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沙[GL]

作者: 锅里还有红烧肉

  日期:2010-7-22 14:22:00
  1
  “嘘。嘘。”对面办公桌的王文娟朝我打眼色,“来了。”我一听,外面走廊果然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今天是新官上升,视察下属的日子。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折进了我们办公室。
  副头李建军陪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他指着王文娟说那女的说:“这是会计,王文娟。”又指着我说:“出纳,郭小山。”脊柱微妙的弯曲成谦卑的角度,谁不知道他觊觎这个正职已久,谁知从外面请来一尊大佛,只怕心里不知道问候了对方及其家族多少遍。王文娟在他们出现在办公室门口那一刻就站了起来,满脸推着热情的笑容,这笑容,下面二级单位来跑事情的,多半这辈子还没见到过。

  我平时也没这么嫉恶如仇,但是今天,我心里特别别扭。上午电梯里碰到调去2楼后勤部门的老领导,花白的头发,多和善的一个领导啊,跟个长辈似的,我刚进单位那会儿手把手教了我不少东西,一辈子安安分分工作,这一下子就被“平级调动”了。在满满一电梯的人群里,看着我笑笑,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尴尬,等电梯里就剩我们两的时候,拍了拍我肩膀,说:“小郭啊,要好好干。”走出电梯的背影,怎么看都是落寞。

  我慢慢站起身来,对上一双眼。好吧,这个鸠占鹊巢的,不能叫“老妖婆”,但可以叫“狐狸精”吧。挺年轻的,三十到了没?李建军站她边上怎么看起来那么猥琐。
  “郭小山?XX财大毕业的?”声音也还不错,不怎么柔媚,也不怎么刚劲,清清朗朗的。
  “嗯。”但是我不待见她。
  那眼睛就有了笑意,“石晋川教过你们没有?”
  “《西方经济学》。”那老头,很风趣,讲博弈总是把自己的追爱史当例子,每届学生都讲,还总爱牵着老太太的手在校园散步。
  话题没有继续,来了个要报账的同事。她说了句:“好,你们忙。”一扭身带着李建军继续巡视去了,把王文娟欠着腰的那句:“您慢走。”丢在了身后。报账的同事刚走,对面扔过一颗糖来,王文娟小眼睛里闪着点光:“诶,你们是校友啊?”
  我……还真不知道,我缺少一颗八卦的心。我知道的所有情况,这个叫安南的女人,是某银行调过来的。我心下也有揣度,这么年轻的女人,你说她没有背景靠自己就做到这份上,你敢说,我也不敢信。
  临下班的时候,李建军跑来通知,本部门为了欢迎新任财务总监的到来,本周五下班后将在XX餐厅举行欢迎会,每个人务必出席!不得请假!!

  日期:2010-07-22 14:25:20
  2
  周五下了班,大家依约过去,XX餐厅里包厢,财务部16个人,分了两桌,一个不缺。我挑了个角落头的位置坐下,环眼一看,一桌子的大妈大姐。男的,上进心强的,都挤领导那桌去了。李副头站起来,敲敲杯子:“balabalabalabala。”然后大家举杯。对我,这个程序只表示两个字,开吃!
  吃了没一会儿,安总监端着酒杯婷婷袅袅地就过来了。我随着大家伙儿一起站起来。她一手搭在刘大姐的肩背上,一手举了杯子,“以后的工作,还靠大家多多帮忙。我喝完,你们随意。”一仰头一杯啤酒就见底了,拿着空杯子亮了一亮,笑眯眯的。
  我小时候看过一本武侠,说一个绝代美女美目只将众侠客一扫,每个人便都觉得那是在看他。自信的人就更挺直了胸膛,自卑的人就偷偷低头检查是不是衣衫穿得不得当。安南跟大家寒暄着,眼波就在席间流动,数次从我身上扫过,好吧,没有这么夸张,但我确实有扯扯身上那件T恤的冲动。好在她说了几句就回去了。坐下没吃几口,李建军来了,李建军走了,另一个副头又来,我们就一会儿坐一会儿站的。这些当官的,存心就是不让人好好吃饭。

  那一桌觥筹交错,比我们这桌热闹多了,常有笑声传来。她是今天无疑的焦点,每个人都要上去敬她一下,斜眼望去,这女子喝酒还真是豪爽。人家一杯干的,她也喝个杯底朝天,人家喝一口,她就喝一半,那桌几个好事的就哗哗鼓掌。
  坐我边上的张萍拉拉我,那意思是,我们也去敬酒吧。张萍是个圆脸大眼的小妞,比我早一年进的单位,我后面两年财务都没进人了,我们两个是财务的小字辈儿。就那一刻,一个注意就在我脑子里形成了。我拍拍她手,“别急啊,没轮到我们呢。”
  我等了一会儿,看一个男同事跟她喝了一杯红的,我估摸着差不多了,拉着张萍就过去。张萍也是个耿直的人,她上去也是那么一句:“我干了,您随意。”我就乐了,眼看着安南跟着一杯啤酒下去。轮到我了,我把杯子举起来,“领导,以后就请您多多提点了。”我几口喝光,学她亮了亮杯子。李建军在边上喊:“来来来,吃点菜吃点菜。”我杯子都空了,吃什么菜啊,我这儿笑着看着她,她也笑笑,端起酒杯喝了。

  “领导就是痛快!”我说着,心里想,我们接着来,从桌上拿了瓶啤酒又给自己满上了。“这一杯,”我挺陈恳地,“是我做为小师妹敬学姐的,咱们有缘一起工作,还请师姐多多关照。”她把我杯子按下了,“别急啊,你这个当师妹的不来替我喝两杯,还来灌我,是个什么道理。”我拿了酒给她倒上:“您不喝这酒,我也不知道您认不认我这个师妹啊。人家的酒你喝,师妹的酒你不喝,是个什么道理。”我从来不知道,我还能在场面上有这口才。只怕再说下去,两句半就要用完,“师姐,我先干为净。”咕咚咕咚,我又把杯子里的啤酒喝光了。

  席上安静了一会儿,我的“不怀好意”大家都看出来了。安南把杯子举了起来,“好吧,就算我舍命陪师妹。”又是一仰头的功夫,大家拍手叫好,我也拍,心中咂舌。灰溜溜回到自己位置上,我也就一瓶的量,两杯紧接着下去,肚子有点不舒服,赶紧吃了几口菜。边上张萍又拉拉我,我一扭头:“干嘛,还想喝啊。”她指指我的挎包,“手机响了。”

  日期:2010-07-22 16:17:28
  3
  我侧耳一听,手机在包里叫嚷着“春天在哪里啊,春天在哪里……”是吴苏媚那厮,非要把她的来电铃声调成这首,动不动就找春。我拿着手机出了包厢,走到安静点的过道。
  “山山,你在哪儿,出来陪我逛街嘛。”吴苏媚说话,永远跟她的名字一样,嗲声嗲气的。据说是当年她老爸老妈游江南几夜风流有的她,取了这么个名字,我嘲笑她是从头到脚的秦淮风月。
  “干嘛啊,老公又出差了?单位聚餐,我在清城广场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我没精打采的回答。
  “我就步行街呢,嘉兴茂,你快点溜出来嘛。我一个人无聊死了。你来嘛,我给你买衣服。”
  “你个败家娘们,怎么不拿我当小白脸养了。”

  这边正跟她鬼扯,看见一个女人从洗手间走了出来,是安南。她没注意到我,我想这会儿她也注意不到,她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她走了两步,扶着墙停了下来,可能是前面灌的那几杯劲头上来了。喝酒都知道,一样数量的酒,慢慢喝和连着灌完全是两回事儿。刚才还看她若无其事的,我还以为她酒量深不可测。
  我很善良地觉得内疚了,心想自己是不是做过了。我走到安南身边。“你,没事吧?”我挽住她的肩,想扶她一把。她抬头看了我一眼,轻轻把我推开了。“我没事,谢谢。”我就看着她,慢慢地挺直了背,昂起了头,踩着高跟鞋铿铿铿地走回包厢,那直线,走得有一点点歪。我出了几秒钟的神。
  吴苏媚“喂喂”的叫声让我意识到电话还连着线。“你自己先逛,逛累了就找个地方坐着等我,完了我给你电话。”匆匆收线,我也回到包厢。一进去,眼神先落去安南的位置——她正跟边上那谁谈笑风生,这女人,也太能装了吧。不过,哪会儿是装的,刚才?还是现在?
  吃完饭,活跃分子们在讨论是唱歌还是打牌,良家妇女们收拾收拾准备打道回府,我赶紧溜去步行街星巴克去会吴苏媚。走过去十分钟都不用,我一眼就看到坐在外面的吴苏媚,热裤绸衣,两腿修长,她的外貌确实挺招人的。她冲我招招手:“来了,这么久,等死人了。”
  “都有主的人了,整天穿得跟不良少女似的,”我坐下来,桌子上放了好几个纸袋子,此女血拼效率甚高,“M24小时空调不赶人不收钱,你怎么不坐那儿等,非花钱在这儿装某某。”我损起她来好像从来不用脑子。
  “去SHI。”言简意赅。她在那几个纸袋里翻了一下,扔了一个过来,“给你的。”一件GS的新款T恤。我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这多不好意思啊,又让您破费。”

  “去SHI。”
  日期:2010-07-23 09:53:15
  4
  这前面二十几年,老党员老爸给我的评价,就两句:政治上幼稚,情感上软弱。真是……不怕老爸会武功,就怕老爸有文化。不指我没写过入党申请书,不看CCAV,而是我在人情世故上确实缺乏通达圆融,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处理事情也往往凭一己好恶,感情用事。
  新旧领导更替之后,我去看过老领导好几次,有时候是中午休息时间,有时候上班到那楼层就拐进去了。老领导的状态居然很不错……他对我说,现在的工作压力小了很多,不用操心办不了该办的事情,也不用担心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再过几年,就可以安安心心的退休了。

  我看他那气色,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另一方面,安南强大的融资能力也显示出来了。要不怎么说她是大老板眼前的红人,谁不喜欢会下金蛋的母鸡?
  但是安南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太不爱惜身体了,工作很努力,老主动加班——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倒也罢了,还妨碍了我的福利。我经常借单位的打印机打点自己的东西(脸红中)。这事儿可能各个单位都有,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但是还是要做得低调,低调。所以我一般都下了班拖延一阵子,等人都走了,就忙自己的事儿。以前都挺顺利的,可是现在难办多了。我借上洗手间打探军情的时候,往往发现别的办公室都锁门了,就她那间,还开着。

  这天,我终于等到她那间的门也“呱嗒”锁上了,出门确认她确实已经离开之后,我开始打印我喜欢的blog里面的几篇文章。一阵子没打了,积了不少,今儿一并解决。打印机响着“刷刷刷”的美妙声音,我小哼着歌整理抽屉。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吓我一跳,还没反应过来说“请进”呢,安南的头就伸了进来。“还没走?忙什么呢。”

  “你,你不是走了吗?”我颤颤的声音配着安静背景下打印机的“刷刷”声,有点诡异。
  “嗯,手机忘拿了,上来看你还在。忙完没有?要不要捎你一段。”她走了进来。
  我很冷静地把打印机上的纸全部取了,打印机“咔哒”发出一声饥饿未饱的声音。我一面把打印出来的东西压到一堆票据下面,一面回答她:“好啊。”(难道我不应该说:“不用了,我还要一会儿,谢谢安总。”?)
  关了电脑,我跟她下了停车坪,是辆蓝色的两箱高尔夫。自从上次灌她酒之后,这还是我们第一次非工作时间的单独相处,呃,这气压,有点低。她开车的样子挺好看的,很放松,手势挺标准,细细长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车子开出公司大门,我开始没话找话。车上挂了个佛教的“卐”字,我轻轻弹了它一下,说:“你还崇拜希特勒啊。”自己也觉得挺冷的。她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空调送风口两边贴了两个hello kitty的头像。我摸了摸说:“你们家小朋友喜欢hello kitty啊?”她又看我一眼,这次说话了:“我贴的。”我继续寒,“真幼……有童心啊。”说个话怎么这么费劲呢。
  “你毕业的时候,东三拆了没有?”多温婉多淡点的语气,多安全多熟悉多有内容的话题啊,我怎么就想不到呢?“没有……balabalabala”这真是个好话题。这位姐姐原来高我6届,金融专业的,还跟我住过同一幢宿舍楼!我们有过时间上没有交集的空间交错,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我一直梦想着若干年后回到学校,涎着一张脸对躺在宿舍床上的年轻女孩子说:“HI,这床我睡过。”

  接着……接着就没了,我到了,人家把我放下车我还意犹未尽呢。下车就是一阵热浪,扛着太阳余辉过了天桥,进了小区树影婆娑,今天的心情真的很好。
  日期:2010-07-23 12:33:32
  5
  周六起个大早,7点半就拎着一袋换洗衣服挎着我的手提打着哈欠在路口等公司的车子。前两天收到通知,周末要去参加一个财务系统升级的培训,时间两天,地点在近郊的一个度假村。这种规格不高,略带技术性的培训,让我去是合理的。等了一会儿,车子来了,我蹭蹭爬上副驾驶,跟司机大哥打了招呼,才发现后座还坐着一个人呢,这不是我们领导嘛。

  “安总早,你怎么也来了?”我犹豫着手里那俩茶叶蛋是不是该拿出来啃。
  “这个系统我不太熟悉,想跟你一起去学习一下。”她顿了一下,“你先吃早饭吧。”
  顿时满车厢的茶叶蛋味儿。
  出了市区,有一段路风景很好,行道树外是田,田的远处是山,山的上面是天,零星的人和房子只是点缀其中渺小的点。我回头去看安南,她也在看窗外,察觉了我的眼光,转过头来,与我相视一笑。我喜欢她这时候的微笑,与工作中的不一样,不是矜持礼貌的,卸去了那层盔甲,只有纯净和温柔。“嘿嘿,好久没这么早到郊外了。”我掩饰得笑笑,回转身来。

  到达目的地,司机回去了,我们先去报到登记住宿。前台那儿,她登记着,我拉着她的拉杆箱站着等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儿,凑近她说了一声:“这个,我晚上睡觉有点打呼。”她停下手里的笔,问服务员:“还有其它房间吗?”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皱着眉头继续填单。我有点郁闷,让我说这事儿我也尴尬啊,她那嫌弃也表现的太明显了。到了房间,把行李扔下,时间刚好差不多,直接就去了上课的大会议室。

  上午的安排,讲什么“XXXX最新发展”,基本务虚,安南前面那反应多少伤了我的自尊心,我也不想跟她搭话,趴在桌子上,不一会儿,居然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胳膊酸麻,桌上一滩口水,一看边上都没人了,毕业两年,睡功居然没有退步。讲台前安南一脸认真的在和老师讨论着什么,我一恍惚,防佛回到大学的时候,那时候,我也会看着一个女孩儿,缠着老师问问题。

  安南看我醒来,谢过老师走了过来。她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好看的脸就在我眼前不远的地方,说:“吃午饭了,你就醒了啊。”
  “起得早,不如起得巧不是。”我还是很心虚的,消极怠工不说,还当着领导面睡得丑态百出,“我下午一定好好听讲。保证。”
  “走吧,吃饭去。”
  一进餐厅就有人招呼她,“安南,来来,这边坐。”安南有一种强大的亲和力,走到哪儿不一会,就可以跟别人谈笑风生的。“我们都开始吃了,我给你夹了点菜。”我们刚一坐下,刚才招呼她那阿姨就推过一个小碗来。我看清楚了,桌上那条鱼肚子上那点肉,基本就在这碗里了。这是她妈吧?
  “周阿姨,谢谢你。”安南说的挺小声的。她们两个就拉开了家常,安男给周阿姨讲报考大学什么的。“我们儿子下学期也高二了。”对面一男人插上了嘴,这一桌子的话题,又是安南牵着走了。安南一边说,歉意得看了我一眼,不动声色地把她小碗里的菜往我的碗里转移。我没好意思全部贪污,把碗端起来,假装不知道她想给我夹菜。她看了我两眼,顾自己吃饭说话了。我几下吃饱,看安南还被他们拉着摆龙门阵,没有走的意思。我起身告辞,回房间去睡午觉。

  一点半被安南的电话叫醒,收拾了一下就去上课。安南坐在上午的老位置上,我递瓶水过去,她晃了晃手里的真空杯,没接。她自带杯子,还自带茶叶,小砣小砣的,说是普洱。
  “中午怎么不回来休息?”我问她。
  “聊得久了点,怕回去影响你休息。”她打了个哈欠,就这老师走进门的当口,她对我说:“我得睡会儿,你做好笔记。”然后就趴下了。
  原来两个人出来开会还有这个好处,可以轮流睡觉。我发现,她也挺能睡的。这个下午,我看看老师,又看看她,看老师的时候,很远,看她的时候,很近。中间休息的时候,她醒过来,脸上还压了红印子。我觉得,她在我心里那个威严领导的形象,已经崩塌了。
  日期:2010-07-23 15:33:46

  6
  这里比市区要凉快些,尤其到了晚上,暑热褪去,吹来的风是凉爽的。晚饭后,我们出去散步,沿着一条小马路慢慢走,慢慢说话。清新的空气吸进来,污浊的空气呼出去,好好地给久居城市的肺洗了个澡。回到房间,才发现,其实还是沁出了一层薄汗。
  安南说要洗澡,然后就打开了她的拉杆箱。她先拿出了一堆瓶瓶罐罐放在了梳妆台上,又拿出了一堆瓶瓶罐罐放进了洗手间,从箱子里取出了一块浴巾,又拿出一双拖鞋,我跟看哆啦A梦似的。“喂,有没有箍边金漆红木马桶,拿一个出来看看?”她白我一眼,“有,等你结婚姐送你一个,红包放里头,不揭盖都取不出来。”她哼着歌就进去了,不一会传来哗哗的水声。

  我把手提接上线上网,刚登上QQ。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首法文歌曲,我听起来,就是:“哪个比较瓜,我真的不瓜。”手机响的执着,我冲着洗手间吼了一声,“安南,电话接不接。”
  里面水声停了,“谁的?”我报了上面显示的本地座机号,走到洗手间门前。“给我拿过来吧。”洗手间那门不太灵光,她拉了两把才开拉了。门开了,我楞了。她大约没想到我已经站在门口,“哎呀”一声,把开的过大的门又掩上了,伸出一只手来。我把手机递过去,那手接了,缩了回去,“砰”一声,门又关上了。
  这能怪我嘛,你不也拿毛巾挡了嘛,虽然说,啥也没能挡到位。再说了,不都是女的嘛,看看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那惊鸿一瞥,要是个男的看到了,准鼻血长流,太有冲击力了。我还胡思乱想着,她洗好出来了,浴巾包地紧紧的。我也没敢多看她一眼,虚光一双白生生的长腿闪过。
  我拿了毛巾睡衣就进去了。这女人,洗面奶沐浴露洗发水护发素,一套全自个儿带齐了。我探头出去问:“我能用你的东西吗?”她一副又被我吓一跳的样子,不耐地说:“用吧用吧。”我美滋滋地洗了个澡,吹好头发出来,她还坐在梳妆台前面这瓶子那瓶子地摆弄。
  我妈妈是个朴素的小学老师,到现在就爱用点大宝,我身边亲近的朋友里,只有吴苏媚爱摆弄脸,我不爱看她一擦一把颜色。我凑到安南身边,手搁在台子上,下巴搁在手上,蹲着看她擦脸,就跟白天看她睡觉一样,觉得挺安心的。

  她朝我笑笑,问我:“要不要来点?”我摇摇头,“我天生丽质,不用擦。”我的皮肤确实很好,白,俗话说一白遮百丑,就我这种。我很安静地等她弄完,她站起来,拍拍我的脑袋:“来,叫两声。”我就说:“安南,安南。”她眨眨眼睛,“小狗也会叫名字么?”我学她的样子,眨眨眼说:“小狗叫的名字,只有小狗才听得懂。”

  她就笑着,歪到床上去了。我起身,才发现腿有点麻,拐到自己那张床上。熄了灯,我们安静下来,空气里弥散着相似的香味,我静静地等待着,听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沉重,才侧身背对她,沉沉睡去。
  日期:2010-07-23 17:24:00
  7
  其实睡的并不是怎么好,我心里担心着会吵到她,夜里几次醒来,听她的呼吸安稳,才又睡去,天开始蒙蒙亮的时候,才真得睡得人事不省。早上起来洗刷,顶着两个黑眼圈,肩膀一边儿的疼,精气神不足。彼美女居然已经吃了早饭归来,也不知道她几点起的床,已经妆容精致,告诉我说清晨的空气有多好,外面风清鸟鸣。我看着她精神抖擞的样子,心里着实郁闷。去吃好早餐,打起精神去上课。今天的内容,才是来培训的重点。若是心无旁骛的听课,自然没有其它的可表。

  下午发了课程内容的光盘,整个培训就算结束了。来参加这次培训的,并没有什么重要人物,安南还是搜罗了些资料,我看她甚是认真的对待分发的通讯录,心中虽不是不屑,却也是不以为然。如我小人物,赚白米饭的钱,就操吃白米饭的心吧。
  司机又来接了我们回去,心情和来时大不同,青山田地退去,高楼汽车涌来。我仍然坐的副驾驶,两天的相处,觉得跟安南熟悉亲近了许多,只不过,那脸上睡出红印压痕,素颜含笑的学姐,却也象郊区的风光,越接近城市,便越遥远。在车上,安南打了几个电话,又对我说:“小山,周一下午例会,你把培训内容做个汇报。”我闷声应下。

  到家附近下了车,我看着车子绝尘而去。往家走的路上,手机“滴滴”响了两下,收到她的短信:“晚上早点休息,补补睡眠。”后面一个笑脸。给她回过去:“熊猫人修炼中。”后面做奋发状。
  后面看了很多次手机,再无消息。一个周末就这么过去了。
  日期:2010-07-23 23:46:11
  8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正常上班。虽然在同一楼层,办公室也不远,但是部门的工作是分管的,我的顶头上司是部门另一个副头李美,四十多岁,别的还好,脾气差点心胸小点。工作上,我没有很多跟安南直接接触的机会。
  有时候中午在食堂会看到她,但顺眼一瞄,那小小的四个位置的餐桌总坐满了人。有一天有个空位置,我看到她,她也看到我,我端着餐盘就那么犹豫了一小下,另一个部门的一个男同事一屁股就坐过去了。安南朝我歉意地笑笑,我耸耸肩,另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好像有一道小小的沟渠,横亘在我们之间,我开始想,她就是那样的人啊,对谁都是笑容多,即便是一楼的门卫大伯,楼道里的清洁阿姨,也是和颜悦色的。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哪个同事在她身边,她的态度都是那样。想着想着吧,就有点生起自己的气来,怎么老想着靠近领导呢,好像赶着拍马屁似的。这么一想,倒是心安静了很多。

  下了班,我照样会留一会儿,自己打点东西,错过最拥挤的高峰。会听讲她锁门的声音,但是没有人来敲门问要不要捎你一段。这天照样如此,不过没干什么正事儿,在网上和一个同学聊天,去了趟欧洲,一张一张地给我发照片,搔首弄姿地到处破坏著名景点风光照。正损她呢,电话响了,我接起来“喂”了一声。
  “我是安南。你忙完了吗?要不要一起走?”
  “……你先走吧,我这儿还有点事。”话一出口,我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了。
  “哦,好。”她把电话挂了。
  我瞪了话筒几秒钟,终于反应过来,直接关了电脑,检查了一下保险柜,拿上包,冲出门。她正在锁办公室门,估计被我吓了一跳,想笑又不笑的样子。我尴尴尬尬的也把办公室门锁上:“事情不急,占便宜重要,多谢领导关心。”
  第二次搭车了,就跟这车有了感情似的,上来就摸了摸那俩Hello kitty。“改天我给她俩配个伴。”安南笑笑,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她才说:“最近好像都没怎么看到你。”

  “我没缺勤啊。你只有两只眼睛,每天看那么多事情,那么多人,看不到我是正常的。”
  “你是个好员工,不但不缺勤,还经常加班呢。我争取年底发你个最佳员工奖。”这话说的,真得是没有半点诚意。
  “这不有领导专车欢送嘛,加加班那也是心甘情愿,就是次数少了点,天天包送那就好了。”
  “也没见你提要求啊,”她歪过头看看我,“今天不打电话给你,你还是去坐公车的吧?”这话的语气,跟前面的不一样,柔柔的,又有点嗔怪的意思。我心头一软,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听她叹了口气。
  “要不,让我天天坐你车呗。”我虚弱的说了一句。
  “你真美。”
  “什么?”
  “想得美。”
  为什么她臭我的时候,我反而觉得轻松愉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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