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派幽默都市传奇:超级达人卓优优毕业涉世记

作者: 南方走地鸡

  日期:2010-12-10 12:29:00
  帖子是《新摩登时代》系列第一部,我快快发,各位看官您慢慢看
  1
  卓优优是在寒意逼人的早春来到鹏都,寻找一份体面的职业。毕业时他一直呆在县城的家里,家里人正大张旗鼓地给他张罗工作,但他觉得自己天生异相,骨骼精奇,绝不是凡种,也绝不能在这鼻屎大的地方庸碌一生。听不进家人苦劝,他强烈要求出去闯一闯,见一见世面。
  然而祖国地大物博,他不知要去哪里见世面,就找来一幅袖珍版地图,找到一颗骰子在上面扔,扔到哪里,就去哪里见世面。

  他扔下去却扔进了大海里,凑过去一瞧,骰子压在一颗小点上。他用放大镜看是伶仃屿,才知道自己上了南宋爱国将领文天祥的岛,旁边是伶仃洋。那地方孤苦伶仃、风雨飘摇,不是求职好去处,他往旁边看,发现一片陆地,海岸线坐拥一座繁华城市,名叫鹏都。
  他细想那地方还有熟人,于是,他像一尾沙丁鱼挤上车,挤到这未知的终点站。广场上的沙丁鱼群四处散去,他还在站台前徘徊,不知道要游向哪一个方向。
  这时,一个人朝卓优优走了过来,他朝他露出一排大牙,展示出天使般的微笑,大牙中间开着一扇门,阴森森深不见底。
  这个缺了门牙的人名叫花明释。
  在毕业前的一场篮球友谊赛上,他的门牙失落了,那场比赛是大学时代最后的疯狂,双方选手都意识到这一点,非常留恋,于是发了疯地抢拦板。在激烈的对抗中,花明释失了牙,也没能挽回失面子的大比分。毕业时他耿耿于怀,说:
  “姥姥,四年什么都没留下,留下一颗牙。”

  花明释叫“姥姥”并非问候他家人,他姥姥早去世了。这是他的口头禅,憋屈时他常说“姥姥”,如同常备的“痒痒挠”,挠过后神清气爽。
  穿过这座城市,在犀利的阳光下,花明释把卓优优引向城中村落,一个名叫鹧鸪村的地方。
  职业客从出租屋里鱼贯而出,浩浩荡荡,聚集在鹧鸪站台上,他们从这里奔向写字楼和工厂,也奔向大卖场和专营店。
  蟑螂们黑压压,忙着搬家,它们携儿带女,这个早春依旧寒冷,在日落前,它们要赶到能更避风寒的地方。
  鹧鸪村的生活噪杂有序,仿佛一条泾渭分明的河流,彼此融合,互不干扰。“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唯一让人遗憾的是,这个因诗词得名的鹧鸪村,并不见鹧鸪。

  穿梭在迷宫般的胡同,来到花明释的出租屋,和鹏都所有的出租屋一样,这个单房狭小晦暗,却是初来咋到时,大多数异地客第一个栖身地。关门之后,卓优优感到房里有一团团东西在晃动,仿佛暗黑世界的幽灵。
  幽灵没有侵犯凡人领地。那是花明释洗涤的内裤,为了迎接卓优优到来,他使用了强力除污剂,在上面洒上廉价香水,他甚至把蟑螂们轰出门,只为了给他留下更多美好回忆。
  这做法无疑徒劳,第二天,更多蟑螂破门而入,粗暴拒绝只能招来猛烈反击,为此,花明释只能与它们达成脆弱的平衡。
  可见,花明释是一个有心人。早在冬天来临前,当内地的人们还围在一起打麻将,打发即将到来的漫长寒冷,他就拎着一只黑皮箱在鹏都登岸。
  冬天来临前,鹏都大幅裁减职业客。这季节里,城市如一只酣然冬眠的巨兽。当整个城市的职业在萎缩时,花明释到处寻找上帝,希望得到垂怜。

  鹧鸪村南边有一个店铺,名叫双龙食坊,老板身形高瘦,留着八字胡,名叫龙久。上帝龙久盯着花明释的脸,那扇漆黑的门让他浮想联翩。那段日子里,他常为厨房里食材短缺恼火,连续辞退两个贪吃的学徒,局面也没得到控制。龙久从他的黑门里得到启示,以为缺牙的人更令人放心,不会馋嘴偷吃,即便如此,也会效果不彰。
  花明释推迟安装烤瓷牙的计划,因为龙久每天早上看到时,都会很高兴,那是他能够呆在这里、并且一直呆下去的幸运星。
  作为服务生,他表现得很卖力。每天,他练习径走和俯卧撑,锻炼脚力和腕力。清晨上班前,他会找一块空地练嗓音,以便报菜名让声音洪亮悦耳。晚上,他去巷道里寻找杂技师,学顶碟手艺。他在为自己的工作准备如虎添翼的技能。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他规划自己的快乐生活时,突然被辞退了。
  这事的起因很窝心,他想省钱给自己买双新皮鞋,为此连续挨了三天饿,第三天整理厨房食材时,实在难以忍受腹中咕噜,他就偷吃了一枚蚕豆。那蚕豆刚进嘴里,龙久就撞进来,要命的是,那蚕豆不偏不倚镶在黑门中间。
  他张开嘴时,龙久如看到一颗钻石嵌在一排大牙中,熠熠闪光。“你让我知道,在任何时候,”龙久说:“都不能被人的外表迷惑。”

  就这样,花明释被轰出来,他的自尊心受到重击,无可挽救。他发誓,从今往后,绝对不装烤瓷牙,他要这黑门伴随他,去见证他辉煌灿烂的一生。
  日期:2010-12-10 12:47:55
  2
  鹧鸪村是鹏都一个普通的城中村落,拥挤不堪,热闹繁华。这样的村落如珍珠散落在这块土地上,成为城市进化过程中遗留的痼疾。
  傍晚来临,职业客如燕子陆续归来。晚上,气温又下降不少,鹧鸪村笼罩在暮雾之中,如同仙境,雾气腾腾。
  花明释回来时,阴沉的脸如霜降,蟑螂躲在床脚角落里、灶墙隙缝中,还有下水管道沟槽内,比平日张牙舞爪收敛许多。那是蟑螂和他达成的默契,是在无数次博弈中形成。如果一方心情不爽,另一方唯一要做的事,就是低调。以往数次,蟑螂就不顾他人感受大肆骚扰,令他大开杀戒。

  然而,这决非一味迁就。有一次,蟑螂辛辛苦苦储存的食物,却被他一锅端,它们不惜血本,发动海洋攻势,把花明释从床板上抬下来,摔在地上。
  那是一次极端的失控。一整天里,花明释扒砖觅缝,寻找它们藏着的食物,找到一处就扫地出门,他想这样治标治本,最后却去了医院治病,因为他的野蛮惹恼了蟑螂,它们密密麻麻跑过来,合力把他从床上摔下来,摔成腰椎伤。
  这一次事故,还有后来为迎接卓优优采用强力杀毒水,招致更多蟑螂破门而入,这让花明释意识到,只靠一味蛮堵是徒劳。他给它们更宽松的成长空间,作为回报,在他心态极差时,蟑螂也绝不招惹他,彼此相安无事。
  第二天,卓优优去两元店买了一把刀。那刀锈迹斑斑,回来后,他在刀刃砍出两个大缺口,用锉子在上面锉。因为花明释答应把空缺让给他,尽管他被龙久赶出来,他却是在他弟弟龙一刀手下做事,和他是熟人。
  花明释带卓优优和刀去见龙一刀,报上三次姓名,回忆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又为他展示宝刀。作为厨师的龙一刀,他最大嗜好是刀,看那刀上字迹模糊,不成样子,他估摸有上千年历史,便高兴地把卓优优让进来。

  卓优优知道龙一刀不仅爱刀,更爱男色,惶惶不安。“他连我都没兴趣,”临走前,花明释不屑一顾道:“你这货色自然不放在眼里。”
  龙一刀把他带到二楼休息,拉他坐下,朝他放了一个电眼,说:“等我一会儿。”龙一刀下楼去了厨房,楼上静谧无声。卓优优坐了一会,越坐越心慌,坐不住就在走廊里走动。走了一会儿,在尽头拐角的房里,他隐约听到“咚咚”搏击声。
  他悄悄走过去,贴着门侧耳细听,听到里面传出尖叫声、鞭打声、喘息声和咚咚声。他不知是什么事会产生如此声效,颠起脚仔细听。就在他想换脚继续颠时,门开了。
  留着八字胡的龙久出来了,套着裤衩,看到他吃了一惊。他问:“你干什么?”卓优优的目光从门缝里穿透进去,他看到一个身材诱人的女孩,她躺在办公桌上,露出从脖颈到上臀的大片春色,裙子盖在下身。
  他咽了口唾沫,说:“我是新来的。”说完撒腿就跑,龙久穿着裤衩撵下来。卓优优像风一样刮出去,斜插进胡同消失了。
  日期:2010-12-10 12:58:30

  3
  回到家,卓优优认为花明释是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人,也是一个判断经常失误的人,不可信赖。他刚到这个有着“七日建都”传说的传奇都市,当务之急是有心体验,而非莽撞融入。
  卓优优选择与蟑螂共舞,从了解动物开始,去了解城市的主人。在这昏暗的单房,为了用省下的电费买到高蛋白豆腐乳,他把自己训练得和花明释一样,在黑暗中大摇大摆,如出入无人之境。
  吃饭时,他们各取一块豆腐乳,放在高高的饭堆上。冬季漫长,食物单调,寒冷却令他们胃口大开。每一块豆腐乳如一座碉堡,双人攻坚战围绕它打响。第一批觅食的蟑螂守在饭桌下,等待残屑剩渣。
  这样的日子他并不觉得苦,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而且他们并不是饿肚子,只是菜的油水不多,饭却是可以管饱的。

  更何况,对面出租屋做菜时,他们有时竟能闻到煎鱼味道,这真得了上天垂爱,给了他们又一道菜。这时,攻坚战速度会大大缩短。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用餐时间过短导致午夜饥饿更长,他们不得不半夜回锅熬煮夜宵,守着鱼的残味浪费更多大米。
  等次日起床,卓优优发现一只鞋不见了,很快,他便在阳台下首层地面找到它,却发现里面散落着鱼刺碎末。花明释肯定这是蟑螂的杰作,那帮兔崽子一定用他的鞋去对面盛鱼了。
  事实上,蟑螂用鞋从别的地方偷运食物回来,已经不止一回两回,它们就数次用花明释的鞋盛过佛山猪脚、金华火腿、潮州白切鸡和北京烤鸭。
  蟑螂用鞋盛完鱼后,并没像往常一样物归原主,粗心地遗留在阳台上,然后被风吹到地上,可见新默契的建立需要时间磨合。

  卓优优的那只鞋从高高的楼层砸到地面,砸开了叉,已经不能再穿。他不得不去楼下杂货店,又买了一双新鞋。杂货店边是光纤网吧,他穿着新鞋,器宇轩昂,跑到网吧进入“天地传说”,又和闪电超人打架。
  新事物并没有带来好运气,他的队伍飞快地败下阵来,剩下没死的倒戈相向。他带着核心幕僚女法师鼠窜进大草原。
  从游戏里出来,卓优优脸色乌青,他一摸脸,嘴上的胡子比头发还要长,暗想形象这么差,难怪小弟们都不跟了。从理发店出来后,他形象焕然一新,这让他的坏心情又恢复了几分快活。
  他趁着快乐购买了被褥,告别如寒号鸟祷告春天的日子,春天如春梦姗姗未至,快乐却如影随形,新的皮鞋、新的发型、新的被褥,让卓优优决心开始新生活。而眼下唯一的瑕疵,就只剩下二手床架深夜产生的呀呀声带给他的烦扰了。
  日期:2010-12-10 13:58:11

  4
  第二天,卓优优去买三枚铁钉修床架,杂货店华老板坚持一斤起卖,在这个问题上不值得讨价还价。
  卓优优没有计划把一张木床打成铁板,这花销远远超出预算。他在杂货店外绕了一圈,也没发现一枚,从鹧鸪村村头回来,他看见一个老乞丐趴在路边,用粉笔在地上写诗。
  但凡从这里经过,他就常看见他写诗。今天引起他注意的,不是他的诗,而是他污衣下,塞着一堆长布条、易拉罐和塑料袋,那垃圾堆里赫然躺着几枚铁钉。
  卓优优眼睛一亮,扑了上去,这让他对老乞丐备感亲切。老乞丐在水泥地上写的自由诗晦涩难懂,读来磕磕巴巴,在他的自由诗旁还有一首五言绝句:床前明月光,家产烧清光,举头望明月,我是黄老邪。
  卓优优从口袋里摸钱,摸出一元丢进去,老乞丐冲他一乐,露出两排黄牙。卓优优看看他的铁钉,又摸出一枚硬币丢进搪瓷碗。
  他蹲下去问:“黄老邪?”老乞丐点点头。
  他又问:“你的诗?”他又点点头。
  卓优优又问:“你家烧了?”
  黄老邪手一指街头巡逻的执法队,咕噜道:“土匪。”
  又读了黄老邪两行诗,实在读不下去,卓优优抓起他的三枚铁钉往家跑,回家修好床架就上床睡觉了。
  他躺在新被褥下,正享受温暖时,花明释突然掀开被子爬起来,跑到卫生间去,那冷风沿着缝隙溜进来,令他冷颤不已。他不能忍受花明释这样持续折腾,这不是他第一次掀被子,他已连掀几天。
  在往天,掀不掀他都没情绪,湿漉的被单和摇曳的床架早令他没了脾气。他买了被单,修了床架,期待睡个好觉,这并不省事,因为花明释又掀开被子爬起来。冷风灌进来,一会儿他跑回来,掀开被子躺下,一会儿他又爬起来,跑过去跑回来,过了十分钟又一次爬起来。

  卓优优心烦地吼:“你他娘的有完没完?”
  花明释一咬牙说:“我在看好东西。”
  他爬起来问:“看什么好东西?”
  花明释说:“看咪咪。”
  卓优优掀开被子找鞋,汲着鞋跑到卫生间,把蟑螂轰出来,透过里面的小窗户,颠着脚往外面看。那窗户正对处竟是飘鱼香的房间。而今,花明释有了新发现,卓优优喜出望外,他感到这些日子如生活在蜜罐里,能有不断的意外兴奋他的神经。
  等待的时间是无聊的,所幸并不长。窗台上,两只蟑螂完成一场战斗后,对面的灯就亮起来,那如同他心中的明灯被点亮。

  女孩回家就脱衣服,脱完衣服脱裤子,脱完裤子脱乳罩,脱完乳罩进了卫生间,这视野便被挡住了。卓优优还想看点别的东西,漫长的守候竟不可得。因为瞪眼时间过长,他看花了眼,满脑子都是大白兔在蹦蹦跳跳。
  “我在这里看了一个星期,”花明释挤着他的脑袋,懒洋洋地说,“都没看到她脱内裤。”
  “都看了一个星期呀,”卓优优惊讶地说:“你还是不是兄弟啦。”
  躺在床上,卓优优燥热难安,新发现给他带来新活计。龙一刀那里没有呆足十分钟,他就被吓跑了,这些日子里,他一直无所事事,懒散在悄无声息地折腾他的心,他需要新动力转移焦虑。这个发现非常及时,让人充满力量。余下的时间里,他决心好好研究对面的尤物。
  “我看是给你看了,你心中不要有什么想法。”花明释补充说,“我不会亏待你。”
  然而,为他物色新尤物的承诺并没有兑现,这需要时间寻找,就在花明释不遗余力时,卓优优的女法师来了。
  女法师云香从网络游戏的大草原来到寒意逼人的鹏都,那皆是受了卓优优的蛊惑。他的队伍在惨烈的内讧中遭重创,几乎全军尽墨。失败后,他和女法师生活在大草原上,无所事事等待毕业。
  毕业时,云香正为找工作晕头转向,卓优优说:“在鹏都,成为职业客的机会,多得像地上的蟑螂。”这话果然起了作用,她上网搜查鹏都蟑螂的材料,三天后她真的提包过来了。
  日期:2010-12-10 18:06:36
  5
  云香到来的那个日子,让卓优优至今记忆深刻。

  那天,因为争夺地盘,卓优优与蟑螂大打出手。自从他修好床架,买了被褥,对新生活的向往日渐强烈。他打扫了房间每一寸地方,像一个主妇操持家务,他把床脚下厚厚的蟑螂屎扫地出门,他把卫生间打扫得干干净净,洒上消毒水,他要破坏蟑螂已经适应的环境。
  花明释缩在床角落,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自诩的“清新运动”,他怀着一颗讥诮的心看着卓优优忙里忙外,尽管他以过来人的身份多番警告,这将是徒劳,然而,作为新人,卓优优充满莽撞的激情,他坚信凭借自身的力量就能开拓出一片新境界。
  然而,规律强大到无法逃避,卓优优的“清新运动”触犯了蟑螂的领地,报复行动随之展开,它们组成强大的攻击梯队,向他发动进攻,而对眼前的花明释毫不理睬。
  因为没有触怒蟑螂,在这场战斗中,花明释毫发无损。他坐在床脚,如一尊雕像保持中立,在多次与蟑螂的战斗中,尽管积累下宝贵经验,但是,他决心不给卓优优任何驰援。对这个不听前辈忠告的青涩青年,他要让他吃苦头。
  卓优优抓起扫帚和铁锅杂乱无章地挥舞,极短时间内,他就败下阵来,它们攻防有序,他显然不是对手,乌泱泱扑面而来的气流,如同肚子里端出来的一堆热乎乎的东西,令他窒息,他丢下铁锅往门外跑,刚开门,他就看到一个提皮箱的女孩站在面前。

  女孩翕动嘴巴,瞪着两只大眼睛,看见这惊心动魄地一幕,嗓子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尖叫,“咦——呀”,时间在冰冷的空气中凝固下来。解冻之后,卓优优看到奇怪的一幕,嚣张的蟑螂大军立即萎顿了汹汹气势,它们比刚才更迅捷地落荒而逃,从阳台上、卫生间的小窗户上和下水管道里逃窜,淹死和摔死的,不计其数。
  这景象让他困惑,但此刻容不得他思考,因为到来的女孩正是他的女法师云香。
  日期:2010-12-10 18:08:24
  6
  云香及时现身,让卓优优摆脱了窘境,然而,他不得不又去杂货店买清洗液,等到地面清洁后,她才进房。

  她进到房里,到处找热水器,冲刷身上残留的动物野蛮气息,卓优优拎来一只水桶,昨天他还用“热得快”插在里面煮面条吃。他插上烧了热水,承诺有了工作一定买热水器,当务之急却是买口好锅。
  云香刚来就见识了鹏都的奇妙——与人争地的蟑螂和多功能水桶——这里如同童话般,令她开眼界,虽然她是在网络游戏“天地传说”里闯荡过江湖的人,仍然被刚才一幕惊赫。
  她提着水桶进洗手间洗澡,如梦游一般,尽管那桶里还余留面汤味道。洗完澡出浴时,卓优优和花明释目不转睛盯着她看,她突然意识到,蟑螂并不是唯一令人头皮发麻的动物。
  卓优优用猪肉和骨头表达对她来临的快乐心情,他熬了一锅汤。饭饱之余,他打着饱嗝忆苦思甜,回忆那些与云香在江湖里行走的时光。
  喝完肉汤,他觉得这样的招待还不够体面,又主动充当导游,请云香免费参观鹧鸪村,特别是参观了村头的万国城。参观完后,又请她去鹧鸪广场看免费露天电影,鹧鸪村村委会正举办“百年经典电影巡展”活动,花明释对这些文艺电影不感兴趣,“看这些奥斯卡,”他懒洋洋地说:“还不如看看奥特曼。”
  卓优优不理睬他,坚持要看。当晚电影是意大利名片《天堂电影院》,还没看一半,花明释已呼呼大睡。这是部怀旧伤感的电影,当字幕出现时,卓优优红着眼睛摇醒花明释出来。
  人散了,云香还在流眼泪,卓优优后悔不该看这电影,第一天到来就让她哭哭啼啼,还不如听了花明释的话,看奥特曼。
  云香抹干眼泪,重复着电影中的台词:“生活不是电影,生活艰难得多!?”

  卓优优无暇思考,是现实中的生活艰难,还是电影中的生活艰难。而他眼下正出现一个难题。他光顾着为云香安排欢迎活动,却忘了为她找个能栖息的窝。
  半路上,他们又心急火燎去找房,于是一个懒洋洋的人、一个红着眼睛的人和一个泪痕未干的人奔走在大街小巷里。路人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不敢上前,以为刚吵完架。
  房子找到了。卓优优为云香准备好床褥,把她送过去,她过去后,他感觉自己的房里蟑螂又明显增多,它们从角落陆续爬出来,小心翼翼地爬动。第二天,云香取走她留下的艺术照,晚上,蟑螂又肆无忌惮地大摇大摆。这让卓优优意识到蟑螂和女人的微妙关系。
  第三天,卓优优借来云香的艺术照放在房内,蟑螂又开始陆续撤退,虽仍有不少坚守,但房内宽敞不少,这让他坚信,蟑螂是怕女人的。他为新发现欢呼雀跃,在杂货店挑选一口好锅时,他欣喜地告诉华老板这秘密。
  华老板对他的秘密嗤之以鼻,在鹏都,那几乎是家喻户晓的常识。因寒冷和畏惧而选择的宅男生活,让他们对这里的风土人情所知极其有限,在还没有拿出任何立足的计划前,他们活在自己的十几个平米里。

  卓优优无趣地回家,晚上,云香的艺术照如照妖镜放在床头,平日里一触枕头就见周公,此刻他辗转难眠,这没有女人的房里,他的心在蠢蠢欲动。
  他似乎听到双人床又发出“呀呀”声。
  日期:2010-12-10 21:16:39
  7
  卓优优沉迷在幻想中,如春笋发芽,马上却被接踵而来的烦恼搅乱心情。因为,他为云香新租的房旁边,竟是一个杀猪房。

  这是云香万没料到的,南下时,她心里有无数面对艰难生活的设想,她做好吃苦准备,却没有准备好睡在这城市猪的旁边。
  租房时,包租婆不厌其烦地给卓优优强调:这个房子比周边便宜二十块。
  他问:“晚上吵么?”
  包租婆说:“晚上不吵。”
  晚上不吵,凌晨吵了。每天凌晨四点钟,杀猪房的屠夫开始工作,他必须赶在早市前宰杀十只猪。为了捱过寒冷季节,职业客的太太们为他们补充更多能量,抵御寒气侵袭。当十只猪濒死前声嘶力竭唱挽歌,云香在灵魂出窍中等待黎明。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举报
© CopyRight 2019 yiduik.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