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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密踪——蒙古巫师的神秘传奇
作者:
田牧林
2010-9-10 17:13:49
引子
善用方术“野马跳圈”横吃蒙地的黑狗先生曾对我说:“你曾三世闭关修行,后为转轮圣王,只因杀淫业重,到此世便狼狈不堪。”当时,黑狗先生刚从外蒙古回来。据说在那里用方术为许多人治好了缠身多年的疾病,还为各省高官占卜了未来,就变得比较高傲了。有了这种高傲,是容不得别人和他辩论的。于是我只把他的话当故事听。私下里自己想自己的事,自己做自己的事。
我出生在东蒙一个叫勒特诺尔的地方。蒙语勒特诺尔,是有龙的湖的意思。
相传,当年皇太极从这里娶走了十三岁的布木布泰之后,对这个小姑娘稀罕巴碴的宠爱有加,封为庄妃。后来这小姑娘一路走俏,成为三朝国母,即孝庄文皇后。孝庄文皇后的事满世界人几乎都知道,不提。单说皇太极日夜操劳,年岁又高了,用尽大江南北奇异之术亦无法延续生命,临终之际交待:他百年之后,安葬时不得有任何服饰,要赤条条入殓。这可让皇室宗亲和满朝文武为难了。但君命难违,只好都满口答应。问题出在皇太极咽气之后。那时有一批皇族及忠臣良将自作聪明,认为皇太极叮嘱将他赤条条入殓是给后人作节俭的典范。先皇之意子民明了即可,没必要如实去做。于是极力要求为皇太极盛装入殓安葬。这就出现了两派分争的局面。一派要求按皇上遗愿办事,尽忠;一派要求尽孝。两派争来争去,多日相持不定,最后有人提议,只给皇太极穿个裤衩,让两派都能获得一点慰藉的心态。这个主意最终被采纳了。满世界人都觉得这事办得挺利索,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可惜都是在自以为是瞎扯蛋。真正的主角皇太极为这种瞎扯蛋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2010-9-11 9:20:00
那是大清还没有彻底衰败的某一年的二月初二,勒特诺尔阴云密布,拂晓前下起了在这个季节百年不遇的濛濛细雨。往昔凛冽的寒风销声匿迹,软绵绵的春风携着雨滴洒落在辽阔的东蒙草原上。人们躲在蒙古包里或牧村的土壁房里心绪不宁地猜测这种反季现象给人畜带来的结果。
天亮之后,细雨依旧,人畜均不能出牧。直到接近中午,雨过天晴。勒特诺尔附近的牧人都不约而同地听到了几声惨烈的衰吼。那声音像牛哞不是牛哞,像狼嚎又不是狼嚎。声音之大轰天震地,吓得人们头发茬子发奓。
过后有胆大的牧人到勒特诺尔察看,见有一条缸粗的蛇样大鱼搁浅在岸边。众人一传十,十传百,纷纷奔去观看,这条大鱼周身青色,只有中间部位有道金色斑纹。众人断定此物非同寻常。细观察大鱼已奄奄一息,便有人舀水往鱼身上泼,又合力将它拉入水中。
大鱼入水之后,随波摆动几下,漂出水面,彻底不行了。
此鱼死后一百多年,我出生了。我出生之后知道皇太极和勒特诺尔死鱼有关联是七岁那年秋季。
那天傍晌,我和阿爸在土井的井台边打水饮牛,从西门外走来一位长发老者。老者斜挎一个军用背包,背包带上挂着一只有“为人民服务”字样的大漆杯子。
老者样子很疲惫,坐在井台边的光地上看我和阿爸饮牛,直看到我和阿爸把牛饮完,他说:“给我点水喝吧。”
我抢先用提桶拎水过去。他温和地笑了笑,说:“我喝开水。”
阿爸过来看了看他,怜悯地说:“家里有开水,走吧。”
老者在我家一住住了半个多月,每天晚上都在油灯下和阿爸交谈到深夜。我隐约知道他是个很神秘的人,他能看见几百年前的皇上如何在转世投胎的时候受一条裤衩的束缚,从而堕入畜生道,在畜生道结束的时候又经受了怎样的死的煎熬。
阿爸在一天夜里用乞求的语气说:“把我的小子带走吧。”
老者说:“我就是来接他的。他命逢华盖,驿马坐日元。不走不行啊。”
我在摇曳的灯影里恐惧地想象着未来的漫漫长途,忽然对家乡的草原,对牛群,对小土屋里的温馨气息有了从未有过的眷恋。我悄悄地流出了泪水。我不知道这预兆着我要去进行长达十一年的流浪。
十一年里,我随师父有时哪里有人往哪走;有时哪里荒凉往哪走。
十一年后,师父说:“你五柱入顶,王者之相,怎奈地阁不饱,谋官谋利一场空。做你该做的事去吧。记住,投胎为人,不容易,能为别人行些方便也不枉为人一场。你就叫端灯小先生吧。”
2010-9-11 13:32:00
题外话:
且说端灯小先生辞别了师父,回到了东蒙草原。刚开始谁也不知道他有啥能耐,就像孙悟空出徒之后回到了花果山,还是原来的小猴样儿!不过,有翅膀不愁飞翔,猪胖了不愁没刀。仅几个月,这端灯小先生恃才放旷,凭借一手奇占巫咒之术,在辽阔的大草原上名声大吵!!!
2010-9-11 14:01:00
(第一部大祭祀) 第一章邪灵入侵
大凡在外多年的人回到家乡,都会惹来众人的瞩目,特别是在勒特诺尔,小牧村里没几户人家,大伙又都寂寞无聊,有一点新鲜事大家就挂到嘴上。十里地开外有点事, 人们也不辞辛苦跑去看热闹。我出门在外十一年,走的时候还没马镫高,回来都是大小伙子了。老老少少就都来看我。我家低矮的小土屋里黑压压挤满了人。我的老阿爸头发白了一多半,向人微笑时满脸皱纹更深了。
我把带回来的巧克力分给小孩们,把仅有的几瓶可口可乐给大人分发。大人不像孩子那么单纯,给啥拿啥;大人见那喝的东西少,不够分,就都推辞。有人笑着说:“不就是个水吗?渴了井里多的是,你就不要客气了。你跟神仙走了十多年,露一手给我们看看吧。”
阿爸观察我的表情,心虚地阻拦:“以后有机会,现在,唔,不要让他算了。”
我猜到在这十多年里,阿爸是靠在众人面前吹嘘来添补思念儿子的空虚的。他肯定用他丰富的想象为众人描述了许许多多让人一愣一愣的关于我的事情。可是我知道这十几年我根本没和家里联系,阿爸的描述里没有一点现实的根据。
有人说:“把我们当外人吗?”
阿爸就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找不到话说,疼爱的目光在我脸上扫来扫去。他对儿子太没底了。以致在初春的微微凉意中他竟大汗淋漓。
2010-9-11 15:15:00
阿爸的汗水是我动力的源泉。我一下子涌出了展示自己的欲望。我平静下来,闭上眼睛,我看见夏天的草原一片枯黄。我睁开眼睛说:“今年夏天会有旱灾,草场上和耕地里有井的人家把配套设备准备好吧。”
众人被我煞有介事的样子弄得屏住呼吸,像看悬念小说一样等待下文。
可我该说的都说完了。我也无言地像看悬念小说一样等他们的反应。
乍暖还寒的风从屋顶上滚过,呼呼的声响像阿爸上火时耳朵里发出的声音。众人的表情像屋顶的枯草,七扭八歪地显示着他们的不满与不屑。
阿爸从尴尬的沉默中脱离出来,挤出皮笑肉难笑的表情,打着圆场:“这兴许是真的,大伙儿忘了吗?年三十的晚上多黑呀。唔——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可是注意到了。年三十晚上黑,一年雨水都不会大!”
我朴实的草原上的父老们有的一辈子也没坐过火车,但他们能聪明地利用随时捕捉到的信息来丰富他们的思维。有人就说:“还用年三十看天吗?中央电视台早就播了,今年北方大旱。”
阿爸抹抹汗水,强辩道:“北方是从哪儿到哪儿?隔道不下雨的事中央电视台播了吗?他们知道啥呀!”
这时屋檐上有麻雀叫声传来,一长两短。天泽损!我灵机一动,瞬间用周易起卦……
2010-9-11 18:22:00
有人说:“别算远的,算眼前的。”
我说:“马上有个姑娘来,她和我有一段姻缘。她在家排行老么。”
众人向窗外望望,没有院墙,能看到很远很远的草场上有一群羊和几匹马。除此之外,别说姑娘,连个老头儿也没有。
阿爸忍受难堪的能力是有限的。他说:“小子这些年在外边学的是治邪病,算卦是自悟的,瞎扯蛋。”
这时师父在门旁笑模悠悠地看着我,像以前我因淘气而自讨苦吃时那样让我自己吸取教训。不过这次他说:“点到为止。”
我师父走了。我禁不住叫道:“师父!”
众人都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门口。木门严丝合缝地关着。有人取笑:“哎哟,你咋还一惊一乍的?”
阿爸却畅快地说:“可不是有人来了!”
一辆白色越野车停在屋前空场上。屋里人好奇地出去观望。阿爸显示出主人的架势,大步流星地抢先迎过去。
车上下来一男一女,看气质是有身份的人,不是当官的就是做生意的有钱人。男的微胖,一团和气,女的漂亮却不妖艳。跟他们下车来的还有一只黄色的哈巴狗。哈巴狗跳下车就阻拦女人的双腿。女人嗔笑着将它抱进怀里,骂道:“你个老么,这么懒,以后出门不能带你!”
哈巴狗抿了抿耳朵,伸出舌头舔了舔鼻子,一副得宠之后的欣慰表情。
2010-9-11 20:07:00
阿爸上前打招呼。微胖的男人问:“这是端灯小先生的家么?”
众人用各种各样的笑的表情表示出了对我的调笑和失望。我在那笑容里周身起栗。我叫端灯小先生的事肯定是阿爸在我回来这短短的时间里迫不及待向别人炫耀的。那时他是多么自豪!眼下他正在为这自豪付着尴尬的代价。他难为情地说:“扯蛋,那是别人那么叫我小子的。”
男人向屋内边走边说:“我是来求他帮忙的。”
女的客气得近乎讨好地向阿爸微笑。阿爸在那微笑里获得了尊严和勇气,他向众人说:“看,来客人了。有事要办。”
有人说:“小子姻缘的事么?他算计着是来一位姑娘,怎么是一只叫老么的哈巴狗啊?”
那人上前问:“是公狗还是母狗?”
女的且走且礼貌地说:“是只小母狗。”
众人哄笑着往外走。有人还在说:“这小子出去十多年,回来能和小狗攀姻缘,这是啥能耐呢?”
客人到屋落座,男的为阿爸点上烟。阿爸屡屡遭受尴尬,说话比较慎重了,他说:“我小子能治点邪病,算卦算不准。”
男人笑着摆摆手,他以为阿爸在跟他谦虚。他说:“我叫胡乌特,在外面打了几年工,挣了点钱,要在家乡干一番事业,回报父老乡亲。”
女的说:“是的,我们选来选去,选中了在草堂那儿建个旅游度假村……”
我看到了一台推土机推倒了一座陈年房框,有一个穿花衬衫的长发小伙子紧赶慢赶在土墙倾倒的瞬间钻到下面去了。我还注意到了他满面血污之后向人绽现的幸灾乐祸的得意笑容。
2010-9-11 21:17:00
我说:“你们施工的时候,推土机推倒了破房框,把一个穿花衬衫的长发小伙子压在下面了。你们为这事花了许多钱。”
胡乌特冲动地站起来,紧紧握住我的手,说:“小先生啊,相见恨晚啊。”
女人流下眼泪,说:“砸坏的那个人经过抢救没生命危险了。可是他张嘴就朝我们要五十万元的补偿。他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已经花进去十多万了。他被砸坏的地方也恢复差不多了。医生说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也不会影响劳动。我们想再给他十万八万的补偿一下,他就是不答应。只是说脑袋迷糊,走道打晃。你说吧,脑CT也做了,什么仪器能做的都做了,都正常了,他还迷糊,这真是要人命的事。”
胡乌特女人絮叨的时候,屋子四周陆陆续续聚满了人。这些人服装式样非常古老,我一时也分不清是哪个朝代的,都已破烂不堪,脏兮兮辨不出颜色。但我从几位穿白碴羊皮袍的人身上看出他们原本是这里的土著。这些人都是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肮脏丑陋的脸上狰狞可怖。他们显然对胡乌特夫妇恨入精髓,显示着要把他们撕烂嚼碎的样子。
这是一个团结的集体,他们有着共同的意愿。这种万众合一的意愿形成一种锐不可挡的力量,形成一种阴煞煞的氛围,让我有一种压抑感。
2010-9-12 6:52:00
这是一群积怨很深的鬼众,我一时没有能力一下子知道他们的来龙去脉。我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沉默着等待事态的进展。
胡乌特听他女人左说右说不说主题,便道:“小先生,你要帮帮我,只要能让他从医院出来,别超出十万元的补偿,我就满足了。我肯定亏待不了你。”
不等我表态,鬼众中走过一位披着斗篷,手持一根腿骨棒的老者。老者脸上手上的皮肤厚厚的,像蟾蜍的癞皮,有硬僵僵的刀枪不入的质感。
他来到我面前,说:“不要管他。要管他就要先管了我们的事。”
我说:“你们有什么事呢?”
老鬼卡壳了。他不是想不起他们有什么事,而是要求太多,不能一下子全说出来。
我说:“你们走吧,这里不能让你们多停留。你们的晦气会传染给我阿爸和我家的牲畜。我是有办法把你们治服的,我只是不想那么做。”
老鬼脸上的癞皮僵硬地动了动,说:“我也能找到你不能治我们的时候来做我们要做的事。看吧,我们都有放不下的心事在这里,你还要压制我们吗?”
我不愿和他继续啰嗦下去,我绷住脸,向他呸呸吐了两口。唾液落在老鬼的脸上,立刻起火了。老鬼慌乱地拍打火苗,越拍火苗越旺。眨眼间老鬼浑身起火。老鬼痛苦地哀叫,鬼众四散奔逃。老鬼忍着火烧的巨痛,爬到胡乌特女人跟前,将腿骨棒抡起来打在女人怀抱的哈巴狗老么身上。
老么翻倒在地,痛叫着嗤出一股尿液。老鬼的形体刹时缩小,在尿液中打个滚儿,浑身火焰全部熄灭。老鬼一纵便跳到远处,哈哈大笑,说:“你娶的女人会永远被我控制。你来求我好了。”
老鬼说完飘然而去。
屋内弥漫着潮湿阴腐的腥臭气。胡乌特的女人娇气地皱起鼻子嗅嗅,那样子颇像发情的母狗在努力捕捉公狗的气息。
胡乌特很不自在,责怪他的女人:“怎么让它尿到地上?”他说完观察我生气了没有。
我颓丧地一言不发。
2010-9-12 9:15:00
胡乌特掏出一沓人民币,放到我身边,说:“小先生若能帮我一把,容我后报。以后,我求小先生帮忙的地方还很多,请收下这点心意。”
我抓起钱来塞到他怀里,强硬地说:“拿走拿走!”
胡乌特难堪地看我,说:“小先生嫌少了吗?以后还会报答的。”
我把他推出门去。阿爸对我的不礼貌弄得很难受,从旁说:“小子,怎么这样对待客人?”
我说:“阿爸,你不懂,不要说了。”
阿爸看了看灰溜溜的胡乌特夫妇,又看了看我不礼貌的样子,生气道:“对对,我活几十年了,连对客人热情是错的都没学会,要我的小子来教我。你耍吧,我见不了这事,我走!”
阿爸拎起马笼头和马鞭子去旷野里找牲畜群了。
胡乌特夫妇看到我们父子产生了矛盾,脸红脖子粗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女人怀抱的老么忽然撒娇地叫起来,像一条被抓到的小鱼一样摇头甩尾。女人把它放到地上。老么迫不及待地以它最快的速度跑到我身边,向我叫了两声,服服帖帖地伸长脖子蹭我的小腿,并仰头眼巴巴地看我的表情,因为看得热切,连平时藏在眼睑里的眼白都露出了一大块。
2010-9-12 9:54:00
哈巴狗老么对我的奇怪态度让我不知如何是好。我猛然聚拢精神要作一个观察,可那种奇怪的心旌摇荡的情绪把我的神通蒙蔽了。我忙向旁一跳,躲开哈巴狗老么。
胡乌特女人扭着丰满而秀气的圆臀走几步猫身抱起老么,向我讨好地笑着,说:“小先生,连狗都求你,你说你对我们家来说多重要?帮帮我们吧,我们也是想为家乡做点奉献,不想做奉献,就在南方买个别墅享福了。你看,我们这个地区多贫困啊,人均年收入不足三千元,肉蛋奶的用量离小康生活水平差得太远了。我们搞这个民俗旅游度假村,一是能弘扬草原文化,借此促进草原人民二三产业的蓬勃发展;二是能够为乡亲们创造体面的能让他们愿意接受的就业机会。也就是说,我们在为群众创建理想的致富平台。况且,小先生,我们是明白人,什么时候也不会亏待小先生的。”
胡乌特也是被人刁难得焦头烂额了,遭到我的冷遇也没动怒,点头哈腰地强装笑脸,说:“是的,小先生,我们现在是掉到井里了,拉我们一把吧。”
我的心软下来,怎么办呢?
我闭上眼睛,看见一片草原上有一堆建筑。三五成群的游玩的人在其间游逛,建筑物纷纷闪烁着强光,刚刚被我弄走的老鬼率领鬼众被一团团耀眼的强光逼迫得抱头鼠窜。
2010-9-12 10:43:00
我对胡乌特说:“不要担心,你们能搞好,回去吧。”
胡乌特感激地说:“那就多谢了。不过,小先生,我医院那个人得怎么办呢?”
我忽然厌烦起来,便说:“别理他,自然就好了。你们走吧。”
胡乌特夫妇倍加感激地点头哈腰,告辞走向他们的越野车。我看见有鬼众在胡乌特夫妇通过的路旁聚集起来,他们要把胡乌特的越野车经过那里时推翻到路下去。我知道让胡乌特往他的越野车前保险杠上撒泡尿,这泡尿就会幻化成一条河,鬼众是无法渡过这条河的。我想告诉他这么做,却忽然嘴懒得不行,只说:“开车要小心。”
胡乌特夫妇感激不尽的上车走了。
我回到破破烂烂的屋里。说实在话,这些年跟师父四处游走,再破烂的地方也住过,可比我们家更破烂的地方好像不多见了。你看吧,在经济飞速发展的今天,我家的碗橱是用砖头垒个柜,上面用块薄板作顶,前面用块花布作帷幔。我阿爸看的是最古老的12寸黑白电视。这个老伙计太老了。阿爸每天收看节目是要随时经受它爆炸的威胁的。不过,除此之外,我再也找不到向人炫耀的珍贵家档了。阿爸为了省事,每天都不叠被褥,而是从头一卷,完事。也是为了省事,饭桌常年放在土炕上,和现代生活比较接轨的是,饭桌上的碟碟碗碗上罩了一层窗纱。即使有这种现代设施遮护,聪明的苍蝇还是从四下的缝隙钻进去,成群结队地在阿爸下一顿还要吃的食物上偷吃偷喝,屙屙尿尿。
2010-9-12 13:02:00
我四下观望一会,疲惫起来。我不能构想改变我们的住宅,我也不能筹划为阿爸购置什么生活用具,因为那涉及到一个关键字:钱!
随师游荡十余年,我没有注意过这个关键字,也不需注意这个。因为我和师父生活非常简单,吃饱,穿暖,别无他求。现在,回到家里,我从这些人身上看到了自己这些年所荒废的东西,即赚钱的本领,这也很重要啊!所以我上火了。
我躺在阿爸的铺盖上,思绪万千。老子说:“我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老子啊,你是超凡脱俗的圣者,可是你无法摆脱世俗的万般情感,所以会有一把三尖两刃刀在你不注意的时候突然窜出来宰割你的心!
可是,在以后的一些事情上看出,我是不拿今天的感慨当回事的。
2010-9-12 13:54:00
东蒙草原的人类渊源是很古老的,史前曾是现在印第安人祖先生存的天堂。这一事实在几年前古印第安人遗留的一张藏宝图上可以得到肯定。那张藏宝图所标示的地址即是东蒙草原,并在考古学家的努力下,在红山文化挖掘区域内找到了古印第安人生活的遗迹。
古印第安人能将整个部族在瘟疫、风暴、洪水等灾难降临之前安全迁徙,足见其预知能力是很强的。我怎么忽然把这件事想起来了呢?我躺在阿爸的铺盖上,想看一下当时是情形。于是我被浓重的雾气包裹起来,但我仍能见到无边无际的滔天黑水从天边漫卷而来。房屋、树木、车马、畜群和惊慌失措的人皆被黑水吞噬。再看,黑水的浪头已到了近前。浓重的水腥气像劲风一样扑过来,以致我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我呼的坐起来,吓出了一身汗。小屁屁,谁的能力都是有限的!我的疲惫让黑水吓没了,精力充沛,极想蹓蹓逛逛一番。上哪去呢?天灰蒙蒙的快黑了。吃饱的和没吃太饱的麻雀啾啾着在屋檐上东张西望。阿爸还没回来,我做饭吧,做什么呢?我到厨房像外面的麻雀一样东张西望。正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牲畜归圈的声音传进来。阿爸回来了!我拍着屁股跑出去。
阿爸呼呼嚆嚆地让牲畜进了圈,牵着骑马,腕子上坠着马鞭子,兴冲冲到我跟前,说:“小子,看阿爸给你买什么好吃的了?”
阿爸递过来几包方便面。他说:“这杂种东西里面全烀了,油盐酱醋都有了。”
我接过阿爸递过的方便面,在怀里抱着,专注地看阿爸让我心疼可怜的样子。
阿爸往胸口拍了拍,诡秘地说:“小子,咱家有钱了!”
阿爸四处瞅瞅,四周无人,他道:“到屋里说。”
我从阿爸兴奋得连鼻涕淌出来胡乱一抹的样子上看出来,真有非同小可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了。
阿爸手忙脚乱地拴上骑马,卸了鞍子,也不像平时那样小心翼翼地放好,而是向马槽旁随便一扔,一边拍打挂在身上的尘土和畜毛,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屋,抑制不住巨大的兴奋,招呼我:“小子,快来呀!对了,把门闩上。”
2010-9-12 15:52:00
第二章 草堂有鬼
我在后闩上门。阿爸不放心,说:“闩严闩严!”他返回身去检查一遍门闩,又把门向外推了推,确信闩严了,又几步到我近前,半推半抱着我向里屋且走且学着电视剧里的声音说:“我的大儿儿啊,爹地终于能变成万恶旧社会的牧主了呀!”
我被阿爸忽然天真起来的样子吓得头皮发奓,他不会是受什么刺激了吧?怎么忽然近乎癫狂了呢?
“阿爸。”我不放心地看着他。
阿爸扯下被单把窗子挡上,说:“什么阿爸?我是你爹地了呀!”阿爸还是兴奋不已。
我倒杯水递给他,他接过来放到一旁,拉我坐到他身边,用粗糙而温暖的手掌抚摸我的脸,平静地说:“小子,阿爸什么也干不动了,指望你吃饭的时候,你能不能拍拍屁股一走了事?”
我心酸地沉默半晌,说:“阿爸,别说了。”
阿爸看到了我的泪水,呵斥:“别哭!”他自己却哭了,继续说:“我只是逗你玩,阿爸有办法养老,那么些牛,那么些马,我哪能用得完?我还给你攒了几万块钱娶媳妇呢。”
我扑到阿爸怀里。阿爸也紧紧地抱住了我。阿爸身上带着畜群和草原上的风的气息。这气息把我送回了记忆中的童年岁月。
2010-9-12 17:08:00
《草原密踪》发到这里,忽然想起个事儿。
那天去乌兰布通,娟导说,康熙打败葛尔丹的时候,有一只蛤蟆成仙了,招来了雨,使葛尔丹的洋枪放不响。不然,葛尔丹就打进关去了。
从经棚去陈凯歌拍电影的山地草原,旁边有一座敖包。大白天的,仍然能感觉出鬼气拂拂的。我疑心是不是有蛤蟆仙啊?绕敖包转三圈,没看见蛤蟆仙,只见三个带着乌黑血迹的羊头。那羊头上的眼睛大大的瞪着,很像被怨愤激发着,多日不瘪。
2010-9-12 19:29:00
我们父子相拥了好一阵,阿爸自己抹抹脸,也替我抹抹脸,又把沾在手掌上的泪水往裤子上蹭蹭,推开我,郑重地说:“小子,阿爸捡了两捆钱。咱把它藏哪里呢?这事可千万不能说出去,谁来找也不能承认。两捆钱呐,够咱花八辈子了。
阿爸脱了破大衣,两肋处果然坠着沉甸甸鼓囊囊的东西。他又把扎夹衣的腰带解开,两捆扎得紧紧的人民币落到地上。阿爸捡起来放到炕上,翻过来倒过去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说:“一捆十沓,一沓是一万,一捆就是十万;小子,这是二十万呐。看,这钱不是新的,不是挨着号码的,咋花也没事。”
我好奇地把钱捆拿在手里,并打亮灯,左左右右看了一遍,说:“真是二十万。”
阿爸喜不自胜地看着我,说:“小子,这都是你的了,要藏好,打死也不能说出去。说出去公安就会来查,一查,完了,煮熟的鸭子那就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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