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3-18 8:31:00

　　第一章
　　2004年5月23日周二。天高气爽，没有任何异常。一个普通再不能普通的日子。
　　深圳某区法院刑事案件正在有条不紊进行庭审。
　　“报告审判长，被告人李某的犯罪供述宣布完毕”。区检察院年轻的女检察官刘晖正在出庭支持公诉，并代表国家对庭审全程进行法律监督。她的声音在严肃而庄严的刑事审判庭，显得空旷而悠长。
　　“被告人及其辩护律师，对在公安阶段的供述有无意见？”萧家畅穿着法袍，坐在高高的审判席上，她眼睛明亮，黑发被整洁的盘在脑后，皮肤白皙。手里拿着厚厚的卷宗，她抬起头，和刘晖眼睛对视了一下，二人笑了一下，转而正经的继续主持庭审。见被告人及对方律师没有意见。

　　“请公诉人继续举证”。萧家畅扫了一下旁听席，人群中有些轻微的骚乱。本案件是一起因恋爱纠纷后男子对其女友殴打致重伤的故意伤害案件，被害人提起了附带民事诉讼请求，故家属来的较多。萧家畅又着重提醒了一下法律纪律。
　　刘晖简洁而有条理的将被害人陈述、证人证据、伤情照片、人体伤情鉴定结论书等相关证据一一举证，并进行了质证。庭审即将进入法庭辩论阶段。
　　突然，审判庭的门被急促的推开了。主管刑事的副院长王建方，站在门口，朝萧家畅，使了个手势，示意她出来一下。萧家畅转头对合议庭成员路纬说：“你帮我主持一会，我去去就来”。然后下了审判台。刘晖疑惑着看着她走出。
　　萧家畅心里纳闷了一下。王建方一向很少观摩开庭，难道是今天搞突然袭击。这段时间全市法院正在观摩开庭比赛。估计也没什么大事。她就没来及脱掉法袍就出了审判庭。
　　王院长用了尽量委婉的口吻对萧家畅说：“小畅，赶紧去第三人民医院。你手机关机，医院急诊中心联系不上你，你男朋友左涛，他，出事了，车给你备好了，在大门口。”
　　萧家畅一下子就大脑空白了。她懵了。左涛，这个说起来就让她怦然心跳的名字。还没等王院长话说完，她就面无表情的冲向法院大门口，警车在那等着她。


日期：2010-03-18　09:35:25

　　一路向南。警车飞速的开向三院。萧家畅几乎恍惚了。司机小赵说：“萧姐，没事没事。”萧家畅从来没有这样恐惧。确切的说她应该是被吓傻了。一路上，浮现在她眼前的竟然是她高中时代，深夜，身穿警服的两个男子突然闯入，给其父亲萧荣，戴上光亮的手铐，哥哥萧家浩搂着发抖的她说没事没事。她呆呆的看着，曾经被前呼后拥的烟草局局长的父亲，被摁进警车，警车长鸣而去。脑海里反复就是父亲和左涛这两个男人的面孔。

　　到了三院。她跑向急诊手术室。在上那并不高的台阶时，她差点跌倒。医院人来人往，都侧目而视。急诊手术室，还在亮着灯，提示“手术进行中”。她看见了左涛的妈妈卓少华，正在抽泣。她也看见了萧家畅。萧家畅突然觉得自己有责任坚强。她搂住了，这个，如果没有意外，再过半个月就是她婆婆的女人。片刻，急诊大夫出来了，萧家畅两个人都着急的站起来，迎上去。大夫，摘下口罩，问谁是左涛的直系家属？她两个齐声说，我们是我们是。大夫说：“我们已经尽力了，车祸撞击头部，严重的颅脑损伤。”

　　左涛的妈妈，立刻瘫软到地上，昏了过去。萧家畅，心全空了。她麻木的扶着左涛的妈妈。司机小赵也傻了。死一般的冷静了十分钟，萧家畅，这个还没来得及脱下法袍的女人，在急诊室手术室突然失态痛哭，她盘起来整齐的发，散乱了。她摇着头自语：“不可能不可能，左涛左涛，你不要吓我，你曾经答应跟我过一辈子。”随后，萧家畅的大学好友高琦，拎着个坤包，飞快的朝这边跑过来。

　　萧家畅的手机也滴滴响个不停，她机械的打开小巧的三星伯爵，左涛送给她的，一看来电是检察院刘晖，那边庭审结束了。她轻轻摁掉了。

日期：2010-03-18　16:53:44

　　“家畅，咱不哭不哭了，行吗？还有我呢。”高琦语无伦次的搂着萧家畅的肩头，萧家畅抽搐的厉害，一直低着头。高琦的手紧紧拉着她的手。同时安慰着左母。高琦心碎的盯着眼前这个她熟悉的女人，手无足措。或许，静静的看着她哭泣，不走开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高琦陷入了沉思。她曾经跟眼前这个女人，一起在鹏城走过最美好的大学四年、挥霍过青春，历经求职的艰辛、再分别走上不同的工作岗位，彼此看着对方从青涩懵懂到日渐成熟，从不会打扮的嘻哈小女生，一步一步稳重，到举手投足都散发女人的韵味，又见证她和左涛那场轰轰烈烈的众人羡慕的爱情。虽然自己喜欢家畅，却发乎情，止乎礼，藏着掖着躲着。直到有天，家畅骄傲的宣布自己爱上了一个男人，他叫左涛。高琦的心才从炫目的天堂自此跌入无限的深渊，真是造化弄人，最会疼人，知冷知热的左涛，突然，就以这样的方式，告别众人。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萧家畅一下紧紧的搂着高琦。高琦从回忆里复苏过来，也紧紧搂住了她，家畅全身冰冷。萧家畅的鼻涕眼泪都蹭到了高琦的肩头上，抽泣着说：“琦琦，左涛没了，左涛没了。”她的眼睛红肿，充斥着绝望，看来她明白了，这不是演戏，也不是梦境，这一切都真真实实的发生了，她的左涛没有了。
　　“没事的没事，乖还有我呢。”高琦轻拍着她的后背，并用手偷偷抹去自己眼角的泪水。
　　“谁是死者左涛的家属，如果要见最后一面，请去医院东门一楼的3号太平间。”急诊大夫用平静的语调，对着走廊上的人喊了一声，生死似乎成司空常见的一件事。
　　“家畅，我们不去看左涛了吧。”高琦也不知道是看还是不看，但下意识还是觉得不看好，左涛，他那高高的额头、深邃的双眼、刚毅、欧版的面孔，在车祸之后，该是怎样的惨不忍睹。
　　“不，不，我一定要看他最后一眼，我要看。”萧家畅硬撑着说，她心底该是多盼望这只是一场善意的玩笑，“他不会死，他还答应我和我一起去哈尔滨看冰雕，他还答应我去马尔代夫度婚假。”

　　高琦无语的看着萧家畅，又赶紧回头，对呆坐的左母说：“阿姨，你别去了，让小赵送你先回去。”
　　高琦拉着萧家畅的手，一同走进静穆的太平间，背后陡然滋生了一阵凉气。出具了相关证明后，医护人员，将二人领进到一具床位前。洁白的床单下，分明覆盖着一个人。高琦，马上悄悄退了出来。她知道需要给萧家畅和左涛，单独的空间了。这个时刻，是禁止全世界的人打扰，也是全世界所不忍心打扰的。
　　高琦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再次陷入了沉思。她实在不知道，对于萧家畅，上帝为什么要给予这个聪慧、知性、善良女子众多的不幸。幸福一旦来临，紧接着就是厄运。大学四年，她要每月25日固定陪萧家畅去西南监狱探监，萧父因受贿16.5万被判刑十年，其入狱五年不到，据传闻说是被人陷害。萧母，一个好强、干练、有着洁癖的交通银行职员因承受不了家庭巨大的变故，精神有些失常，后竟莫名的失踪，至今不知去向。高琦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并疼爱家畅，她不知道她做这些事的初衷，她给她打饭，帮她抄厚厚的笔记，不管多晚都要等到家畅归宿，甚至帮她洗来大姨妈时不小心弄脏的内裤，偶尔家畅也会不经意流露出如花的笑脸，会撒娇的说：“琦琦，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嘛，我会生活不能自理的。”高琦只要看到她笑了，就倦意全无，傻乎乎的笑着对家畅说：“你不知道呀，你要柔软起来，全世界都能被你融化呢。”

　　那时候，她们在校园里特立独行、经常粘在一起，偶尔也高调出现在法学系组织的活动，比如幼稚的沙龙、辩论赛或者舞会。当时，萧家畅任宣传部部长，又兼职了记者团的团长和《九七风景线》杂志的主编，高琦不如萧家畅能写字，混了个调研部副部长。高琦，永远也忘不了第一眼看见萧家畅那瞬刻的惊叹，就如双面胶一样黏在一起了，也不知道家畅是怎么和左涛结识的，纠结的不行。

　　而，萧家畅也永远不知道，这个留着短发，有一双笑眼、个子高高、人缘奇好、谈吐惊人的高琦，曾多少个夜晚，想她想的彻夜难眠。直到左涛的出现，才让高琦还没来得及正式展示的梦，破碎的，如同一地的樱花。
　　高琦，此刻，作出重大决定。决定先让萧家畅搬回自己深南中路的越海公寓，和自己住在一起。她不知道家畅是否会同意。但是她决定努力最后一次，并决定选择合适的时候，喊出自己憋了这么多年，始终不敢也喊不出来的，那一个字。她豁出去了。

日期：2010-03-21　22:34:34

　　第二章
　　太平间死一般的安静。
　　萧家畅胆子不大，此时反而并不害怕。她走到医护人员，推出来的的手术车旁边。白布单，白的煞人眼。
　　她跪下来，用手轻轻的摸着被覆盖、冰冷的左涛的身体。她几乎瘫软了，半跪着，白布单下面不是别人，是她，爱了四年的左涛。
　　她甚至不敢去揭开白布单。萧家畅多么希望，这不是左涛，这只是一场梦魇，这只是一场开的太过的玩笑。她还清楚的记得，最后对话的内容。
　　前天，左涛还骄傲的给对她说：“家畅，喜东郎公司驻香港办事处让我去做法务工作，你说行吗？，对了，我这几天有个庭要出席，地点好像是在西安，是果冻卡住了一个4岁小孩子的喉咙，八成是食用不当，损害赔偿，我刚到新单位，你说我要不要积极点呀？”
　　家畅当时还说：“那你可要准备好辩护词呀，不能给公司丢脸呀。”

　　左涛到了西安，和当地的代理商吃了饭之后，说好了明天开庭的注意事项后，还给家畅打了电话，说：“家畅，西安真好，这会正华灯初上了，我在东大街一个走着，看上了一款江南布衣的外套，松松垮垮的，买回送你。”
　　“涛涛，你不要乱跑，我们结婚的衣裳就在深圳买吧，我想你陪我去百盛购，你说如何。”家畅甜蜜的回话。
　　“女人，公司这段时间很重视我，我们的日子马上就好起来了，你等着我娶你，我的小法官，对了，你嫁我后，可不能把我当被告人对待呀。”左涛开始痞了。
　　“你，死样，你就是我的被告人，我判你终身监禁。”萧家畅娇嗔道。
　　“监禁到你心里，我愿意，我是你的爱情囚徒，嘿嘿。”左涛，一脸的得意反击。

　　这个男人走在繁华的西安夜市上，他西装革履，步履稳健，自信满满，等待着幸福敲门。他和萧家畅三年之久的爱情长跑，终于有了眉目。
　　萧家畅开始痛哭，撕心裂肺，她苍白的脸，凌乱的发。空荡荡的太平间，有两个人，就是她和左涛。毁灭所有的憧憬，所有的向往，所有的记忆都不存在了，萧家畅第二次如此歇斯底里。这绝望，如同她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摁进警车，一连几个月，再无音讯。她发誓，她要学法学，她坚信，父亲是不会糊涂的，作受贿的事，父亲的耿直，得罪了很多人，这一生，萧家畅发誓都要调查清楚，为父亲恢复清白，即使自己目前弱小无比。她选择深圳大学法学系，是那样的义无反顾。也有这样的考虑。

　　萧家畅不是深圳本地人。记得第一次和哥哥萧家浩去深圳大学报到。正好是开饭时间，中午12点左右。当时爸爸出事后，她报到的时间，耽搁了，来的时候早没有学生会那帮积极分子迎接了。
　　她散着漆黑的发，穿着白色的短袖，和有着花边的牛仔裙站在偌大的校园里，脸色疲惫，但遮挡不住她的清爽怡人、亭亭玉立。
　　看着匆匆的男生女生，拿着饭盒子去食堂打饭，她和哥哥找不到97级的女生宿舍。
　　哥哥唯唯诺诺的，不知道怎么办。自从父亲出事后，哥哥也不上学了，通过小姨到了一家公司打工，挣钱给精神不是很对劲的妈妈治病。
　　“请问，你们两个人是新生吗？”一个高高、戴着无框眼睛、穿着休闲装的男同学，过来搭讪。

　　”是啊是啊，97级法学系女生宿舍咋走呀。”萧家畅见有人来就赶紧问，边抬头看了一眼这个阳光男孩，他有着明亮的额头，洁白的牙齿，笑容温暖如同四月的风。
　　“你这样，从这直接走，走到一个路口，向左手转，再直走，一直走到低，写着8栋楼的字，就到了。”他很耐心的指路。
　　“谢谢啊，谢谢。”萧家浩，也忙着道谢。
　　“我也是法学系的，不过我是96级的，回来我们肯定能见面。”说完，这个男孩意味深长的笑笑，跑远了。他就是左涛。
　　萧家畅原本以为这就是一面之缘。她知道自己，不是惊人的漂亮，但有着漆黑的长发，明亮的大眼睛，她纳闷当时左涛有没有对自己一眼钟情，但她下意识的记住了这个阳光大男孩。

日期：2010-03-22　11:10:41

　　第三章
　　滴滴滴一阵彩铃，高琦的手机响了，她把萧家畅的法袍放一边，回过神来，打开手机，一看是市政府接待处的老处长李春山，快内退了，也不咋管事了。但他一直很欣赏高琦，处处都暗地里给他的小部下，帮忙，出点子，高琦也时常过节带点土特产去表示表示，一来二去，高琦也顺利升职，成了接待处的唯一的女副科长。
　　“李处长，有啥重要指示呀”。高琦恢复了官腔语调。
　　“小高呀，最近也没见你，我有个亲戚刚回国，想一起聚聚，你也来吧，凑个人数，热闹热闹。”李处长打着哈哈说。
　　“好嘛好嘛，不过这几天不行啊。”高琦不敢直接回绝，只能婉拒。

　　“不着急，那下周五如何？小高，多认识几个人没坏处的。”李处长，总是一副善解人意的面孔，可能是当官的，到最后都成笑面虎了。说不定慈祥的笑脸背后，是一副怎样龌蹰的嘴脸也说不定呢。高琦在市政府混了几年了，也多多少少看透了些内幕，有些时候，成长是需要被催化的。吃了多少亏，才能明白最简单的道理。高琦最讨厌猫，长的慈眉善目，却偶尔会露出邪恶的齿牙。

　　高琦再也不好推辞了只好应付说：“好，下周五晚上吧。”高琦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了。
　　这个李处长近来老操心她的个人问题，真搞的她不好意思，也不好说透。毕竟人家是一片好心，她低头苦笑一下。
　　接完电话，高琦一看表，啊，有一个小时了，还没见萧家畅出来，心里慌了神，大呼俄滴神，不会她在里面又出什么事了吧。高琦一个箭步，推开太平间的门，发现萧家畅已经瘫软在地上了。她赶紧把她给拽起来，拉出这个阴森、让人绝望、生死相隔的地方。
　　正在手忙脚乱的时候，萧家畅的三星手机也滴滴响个不停。现在的人真的都成手机强迫症了，时时离不开手机。高琦从她外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摁下了接听键，萧家畅，正神色恍惚，干脆替她接了吧。
　　“喂，你好，你哪位？”。高琦看了一下来电显示，上面写了二个字刘晖，她早从萧家畅那听说过这个女人，是区检察院公诉科的。有次市政府公检法开表彰会，刘晖是全市优秀检察官，高琦当时是接待处的负责人，算是打过一次照面，一眼就看出属于睿智型。但她故意这么问，非要显出自己的小调调。

　　“不是家畅吗？”那边有女人的回话，疑惑的问。
　　“我是家畅的好友，你有事吗？”高琦还是不冷不热的问。
　　“没事没事，跟她说下庭审结束了。刚家畅突然走了，想问问她是不是有急事了。”刘晖，此刻也听出了高琦的声音，其实她也早有耳闻。知道这个女的大气干练、个子高挑，人也漂亮，很会来事，在哪个圈子里都很吃的开，在市政府也是高调人物、仕途一马平川，据说很有发展前途。但她也装着不知道，也不点破。女人啊，都爱这么较劲，女人和女人交往能不能成为好友，全在第一眼的眼缘。

　　“她没事，现在不方便说话，回头我告诉她。”高琦暗暗的，抵触这个检察院的刘晖，也说不清楚什么原因，甚至不愿意见萧家畅和刘晖谈笑风生的场面。
　　“家畅家畅，你清醒些，好嘛？，还有我呢，我一直都在。”高琦，晃着她的肩膀，着急的要死。片刻后，萧家畅从回忆里走出来了。
　　“我没事没事。你送我回法院吧，一个传销案件，下午还要跟王副院长去区政法委陈书记那汇报。“萧家畅有气无力的支撑着，梳理了一下散乱的发。继续说：“高琦，你说上帝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上辈子作孽了吗？左涛，被撞的不成样子。我真想死了算了。”
　　高琦说：“家畅，不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看着家畅那苍白的嘴唇，憔悴的脸，真想吻上去，这个女人，她想了多少年了，她自己都记不得了。但是左涛的死，也还是让高琦很难过了一下，毕竟是家畅的准爱人了，她不开心是因为不想看见家畅难受，左涛这个男人对她是无所谓的。虽然上学那会她曾经为左涛猛追萧家畅，家畅顺利落入情网的事，而黯然神伤了N久，才将自己那紧紧攥着家畅的手，无奈的松开。后将自己所有的才华全泡在工作上，刚上班的时候，经常熬夜加班给领导写材料，是出名的工作狂。其实她是公私兼有吧，也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让大脑充斥起来。省的精力旺盛，老想烦心事。

　　后来听说萧家畅的婚期定了，还要去马尔代夫度蜜月。她彻底的心死了，更多精力放在工作上，是啊，哀莫大于心死。
　　坐在出租车上，高琦异常温柔、讨好的说：“家畅，我让小赵送左涛的妈妈先回去了，我怕她老人家受不了刺激，回头我跟你去看看她，行吗？”正想张嘴说让她搬回和自己住的事，这个时候，萧家畅的电话又开始，叫了，光打乱自己的计划，高琦郁闷的把头转向窗外，看深南大道，此起彼落的楼层。
　　高琦一看电话是王院长，忙接电话，说：“王院长，我们出了医院了，正往单位赶呢。”
　　“小萧，你先别来了，在家休息几天吧，调整下情绪再上班。传销案件改日再汇报也不迟。”王院长对萧家畅一直也不错，年轻法官总是涉世不深，工作积极主动。是啊，事都是下面的人干，好处、面子都给领导捡走。
　　“王院长，不用了，案件有段日子了，超了审理期限也不好，被告也多，12人，我下午就去给你汇报。”萧家畅调整了下语气说，对于工作从不拖沓。工作中从来不要作女人。
　　高琦看着这个女人，真为她累。可惜的是，想让萧家畅搬回和自己住的事，刚张开嘴说，又一次次被外界琐事给打断了。她准备下午下班开车自己的尼桑骐达，在法院门口接家畅，晚上找个机会，一口气说出来，憋着真难受。

日期：2010-03-31　09:38:28

　　萧家畅和高琦一路上默默无语。各人有各人的心事。萧家畅眼睛低垂，车窗外的风早已凌乱了她的发，遮住她苍白的面孔，她似乎什么都不想再看见，窗外是林立的高楼大厦，带着时代的金属颜色，一草一木，某一个站台或者咖啡屋，她和左涛都或许曾经一起走过，一起看过，一起闻过。她开始咬嘴唇，紧张时候似乎特别爱咬嘴唇直至品尝到自己的血为止，总还保留着小时候的一些怪癖。

　　高琦穿着整洁、黑色的职业套裙，坐在萧家畅旁边，拉着她的手，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眼神里有些暖暖的爱意流露。但萧家畅却是丝毫不知。
　　“家畅，中午咋吃饭呀。我们找个地方随便填填肚子吧，下午你汇报完案件，给我电话，我开车去接你。我下午也没大事，大会小会开不完。”高琦看着萧家畅的脸色轻声说。
　　萧家畅长叹了口气说：“吃不下去，我直接去单位吧，高团结12名被告人非法经营（传销）一案，市里和区里都很重视，卷宗10来本，我需要再熟悉下案情，怕汇报出错。也不知道左妈妈情绪有多坏，过几天我必须去看看她。你也先回单位吃吧。”
　　“好吧，中午你多少吃些吧，事情都发生了，过几天我去交警队帮助左妈妈看看事故责任认定，处理后事，交警队的那几个人跟我也熟，估计案件早晚也能到了你庭里去。”高琦答应了，也许真的需要给家畅一点自我空间。
　　“等事故处理好了，我们去西南监狱，看看爸爸吧。”萧家畅已经习惯高琦陪她去那个冷冰冰的囚牢，“我还想飞回郑州老家一趟，看看哥哥，还有那些，关于给爸爸定罪的那几个关键证人还能找到吗？我真的头大。”

　　“行，我陪你去。”高琦认真的看着家畅说，总是一副坚定不移，容易让人依靠的样子。她知道，家畅此时需要被支撑。
　　“你等我电话，汇报案件到什么时候也说不准呀。”家畅看了高琦一眼说，这个她的挚友，她万念俱灰的时候，总是都在。生命里已习惯有她。
　　“师傅，停车停车，我坐过了。”高琦大声喊。高琦一向以冷静、笃定的风格出牌，面对萧家畅，这个她暗恋很久的女人，她也偶尔会手忙脚乱，从办公室直接去医院连自己车都忘记开，直接打的奔过去的。
　　没有感情的话，我们大多人都是无坚不摧、所向披靡。而一旦涉及到情感，我们总是能被点到软肋，总能不小心呈现出最脆弱和慌张的一面。爱到深处，总能杀死你理性的细胞和思维，直至你人仰马翻。但下一次爱情来的时候，你还是乐此不彼。

日期：2010-03-31　17:44:42

　　高琦先下了车去了市政府。的士又开了几十分钟，才到了区法院审判庭门口，萧家畅交了的费，有气无力、拿着法袍下了车。她走进办公室大门，看了大厅的电子屏幕，是中午1点42分，早过了饭点，她胃口也全无，索性直接作电梯去办公室。
　　院内已经有当事人走动，估计是等开庭的，也看到了几张熟面孔，那是几个上访的老客户，总是准点到单位，谁也不找，专逮院长，否则动不动都要声张去北京天安门跪国旗。吓得同事，说话异常温和，异常注意，都极度怕，是自己的案件当事人去上访，北京上访办一个电话到院长办公室，自己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说话都不敢大声说，说不定都带着录音笔吧。那些事大多是陈年旧案，不是宅基地就是拆迁补偿，难执行的骨头案。这几年鹏城急剧扩建、改建涉及到了很多土地、拆迁纠纷，矛盾总是层出不穷。正好，把法院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同事也陆陆续续上班，她看见了送她去医院的司机小赵在门岗那站着正在和别人闲聊，估计同事也都知道了她男朋友的事。她知道一会就会有同事来她办公室了。
　　她站在电梯口，机械的摁着向上的箭头。发呆。几分钟的功夫，电梯门缓缓打开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烫着时下最酷的大卷，几绺头发还挑染成酒红色、带着扑鼻的香水味，魔术般的出现在她眼前，啊，聂小妹，她和高琦的大学同窗。
　　“萧法官，呵呵，上班了。”聂小妹很热情的搭讪。
　　“是啊是啊。没你作律师作的舒服、自由。”萧家畅敷衍着她。看来她还不知道萧家畅男朋友车祸的事。
　　“我代理了一起贪污案件，刚去你们副院长那坐了坐，好像分给路法官了，回头开庭时，你要参加合议呀，帮忙帮忙。”聂小妹讨好的说，这个女人这几年可是一头扎到钱眼里去了，“证据上都站不住脚，我想无罪辩护呢。我正想和你探讨呢。”

　　“回来再说吧，我下午还有事，咱电话联系。”萧家畅实在是没心情，真不想跟她说太多，聂小妹在律师界也算是人物吧，是个女痞子了，没理也能闹三分。听说现在的座驾换成了宝马五系，估计也没少忽悠当事人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