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7-25 0:30:00

　　数年前，我从西部一所重点大学毕业，进入当地一家赫赫有名的民企做管理。当时大陆的资本市场日趋疯狂，搞实业的纷纷投身资本运作。神州大地群魔乱舞，好一片繁华热闹景象。然而泡沫总有破灭时，恰逢中央祭起调控之法器，银根紧缩，众多庞然大物轰然倒地。我所在的民企首当其冲，资金链断裂，旗下股票纷纷停牌，倒闭指日可待，员工纷纷逃离。因为岗位的关系，我是最后一批离职的。众多失业者投身人才市场，致使当地就业形势极不乐观，加上时局动荡，无奈之下只好收拾行囊，回到了万里之外的家乡。渤海之滨的一座小城。

　　虽然生于斯长于斯，但我对此地并无好感。一个制造业为主的三线城市，正处于痛苦的转型期。经济落后，民风粗犷，环境恶化，霸痞横行，着实令人生厌。我想，每个人或许都有一个梦中的故乡，它不一定是你出生的地方，但它会让你有真正的归属感。依偎在它的怀抱，能让你的心灵获得永恒的平静。我不知道我梦中的故乡在哪里，是秀美的江南水乡还是辽阔的塞北草原，反正不是这里。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我在诸多向往已久的城市中游移不定，终于头脑一热，决定西行求学。四年光阴转瞬间，我对这座充满异域风情的城市渐生依恋，本想就在此安家，谁知世事难料，找不到糊口的营生，局势又日见紧张，只好先回家休整，再做打算。


日期：2010-07-25　00:49:06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斯，雨雪霏霏。
　　我父母是典型的中国农民，本能的排斥任何他们无法掌控的变迁。我的失业让他们极为不安，每天从早到晚催促我去找工作，并不断以我的同龄人某某谁如今发达了，某某谁又赚了大钱相鞭策。想起当年离家前曾对亲朋好友夸下海口，吹嘘好男儿志在四方，声称“不破楼兰终不还”时的豪情万丈，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张狂，如今灰头土脸回家的狼狈，真是让人泄气。但无论怎样生活总要继续，每天出入人才市场，对工作岗位和薪酬的期望一降再降，终于在一家化纤企业谋得一份档案管理工作，月薪一千大元。报到后，我在厂子附近租了间一室一厅的小公寓，好歹有了个落脚之处，也堵住了父母的长吁短叹，总算有过上了清净日子。

　　档案工作枯燥而琐碎。我是个不安分的人，最怕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一天，两天，一个月，时间像在原地徘徊一样，每一刻都是对过去某时段的重复，没有任何新意和生机。这种老国企裙带纵横，人事关系盘根错节，但并不复杂。像我这种上面没人的，不受同事待见不说，前途可以说一片“光明”：基本没有。最近本市国企纷纷改制，我厂作为为数不多的优良资产，正在市委领导的密切关注下，紧锣密鼓的筹划改制及上市事宜。各中层领导摩拳擦掌，准备在股权分配上下死力气，寻求一夜暴富（三年后该厂成功在上交所挂牌，厂长以持有股份折合十亿身家荣登本市富豪榜前十）。像我等局外人每日干眼热心急，一点实惠触摸不到。


日期：2010-07-25　00:50:59

　　我上班一个月后，单位的知心大姐们（似乎到处都有这样的人）按捺不住，纷纷给我介绍对象。我的态度是无可无不可，不好拂人家面子，就答应见面。但我是个坚定的爱情理想主义者，除非遇到让我一见倾心，白天神思恍惚，夜间辗转反侧，不能成眠者，概不深交。宁缺毋滥。于是见了一些均无下文。我想，我酝酿了二十几年，准备和盘付与我的初恋的一片深情，就算放馊了喂狗，也不便宜不相干的人。

　　不长时间得罪了一大堆老娘们儿，每天见我都暗地里撇嘴。有次一个老婆子语重心长的告诫我：“小陈，你虽然长得不错，个子高，可是你家在农村，又没有正式工作，找对象就不能要求太高，现在的姑娘多现实啊，条件好的就算不找公务员，也要找个家庭条件好，有车有房的，你岁数不小了，别挑肥拣瘦了，差不多就行啊。前几次给你介绍的几个女孩子，哪个配不上你？人家能看上咱是咱的福气，我说话直你别生气，就咱这样的条件，轮不到咱挑别人。”

　　靠，哥彻底怒了。
　　玉树临风了二十几年，竟被一群歪瓜裂枣这样看不起。真真的情何以堪！是，我承认美女对穷人来说是一种奢侈，但爱情从来就不是!被标注价格的爱情不是爱情，那只能算是交易。这些老女人，有的终生没有被人真正的爱过，她们哪里知道，那种两情相悦的美好，同自己的爱人相伴一生的幸福，那种甜蜜，那种炽热，那种疯狂，那种奉献自己的决心，那种温暖，那种柔软，那种感伤，那种忧郁，那种窒息，是多么的销魂~


日期：2010-07-25　00:52:26

　　听话听音，虽然那老大姐话糙理更糙，但我从中听出个意思，那就是公务员的社会地位，原来是这么的高不可攀。那时公务员的工资比企事业单位低得多，公考还不像今天这样火爆（经过几次改革，现如今公务员仅工资就轻松甩企业几条街）。我一直当自己是读书人，骨子里抗拒从政，所以一直不关注这方面的信息。如今想来，还真是晋身主流社会的捷径。想到在此处混日子的无聊无望，实在没有拒绝的道理。登时心境澄明，前路重现曙光。

　　转年春天，果然又有衙门招人。仔细分析了自身条件，我再次投机取巧，避开竞争激烈的政府普通管理职位，选择了警察。身高体重视力，仅这三项硬件限制，就足以避开诸多八股高手。说起公考，就不能不提到一门绝学---申论。坦白的说，我不仅不是个诚实的人，而且撒谎成性，甚至视满口柴胡为艺术，但我还是做不到坦然地写一篇申论而不心虚气短。这东西说难不难，它就是一种八股，你只要背几篇范文，记住固定的格式，把所有你认为假大空的话往上套，基本就能保证过关。不过要想从这种激烈的竞争中胜出，你还得下点真功夫，首先你要入戏，你得相信这些不知所云的东西是你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感，其次要不断提炼、升华，要比别人有深度，才能上达天听。就当是放屁，也要比别人放的洪亮，悠扬，要五彩缤纷，沁人心脾。要振聋发聩，要意境深远，令闻者或如沐春风，通体舒泰，令听者如醍醐灌顶，从此不再怀疑人生。这才是素质，才是才华，才是能力，才是一个公务员应有的基本修养。


日期：2010-07-25　10:23:24

　　报完名，开始备考。我到传达室讨要了些严肃高尚的期刊和报纸，每日如吃屎般深入学习领会那些论说得体，行文规范，结构严谨，语言精练，高屋建瓴，睿智思辨的华美文章，悬梁刺股，孜孜不倦，天天看新闻联播，夜夜读人民日报，一月后终有小成。然后开始准备行政能力测试，那些脑筋急转弯总比申论简单，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跟公务员有啥关系，但是重要的不是质疑，而是服从，就是考喝酒，也得往死里灌，这也是一个公务员应具备的基本素质。

　　不几日，笔试开考。很快成绩公布，不得不自惭形秽，哥费了恁大劲，申论仍然不及格，好在最高分也不过六十几，哥勉强入围了面试，在差额考核之列。
　　两周之后，在市府招待所的房间里封闭备考时，我遇见了让我这一生为之魂牵梦绕的人。

日期：2010-07-25　12:35:39

　　一个小小的标间里，挤坐了十五个人考生，还有两个人事局的监考老师在维持秩序。手机进门时就收上去了，大家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焦虑的空气在房间里迟缓地流动，不安的情绪一览无遗。今天上午过后，将有十个人踏入公门，端上铁饭碗（现在看来成色是纯金无疑），住福利分房，坐明亮的办公室，享受冷暖气。而另五个人，将成为失败者，在幸福触手可及的时候与之擦肩而过。我始终无法调整好情绪，精神恍惚地进了房，找个角落坐下，低着头念叨着以前背过的材料。

　　也许是为了缓和气氛，人事局的监考人员不断同大家开着玩笑，叫我们放松下来。她说，这次的警察职位虽然顶着交警的名义招人，但其实是为刑警部门录用的，只是没有编制而已，各位将来都会成为优秀的侦查员，除暴安良，保一方平安，以后还要承蒙大家多多关照呢。
　　大家便都会心的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为之一空。每个年轻的心灵都跃动起来，谁不想做一名刑警呢？和穷凶极恶的歹徒斗智斗勇，用鲜血和生命维护法纪的尊严，腰揣一只左轮枪，敢闯龙潭虎穴，危急关头力挽狂澜，大厦将倾只手扶保，虽千万人吾往矣，豪气干云~~~哥想着想着竟然流出了口水，旁边人也和我差不多，大家都沉浸在自己设想的激动人心的不同场景中无法自拔，看的监考老师捂着嘴直笑。


日期：2010-07-25　12:57:50

　　直到这时，我才抬起头，环视这些未来的同僚们。大约各种形状的都有。高矮胖瘦，不一而足。有两个女孩，一个穿浅蓝色T恤的背对着我，短发削肩，背影看起来十分舒服。另一个浓妆艳抹，头发精心的染烫过了，年龄大约有三十岁，显然十分成熟。据目测，她的身高在155上下，这样的土豆身材，我很疑心她能在体检中过关。
　　一个工作人员搬来了一箱水，监考老师招呼大家每人拿一瓶。大家纷纷起身，穿浅蓝色T恤的女孩低头挪了下自己的座位，小心地从我身边移过，往取水队伍走去。在那一刹那，她仿佛不经意地看了我一眼，待我循着这目光望去的时候，只瞧见了一个活泼的背影。这惊鸿一瞥，仿佛唤醒了我某种记忆。我隐约觉得在某处见过她。但这更像是一种幻觉，一种虚妄的印象。我时常有这样的体验，刚刚发生的事情，就如同是某件事的回放，初次抵达的地方，却觉得似曾相识。

　　思来想去，更可能是大脑的功能导致，看到的东西在大脑沟回中游荡，觉得似曾相识，其实不过是刚刚看到的事物在脑海里处理时形成的错觉。一个文科生能想出的解释，也不过就这样的水平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发呆，直到她转过身来，我还是呆呆地盯着她看。虽然我什么也没看见。
　　她走过我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又看了我一眼，我惊醒般与她对视了一下。她的目光里有同我一样的迷茫。这给了我们双方极大的困惑。但这样的场合，这绞杀一切暧昧的紧张让我们放下了追问的思绪，专注到了即将到来的命运抉择中。

日期：2010-07-25　13:37:52

　　十分钟后，监考老师叫大家抽号，按次序开始面试。我抽到了13号，一个不吉利的数字。她好像是最后一个，15号。几乎同时，外面在喊一号考生到会议室面试，二号准备。抽到一号的胖男生，嘟囔着骂了一句，心神不定地往外走。房间里骤然静了下来，沉重的呼吸声让每个人心头发慌，二号突然冲到洗手间，哗啦啦地洗脸。间或有清嗓子的咳嗽声出现，但立即消失。

　　人一个个的走出去，再也没有回来。我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突然有种想放弃面试，走出去的冲动。这令人窒息的空气让我大脑一片空白，我想，我不可能行了。我什么也不知道，这时候问我叫什么名字我也会说的语无伦次。到11号，那个土豆公主走出去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头晕目眩了。周围的一切都不真实，这是一个梦魇。是一个初冬的早晨，意识已经醒来，但身体不受控制，无论怎样都无法唤醒自己的梦魇。我摇头晃脑地，想从这种绝望中挣脱出来，但是没有用，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底袭来，将我拖入了万丈深渊，我知道，我的面试已经结束了，我完了。

　　就在我沮丧的无以复加的时候，浅蓝色T恤的女孩突然叹了口气，剩下的几个人都把目光集中到她身上。这让她有些窘迫，露出整齐的牙齿笑着解释：我好紧张啊。大家都释然地笑着，小声地说：都一样啊。凝固的空间被打破，每个人好像恢复了呼吸的能力，只是我仍然找不着北。
　　她把目光转向我，嘴唇往上努着，像是聚集了极大地勇气，怯怯地说：“你肯定是没问题的，你高中不是每年都参加演讲比赛吗？”
　　她是谁？怎么会认识我？
　　我的疑惑给了她说下去的理由，她故作大方地笑了笑，说：“你是一中毕业的吧，我比你矮一级，你和高中时一样，一点没变啊。”
　　啊，原来是同学啊，我不好意思说对她一点印象没有，敷衍着说：“怪不得觉得面熟呢，原来是你啊，对了，你在哪上的大学啊？”这一问至少能反客为主，让我不至于词穷。

　　“ 在浙工大，我学的外语。今年刚毕业。”
　　这时候12号被叫走了，轮到我准备了，她鼓励地看着我，说：“你一定没问题，咱们一中的才子啊。加油!”
　　我脸皮再厚，这时也红了，她愈发得意地笑了起来，目光里有种孩子般的顽皮。经过这一番，我的心竟然放松了下来。

日期：2010-07-25　18:57:46

　　终于轮到我了。在会议室的门外，我深吸一口气，揉揉僵硬的面部肌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亲和力。推门进去，鞠躬行礼，得到就座的指令后，麻利地坐下，挺直腰杆，一切都和预想的一样。题目很大众，无非是考察组织协调分析应对能力，干活不是哥的强项，纸上谈兵哥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答完后，主考官脸上也带了笑。在公布我的成绩后，他说了句让我激动万分的话：“祝贺你”。从其他考官的表情看，哥这个成绩在已进行完的场次里，应该是稳居第一了。

　　我上岸了！我行了！我考上了！我马上就要成为一名刑警了！这辈子即使做梦都没想到会做警察，更不会想到当刑警。上天对我太眷顾了！我靠，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也没这么激动，我的人生又一次出现了转机。拜拜了，化纤厂，拜拜了，单身公寓，哥要去公安局上班了，哥要去住警察公寓了。哥从此以后，看见地痞流氓不用躲着走了，哥上去先给俩耳光，妈拉巴子，叫你不学好，把身上画的这玩意给我搓掉，什么？纹上去的搓不掉？那给我用衣服盖住，别露出来现眼！有不服的吗？~哥从此以后~~平趟！哈哈！

　　忘了有没有给考官鞠躬致谢了，忘了怎么离开面试房间的了，哥脚步踉跄，喝醉了一样走出宾馆，门口有些考完的人在对成绩，土豆公主拿着张纸在统计。见我出来，关切的问：“你得了多少分？”我不动声色地说：“94.75吧好像”。“我靠！这么高”土豆公主张大了嘴，我看见她的后槽牙是补过的，“过九十的就你自己啊！”其他人也纷纷表示着惊讶，有的分明就不信，哥内心在狂喜，但不敢有所表露，若无其事的说：“也可能记错了吧。”大家都有些讪讪的，拿不准自己的成绩能否确保过关，分数最低的几个已经面如死灰了。

　　渐渐的人开始散去，我犹豫着，不想就这么离开。土豆公主仍在等着记成绩，我站在她旁边，装作也在关注着面试分数，其实我心里知道，我在等人。很快14号出来了，无视土豆公主的质询，黑着脸直接走了。我的心揪的紧紧的，不知道她怎么样，突然很想冲进去告诉她面试的诀窍，看了看门口标枪一般站着的武警，我没敢造次。

日期：2010-07-25　19:33:44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在心里祈祷土豆公主千万别走。要不哥孤零零的站在门口太尴尬了。她每低头看表我就一阵心悸，想拿话稳住她又不知怎么开口，勉强提了俩无关痛痒的问题，都被她轻描淡写的应付了。
　　终于，我又看见了那个让我苦苦等待的身影。看见我，她吐了下舌头，拍着前胸说：“紧张死了，终于结束了。”像对老友般说话的口气，让我喜不自胜。
　　“多少分啊？”我装模作样的问道。
　　“91.不知道能过关不。”她边说边凑到土豆公主前，看其他人的成绩。
　　“不错，只比这个帅哥低。祝贺你们。”土豆公主记完最后一笔，冲门口摆了摆手，一辆崭新的黑色奥迪车悄无声息地驶来，把她接走了。0牌，市政府的车。
　　只剩我们俩了，虽然是我渴望的情形，但我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邀请她吃饭吧，现在才10点多，站在这里聊天又很突兀。对了，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你好像是叫...”我沉吟着，不知道该编个什么词。
　　“徐莹，你不知道的，不过我知道你叫什么”。
　　被拆穿了，我有些发懵。直愣愣的问：“叫啥？”
　　“陈致远”。
　　“那你咋知道的？”我彻底傻了。
　　“你是学校里的名人啊，我们这一级的都认识你。高三的时候，我还到你班里给你送过书。”

　　靠，记起来了。我说怎么认识我，原来是因为，哥一辈子不愿提的那档子事。多少年了，我以为别人早都忘了，曰。

日期：2010-07-25　21:10:32

　　上高中的时候，因为自卑，我不愿意和女孩子来往，我觉得我衣着寒酸，身体瘦弱，没有男子汉气概，不会有人喜欢。所以基本不和女生说话，只闷声不响过自己的日子。高三下学期，临近高考时，整个年纪的同学因为巨大的压力都变得异常亢奋。自知升学无望的索性破罐子破摔，压抑了许久的青春开始爆发，成双入对的开始多了起来。哥就是在那个时候收到了人生第一封情书。一个打死也想不到的别的班的女孩子，在我的书桌里放了封信，要求交往。我对她没有任何了解，更无从谈好感，甚至写不对她的名字，何况哥是有大志向的人，还指着通过升学离开这个鬼地方，还交往个屁啊。于是置之不理。俗话说“痴情女子负心汉”，女生在感情上远比男生执着的多。不到一个月，我的抽屉里就被情书堆满了。我被逼无奈写了封回信，托人捎给她，称学业为重，不谈感情。这封信激怒了这个女壮士，她开始每天晚上下自习后，在教学楼到宿舍的必经之路上堵截我。我每天像打游击一样，要么不打下课铃就从后门偷偷的溜走，要么先求舍友打探路况，却确保不被拦截。渐渐地这事在年纪传为笑柄。哥英雄一世，怎么被这些鸟人取笑？天天为躲女人提心吊胆，每晚在放学路上抱头鼠窜，这日子是人过的吗？哥终于忍无可忍了。

　　一个闷热的晚上，课间休息时，楼道里挤满了乘凉的人。我去别的班借了几本书，正夹着往本班教室走，可巧在楼梯口又遇上了这个煞星，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欲言又止。哥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终于不再躲避，迎着走上前，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怒喝：“干什么？你闹够了没有？”
　　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打量了一下周围，说：“咱们去操场走走吧。”哥让她的镇定唬住了，心里开始有些发毛，色厉内荏地说：“不去！以后别来烦我”。她笑得更放肆了，不屑地说：“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娘娘们们的，怕啥？”边说着边往我身上靠，骇的我连连后退，看见我的窘状，她更过分了，竟然拽着我的胳膊往楼下走，我有些不知所措，既不敢和她推搡，又无法脱身，只能连连后退，慌乱间一脚踏空，从楼梯上叽里咕噜滚了下去，后脑勺脆生生的撞到大理石地地面上，吧唧一声，我靠，竟然昏迷过去了。


日期：2010-07-26　14:32:50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床边坐着班主任和几个同学，正笑吟吟的看着我。我挣了挣身子，想坐起来，刚一动，头“轰”地疼了一下，感觉晕晕乎乎的，胃里也倒腾的厉害，干呕了一下没吐出来。班主任制止了我，叫我继续休息，并宽慰我说没有什么大碍，轻微脑震荡，歇两天就好。其他人仍只是笑。我很明白这里头的意思，若不是老师在场，恐怕都要取笑我了。他们不会知道，我现在心里是多么的恼羞成怒。我一想起众目睽睽下我的狼狈样，脸上就开始发烧。看着吧，这样事很快会传遍全校，我将被钉上耻辱柱，成为永远的话题，别人缺乏谈资时的备选，茶余饭后的作料。几年来苦心树立的孤傲潇洒形象就这样毁于一旦，我这样要面子的人，哪还有脸回学校？

　　留院观察半天后，医生准许回校休养。回宿舍狠狠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就没大有感觉了，高考将至，不敢耽误课，只好硬着头皮去教室。临出门心里犹豫了好一会，总感觉像没穿衣服一样。果不其然，一路上但凡遇到相熟的，都装作关心来打探原委，验证自己的听闻是否属实。见我不否认，都心满意足的去了。尖酸促狭的临走前还要取笑一番。短短的几百米，像跑了一段马拉松。就在我蔫头耷脑地坐在教室里，看着偷笑的同学暗暗发狠，准备翻脸时，门口探进几个小脑袋，一个短发的眯着眼扫视了一圈后，怯生生的问座位最近的矮胖女生：“昨天从楼梯摔下来的那个男生是你们班的吗？他来上课了吗?我们是楼下高二的，这几本书昨天掉在我们班门口了~~”正好问到个不要脸的促狭鬼，平时和我又不睦，这时来了劲，扭过头拖长了音喊：“陈致远？陈致远！你的书。”我装作没听见，低着头胡乱整理着桌子。其他人也都扭头看。那矮胖女生姓梁，奇丑无比。这时眉眼带了轻薄的笑，示威似的看着我，等我回应。我暗暗咒她一辈子嫁不出去，继续装呆。终于门口的女孩们忍不住，飞快的进来将书扔到梁姓女孩桌上，跳跃着跑出去了。门外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班里哄堂大笑，每个人都乐不可支。我黑着脸取回书，重重地摔到桌上，低吼一声：“别笑了！有病吗？再笑真恼了！”我素无威严，根本镇不住场，笑声持续到早读铃声响起，仍有几个拖长了的声音突兀地响着，这怪声又引起一片哄然。弄得刚进门的英文老师迷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