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连打工妹的真实经历:漂泊的青春

作者: 赵妍姝


日期:2010-10-5 21:57:00

  001
  《打工》
  拍拍身上的灰尘
  梳理零乱的头发
  我只是一只孤鸟

  为了觅食
  暂时远离了家
  大地广袤而深远
  列车以不变的速度把距离缩短
  桑枝翠柏间
  夜莺在低鸣婉转

  辽阔的祖国
  川流不息的人群
  风一样的女孩
  她只是城市的过客
  生命中

  因为生存
  我们离开了家
  生活中
  为了尊严
  我们眼含多少泪花

  忧郁的孩子
  总是盼望长大
  即使风雨中走来
  满身带着泥巴
  流浪的孩子
  睡在故乡的梦中

  思念的长河里
  哪一滴是母亲想我的泪
  天上的明星
  哪一颗是我梦想的火花
  我总是在想,我们的青春终究是怎样度过的,没有学校,没有书本,没有紧张的高考,没有象牙塔的生活。取而代之的是背景离乡,在封闭的工厂里,每天机械性的工作,总有加不完的班,挨不完的训斥,做不完的活。
  十八岁那年,为了生活,我不得不绰学,踏上了通往大连的火车,开始了漫长的打工之路。打工妹:这似乎是一个多么青春靓丽的名字,它是理想与毅力的综合体,是坚强与奋斗的代名词,而打工的路是漫长与曲折的,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想象的到打工生活的艰辛。

  我只是中国千千万万个打工妹中的一员,但也是这庞大群体的一个缩影,用我的亲身打工经历和所见所闻来讲述一个个关于底层人们的命运、爱情与事业的故事。
  美丽的海滨城市,流水线上的青春,我们在这里洒下汗水与泪水,每个稚嫩的笑脸背后,有多少耐人寻味的故事。
  不同的人生,相同的梦想,只为生命的美丽,青春的歌唱!
  第一章
  《一》涨水

  1998年的春天,和往年的春天没有任何不同,在黑龙江省西部的一个小村子里,人们依然每天都在起早贪黑的在地里务农,希望今年能有一个好收成。到了六月下旬,上学的孩子们也都放假了,便都到地里帮着家里干活,但是一进了七月,天上的雨就下个不停,紧接着,一连三十多天,天天下雨,每天早晨,村民们都拿着铁锹到地里放水,由于是平原,地头挖的排水沟也都灌满了水,大大小小水沟里的水都涌了上来,无奈的人们只能在家看着电视,随时关注着气象台,希望天气能马上晴起来。

  源溪村的男人们都纷纷来到村子后面的地里,苏春山家今年又包了两晌地,他和几个村民一起站在地头,望着阴暗的天空,看来这雨还得下几天呀,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天气预报说未来一周内还有雨,部分地区将有暴雨。这样的消息对于源溪村的人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辛辛苦苦的种了一春天的地,有些人家又雇人锄了草,要是粮食不收成,就等于要了农民的命了!
  乌裕尔河的水都要冒出来了,苏春山早晨站在房子上往远处一看,惊讶的看到,南面白茫茫的一片,所有的庄稼都被淹没了,包括他妹妹家的三晌地,还有凤祥村和其它村子的地,村子的人们已经不去地里了,就在家里等通知呢。中午村长张梁挨家挨户的走了一遍,让大家做好准备,把园子里的瓜果蔬菜都收一收,贵重的钱财都放好了,随时准备离开。

  源溪村的人们变得惶恐不安,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坐在家里紧张的等待着村长带来关于洪水的消息,一天,两天,却没有了动静,但是村子西面河里的水马上就要漫过堤坝了,一旦决堤了,这个村子也就完了,有些年轻的人已经走了,去了亲戚家,但是对于年龄稍大的一些人来说,这里是故土,是生养他们的地方,他们不愿意离去,在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第三天早上,张梁带着村里几个人挨家发单子,村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让大家撤离,在其它地方没有亲戚的人们,可以去永发村指定的人家吃住,人们拿着这个单子,感激不已。
  中午的时侯,乡里打来电话,通知张梁让村里的人马上撤离,下午有洪峰要来,他挂上电话,村里的人们知道消息之后马上收拾东西,苏春山的母亲坐在炕头上,两眼茫然的望着窗外的雨,她坚定的说了一句:“我不走!”
  这个固执的老太太想要留在这个她生活了半辈子的家里,她舍不得这里的一草一木,院子里有她喂养的鸡、鸭、鹅、猪,她怎么能放得下它们就走了呢。
  她的孙女苏小亚走到她面前拉着她们胳膊的说:“奶,咱们走吧,咱们去我姥家,你自己在这儿,谁能放心呀,你要是不走,我也不走了。”说着,便抹起了眼泪来。
  家里唯一的男孩——苏小南看着奶奶说:“我想上姥家,奶,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小亚的母亲一直在收拾东西,她把一些平时穿的衣服都装在小包里,就等着上路了。
  这时张梁来了,在大门口喊到:“春山,你走不走?”
  “都谁不走?”春山推开门问。
  “村里不能没有人,我不走,户主基本上都不走,县里也有人在这,估计水流不进来。”
  “嗯,秀英带着两个孩子走,我和我妈不走,家里也得有个人照应,还有这么多等着吃饭的呢。”他指着院子里的家禽说着。
  村子里很多身强力壮的男人都没走,苏小亚的奶奶也没走,尽管她和奶奶央求了很长时间,但是她说,活了半辈子,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里,有这么多人在,我怕啥!

  在这个几十户的小村子,男女老少,拿着大包小裹,拄着棍子,走在泥泞的路上,乡里的干部和村里的干部都在这,县长发话了,要是死了一个人,你们也都别活了。村子里年龄最大的老石太太裹着小脚,看着门前走动的人们,她在炕上含着泪,90多岁的她活了一辈子,年轻的时侯去过几次县里,再以后都没出过村子,她年龄大了,也走不动了,平时上个厕所也都是在屋里解决的。能有个孝顺的儿子在身边,也是她最大的福份。村长专门派了一个人替换他儿子背她,从源溪村走到镇里的沙子路也要一个多小时,一般人的体力是受不了的。

  张梁穿着靴子,站在泥里送走一家又一家人,这些人像逃荒一样,早在几十年前,他们这些山东人大多也都是这样挑着挑在这里安家落户的。而此时的场景,不免有些落魄,年龄大的人几乎都默默的走一走停一停,好像他们即将要告别这里,再也回不来了,而那些小孩子,还唧唧喳喳的在“水泥路”上打闹个不停,即使一不小心滑倒了,也会毫不在乎的站起身来,扮着鬼脸,带着满身的泥巴继续贴在母亲的身后,等待着挨骂。

  秀英的左面是苏小亚,右面是苏小南,她身上背着一个大包,小亚和小南各自背着塞满了作业本和衣服的书包,书包把他们的腰压弯了,他们紧紧的拽着母亲的衣角,随着流动的人群,小心的走着。堤坝一旁流经乌裕尔河的支流非常湍急,几个乡里领导和村里的户主们就站在堤坝上面,像一道伟岸的墙。从村子的路到堤坝是一个缓坡,人们走到这里都放慢了脚步,苏小亚的母亲和弟弟先上去了,苏小亚穿着家里做的布鞋,她望见这湍急的河水就紧张起来,好像一不小心就要掉下去,就被这滚滚的河水冲走了,这时一个乡干部模样的叔叔亲切的伸出手来,一把拉住她,把她拽了上来,可是刚一到坝上,她还是打了个趔趄,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母亲吓的一把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并狠狠的说:“走路不长眼睛吗?这水流这么急,多吓人呀,看着点路!”

  乡干部对秀英说:“没事没事,别说孩子了。”秀英只好不再说什么了。
  “这路太滑了!”苏小亚不情愿的说。
  “把鞋脱了吧,光脚走就不滑了。”秀英扶着两个孩子,让他们把鞋脱了。
  姐弟俩都脱了鞋,光着脚,现在没有谁会嘲笑谁了,大家几乎都是穿着破旧的衣服,像逃难一样。
  乡干部转过头又对满脸委屈的苏小亚说:“没事,小心点。”她点点头,只听旁边的人说:“乡长,这人走的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吧,我现在打电话安排人修路。”

  她惊讶的看着他,原来他是乡长。
  “好吧,一定要注意,安全第一,最后可不要出任何差错!”
  源溪村不穷也不富,平时也没有什么大事,所以乡里的干部是很少来的,能认识乡长的人也是极少的。乡长叫韩志远,今年三十多岁,个子不算高,身材中等偏胖,脸型稍长但很有骨感,鼻梁略微上挺,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外国人呢。他家就是这个乡的,他初中毕业之后就上了师范,后来就在乡里的中学教书,正好那时侯乡里缺人,他就去当了会计,上了学的人就是比那些没文化只懂得种地的乡干部有头脑,干了几年,他就当了副乡长,而后今年又升了乡长,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刚一上任,就来了洪灾,这几天他晚上总是睡不好觉,县里下达了任务,让他务必把重点灾区安顿好,所以他不得不来到源溪村,以防止发生什么意外。

  他今天回到乡里还要开个会,这条路已经不能通车了,他也只好走着回去了。苏小亚不些不相信的问他:“叔叔,你是乡长?”
  “你怎么知道?”
  “刚才你旁边那个人说的。”
  “呵呵,是的,但是不要告诉别人。”
  “为什么?”她瞪大眼睛问。
  如果大家都知道他是乡长,那么村民们接踵而来的问题就会像雨点一般砸落在他的脑袋上,所以他就换了话题,看着她背的书包问:“你上几年级?”
  “下学期上初三了。”她兴高采烈的说。
  他有些不相信,可能是她长的小的缘故吧,他还以为她也就十一、二岁呢。
  他又问秀英:“大姐,你们去哪呀?”
  “民玉,去我妈家。”当秀英知道她是乡长的时侯,还是有一些激动的,原来乡长也是这么亲切的能和他们唠家常的人。
  “到民玉可挺远呢。”他不假思索的说。
  “得走三个小时。”她望着前方的路,叹了口气。
  韩乡长把苏小亚和苏小楠的书包拿下来,背在自己的身上,这期间村里有人问他是干什么的,他说是会计,别人一听是会计,就是管钱的,说不准又是一个贪官污吏,对他就都没有什么好的印象了。他也知道,在乡亲们眼里,乡里无论大小干部都是吃干饭的,乡里每天忙的事,他们怎么晓得,幸好还有这一家人和他说着话,能给他一些安慰,他不禁有些失落,这个官怎么当成这样了!

  就这样,他们一路上有说有笑,苏小亚也因为有幸认识乡长而感到相当的满足,而韩志远也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能和乡亲们这样如此平等而没有任何约束的说话,他还是头一次呢。
  接近下午的时侯,雨停了,天边意外的出现了一道彩虹,若隐若现的挂在远方的一排杨树上,近处的地垄沟里,河水像小溪一样的流淌着,韩志远惆怅的看着被水淹没了的田地,眼前满是凄凉。这时,源溪村的人们已经来到了镇上的马路,人们就开始分头走了,两个孩子穿上了鞋子,乡里的车已经开到了马路旁,韩志远对秀英说:“大姐,我正好也去民玉,一起坐车走吧。”秀英有点不敢想像,乡长竟然让他们坐他的车,“能为你们做点事,也是应该的。”他们就上了车,姐弟俩坐在小轿车里,别提多高兴了。在他们经过的路上,到处都是夹着包裹的人,有他们乡的,也有外乡的,这次洪水受灾面积很大,走这一路上,几乎也没有看见几台轿车,只有乡里的轿车骄傲的行驶在沙子路上,像一头奔跑的豹子。

  到了民玉村,韩志远把他们娘仨放在了村口,苏小亚刚要走,又想起了什么事,她扒在车窗上说道:“叔叔,车坐垫让我弟弟弄脏了。”
  韩志平往后看了一眼满是泥巴的坐垫,摆摆手说:“没事。”
  乡长的汽车驶进了村长家的院里。他们娘仨的肚子饿的咕咕叫了,就匆忙的继续赶路了。

日期:2010-10-06 09:15:34

  002 《二》民玉村
  民玉村虽然也下了大雨,但这个村子的地势很高,所以地里并没有积压太多的雨水,反而这些雨水更适合种土豆这类的庄稼,他们进了大门,站在里屋的老父亲也看见门外的几个人,他定睛一看,原来是闺女,他赶紧招呼儿子、儿媳妇和两个孙女出来接这娘仨。
  姐弟俩蹦跳的进了屋,向赵梦和赵飞跑来,亲切的叫她们:“大姐……二姐……”他们亲热了一阵,赵梦和赵飞就去厨房烧水了,小亚的舅妈从被橱里掏出来一些衣服给他们换上。
  小亚她姥爷问道:“咋回事?我听说源溪涨水了,这道也不好走,要不我就去了。”
  “你去啥,我们坐车来的。”秀英看着南面的墙上的挂钟说。

  “坐车?坐谁车来的?”
  “坐乡长的车来的。他正好去我们村了,他就把我们捎来了。”苏小亚向姥爷解释道。
  “这新上任的官看来还行。”他喃喃自语道。
  “春山呢,他在家呢?”小亚的舅舅给他们倒了几杯热水,放在窗台上等着晾凉了。
  “村里的户主都没来,家里还有猪和小鸡,总得留个人,也不能都出来,她奶也在家呢,要是水退不了,他们再走。”
  “整个地都淹了。”她又叹气的说道,眼睛向窗外望去,随后渐渐模糊起来。
  秀英走了几里地,就觉得腰疼,她简单的洗了洗衣服,吃过饭,还没等铺被褥,就躺在炕上呼呼的睡着了。
  秀英的父亲坐在炕沿上,看着熟睡的闺女,心中不免心疼起来,本来家里供两个孩子上学,日子就不好过,今年到秋天颗粒不收,明年这日子可咋过呀!老天对待他们穷人真是太残忍了!
  这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一生经历了很多坎坷,在旧社会,他的爷爷被扣上了地主的帽子,等他爷爷死后,他们家又继承了这份永久性的“遗产”,让他这辈子都很难再翻身,在秀英五岁的时侯,爱人就生病离开了人间,她临走时再三交待以后一定要对两个孩子好,可是有哪个后妈会对孩子好呢,所以这个他就独自一人辛苦的把两个孩子拉扯大,盼着能过上好日子,可这日子就是紧巴巴的,这些年倒是好了些,随着改革开放,人们的生活也有了提高,但是比起那些较富裕的人家,他们的条件还是属于中等的农民,一年种的地,也只够家里的人吃喝罢了。

  苏小亚看着他的课本,她这两个姐姐都没有上到初中,自然也不懂她的数学题,她就自己在那冥思苦想。小南在一旁给姐姐捣乱,他已经上了四年级,留的作业早就写完了,就不让姐姐写,非要玩扑克,苏小亚只好陪他打了一会扑克,天黑了,舅妈铺了被,他们就躺下睡了。
  在黑暗中,秀英的大哥赵林海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屋子里只有轻微的喘息声,不一会,就有雨水敲打窗户的啪啪声,看样子又下雨了,他轻声的起身下了地,披件雨衣,他去仓房里扯了一块塑料,有些踉跄的来到牛棚前,他家的牛棚已经破烂不堪了,他踮起脚把塑料蒙在棚子上,又用几根麻绳把塑料牢牢的系在了木头上,这头粗壮的黄牛甩了一下尾吧,又哼了一声,算是感谢主人了。在这个家里,这头老牛能顶好几个壮劳动力,春天耕地,秋天收地,现在又是农忙的季节,苦活累活都是它干的,所以更要好好照顾它了。

  雨下的大了,先前看到的几颗星星也没了,乌云遮住了这两间土房,让人的整个心都跟着憋屈起来,当哥哥的总要想的更多,从小就知道照顾妹妹,盼着她能嫁个好人家,以后不用为了生活而犯愁,谁知这年头一年不如一年,好在他家今年庄稼能丰收,到时侯拉点吃的东西给他们送去……

日期:2010-10-06 22:41:52

  003 《三》
  最后撤离
  这几天源溪村热闹了起来,虽然大部分人都走了,但是没走的几个男人都聚在了村长家里,这些人在一起商量村里防水的事,随时观察着村头的水位,苏小亚的奶奶和两个老太太在家做饭,做好了饭,大家就坐在一起吃,她总说,这像是回到了生产队的时侯,那时侯真是一个热闹,大家都吃大锅饭,都像一家人,现在都分了,虽然在一个村子,但也都不怎么走动,都忙着自己家的那点活,人都变的生疏了。但是这个老太太却是个热心人,谁家有事需要帮忙,她都会义不容辞的去帮人家,她的好心肠是出了名的,只是有时侯,儿媳妇会笑她傻,自己家活不干,跑去帮人家,有时侯还不讨人的好话,那不是傻是啥。但是老太太却不理解,她一心一意的帮着别人,还能招人嫌?那这世上哪还有天理了。所以,她很多时侯都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一个人一旦经历了太多的痛苦,就会觉得现在的生活都是甜的。

  乡里已经从各村派人来给他们修坝了,这其中也包括民玉村,赵林海更是积极的参与到抗洪当中来。
  上万个丝袋子,上百个锹,黑压压的人,他们往袋子里装土,摞到堤坝上,再装土再摞,这些朴实的农民们,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上级下了命令,无论付出多少人力物力,都不能让源溪村被水淹了!赵林海想着妹妹家里的园子,干的更起劲了。
  雨水并没有因为人们的勤劳而停下来,张梁又接到了乡里的通知,村子南面的水库即将决堤,为了防止意外,需要马上让村子里的所有人撤离!
  张梁出了门,先是到了苏春山家,让他娘俩赶快锁门走人!又让他再去通知其他的人。源溪村有四十多户人家,前后分成四排挤挤巴巴的倒在这个没有生气的黑土地上,老太太有些茫然的站在大门口,看来,这件事已经决定了,谁也无法改变了,她不舍的朝着她生活了近三十年的村子流下了眼泪,这个刚强的女人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难过的时侯,除了再早他儿媳妇打孙女的时侯她心疼的搂着小亚哭过,这么多年,她似乎忘了人世间还有什么痛苦,还有什么值得她流泪的事。

  她的鸡、鸭、猪们,离开她就没有食吃了,这些小动物们都是她一手带大的,这些鸡都是在它们从蛋壳里一出生就是由她照看的,哪能没有感情呢。它们就像她的孩子一样,精心的喂养着它们,盼着它们长大,最后又不忍心的卖掉,这些动物和人是一样的,都要经历这样的过程,既然来到人间,就会有同样的结果的。她在院子里洒了一些包米,又在猪圈的小桶里舀了几瓢热乎乎的猪食,等它们饿了就自己吃吧。她叹了叹气,这该死的天,总算晴了一些,但还是在下一些毛毛雨,这样也好,走在路上也不会被太阳烤的太热了,春山扶着母亲,向他妹妹家走去。他妹妹家在铁犁村,和这儿相隔一个村子,他们从村东头出发,经过了许多被水泡过的地,路不好走,他就要背母亲,但是老人不让,她执意要自己走,趁着身体还好,可不能给家人带来麻烦。


日期:2010-10-06 23:56:46

  经过一个村子,接近铁犁村村口的时侯,苏春山远远的望见前面那个单薄的身影正是他的妹妹,她一个人正拿着镰刀在道中间鼓囊囊的麻袋上坐着呢,这一定又是去挖野菜刚回来,他这个妹妹打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从小没上过学,他父亲年轻的时侯没有读过书,却写得一手好字,18岁就去了大城市的一个大工厂,还在那里当上了小队长,但是后来由于想家,就和村里的几个小伙子一起回来了,到现在春山还常常感叹人的命运,如果他父亲当初留在那里,现在说不准飞黄腾达了呢,至少他也会出生在富裕的家庭的,也能让他母亲过上好日子。他父亲从城市回来之后,在源溪村当了村长,后来提拔成了乡长,最后是镇里的镇长,最让他们兄妹高兴的是每次他父亲坐火车去外地开会的时侯,回来都会带许多好吃的,有时侯是一点面包或是几根油条,这些对于农村的孩子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佳肴了,但是后来他父亲得了癌症走了,对于以往的事他记得已经很少了,因为那时他才四五岁的样子。父亲走后,留下了一笔精神财富,在他伊呀学语的时侯,他父亲就给他讲许多在外面看到的新鲜事,还有那些城市的繁华,他真希望有一天也能走出这个地方,但是他并没有继承他父亲的那种精神和聪明才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可能一辈子和庄稼打交道的农民。

  苏春荣从小没受过什么苦,但在她嫁给了一个算得上家庭富裕的马万彬之后,她的苦难生活就开始了,对于中国封建社会的残留思想,女人在家就是伺侯公婆和丈夫的,由其是她的婆婆这样一个刁蛮不讲理的人,虽然他们不在一个院里生活,但也时常来他家对她指手划脚的,春荣从小性格温和,不会与人计较,更不会骂人,对于许多事情,她也从来没和她母亲说过。她现在结婚两年多了,以前怀孕过一次,后来上地挖菜的时侯摔倒流产了,从那之后,她的身体一直很虚弱,有点风寒就会染上,再就一直没怀上孩子,乡里的老中医给她开了许多药,但也不见效,这对于一个本来在家里没有地位的女人就又多了更大的压力,她婆婆时常旁敲侧击的骂她是一只不下蛋的母鸡,虽然她小叔子家已经有了孩子,他们老马家也不愁绝后了,但对于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来说,这是一件多么可耻又让人抬不起头的事,她常常独自坐在田间的地头抹眼泪,而他的丈夫,曾经对她甜言蜜语的马万彬也对她有了意见,动不动就和他生气,一生气就叫她一个人上地干活,地里草都长一人高了,他也还是待在家里睡觉。春荣时常在想,老天既然对她这么不公平,她也认了,谁又愿意和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过一辈子呢,如果马万彬愿意和她过一辈子,她还是愿意的,至少还有一个家,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马万彬听见说话声,看见大哥和丈母娘来了,马上从炕上窜起来,满脸笑容的扯过春荣手里的袋子,就自己找柴火张罗着做饭,苏春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吓的心跳都加快了,这使他想起了上小学的时侯,他们在一个学校上学,那时春山比他高好几个年级,有一个高个子同学欺负苏春山,他亲眼看见他拿着一把刀追着那个高个子,眼光凶狠无比,每次一想到这儿,他心里都犯哆嗦,有时侯他都在想,怎么娶他妹妹了,他虽然表面吹吹哄哄,但实际胆子很小,他也就能在家里欺负老婆,在外面屁都不敢放一下。他在锅台下边缩了缩身子,一直往灶坑里填着柴火。春山看着他的样子,倒像一个小丑,他过来嘱咐了他几句,又拿他无可奈何,日子都是自己过的,妹妹也结婚了,有些事情他也不好总是过问,让人家知道还会说他这个当哥哥的事多呢。他只管和母亲还有妹妹在屋里说着话,也不管那贼眉鼠眼的妹夫在想些什么,他忽然觉得好笑,像他妹夫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就像行尸走肉一般,还不如死了算了!


日期:2010-10-07 17:42:14

  005《四》 大火
  此刻的村子里宁静极了,村长站在自家院里抽着旱烟,远远的听见河水汹涌的奔流声,他家的小黑狗趴在他脚边,像是在静静的等待着他下令一样。尽管已经不下雨了,天气有好转的态势,但满天仍然是灰暗一片,像末日就要来临。
  苏春山吃过饭,安顿好母亲,径自沿着泥泞的小路向家里走去,这一路上,地南面白茫茫的一片汪洋像女人白色的纱巾飘来荡去,直晃眼睛。如果这在平常,下午五六点天边都会有大片的火烧云,映得每家每户的草房上,像飘着一团又一团火一样,他都会站在家里后园子和孩子们一起看这美丽的景色,大自然变幻莫测,有时给我们美仑美幻的景色,有时又让我们无法忍受它残忍的狠心。

  他怕村长知道他回来了,就悄悄的开门进了屋,泥泞的路使他累了许多,他一头栽在炕上打起呼噜来。
  半夜的时侯,天忽然刮起了北风,吹着透风的窗户呼呼直响,轰隆一声,他赶忙起身下地,就看见仓房的房顶被刮下来一块,那上面压房顶的铁也被锹了下来。张梁一直没睡着,他也闻声赶来。现在不是收获的季节,仓房里只有两袋大米,幸好现在没下雨,晚上黑灯瞎火的也看不见什么,春山打着手电筒和张梁把大米扛到屋里。
  “这风得有个六、七级!”苏春山拿出母亲的烟盒给村长卷烟。
  “恐怕也是。”他想了想说:“后面老刘家的房子好像快要塌了,我早上去看的时侯他家门前都是水,他家地势洼,老刘头把东西都放在别人家了,我得去看看,这么大风……”
  他顾不上多想了,他有一种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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