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故事之青虫

作者: 应轩


2009-10-12 16:16:19

  青虫
  一
  这个故事,从我看到水池里的虫子开始。
  小小的,绿色的虫子,身体下方有两排黑点的肉脚,跟菜园里的普通青虫没什么两样。
  连尺寸也达不到恐惧或恶心的程度,只有大概一寸长,蜷曲在水池里。

  问题在于,它压根、根本没有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我是单身居住的男性,冰箱里只有面包、花生酱、火腿、方便面这些别人做好的食品,其他地方也没有青菜、面粉、豆子这些常识上可以生出这种虫子的东西。
  还有就是它出现的地点是卫生间的洗脸池,旁边都是肥皂洗发水浴液这些化工制品,能从里面生出的虫子肯定跟忍者神龟一样是变异生物。
  就算它是从厨房诞生的好了,那凭它的两排小肉脚,怎么能万里迢迢长征到洗手间,再跳到绝对高度是它身长上百倍的水池里来的?
  那虫子懒洋洋的蜷缩成一个圈,全然无视我审视的目光。
  窗户里传来别人家收音机的声音,“……刚才最后一响,早晨8点整。”

  “靠!”,早晨一寸光阴一寸金,在我上班的地方,时间兑现的价格是迟到1-5分钟1百元,可不能浪费在这无关紧要的小虫子身上。
  我匆匆擦干脸上的水珠,放水把虫子冲走,胡乱套上衣服,嘴里咬着三块面包冲出了家门,走了两步又更快的跑了回去。
  忘了关门。
  现在我已经挤在了公交车里,K9路空调车,这种车整个密封空气流通不畅,总有股怪怪的味道,起步刹车都特别的生猛,坐一会胃里就能翻江倒海。高密度的乘客数量所汇集的热量完全覆盖了空调的作用,身上总觉得有一层薄薄的汗。我被迫脸朝外趴在玻璃上,身边紧靠着一个体味浓烈的大汉和一个早晨买菜的中年妇女,背后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顶着,硬硬的,总让我联想起某个跟公交车有关的色情笑话。

  不过都没关系,只要忍耐半小时,就能离开这个地方了。前提是别遇到红绿灯停电交通事故车辆抛锚这些不可抗力。
  趁这会先介绍一下我自己,省得一会忙起来忘了。
  我叫赵明,29岁,未婚,体健貌端,父母都已经过世,自己一个人住在他们留下的一栋房子里。爱好文学,无不良嗜好,生活态度积极健康。
  这是我有一次偷偷在交友网站登记时总结的材料,当时想了半天,自己实在没什么优势,除了有套老房子外,没车没钱,只能从个人情操上进行美化,修改了几次,感觉不便浓墨重彩的渲染,还是这样简单几笔显得淡定一些。
  后来的事实证明我的淡定很有感染力,以至于看到我的简介的mm们都受到了同化,集体保持了同我的安全距离。

  其实,我是一个商务代表。
  按照传统概念说白了就是一推销员,不过在当前大的时代背景下,使用商务代表这种提法更能显得与时俱进与世界接轨。跟人大代表在汉语里只差两个字,却根本没有人家那种颐指气使指点江山的气势和胸怀,只能卖些枯燥刻板的办公设施,复印机打印机扫描仪什么的。
  哦差点忘了,还有最后一点,我住的这个城市叫郑州。
  挤公交漫长无聊的过程中,唯一的消遣就是跟其他乘客对看,如果这个对象是美女更好。我今天运气不错,正看着另一侧一个全套ol打扮,如同《瑞丽》还是什么时尚杂志里平面模特一样的美女,也跟我一样重重包围之下不堪重负正面匍匐在玻璃上,双手勉力撑起来保护着重要的胸部,狼狈不堪形象全无,人类幸灾乐祸的劣根性让我觉得自己这边不那么难熬,至少不用担心被莫名其妙的电车痴汉背后大肆侵犯。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没了动静,应该是短信。在上班途中这个节骨眼上来的消息一般都不寻常,说不定就是boss有工作安排,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我艰难的弯过一个胳膊肘,用两个指头在口袋里摸索,把手机夹了出来。
  您有一条短信息来自赵民。
  今天有事,不上班,帮我掩护一下。
  我松了口气,不是boss大人就一切好商量。说到这里要介绍一下赵民,这个家伙跟我一起上高中一起上大学一起投档案一起到这家公司上班,连名字读起来都几乎一模一样,跟我形影不离的简直让人对我们的关系产生暧昧的遐想,身材中等,五官齐全,面目平淡的让人过目即忘,性格温和,做人老实,总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死宅男。

  不知道昨天晚上他又干什么了,做魔兽的任务还是跟战队打对抗,要不就是看片子,居然又让我替他面对被boss轰杀的风险。
  我快速的回了五个字,“靠,你请吃饭。”
  再把手机放回去也是个困难的事,反正也快到了,我干脆打开摄像头,瞄向对面的美女。
  数字化变焦果然厉害,拉到最近的距离看,美女脸上的粉刺都清清楚楚。我把镜头挪到胸部想看看能不能拍到乳沟,可能我的表情过于猥琐,被她看到了,但仍然无计可施,只能无奈的给我一个中指。
  镜头下这个mm的胸部还是很可观的,难怪她要重点防护。我给她一个夸张的笑容和挑衅的眼神,按下了拍摄键,屏幕上定格了两个硕大的圆球状物体,v字型沟壑在其中若隐若现。

  指尖上突然传来一种细细的、肉肉的触感,见鬼,居然还有点温度,让我不由得全身一激灵,手指下意识的一搓,好像听到了“呲”的一声轻响,有黏黏糊糊、非常恶心的东西从我手指下激射了出去。
  把手机翻过来一看,居然又是一支小青虫,跟我早上看见那只差不多,非常难看的死在我的手机电池后盖上,还有一小点透明的汁液正慢慢的往下滑。
  我“啊”的叫了一声,手一抖,手机脱手飞了出去。
  首先得承认这个反应有点过激,虽然我平时像个正常的男人不怕老鼠不怕蟑螂不怕蛇和蜘蛛,但这么近距离看到一支死的稀烂的虫子,那种感觉……确实很雷。其次反应过来之后我立刻蹲下来拼命的摸索,那可是我上星期刚1700网购的N95,万一有个闪失我得心疼好长时间。
  下蹲这个动作难度太大,本来我直立趴着只占据不到50平方厘米的地面面积,这一蹲下立刻就多了一倍,在人口密度高达每平方米恨不得15个人的外部环境下,可是个奢侈的事。

  幸亏刚才我那一声惊叫帮了点忙,身边的几个人看我随即往地上倒大概以为我得了什么急病,怕我不厚道被牵连上责任,都尽力往旁边靠,我才得以艰难的用手指在地板上摸索。旁边买菜的阿姨紧张的扯了扯裙子,大概怕我趁机偷窥,大妈,您也太低估我的审美水平了,您虽然比芙蓉姐姐强点,可我好歹也还是个纯情少男,就算再急不可耐也断不至于对您下手。

  等我好不容易从无数人脚下把手机拯救出来,手上遍布着尘土和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恶心东西,就看到对面的美女脸上残余着嘲笑,得意洋洋的用口型说:“活该。”
  正在这会车到站了,我随着人流走出铁皮罐头车厢,趁着拥挤在别人的衣服上抹了抹手,特别着意抹掉了那个虫子恶心的尸体。
  出了车站我还是一路狂奔,十分钟内跑过600米(这样跑下去我总有一天超过刘翔),直到挤进了电梯才松了口气。
  电梯嗡嗡想着枯燥的上升,我才有时间考虑那个诡异的虫子。难道我早上冲水的时候它趁机跳进了我的口袋?这简直是虫虫特工队的剧情。这个世界真是疯狂,连虫子都开始这么不甘寂寞不守常规不按牌理出牌。要说也不能怪虫子们,各种污染添加剂辐射和急功好利不知道后果的高科技新产品层出不穷,连人这种高级动物都开始无中生有创造出疯牛病非典甲流这些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的病来,小小的虫子又有什么办法?从地球的角度来看,人类何尝又不是一些渺小的爬虫……

  你看,我就是喜欢经常进行这种宏大飘渺具有哲学意味的胡思乱想,从不同种族的角度和价值观来分析个问题什么的……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我们这些虫子冲进各自的巢穴,啊不,是工作岗位。
  哲学思想只能总结和指导实践,不能直接产生食物和生活资料,所以虽然我很有哲学气息很忧郁很文学,但跟生活战斗的时候,还是要认认真真勤勤恳恳,摆出活力无限杀气四溢的精神状态,毅然决然的将有限的生命投进无限的经济生活中去。
  打了我和赵民的卡,我就开始坐下来整理今天的工作安排,见几个客户收两笔款子,还得去银行办个汇兑……
  我正低头抄客户的资料,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忽悠一下投射到桌子上,把我吓的一哆嗦,签字笔把纸都戳破了。与之同步的一个声音在我耳边隆隆作响:“赵民呢?怎么没来?”
  我立刻抬头摆出专业的微笑,Boss半秃的大圆脑袋正君临天下地俯视着我,目光炯炯有神凛然生威。

  我们办公的环境设计非常不人性化,每张桌子都用不透明的隔断搞成半包围结构,人一坐进去就基本上与世隔绝,别人看不见你你也看不见别人,外国电影里常见。据说这种安排能提高员工工作的专注程度,但我觉得同时也大大增加了得幽闭恐怖症之类精神疾病的几率。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让我们象在这样的情况下,没办法有效预防和躲避Boss的偷袭。

  在前面将近3000个字里已经被我暗示、涉及过若干次的Boss在这里终于正式走上了前台,各位读者朋友鼓掌欢迎一下,起立就不必了,boss的身高加上内增高鞋大概在1.65m左右,发育正常的成年男性都可以毫不困难的检视他光亮的头顶,而这种经历对boss来说无疑是极不愉快的。
  Boss的整体形象客观来说是极其具有特点和喜剧效果的。看到他的人通常会有的第一感觉是他是三头身体形,头部、躯干和腿部均匀的进行了三等分,浓眉大眼嘴唇粗厚,鼻子硕大且前端酒糟严重,目光多变,看我们的时候阴沉刻薄,看女性的时候淫荡下流。而他的个人信息极其具有神秘色彩,真实名称不详,据说姓徐,之所以被统称为boss,因为他自述这样能与员工拉近距离;年龄不详,自述45,民间目测在51到55之间,上下浮动5岁;籍贯不详,据说来自祖国的宝岛台湾省,属于统一战线团结和争取的对象,但群众私下交流的时候都觉得这一点可信度不高,他操持的一口台湾凤味普通话听起来总不是那么地道。我和赵民窃以为他很有日本另类AV男优的嫌疑,演个偷窥狂什么的根本就不用化妆。最后我再形容两句就把他交给你们了,总戴着巨大的仿版欧米伽手表和粗笨的金手链,抽难闻的劣质雪茄。

  在这个危急的时刻,我镇定自若,默念着Dr.Lightman传授的成功撒谎要点,把视线锁定在boss的两眼之间稍微靠下的位置,吃惊的表情自然并且不超过1秒,表情对称肩膀稳定语气自然,在细节上出个错并及时修改,“那个,赵民他什么去见一个客户了,刚走的,从左边,啊不,从右边那个电梯下去的,看他急急忙忙的,说赶时间。”

  Boss狐疑的目光跟我对视了两秒,我又加上一句,“有事?要不我打电话叫他回来?”做推销员就有这一点好处,可以随意用见客户这种理由旷工,反正月底业绩能上去就行。老板也不会为了查考勤的原因再把谁叫回来,毕竟我们是替他做生意,替他创收、被他剥削压倒一切。
  在我的沉着应对下,boss没看出什么破绽,悻悻的离去,我以毕恭毕敬的眼神目送他的背影进了办公室,才坐下轻轻的喘了口气。
  顺利搞定了老板,我心情大好,准备维持这个良好势头再接再厉,争取把后面的几个客户一举拿下。先是打了几个电话,果然出奇的顺利,上午就能签一个单子再收一笔货款。放下电话夹起装满材料、宣传单的手提包,我志得意满站了起来,做睥睨状扫视了一下办公区,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
  经过走廊上的业绩榜时,我朝上面扫了一眼,我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三个熠熠生辉,骄傲自满这种情绪悄悄的爬上了我的脸。靠着工蜂一样的勤奋和健康良好的个人形象,我的工作成绩还是可圈可点的。我轻轻拍拍自己的脸,小子,你真行。
  “赵明啊,这个月怎么你还是第三啊?”一个妖媚的声音从后面飘来,严重破坏了我的心情。
  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是谁,林铃铃。

  提起这个名字就让我无比的……恶心。
  说起来我们是同一批进公司的员工,报道时在走廊排队等待boss接见,我跟赵民同时注意到前排第二个女性身材妖娆衣着火辣,短裙已经短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虽然看不到面容想来也不会太差。想到以后能跟这样的妖女同在屋檐下,都是一阵心神激荡。
  Boss出现以后,满脸假笑的和大家挨个握手,询问姓名年龄,看到她的时候明显的也是眼神一飘,握着她的手久久不愿松开,她也就“吃吃”娇笑着说:“我叫林玲玲,以后还请老板多多关照”,声音甜腻,颇有几分林志玲的风采。
  赵民捣我了一下,以诡异的目光朝我示意,我按照他指示的方向看过去,boss的两腿之间的隆起已经到了谁都无法忽视的程度。
  以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如同tvb情感大剧,林玲玲的工作岗位成了董事长特别助理,名正言顺的出双入对,但过于高调很快被boss的老婆知道,据说这名五短身材、两膀一晃有千斤之力的家庭悍妇立刻抓狂,以撩阴脚给boss施以重创,于是好几天看他老人家走路都是步履蹒跚。林玲玲到了我们业务部,继续发扬她的拿手绝技,专攻男性客户,工作业绩扶摇直上,很快超过了我们这些所谓的业务精英,对此我们除了哀怨的感叹身为男性不具有先天性别资源之外别无他法。

  虽然我们对她的成长之路义愤填膺,但还能理性的承认这一切都符合社会发展进步的基本潜规则。真正让人意外的是再之后的剧情,从某一天开始我们惊奇的发现身边的年轻未婚男同事们挨个被她攻陷,往往前一天还跟我们一同对她表示不齿不屑立场的某个男生,第二天就跟她一同上班,看起来明显神色恍惚腰膝酸软,这些家伙聚在一起私下分享心得交流感受的一些内容尺度明显赶超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爱情动作片。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加入他们这个特殊的集体。这就像暑假期间同学们集体参加了某个夏令营,再开学的时候没有同样经历、无法跟他们有共同话题的伙伴在某种程度上,就失去了参与他们社交谈话的资格,被孤立在旁边显得很傻。虽然我内心里对林玲玲极端鄙视,经常在那些家伙谈的兴高采烈时友好的建议他们注意卫生保健,但是我得坦白的承认,看着一些神头鬼脸、歪瓜裂枣的兄弟也兴高采烈的加入了专题讨论小组,自认为五官还算端正、身体还算健康的我纯洁的心灵受到了一定程度的伤害。特别是当林玲玲开始隔三差五的向我炫耀她远超与我的销售业绩时,我感到的是羞辱。

  没错,就是羞辱,现在我就是这种感觉。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开始向我围拢,伴随着标志性的“吃吃吃”的笑声。愤怒引起的肾上腺素充斥了我的头脑,nnd,这可是你自找的。
  我转身,带着略为夸张的惊讶,“哎呀玲玲,换了新香水了?”
  林玲玲一把抓住我的衣袖,娇嗔的说:“这你都闻出来了?我今天才刚换的,法国货,很贵的。怎么样?好闻吗?”
  我略微凑近一些,吸了一下鼻子,上身立刻向后一仰,“不会吧?这么浓。玲玲我跟你说,知道法国人为什么用香水吗,他们本来就懒得洗澡,再加上狐臭又大,就拿香水来遮味道,所以香水都做得特别刺鼻,身上味道越大的人,用的香水越浓。卖香水给你的人肯定忽悠你了,让你一个东方女性用这个,这要碰上明白的人,知道是你没文化,要碰上不明白的,还说不定以为你身上有什么……”

  我看着她眼睛的直径不断扩大,还真有些像林志玲,就冲这眼睛不去演琼瑶剧还真是可惜了。粉倒是涂了不少,可还是没能盖住下面渐变的皮肤颜色。
  “嘻嘻……”旁边有克制不住的笑声,林玲玲一甩手,气急败坏的落荒而逃。
  我拿出张纸巾,擦一下被她抓过的袖子,带着残酷的微笑扔进垃圾桶。看着林玲玲背影和扭动的臀部这个瞬间,我觉得自己特别象詹姆斯邦德,只差手里再拿把沃尔特PPK摆个海报里那种pose。
  我又朝小莫笑了笑,刚才就是在旁边她笑出了声。
  都一年多了,她这个忍不住笑的习惯倒是没变。
  小莫是出纳,去年招来的。当时一听有新人面试,公司的男性色狼都跑过去观礼。我跟赵民装着往财务上送报表,来来回回过了好几趟,就和所有纯情又闷骚的宅男一样,想引起她们的注意,又不会象资深色狼那样直接过去攻城略地,只好时不时耍些拙劣的花样和洋相,但这些80后的新生萝莉们显然是身经百战阅人无数,始终把我们当透明人一样无视。终于有一趟,我们又故意走了一趟的时候,赵民拿了张报纸大声感叹啧啧有声,“你看,你看”。我很配合的探头过去,“看什么?”赵民挥舞着手臂,颇有指点江山的感觉,嗓音宏亮口沫飞溅,“你看,为人民服务这四个字写得多好”。

  人群里终于有了回应,“嘻嘻”,一个明显是捂着嘴巴发出的笑声。虽然简短,却给了我们莫大的鼓励。当我们朝笑声的来源看去的时候,着实费了些功夫,小莫挤在一大群花枝招展的mm中间,平凡的几乎要消失,只有眼睛里残留的笑意表明这是我们唯一的观众。
  最后小莫竟然从好几十个报名的莺莺燕燕中出人意料力排众议被录取,公司里惊诧的眼球掉了一地。后来才知道那天是boss的夫人现场主持面试,无数浓妆艳抹卖弄风情的都被秒杀,体格瘦小无胸无臀目光生涩的小莫一进场就被钦点。再后来我们去财务交款时知道了她叫莫妍,顿感暴殄天物,小莫没有丝毫女性魅力,只能普通的算是勉强及格,真是可惜了这个很有些香艳的名字。

  每次她看到我们,特别是看到赵民,眼睛里都会带着笑,略有些嘲讽,好像那个弱智的把戏还在她眼前栩栩如生。
  小莫抱着堆帐表,也问我:“赵民呢?怎么没看见他?”
  我看看左右无人,凑在她耳边说:“没来,昨天晚上不知道干什么了,可别让boss知道。”
  电梯来了,我连忙跑过去,小莫在我身后追着说:“你要见赵民了就说我找他,让他给我回电话。”
  我从缓缓关闭的电梯门缝里朝她挥手,“没问题。”

2009-10-13 09:54:00

  二
  今天的运气真是好,一路势如破竹。先是在紫荆山路谈妥了两台一体机,不过那家公司的办公室主任也够黑,在一般的回扣基础上要每台再加一千,我满脸堆笑连声说没问题,心里把他家里的女性都问候了一遍,哥哥你这可是从我自己的口袋里往外掏钱,我们的销售提成是死数,说到钱的事boss一点都不含糊。这也不是问题,把两个原装硒鼓换下来就行了,反正这死主任收了钱将来出问题也不敢说,到时候再换配件能再赚一笔。我看看才十点半还有时间,又振奋精神马不停蹄去杀到经三路财富广场收个欠款,到门口突然想起答应过这里的打字员小李给她带套我们的赠品保湿套装,再折回去已经来不及,只好就近找了家丹尼斯,随便买了套欧莱雅。干推销人际关系是关键,能牵上线搭上桥的都得长期保持,我的销售业绩里不少耗材都是这个小李主动找我联系,有个古人,忘了谁了,曾经曰过:“欲将取之,必先予之”,确实是真理。

  收钱的时候有点小曲折,办公室的孙主任,一个黑瘦枯干的半老头子,推三阻四的找借口,全然不是早上电话里痛快的口吻。不过我知道他什么打算,这老家伙虽然外表看起来跟老和尚一样形容枯槁心如死灰,但实际上仍然对生活保持着高涨的热情,嗜酒如命,特别擅长酒后装疯骚扰妇女。于是我热情的表示公司为了答谢客户,晚上特别安排一些女同事组织了联谊活动,并代表公司郑重的邀请孙主任一定赏光。

  走出大门的时候,二十万元的支票已经实实在在的放在了口袋里。八月的天气,已经是夏末,阳光没有了三伏时的毒辣,照在被空调吹透的身体上,有一阵舒适的暖意。
  我迎着太阳伸了个懒腰,动作放肆张狂。
  有了这二十万打底,可以有段时间精神不用那么紧张。我准备这几天放松放松,奖励一下自己。先要安排的就是找个合适的地方吃饭。我检索了一遍附近的饭店,金汉斯的自助烤肉价格实惠,就是人多得象集贸市场,豪享来的牛排已经彻底沦落成快餐,最后我在好伦哥的自助披萨和东芭手烧之间犹豫了一下,选择了东芭手烧。虽然贵了点,但那里的纸包鸡和锅贴豆腐味道不错。

  独自一个人坐在操作台前面,显得有些古怪。我不在乎。尼古拉斯凯奇新拍了个片子叫《曼谷杀手》,里面他就是世界各地到处跑,一个人寂寞的吃饭,看起来显得很跩。
  厨师戴着很高的白色帽子上场,在铁板上倒油,熟练的准备调料和刀具,问我是不是客人都到齐了,我说就我自己,开始做吧。
  烹饪的香味缓缓的四散开来,我饶有兴味的看着厨师把那只鸡摆弄成形,用铝箔套起来,再倒进去调料。
  很多推销员中午都是在外面随便弄个盒饭或者快餐,西装笔挺的在路边脏兮兮的塑料桌上狼吞虎咽。我只要条件允许,中午都要认真规范的认真对待午饭问题,中餐两菜一汤,西餐牛排红酒是最低的底线。
  这是我老娘给我养成的习惯。
  大学刚毕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如同所有少不更事的同学们一样,坚信有付出才有回报,有效率的利用所有时间,午饭从来不超过十五分钟。老娘每天都跟我唠叨,早饭要吃饱午饭要吃好,别总是中午吃盒饭晚上大吃大喝……我总是不胜其烦的说知道了知道了,然后照旧我行我素。

  曾经以为这种老娘唠唠叨叨我敷衍了事的场景会一直反复上演到永远,直到一年前我接到一个电话先让我保持冷静,确认了我的身份以后通知我老娘和老爹出了车祸,我才意识到每天有个人在耳边唠叨才是最大的幸福。
  我突然意识到选择这里吃饭的最主要原因不是纸包鸡,而是潜意识层面里我还在寻找记忆里看着老娘炒菜,边看边吃的那种感觉。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有些事啊,等你明白了,就已经晚了……
  “先生,您没事吧?”
  我猛的惊醒,厨师正惊诧的看着我,能感觉到有泪水正顺着我的脸朝下滑落。
  我抄起旁边的纸巾胡乱擦着,“没事,是洋葱,你放的洋葱。”
  再抬起头的时候我又已经积极健康昂扬向上,吃饭前我想的是什么?计划这几天放松一下是吧,我拿出本子开始列计划,初步预订3到5天的时间,这就不适合去外地和时间过长的行程,听说360上的街霸4出了,可以去买一张,去登封爬爬山,再抽一天晚上到开封吃吃夜市,赵民上次去了回来说有家麻辣兔头做的不错……
  想到赵民,我才想起来小莫让我帮忙找他,这一上午都给忙忘了。我的鸡做好了,热气腾腾一大盘子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我先找了块翅膀咬着,拨了赵民的电话。
  响了八次没人接,我又拨了一遍,还是没动静,就直接发了个短信,“小莫找你,给她回电话”。这家伙平时通宵上网以后睡的很死,别说手机,在他旁边打枪都不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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