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8-11 16:53:00

　　一切仅仅缘于一套房子。
　　人都是很普通的人，事也都是当下再常见不过的事，大概用几个关键词就可以概括出来，不外乎“小白领、爱情、丈母娘、结婚、房子、首付、月供”之类，这本是大多数人的人生轨迹，我也不例外，悲剧的是，一向正常运行的流水线，不知怎么到我这就出了岔子，这几十平米的冰冷空间，让我最爱的两个女人——我妈妈和我女朋友，先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也带给了我永恒的伤痛。

　　现在事情已过去很久，再回头来看，一切都无比明了，我决定把它都写下来，我并没有警示后人的高尚觉悟，我只想用来纪念她们，纪念那些曾经被伤害的、被撕裂的情感与岁月。事情虽平常，却有着自身复杂的逻辑，三言两语无法说清楚，我尽量从头慢慢道来。
　　这件事发生后，我的精神一度错乱，想不清问题出在哪，失眠成了家常便饭，每天都要到清晨才能入睡，可恶的是，隔壁的那个老头每天五点多就起床，一起来就拉他那把从部队带回来的破二胡，曲子永远都是“东方红，太阳升……”，咿咿呀呀，让我头疼欲裂，睡意全消，神经越来越衰弱，我去和他交涉，他耳背又倔强，扯着嗓子喊了半天，也没交涉成功，我满腔悲愤，心想既然奈何他不得，只有自我调整，便静下心来，凝神冥想，竟不觉得他拉的难听，渐渐也能睡着了。睡眠好点，精神也慢慢平复，在某个清早，我突然从这二胡声中悟出一个道理，“东方红，太阳升……”，每个时代我们都有自己的红太阳，而这个时代，房子就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它或让人竞相追逐，或让人心血澎湃，或让人顶礼膜拜，可悲的是，我弄错了自己的身份，我不是向日葵，我只是一株普普通通的喜阴植物，却也去盲目逐日，方向不对，靠的越近，自然死得越惨。

　　你们都走了，我们家的茉莉花，一盆因为疏于照料而枯死，一盆被我当初粗鲁的摔碎丢弃了，现在追悔莫及，昨天我从山上重新移植了一棵，对她进行了细心的剪枝、松土、施肥和浇水，我会用生命去呵护她，因为我知道你们与她同在，在我们的共同守护下，我相信这第三盆茉莉会越来越娇艳，越来越迷人。
　　以前想不清楚的时候，一切都迁怒于房子，现在都明白了之后，才发现这管房子鸟事，盖的、买的、卖的、住的，全是人。
　　一切又不仅只是因为房子。

日期：2010-08-11　17:17:11

　　葡萄是我的女友，我之所以叫她葡萄，主要因为这个丫头狂爱吃这种水果，在它上市季节，每天都买，她吃的时候神情专注，还笑眯眯的，满脸幸福。有一次她几个同学要来看她，她就买了一堆准备招待他们，可人家堵车来迟了，她就边上网看电影边等，结果等到他们到的时候，那四五人份的葡萄居然被她不知不觉中吃的一干二净，皮都没给人留一个，这件事被我经常拿来取笑她，葡萄这个雅号自然也就赠予了她。

　　我们就读于同一所大学，但不在一个学院，我是美术学院的，她是外国语学院的，专业虽不同，身世禀性却很相似，爱好也差不多，我们都是单亲家庭，都简单单纯，都热爱艺术，这让我们最终走到了一起。说着简单，其实在追她时我经历了不少挫折，其中滋味，旁人那里得知。
　　第一次见到葡萄是在刚入学不久，那天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是个好日子，我已忘记自己当时在干嘛，只记得一群花招招展的女生嘻嘻哈哈的就出现在了眼前，或妖娆，或可爱，或纯真，虽然中间也夹杂着几只丑小鸭，但也丝毫没有降低对我的冲击力，因为那时刚才高考中解放出来，生活灰暗无趣，姑娘们让我的眼前猛然一亮，便有蠢蠢欲动的意思，斜眼扫描一番，魂就被其中的一个短发姑娘勾走了，她身材娇小，皮肤白皙，小脸尖尖，松松垮垮的牛仔裤配着白体恤，简洁时尚，清秀怡人，非常的与众不同，只是不知她脸上为何会有淡淡的哀愁，这女子便是葡萄。自那之后，我就失魂落魄，茶饭不思，挖空心思弄来她的资料，费尽心机的制造接近的机会，可那是我第一次追女生，除了贼心贼胆和厚脸皮，毫无章法，所以迟迟打不开局面。后来听从一位前辈高人的指点，扮流浪歌手状，扮不羁画家状，扮有为青年状，亦均无建树，漫长的持久战就此开始，整整追了三年，她才从了我。那三年里，每天都会想着她，给她写情书，到她楼下徘徊，为她和别的男生打架，要么就灰心的喝个大醉……


日期：2010-08-11　17:48:44

　　纯真年代渐行渐远，回忆青春时光，宛如过眼烟云，唯独这段经历，永远铭记于心。后来，我再也没有在哪个女人身上花过这么多时间和精力，我更宁愿花钱。我经常痴想，假如当时没追她该多好，至少她还会活着，这总会让我唏嘘不已，可惜命运弄人，我们只是它棋盘上的兵卒，一旦出发，就再也不能回头。
　　三年一晃而过，我竟毫无进展，每次受到打击，我总会发誓就此罢手，可又实在难解相思之苦，便一次次的打破誓言，腆着脸去找她。终于她经不住我的死缠烂打，决定让步，但也只限于和我建立一种建设性的伙伴关系——做好朋友，同时也告诉了我她之所以不肯接受我的原因，她说她一直喜欢一名高中同学，而该名同学却在另外一个城市读书，距离创造了距离，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奇怪，但她很在乎他，故而不能答应我的追求，只能做好朋友云云。好朋友这个定位有点暧昧，我倒是很乐意。这以后她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总会和我说，但说起和那名男生的事情，她却总是语焉不详，叙述变得跳跃式和片段化，我感觉到他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交往，又不好问，有时候她很纠结，没精打采，我也只能以同样纠结的心情去胡乱开导她。

　　突然有一个周末，葡萄主动邀请我去黄山玩，这一去至少要好几天，孤男寡女的，我就有点数了，再看她打扮的分外出挑，眼神暧昧，心里更明白了几分。我们当时露营在山上，夜晚的氛围好的不得了，彼此的眼神都柔和了起来，心意便已相通。第二天一早看日出，但见云海茫茫，整个世界都沐浴在七彩霞光里，蓦地红日升起，光华四射，把这人间装扮的如同仙境，看着她大呼小叫的可爱样，我忍不住就去吻她，她羞红了脸，但并不回避，反而回吻我，这充分鼓励了我，我抱紧她，肆无忌惮的吻了起来，一吻定情，关系就这么定了下来。接下来我们顺便就把连心锁等勾当一并干了，昨天还遮遮掩掩，今天却已美人在怀，这一日我们开心的发晕，甜蜜的腻人，那种感觉美妙无比，今生难再有。


日期：2010-08-11　19:34:04

　　和我在一起后，葡萄再也没有提过某男的名字，我也没去追问，我相信自己，也相信她。回校后，我们的关系公开了，广大男女同学无不惊异，这在我的预料之中，我只是个画画的小混混，功课又差，补考榜上年年题名，再加上吊儿郎当，不修边幅，还长发飘飘的，不像个好人。而她则是外国语学院的高材生，看上去端庄秀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担任了个学习委员或团支部书记一类的职务，似乎还经常拿奖学金，有优秀学生的范儿。这种差异充分刺激了当时不怎么发达的校园神经，看着他们吃惊的样，哥哥笑而不语。

　　然而好景不长，就有人对葡萄施加了压力，此人便是她的辅导员肥罗。肥罗并不姓罗，只是他自认为是辅导员中最出色的射手，射手中最出色的辅导员，常以罗纳尔多自比，但球技实在太过含蓄，是个不折不扣的伪球星，唯有五短身材与其有的一拼，所以大家便毫不吝啬的将肥罗这个称号转赠与他。肥罗含泪去劝葡萄，大意是说他调查过我的底细，此人以后绝对是个妨碍人类进步的坏苗子，要葡萄擦亮双眼，保持一贯的政治正确、行为正确，可惜葡萄被爱情冲昏头脑，哪里听得进去，都说胖子心眼小，果不其然，肥罗见自己好心被当作驴肝肺，便生报复之意，对她百般刁难，甚至跨系作业，对我也搞一些小把戏，上窜下跳，像个小丑。在这件事上我很感谢葡萄，坚定地站到我这一边，这给了肥罗沉痛一击。缺乏爱与美的情怀是肥罗那一代人的通病，可叹其毫不自知，整日狗苟蝇营，白白浪费生命。


日期：2010-08-11　21:26:06

　　毕业前夕，我们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明目张胆的住到了一起，说起来都没人信，这之前虽然有过接吻抚摸，但都点到为止，每到那一步她就坚决拒绝，我从来不勉强她，男人对自己所爱的女人，大体都会如此，何况她如此很看重这件事情，我当然更要尊重，反正早晚都是我的，何必着急，那晚我们第一次发生了关系，然后一切就都悲剧了——她不是处女。我的心情异常糟糕，寒着脸问她是和某男吗，她矢口否认，并坚决不承认之前和任何人发生过关系，还大言不惭的说书上不是说过这种情况还存在着其他各种原因各种可能吗？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我也只能将信将疑，但心底里却落下了个病根。

　　毕业后，她去一个中学做了老师，我的工作却不太好找，美术专业确实很操蛋，理想与现实严重脱节，大多数的毕业生都只能去做那些最无创造性的工作，比如进广告公司做个设计师，整天对着电脑修图，或者选择去做行画，一遍遍的复制名家名作，迎合低俗的市场需求。我热爱油画，想尝试走一下这条路，就去和葡萄商量，她很支持，于是我便当起了自由画家。然而这条路确实难走，虽然当年在学院获过很多奖，可市场似乎并不欢迎我的风格，或许是我真的没有这个才能，在半年没有卖掉一幅画的情况下，我准备放弃了，生活的压力不得不去面对，葡萄却不准我气馁，她说我们现在的钱够用了，要那么多钱干嘛，不要在意眼前这点得失，你是我的希望，我支持你，你去做吧，那时候真是纯真异常。我心里对她充满感激，决定一定要混出个样子来，于是我便开始潜心绘制新作，用心琢磨怎么才会被市场接受，渐渐的我能零星的卖掉一两副作品了，这些日子对我们来说，比过节还要开心。


日期：2010-08-11　22:37:21

　　葡萄下班比较早，晚饭基本上都是她做，家务活她也全包了，小小的出租房被她收拾的一尘不染，布置的很有艺术气息，温馨之极，有时候我感觉不好意思，要过来帮忙，她总不让我插手，要我专心作画。周末她会和我一起去写生，或者陪我去看画展，有的时候还会客串做我的模特，日子虽然清贫却也悠哉悠哉的。她对我的帮助很大，不仅仅限于生活方面，在创作上也常常会给我提出一些很有意思的建议，而且有趣的是，和她在一起后，我耳濡目染，英语水平竟然有所提高，甚至还学会了一些常用日语，当时我也是无心的，谁知道这后来竟也帮了我的忙，并且屡试不爽。在这里我真诚的奉劝各位同学，学好外语吧，这太有必要了，在这个是个老外就可以享受超国民待遇的国家，一门外语在很多场合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这你们都懂的，如果要对此说两句，只能说“这神奇的国度！”，或者“玛丽隔壁！”话扯远了，再来说说葡萄吧，她还有一项特殊的才能——钢琴弹得特别棒，很早的时候就考过了十级，她完全不是那种机械式的弹奏，而是很贴切地把自己的一些感触融入进去，让人沉醉。很多年过去了，在许多场合，每当那清脆的钢琴声不经意的传来时，我总会驻足凝听，仿佛看到葡萄又在为我弹奏，十指翩翩起舞，面容沉静安详，而我的鼻子总会不自觉的就酸了起来。


日期：2010-08-11　23:34:26

　　有段时间我的运气特别好，接连有好几幅作品被人买走，虽然价钱不高，但那种幸福感用金钱是无法衡量的，尤其是当我的一幅呕心之作被人以远远超出我心理预期的价位买走时，我心跳加速，激动不已，恨不得立刻将这个喜讯告诉葡萄，让她和我一起来分享这份快乐，但我忍住了，看着手中厚厚的一叠钞票，我决定给她一个惊喜，和她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都没为她买过一件像样的礼物，现在我就去给她挑一件。我想起了有一次我陪她逛街，她看中了一条裙子，试来试去，喜欢的不得了，可最后还是放弃了，它的价格实在不菲，服务员见我们不买，在旁边唧唧歪歪的嘀咕着“买不起就不要试”之类的话，让我火大，差点与她起了冲突。我赶到那个商店，那件裙子还挂在那里，服务员认出了我，理都没理我，我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的说：“我要了这件，麻烦您帮我包起来！”声音响亮，底气充足，她立刻笑脸相迎，可见遍地狗眼，有钱才是王道。

　　我兴冲冲的赶回去，又扑了个空，她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按时回家了，一直和我说学校里有事，我也没怀疑，今天情况特殊，我便打手机催她早点回来，她支支吾吾的说还要再过一会，我听她的语气有点不对，心生一计，脱口而出：“我来接你吧？”她慌张的说：“不用了，不用了，我马上就好。”这个时候我感觉到了她在骗我，等她回来，我并不追问，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就把裙子送给她，她很惊喜，问我哪里来的钱，我照实相告，她穿上后果然很好看，便对着镜子左顾右盼，搔首弄姿的，臭美无比，然后抱着我狠狠地亲了一下，扭扭捏捏的说：“刚才……我骗了你，学校里并没什么事……”我佯装大怒，要她老实招来，她要我发誓听完之后不生气才告诉我，于是我发誓，她说，某男来找她了。


日期：2010-08-12　10:35:20

　　听到某男的名字，我就愣在了那里，阴着脸不说话，葡萄看我生气，赶紧解释：“他只是出差时顺便来看看我……”我气不打一处来：“顺便看看？他都顺便看了几次？”葡萄幽幽地说：“我和你说实话吧，他来找我，是想和我在一起，不过怎么可能，我要把话都和他讲清楚，我现在只爱你。”听她这么一说，我心里舒坦了点，问他走了没，葡萄说走了，我警告她不准再和某男有任何联系，他若再来，必须告诉我，葡萄统统答应下来。

　　然而，第二天下午下班的时候，葡萄又没有准时回来，我立刻打电话给她，她无奈地说某男居然没走，还跑到她学校门口等她下班，她现在要和他把话都说明白，要我相信她，我瞬时间怒发冲冠，要她立刻告诉我地址，由过来和他说，葡萄犹豫了一下，告诉了我饭店地址。
　　我过来的时候，某男已经打开了一瓶啤酒在喝，看到我他很尴尬，我很自然的走上前去，拿起酒杯把酒浇在了他的头上，然后猛地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我的动作实在太潇洒连贯，他压根没反应过来，葡萄也傻在了那里，我顺势又踢了他几脚，服务员赶紧来拉我，他趁机狼狈起身，抄起一把椅子要和我一决雌雄，葡萄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哭哭啼啼地站在我们中间，我大怒，质问她到底要站在谁这一边，她呜呜地跑到了我的身后，某男眼看输势又输人，便对我大骂起来：“你他妈的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老子不要的破鞋，她的第一次就是老子破的！你当我稀罕她吗，不过随便玩玩……”这还是人说的话吗，没等我动手，葡萄早已冲上前去，拿起啤酒瓶，一瓶砸了下去，某男瞬间鲜血淋漓，趁众人分神之际，我又上前死命地踢了他几脚，某男大败，落荒而逃。


日期：2010-08-12　12:56:48

　　回家后葡萄哭着求我原谅，我笑了笑，表示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这么难过，我怎能火上浇油，她哭哭啼啼地把以前的“罪行”交代了出来，她和某男在高中的时候关系就很好，她一直很喜欢他，某男对她也有点意思，一切都很暧昧朦胧，某男高考时考到了别的地方，仍和她藕断丝连的，可他又不肯挑明，很久以后她才知道，某男刚进大学就和一个女生好上了，可恶的是，这些他一直隐瞒着她，甚至在一个暑假，他还和葡萄发生了关系，等她认真起来，他才说出了自己有女朋友的真相，这让葡萄一度痛彻心扉，情绪低迷，也是她最终肯接受我的原因。她叙述的断断续续，我听得心如刀绞，这个时候，又不能骂她，只能假装无所谓，假装大度宽容。

　　这件事之后，我明显感到葡萄对我更好了，某男虽然逞了口舌之快，但打开了葡萄的心结，可我却纠结了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受这个事实，这主要是我根深蒂固的处女情结在作祟，请原谅我当时的这种想法，这与当下网络上对非处的歧视大大不同，它有着自己特定的语境：第一，我们那个年代，性观念很保守，在高中根本没有人谈恋爱，在大学里虽然有了谈恋爱的，但开房、同居这种事离我们很远，而且葡萄是看上去不像那种随随便便的女孩子，我又那么在乎她，这让我很失望；第二，葡萄是我的初恋，谁不希望初恋给自己的一切都是完美的呢？尤其是我那时太年轻，还很青涩偏执。如果不想起来，我们的感情好的没的说，可它总会在某个瞬间突然蹦出来，让我很失落，这件事困扰了我很久。


日期：2010-08-12　15:07:24

　　有一天葡萄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本风水书，看的废寝忘食，走火入魔，然后就心血来潮，非说我们家缺少灵气，要我陪她去花市选购一盆花卉，来聚气招财，避邪纳福，我拗不过她，就陪她去了，结果一到花市，一盆开着白色小花的盆景就吸引了我们，该花洁白淡雅，芳香沁人，很是有点惹人怜爱，问了老板，才知道这是茉莉，我们一致决定把她带回家。回去的路上，葡萄突然说了一句话：“我们要好好的养她，假如哪一天她死了，我们也就分手了……”我白了她一眼，说你这个乌鸦嘴，赶紧给我闭上。话虽这么说，我们无意中还是形成了一种默契，对茉莉照顾的特别周到，无论再忙，也不会忘记给她浇水，她也争气，在我们的精心照料下，长的越来越光鲜亮丽，花也开的越来越清香怡人了。一切风平浪静，谁知恶浪即将来袭。


日期：2010-08-12　15:11:39

　　时间就像一壶淌不完的白开水，会把一切都冲淡。我们住在一起大约一年后，恋爱时的甜蜜慢慢消减，吵架多了起来，现在早已忘记当初争吵的原因，或许是那时都太年轻任性，或许是生活的压力越来越大，也或许真的是感情变浅了，很多时候是我不好，因为事业迟迟不见起色，心理上越来越焦虑，事事不顺，有时无名火气就发泄在葡萄身上，好几次我真伤了她的心，现在想起，追回莫及。

　　有段时间我们一度忘了给茉莉浇水，等到发现，她差点枯死，这不是个好预兆，我隐隐感到我和葡萄之间要出事，这种担心不是空穴来风，首先出自对现状的考量，其次来自于我们之间横亘着的那条巨大鸿沟——葡萄的妈妈，我一直称她为账目娘，据葡萄说，她妈花的每一分钱都会记下来，而她妈对她和弟弟小虎的唯一要求，就是好好读书，然后让她去找个有钱男人，让小虎去找个有钱女人，她肯花钱让她去学钢琴，就是为了让她找男人时多个资本，算盘打得如此精明，叫她账目娘也还算贴切。葡萄说，她妈肯定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因为我没钱，家里也一穷二白，根本不符合她的要求，所以我们的事她一直没有告诉账目娘，只有等我功成名就了，才能对她说，否则绝对没戏。每次账目娘打电话过来，都追问葡萄有没有找到“合格”的男朋友，而我只能屏声静气，以免被发觉。


日期：2010-08-12　19:58:41

　　葡萄出生在一个葡萄的工人家庭，她爸在她读小学的时候，和一个女人去了广东，再也没回来，是她妈一个人把她和小虎拉扯大的。在她家那里，她爸的事尽人皆知，这让账目娘倍觉耻辱，再加上生活的压力，她的性格变得格外乖张，除了工作，不和任何人来往，所有心思都花在了孩子身上，省吃俭用供他们读书，孩子成了她重新站起来的唯一希望。那时账目娘的工资很低，有时下班后她还会去摆个地摊，赚点钱补贴家用。葡萄说有天她和小虎放学回来发现妈妈不在家，找来找去也找不到，那天狂风暴雪，外面杳无人迹，他们只能眼巴巴在门口等着，一直到了晚上七八点的时候，才发现远处的街道走来了一个人，背着一大袋东西，步履蹒跚，跌跌撞撞的，她和小虎赶紧跑过去，发现正是妈妈，她下班之后去进货，因为雪越来越大，公交全部停运，她是一步一步走回来的，已经成了一个雪人，每次说到这，葡萄都会很难过。

　　账目娘如此卖命，对一对儿女的期望和要求自然极高，葡萄说她是不怒自威型的，不喜欢絮叨，但她和小虎都能感觉到那种力量，好像在背后注视着自己。她晚上做完家务后，唯一的娱乐就是陪她们看书。葡萄说他们都不敢打个盹，账目娘就在旁边看着，一晚又一晚的，她和小虎没朋友，没玩具，没童年，虽然他俩都很努力，可终究只是孩子，时间一长，哪受得了，她还好一些，小虎有一年因为成绩不好而留级，受到账目娘了最严厉的斥责和最苛刻的监管，好在他后来考取了大学，否则不知道会怎样，可她根本不知道，小虎因此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葡萄和我说这些时，我像在是在听天方夜谭，实在无法理解，我也是单亲家庭，可是我妈妈对我就就很好，我家虽然也不富有，但我的童年总体上还算幸福，这个时候我除了庆幸自己有个好妈妈，更多的是心疼葡萄，这让我更加的疼爱她。


日期：2010-08-12　20:43:11

　　葡萄对账目娘的态度很矛盾，有时候心疼，有时候又憎恨，她说我们结婚后，她一定不会让账目娘过来一起住，她害怕她，“我可以给她钱，可以隔三差五的去看她，可以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但我就不愿意和她住在一起，这个老太太，她对我是好，但我情愿她没有对我这么好过，她的爱就像是一条枷锁，让人喘不过起来，每次想到她，我的脑袋都大了。”她又对我说：“还有你妈也不能过来住，我害怕老一辈的人，你如果不答应我这个条件，我就不嫁给你！”我哈哈大笑：“我妈可是好人，绝不会像账目娘那样！”她生气了：“不行，就是不行！”我心想还不知猴年马月的事呢，况且我妈那么通情达理，葡萄肯定会喜欢，便向她保证，决不让我妈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账目娘让我和葡萄胃疼，但也没办法，除了更加努力之外，只能骗一天是一天，然而在一个周四的晚上，她给葡萄打电话，说这个周末要过来，听此噩耗，我和葡萄都慌了，赶紧商量该怎么办，第一反应都是我到朋友那避避风头，等她走了再回来，我一个大活人好解决，可我的东西怎么办？不可能全部带走，毕竟还是要回来的，那样工程量太大，折腾死人，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我带走一小部分显眼的，其他的就藏到床底下或锁在柜子里，于是我俩就翻箱倒柜的干了起来，先把我的东西捡出来放到一起，然后由葡萄负责对每一件进行风险评估，再按其风险等级进行相应处理。我们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心情紧张，好像在躲避日寇搜查的难民，忙活了大半天，才全部处理完，又仔细检查了一番，觉得没露出什么破绽，我俩长出了一口气，浑身是汗，也顾不得擦，瘫坐在地上，相互傻看着，面目凄惶，神情凌乱，顿觉心酸无比。然后我们又约定账目娘过来的这几天我们都不要再联系，一切等她走了再说。


日期：2010-08-12　21:43: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