神奇地是消灭麻雀了。别人是敲锣惊吓,累死麻雀,还有枪击、弩打和网捉,而伯父呢,跑到中药店里,买来了一味叫麻黄子的中药,放在锅里煮小米。当太阳快要落山时,麻雀们就会飞临粮管所,准备吃了晚餐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伯父便来到了院子,朝着地下扬起了中药煮的小米。麻雀们毫不客气,唧唧喳喳抢食着伯父备下的晚餐,可是,他们刚刚吃了几粒,就天旋地转开了,张开翅膀飞吧,晃晃悠悠的,于是,它们只好在地上乱蹦乱叫,不会儿,就浑身颤抖,翻了白眼。好家伙,一次药杀,往往一片片麻雀。这功夫,伯父会趁机喊炊事员老马:“老马,择吧择吧,晚上当酒肴。没事,这药,对人没害处。”

  自此,伯父挣了个“灭鼠将军”的雅号。
  “除四害”运动不久,伯父就提升为粮管所副所长,当然,周所长还是周所长,官职,哪能个人说怎么的就怎么的呀。
  也就在“除四害”的后期,镇压反革命运动向着纵深发展了。这天,区武装部副部长黑大牙带着背大枪的民兵队队长歪歪头来到了粮管所,将伯父叫进了一间黑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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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05-20 10:24:05

  五、“镇反“来了
  屋里,黑大牙跟歪歪头一个坐在桌子旁边,一个坐在床头上,就是没给伯父留座。
  伯父站在屋子中间,抱着手,仔细端详着黑大牙。
  黑大牙有意无意地捋了捋匣枪背带,瞟着伯父,偏偏就是不说话。
  场面很微妙,很尴尬。
  伯父为了缓解一下气氛,主动问歪歪头:“这位同志,怎么不太熟啊?”
  “不太熟?”黑大牙剜了伯父一眼。“苏副所长,怕是你们不认识吧?他是沙埠村的民兵队长,这次镇反运动,调到镇上的。”
  歪歪头朝着伯父列咧嘴,没有太大敌意。

  黑大牙点上一支烟,咂了几口,吹着烟灰对伯父说:“世文啊,咱们也算街坊邻居了,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恨死我了。”
  伯父揣着明白装糊涂,说道:“我凭啥恨你呀?”
  “你爹呀!”黑大牙首先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六年前呀,拉锯战那会子呀。”
  说到这儿,他一脸沉痛:“你爹死的太惨了,唉!咱话可得说开,那天我是去了,可以说,后街只要能站着尿尿的,哪个没去?我去是去了,但只是帮场子,明白吗?帮场子!”
  “我咋不明白?不明白不早就找你去了吗?”伯父想笑没笑出来。“再说,你那时也没办法啊。这不,你现在不也成了政府的人了吗?”
  黑大牙望着伯父,叹了声气:“唉!还是世文通情达理呀。我温大海不小心掉进了还乡团的坑里,亏着潍县战役啊,临阵起义,参加了解放军,立了功,提了干,要不然,这家门得黑一辈子啊!”
  说着说着,他突然也觉得不对劲了,指着歪歪头边上的一个位置,说道:“你坐。坐下慢慢啦。”
  “你有疑点呀。”伯父刚坐下,黑大牙就倒吸了一口气。“我们反复查你的材料,你说说,在沈阳,你大舅买卖挺大的,你凭啥偏偏进了糖厂呢?再说,你二弟是让解放军给毙的,当你二弟吃了枪子,你也不见了,失踪了,怪不怪?”
  这时,歪歪头也开了口:“苏副所长,区里对你的问题特别的慎重。你家里老三,那可是了不起的大英雄啊,还有,你家嫂子,满门忠烈啊。所以,你有啥情况,说清楚了,也就过去了。”
  歪歪头的话,让伯父摸透了他俩的底牌。伯父讲了一大堆理由,可黑大牙还是不满意:“你能不能找个证人什么的?”
  “证人?”伯父感到为难。“那只有我老婆了。”

  “实在不行,你就说的具体一点。我们派人去搞个外调。省得你也有心事,我们也有心事。”黑大牙建议。
  可向来嘴皮利索的伯父也不知咋了,那天就是说不明白。眼看天黑了,黑大牙朝着伯父一扭头说:“世文啊,你是知道的,如今生死大权都下放到了区里,区里也不是故意难为你,但是,你的问题总是含含糊糊的,我也不好交差呀。这么的吧,你跟我们走一趟,到了区里,怎么着你,就不是我的事了。”
  一听要带走自己,伯父也有点着急了,对黑大牙说:“大海,我对你都那个样子,你不看别人的面,俺爹,俺三弟呢?”
  “不行吧?”黑大牙不急不躁地说。“解放了,咱再弄人情世故的那一套,不成国民党了吗?”
  黑大牙跟歪歪头带着伯父刚出了屋门,就被伯母堵住了。

  平时见人躲三分的伯母,威严地站在屋门前,对黑大牙说:“世文怎么了?说!”
  “没怎么?”黑大牙被她震得有点儿胆怯,回答时声儿都颤着。
  “那你们把他给放了。”伯母异常强硬。
  黑大牙朝着伯母嘿嘿一笑:“嫂子,就是到区上问个话,一会儿你就见到了。”
  “不行!”伯母掐着腰说道。“有话,就在这里问!”

  人就怕这样,一刺激就上脾气。黑大牙啪地一拍腰上的匣子枪,对歪歪头说:“走,带走!”
  可他的话刚刚出口,伯母一个飞身,猛地扑到了他的跟前,只听他“哎吆哎吆”地嘶叫起来。歪歪头一看,嘿,伯母正抓着了黑大牙的裆下要件呢。
  黑大牙朝着歪歪头拼命嘶喊着:“开枪,开枪啊!”
  歪歪头把大枪往胸前一端,可手又软了。他对黑大牙说:“温部长,俺可惹不起人家啊。”
  黑大牙一边推着伯母,一边抽出了匣子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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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05-20 14:30:33

  六、高头大马上的父亲
  可是,他的枪口刚刚对准了伯母,伯父反手一掌,黑大牙的短枪啪地就掉到了地下。
  这身手,惊呆了歪歪头,也惊呆了伯母。
  这时,伯父一把拨开了伯母,对黑大牙说:“走吧,我跟你去。”
  也就在伯父被带走的第二天上午,父亲回来了,他是从部队上转业回来的。父亲回到区里的派头,至今人们还津津乐道。
  那天,父亲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哒哒地驶进了曾经是地主大院的区委。已经接到了县里通知的管明月书记听见马蹄声,带着黑大牙赶紧从屋里迎了出来。

  按说,管书记官大一级,父亲见了他应当下马,可父亲依然坐在棕色的高头大马上,见到管书记仰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这不是当年的小炉匠吗!”
  黑大牙赶紧上前介绍:“世勇,噢,苏部长,人家明月现在是区委书记啊!”
  “知道,知道。”父亲摇晃着头说道。“自古以来,就是武将打天下,文人治天下。听皮副县长说,你老管还是个初中生呢。高,高!从鬼子来的第三年算起,你装模作样,一装就是八九年哪。高,高!”
  说着,他翘起了大拇指。
  他又拍了拍随身的挎包,问管书记:“怎么,晌午不弄个局吗?我这里可有纯味的东北烧酒。”

  管明月并没有在乎他的姿态,一口应下了:“中!我让食堂炖上一锅豆腐,再搁上两条发透的咸鲅鱼。”
  “嘿!这口,多少年没尝了!”父亲拍了一下大腿。
  但再次转向黑大牙时,父亲却收敛起了表情。他故作认真地瞅着黑大牙,说道:“这一位,咋这么眼熟啊?”
  “世勇,你就别作践我了。”黑大牙满脸苦相。“当年,唉,当年我也是,唉!”
  “谁提当年来,谁提来?”父亲虽然狂放,心眼却转得很快。“你已经起义了,就是革命同志嘛,提那些陈年往事干嘛?再说,我爹那样活着,也是活受罪。”
  他后头那不轻不沉的话,等于将了黑大牙一军。
  这时,深知内情的管书记赶紧打起了圆场:“苏部长说得对啊,过去的,就叫它过去吧。往后,你们一正一副,还得好好配合吗。”

  父亲朝着管书记点点头,然后向黑大牙伸出了一只手。
  黑大牙认为要握手,急忙把双手递了过去,而父亲却别了一下,喊道:“把枪给我!”
  管书记一愣。
  黑大牙也紧张地倒退了半步。
  管书记扫了父亲一眼,微微一笑,然后又以静观其变的神态抱起了自己的双手。
  在父亲炯炯的目光之下,黑大牙抽出了自己的匣子枪。父亲接过了他的枪,笑道:“德国造。快慢机的。”

  说着,他跳下马,来到了附近的一个石头台子前,噼里哗啦一阵子,就将黑大牙的枪给拆分了,然后,他又掏出了自己的匣子枪,噼里哗啦拆分后,再把两支枪的部件混在一起,对黑大牙说:“给我装起来!”
  见此情景,管书记也轻松了,他权当看笑话似的,当起了旁观者。
  没办法,黑大牙只好走上前去。
  可他刚要低头组装枪械,就被父亲一声喝住了:“抬起头来!要是晚上,你能看得见吗!”
  黑大牙的额头、鼻尖沁出了汗珠,难为死他了。
  父亲阴着脸,走到了石台前。他仰起头颅,双手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哗啦哗啦,一会儿就将两支枪给插好了。
  他把一支枪扔给了黑大牙,又对他说道:“武装部是干什么?训练民兵的,训练民兵干什么?打仗!你这点武艺,能训好民兵吗?”
  管书记趁机给黑大牙找了个台阶:“温副部长,你上食堂安排一下去,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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