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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西风——几具残尸引发的泼天大祸
作者:
孙晓楠295200329
日期:2010-9-1 0:26:00
这部《过西风》——————绝对好看,不好砍我头
我既不姓王,也不卖瓜,更不习惯自夸,但这篇小说自我感觉是真好
真好还谦虚的话,那不成瞪着眼说瞎话了吗
把话撂这里,不好砍我头
不是耍奸,不是古文没断句,
不是——不好砍,我头。
是——不好,砍我头
别去拿菜刀,砍刀、铡刀、片刀、西瓜刀、指甲刀都别拿。
杀人是个苦活儿,又脏又累麻烦事还多!
咱有杀人不见血的办法。
这东西太长,我刚写了个开头,先发几段,谁码字都是图个有人爱看,爱看的请时
不时回个帖,让我知道有人喜欢,我就能攒出写下去的力气,就能天天写,天天更新
没几个人搭理了,那就是这东西不好看,我就务我的正业去,哪怕提笼架鸟上街看
小妞儿去,也比半夜不睡觉折磨键盘有意思。让这个故事从头断了,那就是你拿刀
砍了我的头
砍头这么刺激的事,你爱干吗?
《过西风》
西历一千八百七十年,六月中。
大清同治九年,五月中。
深夜。
直隶省天津卫。
海河畔东浮桥西侧小洋货街。
低矮的天津民居中间,远远可见一个四面高墙的洋式大院,大铁门上有个牌子,上书“天主教仁慈堂”几个大字。
夜幕之中,大铁门“吱吱“一响,门开处,探出一个戴着大白帽子的头颅,这一身黑色修道服的法国修女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又将大铁门开大些,侧身对着门里面,用生硬的中国话道:“好了,你们走吧,赶紧去埋了!”
门里便有两个破衣烂衫的汉子出来,推着一辆独轮车,车上绑着两口小小的棺材。二人呲牙裂嘴,合力推车,仍能看出极其吃力,歪歪扭扭地朝海河畔而去。
那修女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口里喃喃嘟囔几句,便退回去闭了大门。
两个汉子晃晃悠悠,将独轮车推上东浮桥,那浮桥本是泊在河面上的小船连缀而成,这沉重的独轮车上去,登时便摇晃起来。魁梧汉子使力擎住车把,骂了一句:“奶奶个缵儿的,娃娃尸哪有这么重,到底装的什么?”
细瘦汉子在前面用绳子拉扯,道:“咱自管挣咱的辛苦钱,少管少问,知道多了是病!”
二人将车弄过浮桥,直奔河东义地,寻了一块地,便去解捆缚棺材的绳索,那独轮车站不住,绳索一开,便有一口小棺材跌落下来,薄木棺盖登时裂开……
二人朝棺材内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魁梧汉子忍不住骂道:“奶奶个缵儿的,难怪这般沉重!”
细瘦汉子定了定神,扔过一把锄头,道:“别说废话了,快挖坑吧,咱们这屁一般的人物,能管得了什么!”
第一章敢杀人的小孩
西历一千八百七十年,六月二十日。
大清同治九年,五月二十二。
直隶省天津卫。
海河畔东浮桥西侧,低矮的天津民居中间,远远可见一个四面高墙的洋式大院,大铁门上有个牌子,上书“天主教仁慈堂”几个大字。
院内有座极其高大的巴洛克式尖顶礼拜堂,屋顶上站着个十多岁的中国男孩。这男孩面黄肌瘦,脸有激愤之色,手里抓着一块洋瓦,双眼朝下搜寻着院子里围观的人群。有七八个一袭黑衣,头戴大白帽子的法国修女,一边打手势,一边用法语呼喊男孩下来。几个中国仆役顺着墙角凸起的外国石雕往上爬,这男孩也不理会,等领头的中国仆役爬到一半,他突然发难,将洋瓦狠狠砸了下去。那一块洋瓦约摸有五、六斤之重,高高的砸下来,力道可想而知。领头的仆役见洋瓦高高砸下,急忙缩头,这一瓦却砸中肩膀,双手登时松脱,跌了下去。
他身后还有两个中国仆役,本来跟在他身后向上爬,这一来反被他砸下来,三个人摔在地上,叫苦不迭。
日期:2010-09-01 01:05:27
下面乱糟糟一团,一百多个中国孩子站成一群,虽无人敢大声说话,但人数太多,交头接耳也成一片嗡嗡之声。有几个能说中国话的法国修女,大声许诺只要男孩下来,绝不打他。那男孩理也不理,举着洋瓦,红着眼睛四下睃睨,见谁敢往上爬,便揭起洋瓦嗖嗖往下砸,大有不管不顾,拼了一条小命之势。
院子里喊声嘈杂,惊动了边楼杂物房里的一个中国男孩,这孩子不过十三、四岁,面色红润,笑嘻嘻的一张娃娃脸,颇有几分古灵精怪。他本来躲在杂物房的角落里,津津有味的读着一本法文版的《基督山伯爵》,遇到不认识的词句,便翻看脚下的一本大部头的法文字典。那书里讲的是十九世纪初,法国一个年轻水手蒙冤入狱、越狱寻宝、报恩复仇的故事。那作者大仲马是第一流的讲故事人,将一个老套的故事讲的曲折离奇,引人入胜。此书在法国报纸一经连载,便疯狂了法国人,至于在二十五年之后的大洋彼岸,远隔两万里海路之遥,仍能牢牢吸引了一个十三、四岁的中国男孩,却是大仲马万万想不到的了。
男孩听院子里乱糟糟的,起身站到靠院子这一边的窗前,偷偷向下看。他见外面出了大事,忙转身来到门边的高窗前,先将那本《基督山伯爵》塞入怀中,又将字典藏到墙边的柜子里,伸手攀住高窗的窗台,轻轻一跃,便上了窗户。这杂物房天天都是锁着门,只有一个高窗留来通风,因为又高又小,一向不锁。男孩从修女那里偷来闲书,便从高窗钻进来偷读,外面门锁高挂,谁也不知道他在里面藏着,逍遥快活。
他瞧楼道里无人,也不踩踏进来时的攀援之处,便从高窗上一跃而下,朝院子奔去。路过厨房时,见厨房里空无一人,桌子上有食物,顺便走进去搜罗一番,将身上揣得满满的,方才来到院子里。屋顶上的男孩仍是举着洋瓦候着,几个中国仆役远远站着,无人再敢往上攀爬,法国修女们束手无策,叽里咕噜大说洋话。那男孩走到为首的一个中年修女身后,用熟练的法语道:“玛尔盖院长嬷嬷,我去劝他下来好不好?”
玛尔盖院长嬷嬷不用回头,只听这略带中国口音的流利法语,就知道是谁,只问道:“皮埃尔,你有办法吗?”男孩道:“我和他很熟,我跟他说院长嬷嬷答应不打他,多半能劝他下来?”这座礼拜堂是附近房舍中最高的,尖顶上面有什么事,远近都看得见,院长嬷嬷自然不愿拖久了,被四周中国百姓议论,道:“那你就去试试看。”
男孩看了看礼拜堂的尖顶,扭头对那群中国孩子用天津话大声喊道:“我上去劝他下来,院长嬷嬷答应不打他,你们也不要起哄架秧子。”这群中国孩子登时静下来。男孩又扭身用法语对院长嬷嬷道:“若是他下来后,挨了别人的打,以后我再说什么,都没人信了!”
院长嬷嬷微微一笑,用法语道:“偏你有这样多鬼心眼,还怕我说话会不算吗?只要他肯下来,我保证他不会挨打!”后一句话出口,想了一想,又用中国话大声重复了一遍。
男孩嘿嘿一笑,走到屋角便于攀援之处,朝手心吐了口唾沫。玛尔盖院长嬷嬷本以为他要在下面喊话,见他又要重蹈那几个仆役的覆辙,忙道:“皮埃尔,爬不得,他们刚才都被瓦片砸下来了!”
男孩笑道:“院长嬷嬷,您只管放心,他们爬不得,未必我便爬不得。”
玛尔盖院长嬷嬷知道他在这群孩子中颇有威信,见他胸有成竹,便嘱咐道:“皮埃尔,你要小心,若是爬到半截没了力气,不可硬撑,下来咱们再想别的办法。”男孩用法语道:“好,我若爬不上去,就在半截向他喊话。”尖顶上的男孩见状,大声喊道:“黄连甲,你再往上爬,我就砸你啦?”
男孩头也不抬,笨手笨脚的抠住砖缝,一点一点往上攀援,尖顶上的男孩几次呼喊,举着瓦作势要砸,却始终没有把瓦丢下来。那礼拜堂高达数丈,瞧男孩笨手笨脚,却缓缓爬了上去,始终不曾失足。只是翻上屋顶瞬间,腰间掉出一块白色东西,直直落下来,摔散在地上。众人看去,却是一块夹了奶酪的死面饼。
男孩上得屋顶,用中国话大声道:“玛尔盖院长嬷嬷一向仁慈,只要你跟我下去,院长嬷嬷保证不会追究。”随后压低声音道:“战青啊站青,你这小子,真是不听话!告诉你再忍耐几天,我找到机会定能把你偷偷带出去,你偏偏硬来!”
“连甲哥,我实在忍不下了。”屋顶上的男孩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我弟弟被洋鬼子们害死了!”
“你别胡说,你弟弟是患瘟疫死的,这几天死了好几个孩子,我都看见了!” 被唤作黄连甲的男孩低声道。
“我不信,外面人都说洋人拿仁慈堂的孩子剜眼剖心,泡酒做药呢!”
“这就更是胡说了,药理我懂得一些,哪有人心人眼能治病的道理?你想那法国人几万里海路到天津来,收养了咱们一百多个孩子,要花多少银子?若是真想害人,在街上暗地里下手多好,何必这般大张旗鼓的盖房子弄仁慈堂!”
“你骗我!”站青声音低下来:“我不信,洋鬼子还能安着什么好心!”
“咱俩相识也快一年了,我骗过你一次没有?”黄连甲道:“外国人安没安好心我不知道,就算不怀好意,也该是在大事情上发坏,害死几个没爹没娘的中国孩子,也没嘛用!咱们都是中国人,我骗你也没好处给我!”
“我弟弟哪天死的我的不知道,她们也不许我见最后一面。”站青恨恨地道:“我爹死时叫我照顾弟弟,如今他尸首弄到哪里我也不清楚。我去问波伏娃修女,那肥猪非但不说,还叫看门的老张打我。”
“不是我不向着你,你定是问不出来,一着急,顶撞了‘泼妇啊’那口肥猪,否则她也不至于叫老张打你。你要记住,那大人们的脸面比屁股重要,你若寻机会在她屁股上踢几脚,只要脚印不大,有衣裳能盖住,她也许就算了,若是打脸,她非跟你没完不可!”
站青听得糊里糊涂,不待开口,那黄连甲又问道:“要逃你刚才干吗不爬院墙?爬这屋顶怎能出去?” 小声问了这句后,又大声道:“原来你是上来看风景的,这上面很高,瞧来风景果然和下面看不同。不过若是掉下去,非丢了性命不可”
玛尔盖院长嬷嬷见皮埃尔上去,猛然想起一事,深怕他在屋顶大声说院长嬷嬷答应不打你之类的话,被周遭中国百姓听去。那答应不打,必然隐含着平时有打的意思。虽说打孩子之事在中国人里也极其普遍,但隔着国别,终是不妥。不由得懊悔刚才忘了提醒皮埃尔,此刻听得他一句没提打不打人,还说成是上屋顶看风景,心下甚喜。
“院墙没有下手的地方,我爬不上去。”站青抹了抹泪道:“刚才在下面看,屋顶和院外那棵大树很近,瞧来一蹦就能蹦到树上,我想从树上出去,谁知道上来一看,这里和树枝差着一丈多远,根本够不到!”
“你这小子,那在下面看和上面看自然不同。我瞧后院厨房的污水沟是个出口,那砖头被污水泡朽了,不甚结实,用担水扁担撬下四块,就能爬出去。晚上你们睡觉的屋子都锁门,只有白天找机会。你先随我下去,若是他们关你几天小黑屋,你也要忍住,我定能助你逃出去。”黄连甲叹了口气,又道:“不过,这里好歹有吃有穿,还能读书学手艺,你出去无亲无故,未必比得上这里。”
“我想见我弟弟一面,然后宁愿在外面要饭,也不愿在这里呆着。只要连甲哥肯帮我逃出去,我不怕下去被他们再打一顿。”站青说着说着,眼泪又不自禁的流下来。
“讲课的时辰到了,大家都要进学堂读书了,你快随我下去,以后不可如此调皮,再爬这屋顶!”黄连甲大声说了这几句,又悄声道:“你弟弟是患瘟疫死的,我跟你说过几次会传染,你都不听。我昨晚听说,十几具尸体都埋在河东义地了,也没有墓碑,你去了也找不到你弟弟。”
“我把十几具尸体都扒出来,一个一个看,非找到他不可!”站青抹着眼泪道。
“那你非染上瘟疫不可!那瘟疫是不管父母亲兄弟的,你弟弟的尸体一样会传给你。为了见一个死面,把自己小命搭上,怎样说都不值得!”男孩仍旧低声道:“那老张敢打你,我替你出气,你跟在我后面,一下去,就钻进人群,谁叫你都不回头,随他们进去读书,找你弟弟的事情逃出去以后再说。”
站青知道在这屋顶上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得应了,两个男孩依次往下爬,一个在前,一个在后,黄连甲先落得地面,几个仆役随即围过来,只待站青下来就抓。当先即是看门的老张,他打了站青几巴掌,却被站青咬了手。站青爬上屋顶后,老张抢着去捉他,往上爬时肩上挨了一洋瓦,跌落下来,砸得肩膀生疼,摔得屁股开花。若不是下面还有两个人垫背,非摔断几根骨头不可。他此刻只想抓了站青过来,先扇他几个大嘴巴子出气。
黄连甲脚下一滑,一个踉跄跌在老张身上。那老张只觉得腰间一酸,四肢登时无力,险些跌倒,其他几个仆役忙伸手扶他。这工夫,站青已落地钻入大群孩子中间。黄连甲大声叫道:“都回去读书啊!”孩子们挤作一团,涌进大屋,乱哄哄中,站青也不见了。
日期:2010-09-01 01:36:14
众仆役有的只是怕院长嬷嬷责怪失职,有的却是挨了站青掷下的洋瓦,虽有愿息事的也有想生事的,但如此场面,也只好暂时罢休。只有看门的老张还来回踱步,双手在身上乱摸,纳闷刚才被黄连甲碰了哪根麻筋,以至于半身酸麻不已。有心踹他一脚,但心中知道这黄连甲不比那站青,是玛尔盖院长嬷嬷最宠爱的中国孩子,他也无可奈何。
老张活动一番,见手脚灵便了,转身朝门房走,刚走出几步,突觉双腿一软,一下子摔了个狗啃泥。双腿顷刻间就觉得不听使唤了。这一来只吓得他三魂出窍,愣怔怔地看着自己用了几十年的一双腿,目瞪口呆。众人过来扶他,仍是站不住,以为扭了筋骨,忙喊着要替他找跌打医生,却见他那一跤摔得着实不轻,满口是血,一颗门牙也折断了。
这边乱事稍平,院子里也就渐渐静下来。院外围观的天津百姓也逐渐散去不少。写着天主教仁慈堂的大铁门上有个小门,门开处,黄连甲钻了出来,手里拎着个小小的包裹,朝东刚走出几步,铁门里又钻出个一袭黑衣,头戴大白帽子,肥肥胖胖的法国修女,用法语大喊:“皮埃尔,你回来。”
黄连甲停下脚步,恭恭敬敬的给这胖修女鞠了一躬,用法语道:“波伏娃修女好。”
“你去哪里?”这被黄连甲戏称为“泼妇啊”的修女面色不善,横眉冷目地问道。
“保琳娜修女叫我去教堂,给谢福音神父送圣餐具。”黄连甲扬了扬手里的包裹,回道。
“叫你送圣餐具,没叫你送圣餐吧,”波伏娃修女道:“你怀里鼓鼓囊囊藏的什么?”
黄连甲知道爬屋顶时落下面饼的事情发了,眼珠一转,道:“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耶稣对我说,孩子,有很多和你一样的小孩还在挨饿,如果你只是顾及自己吃饱了,就不能算真心修道。你去厨房拿些吃的,天亮就去文庙门口,我会让这城里饥饿的孩子们在那里等你。”
“你胡说。”波伏娃修女一时语塞,顿了顿道:“耶稣难道知道中国有个文庙?”
“院长嬷嬷常说,耶稣是无所不知的,他能预知犹达斯要出卖他,知道自己会被钉上十字架,哪能不知道天津有个大名鼎鼎的文庙!”黄连甲脸上一副虔诚敬仰的表情,一本正经的说。
“那耶稣也该告诉你,无论做什么事,都应该祷告,你拿点心的事,告诉谁了?你告诉玛尔盖院长嬷嬷了吗?你告诉我了吗?”波伏娃修女气急败坏,一连迭声问道。
“尊敬的波伏娃修女,万能的耶稣早想到了,他在梦里告诉我,院长嬷嬷和波伏娃修女都很忙,忙着拯救世人迷失的灵魂,忙着照顾无家可归的孩子。耶稣说,如果我用这点小事去打扰院长嬷嬷和波伏娃修女,耽搁她们一分钟,她们就少拯救几个灵魂和孩子。”
背后有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是玛尔盖院长嬷嬷和保琳娜修女,她们已经站在波伏娃修女身后很久了。院长嬷嬷虽然很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中国男孩,但毕竟老成持重,只是嘴角微微含笑,年轻的保琳娜修女却是笑出了声。
“圣子在梦里还告诉你什么?”保琳娜修女笑着问他。
“圣子还说,”黄连甲指手画脚,学着成年男子粗壮的法语声音道:“我,为了拯救世人,舍弃了身体和鲜血。你们就算做不到,也该舍得面饼和葡萄酒。”
这一次连玛尔盖院长嬷嬷也不禁莞尔,波伏娃修女更加生气,恨恨的道:“反了你了,还想偷葡萄酒?”
保琳娜修女笑道:“他的意思是说,既然经过祝圣的面饼和葡萄酒,就是圣子的身体和鲜血……”
波伏娃修女不待保琳娜修女说完,便抢白道:“领圣体是天主教的基础,谁不知道,还用你说?”保琳娜修女也不愿与波伏娃争辩,当下笑而不语。想想那句也该舍得面饼和葡萄酒,不由得背转过身体,双肩颤动不止,显然是笑得不行。
波伏娃修女恼羞成怒,伸手拽住黄连甲的衣衫,就要搜身,黄连甲一双黑亮亮的眼睛满是笑意,不闪不避,等着她动手。波伏娃修女伸手入怀,先将那本《基督山伯爵》扯出了一角,她不看则已,这一看便是一怔,不由得松了手。原来那本《基督山伯爵》是波伏娃修女的宝贝,玛尔盖院长嬷嬷三令五申,不许修女们看这类闲书,若有人犯戒,按院规受罚。波伏娃修女来中国时,自己偷偷带了十多本小说书,只有夜晚无人时,才敢看上一会儿,万没料到被黄连甲偷了。她见黄连甲笑嘻嘻的毫无惧意,心中雪亮,知道若是再不放手,这小孩势必把自己藏着禁书的事情抖落出来。这《基督山伯爵》一套六本,若是都被偷了,还可抵赖不认;若是只拿了一两本,自己房里势必还有四五本藏着。何况偷藏的书里还有两本禁书:一本是法国人维克多•雨果写的《巴黎圣母院》,说一个副主教爱上一个吉普赛女子,欲以权骗奸的故事;另一本是意大利人薄伽丘写的《十日谈》,那本书借男欢女爱之事对宗教讽刺挖苦,是天主教第一禁书,撕破脸一闹,被院长嬷嬷搜出来,麻烦就大了。
波伏娃修女当下只得侧身挡住院长嬷嬷的眼光,急忙将书塞回黄连甲怀中,色厉内荏地道:“既然是施舍贫儿,这次就饶了你,下次要是拿东西不先说给我们知道,就没这样便宜!”黄连甲连声称是,借着整理衣衫,将那本《基督山伯爵》塞回怀中。
“皮埃尔,你要记住,不可以说谎。如果谎言是善意的,天主虽然会原谅你,但谎言会使人和人之间失去信任。”玛尔盖院长嬷嬷言语温和,一脸慈祥:“以后要施舍的话,还是先知会我们。好了,你去吧,先去教堂送圣餐具,回来时再去施舍。”
黄连甲朝玛尔盖院长嬷嬷和修女们鞠了一躬,转身朝东欲行,路边还有不少看热闹的没散尽,见他过来,有个汉子便问道:“那小孩,你们是不是常常挨打?”
黄连甲道:“哪有的事,你别胡说。”
那汉子道:“你敢说仁慈堂的孩子们,都没挨过白帽子姑奶奶的打?说瞎话可是天打五雷轰!”
“疼得便打得,你家孩子难道从来没挨过打?” 黄连甲将嘴一歪,朝那汉子做个怪脸,笑嘻嘻的又道:“要不你把我们这一百五十多个孩子,都弄你家去吧,包你每日里神清气爽,一顿饭多吃五十个大馒头。”
日期:2010-09-01 10:10:24
那汉子被这句话噎得够呛,半晌没说出话来。黄连甲也不再理他,一边走,一边用天津话喃喃自语道:“我好好一个中国人,给我起啥洋名字—皮埃尔—屁挨耳—屁爱耳!若是屁挨耳,法国人就不通,身子骨再柔软,拿屁股去挨着耳朵也是为难;若是屁爱耳,那法国人学问就大了,屁者,先闻其声,后嗅其味,放臭屁先提前知会耳朵,这屁股果然对耳朵甚好!”
他自言自语,脚下却不停留,行到海河畔东浮桥处,听得河面人声吵嚷,这孩子也走上河堤看热闹。那东浮桥本名盐关浮桥,由十三条木船联缀而成,桥面铺设活动木板,供东西方向的行人车马渡河使用。若是来了大船,守桥的兵勇验了官牌,便将几条木船撑开,放大船过去,再将船撑回来,连成浮桥。这时河上正驶来了一队运粮的官船,船工喊着号子,由南向北,朝三叉河口驶去。等候在此的渔民小舟,也趁此机会将船划进来。
清乾隆年间,川籍进士张船山途经天津,见这块退海之地市面如此繁华,大为惊异。其实天津古时就是漕运枢纽,水陆咽喉。早在三国时期,曹操为了北征乌桓,在天津开挖平虏渠、泉州渠和新河,以沟通南北水道。隋炀帝更是开挖大运河,连通南北两端,天津地处运河北端,又是河运、海运的交汇之地,自然成了南北货物的集散码头。
元明清三代,每年都有几百万石的漕粮,在天津下海船上河船转运京城。运沙厚路,运水湿地,南北土产货物在此交接,不但出海商船上几个月的饮食消耗,须就近在天津采买,单就运粮官军十几万人的衣食住行,这天津也避不了熙熙攘攘的繁华之色。张船山见流水绕城,千帆万樯之景,诗兴大发,回京遣词酌句,于乾隆五十五年做了一首七律:
《咏怀旧游•天津》
记曾孤艇送残秋,潞水盈盈绕郭流。
十里渔盐新泽国,二分烟月小扬州。
衣冠唤醒繁华梦,江海遥通汗漫游。
欲指三山挥手去,只愁风力引飞舟。”
诗中把天津比作小扬州,盛赞其繁华。其实古语“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的扬州,本指南京,那南京自古便称六朝古都,自越王勾践在此建城后,两千多年间,经历了无数帝王朝代,打明成祖朱棣从南京迁都北京之后,少了皇粮贡品四方来聚,盛况已不如前。此诗成八十年之后,到了大清同治九年,西历一千八百七十年,张船山笔下的“小扬州”,早已是个繁华的“大天津”了。
黄连甲看罢东浮桥的开合,走下河堤,钻入水阁街边一条小胡同儿,朝西往回走。这条小胡同儿极窄,行人稀少,此刻迎面只有个推着独轮车的精壮汉子过来,错身行得几步,黄连甲忽闻身后一股怪味,接着有只大手搭在了他的头上。
日期:2010-09-01 12:59:32
黄连甲并不回头,左手翻上,五指扣住头上的大手,将那手下拉至自己前胸,同时矮身一个倒拉弓箭步,已拽着那条手臂从背后人的跨下钻过,起身一脚朝那人屁股上踹去。那大汉猝不及防,已成弯腰躬身之状,脚下失了重心,这一脚轻易将他踹了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
黄连甲抢上几步,膝盖顶在那汉子腰眼,单手掐住他肩膀关节处,道:“你干吗?”
那汉子被摔个十五碗大菜,七荤八素,关节又被拿住,使不出力气,趴在地上起不来,只道:“俺不过想问你些事,你摔我一跤干嘛?”
黄连甲道:“问事你不先开口,抓我脑袋干什么?”
“伙计,俺老家见人都是先拍肩,后说话,你人小拍头方便,俺就拍了头。”黄连甲听那汉子一口山东方言,看他手上也没有家伙物事,起身放开了手。汉子这一跤摔得着实不轻,半天才坐起来,道:“俺侄子只有三岁,没了爹娘,俺家也养不起他。送进了仁慈堂,赶上这场瘟疫,死了。俺说买俩纸钱去烧烧,白帽子姑奶奶也不肯告诉埋在哪里了,俺就想问问你。”
黄连甲道:“你怎知道问我?”
“伙计既在这周围住,兴许就知道。”汉子站起来揉着腰,从怀里掏出两枚同治重宝:“伙计你若知道,告诉俺,俺情愿给你这二十文钱。”
黄连甲看了看那汉子,骨肉精强,黑红大脸,倒有几分庄稼汉的模样,就道:“听说是埋在了河东义地,你去那里打听,前后十几具尸体都在一处,看土堆新旧也能看出来!”
精壮汉子将两枚大铜元递过来,黄连甲犹豫一下,只取了一枚:“按说这一枚我也不该拿你的,只是还有个娃娃,等着钱用,我也就不客气了,剩下的你给你侄子买纸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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