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过的欲望

作者: 范世凯2010

  日期:2011-1-5 9:32:00
  第一回南戴河战友斗凶顽 关帝庙歃血结金兰
  时下坊间流传的一些俚语,其中有一个叫做四大铁:“一起同过窗的,一起扛过枪的,一起分过赃的,一起嫖过娼的。”话虽糙而俗,却也道出一些人际关系中的特殊性。
  二十年前也是这样的。
  男人把世界当成家,女人把家当成世界。那个时代,男青年们当兵的热情特别高,不仅因为“一人参军全家光荣”,也是因在这条人生旅途上,能创造出新的机会,考军校,学特长,曲线就业,让他们加强纪律性和强健身体,真正成为家庭和社会的顶梁柱。这也是家长们想方设法让他们当兵的缘由。

  这群羽翼乍丰,展翅翱翔的雏鹰们,在两年的军旅生涯里,都演绎了各自不同的故事,收获的多寡各有不同。
  八五年早春二月,江边的柳枝刚刚打苞儿。在熙攘的清江市火车站,吴大力、边海和门亮三个互不相识的小伙子,穿着新发的没有帽徽领章的绿军装,戴着大红花,告别了亲友同学,告别了心上的姑娘,登上了隆隆西去的列车。
  刚到绿色的军营,新战士们都憋足了劲,什么队列、擒敌、战术、体能、射击、投弹,摸爬滚打,还有整理内务,大家都练的脱了一层皮。在这个男人的世界里,苦和累他们并不在乎,他们要用隆起的肌肉和聪明的头脑证明自己的强大和优秀。在新兵连里,吴大力和边海强健的体魄和刻苦使训练成绩特别出众,多次受到领导的表扬。
  紧张的新兵连训练结束后,吴大力和边海愉快地到汽车连报到,门亮被分到通信连。因为是老乡,他们三人很自然的交往起来。
  吴大力一米八的个头儿,肩宽腰细,略有点红的长方脸,小剑眉,双眼皮,不大不小的眼睛很有神,嘴唇上刚长出细密的小胡子,穿上一身草绿色军装,显出男人特有的英武。他轻易不说话,为人踏实、肯干、稳重。这样的小伙子,在年轻人里不是很多。他人缘也好,啥好事先人后己,在改善伙食的时候,好菜都可别人先打,还有就盛点,没有就拉倒了。在新兵连里,他的训练科目几乎都是优秀。先是上级提拔他当副班长,后来又当上了班长。

  入伍后刚开始小伙子们很开心,很自豪。军营里的一切都那么新鲜,那么刺激,威武雄壮的队列,嘹亮震天的军歌,部队的十八般武艺,这些都激发了他们的万丈雄心,觉得这才是爷们儿必须有的人生经历。
  可是过了半年后,新鲜感就没那么强了。门亮整天练发报,背密码,整天“滴滴嗒嗒”,枯燥、单调,觉得太没意思了。他有空就往汽车连跑,看老乡练车,听他们说车和练车的事儿。没分到汽车连他觉得很遗憾。
  门亮中等身材,大眼睛双眼皮儿,有点瘦,一对虎牙,总像要笑,他还喜欢吹口哨。一看就是很活泼、很精明的人。他实际只不过有个高中毕业证。书只念到高一,因厌学就不念了。在家时摆过地摊,跟人合伙开过小吃部。后来他爸看他没长性,就让他当了兵,到部队锤炼锤炼,年龄再大点,回去找机会干点事。
  边海长的肌肉很发达,目光炯炯,太阳光给他的脸上镀了一层健康色,方形的脸上有一双细长的眼睛,浓黑的眉毛,显得坚毅、充满力量。
  边海家住郊区,当时叫“菜社”,主要种菜供城里人消费。他从小学过武功,“八极拳”练的是炉火纯青,不次于师父朱勇。关于拜师学武,还有一段故事:

  边海小学的时候,有一天妈妈让他去看护地里的萝卜,有几个外来的大孩子欺负他小,当他面就冲进地里乱拔萝卜。他气的又喊又叫也制止不了。他急了,扑上去就往回抢。那几个小子连推带打,打的他流了鼻血,然后他们扬长而去。
  回到家,见爸爸正在和邻居朱勇爷爷说什么。爸爸看到儿子满脸是血,非常心疼,边帮他擦鼻血边问怎么回事。边海什么也不说,小眼睛瞪的溜圆,气的呼呼直喘,他跑进屋拿出镰刀就要去复仇。当朱勇知道是咋回事时,就笑了。他拉住小边海问:“你想不想学武功啊?”
  他早就知道朱爷爷会武功,很崇拜朱爷爷。听朱爷爷这么一说,边海乐了,他掐着腰气呼呼地说:“想!我学会武功就打死那几个坏蛋!”
  “哈哈,那我可就不能教你了。”
  “为啥啊?谁叫他们偷东西还打人啦?”小边海困惑了。

  “他们还小,犯错误是一时的,以后还能改好。你要想学武功,就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啥条件,你说吧!”
  “第一,不要学会武术和人打架。”
  没等朱勇说完,小边海就急了:“那学武功有啥用啊?”
  “有用。不能主动打人,可以防身,坏人在作恶时,你可见义勇为,制止他作恶,保护弱者,也防备坏人伤害你,再就是可以强身健体,这是利人利己的。”

  朱勇爷爷的话他并没全听懂。看爸爸瞅自己笑,朱勇爷爷又是爸爸的好朋友,他就痛快地答应了。
  “第二,不许半途而废,听师父的话,让咋练就得咋练。”
  他瞅了瞅爸爸,又对着朱勇爷爷说:“好,我答应你。”
  后来爸爸让他跪拜,正式认了师父。他从此开始跟师父学武艺。先头学站桩、练马步、举石锁,后来又学气功。基本功学差不多了,师父才教他练八极拳,练大刀。边海不是特别灵气的那种孩子,但他很有毅力,从不服输,学的很扎实。
  后来他才知道,师父原来是杨靖宇将军手下的侦察排长。在一次鬼子清剿突围时,被鬼子的迫击炮炸坏了一只眼,炸掉了右手食指,后来不得已离开了队伍。现在,民政局每月都给他开不少钱,逢年过节上级领导都来看望他,还给钱啊油啊什么的。虽然他有残疾,又是近六十岁的人了,但是身手不凡,三、五个年轻人也近身不得。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几十年练功不辍。德高望重的朱勇,远近闻名。很多人想向他拜师学艺,可他一个都没收过。现在他的想法变了,过几年自己就六十岁了,怕没有接班人,瞎了这身功夫,就想找一个中意的徒弟。他看小边海忠厚仁义,家风纯朴,就有了收边海为徒的打算。今天正好是个机会,他和边家父子一拍即合,收了徒,了却了心愿。

  吴大力他们仨有空就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谈部队的人际关系,谈环境,谈家乡的人和事,谈未来和理想。几个人越聊越投机,越处越近乎,无话不谈,一天不见都觉得不自在。现在,门亮最大的愿望就是参加战争,就像1979年中越反击战那样,驰骋疆场,杀敌立功,保家卫国。当一回兵,要没打过仗,那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军人,军人应该死的壮烈,活的威风。平平淡淡混两年没啥意思。对于他的抱负,边海不那么看,没打过仗的将军也有,啥事你能理想化,行行出状元,年年收庄稼。

  他们几个人谁有点零钱,就拿出来大家一起买好吃的,有时候放假时还到外面喝点啤酒。
  新兵来了以后,他们成了老兵。资格老了,各种花花点子也多了,尤其是门亮,不仅老爱泡磨菇,请病假,吃病号饭。还有时候找机会去秦皇岛南戴河玩。老兵吗,就是得少干活多享受,这也是那时候的“潜规则”。新兵蛋子能干的他肯定不干,对此,大力批评过他,让他扎扎实实的当好兵,别辜负了父老乡亲的期望。门亮笑嘻嘻地说:“哎呦,咱老乡出了个指导员,行,我听你的,到时候我比你进步你可别生气啊!”

  门亮很喜欢南戴河,那里的车水马龙,中外游人,碧海蓝天,还有游乐场的新奇刺激,真是让他流连忘返。有好事不能忘了朋友。他决定有机会请大力和边海去玩玩儿,开开眼界,他俩还没去过呢。
  大力和边海在汽车连,有时也去南戴河,但因是执行任务,办完事就归队,还真没去玩过。86年夏天的一个星期天。门亮早早就准备好了,和班长请了假,就到汽车连找大力和边海。他们俩今天有任务,去南戴河拉军需。边海看这是好机会,就和那哥俩商量好了,第二天一起去,顺便请哥们儿吃一顿,玩一玩,再照张相寄给家里。
  仨人早饭后出发。大力开车。一路上有说有笑。四十多里的路很快就到了。他们到军供站装好了车,就另外打车去了南戴河。门亮让大家换上了准备好的便装,这样玩起来会方便些。
  他们先到了海边。海滩上人很多,花花绿绿的阳伞像鲜花一样在沙滩开放着。在近处,穿着漂亮泳衣的女人们格外显眼,似乎在向人们炫耀自己洁白的肌肤和窈窕的身姿。她们有的在海里和男友嬉戏,有的戴着墨镜在沙滩晒太阳,这些让小伙子们看了脸红心跳。
  人们或在太阳伞下小憩,或打闹嘻戏,或勇敢的在深水区弄潮,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远处,白帆点点,碧海蓝天,海鸥在飞翔。海风阵阵,令人心旷神怡。大力有所感触,他说:“我们军人,是保卫人民的,他们幸福,我们快乐。以后我们老了享受和平时,又有人保护我们了,我看还是和平年代好。”
  边海说:“春种土豆秋种菜,就看赶上啥时代。啥时都有幸运的和倒霉的。”

  门亮紧盯着边海的眼睛,既有惊奇又带嘲讽地说:“嗬嗬!你小子啥时候成了哲学家了?你以后就别叫边海了,叫海边哲人得了,叫海边也行,再不,就叫海蜇。”边海往他屁股上狠劲“啪”就是一掌:“叫你小子胡说!”
  “哎哟!你真打呀,我可是你亲兄弟呀!”门亮捂着屁股咧着嘴叫到。几个人打打闹闹,很是开心。
  他们来到了游乐场。那里游人如织,热闹非凡。几个小伙子专捡惊险刺激的项目玩,虽然也害怕,但谁也不服软。两个多小时下来,天热再加上紧张,个个汗流浃背。门亮给大家买了冰激凌,边吃边走,准备去坐森林小火车。
  这里绿树如荫,知了拼命的振动翅膀,给自己扇风降温,发出一片金属般刺耳的响声。这里没啥好玩的,很少有人来。他们边走边吃边说笑着。门亮耳尖,他先听到有女人的哭声。他用肘碰了碰大力,用下颌拱了拱树林后面,是那里传出的哭声。仨人往前走了二十多米,只见几棵大树的后面有六个男子,一个个穿着怪异,有的留长发如女人,有的染着彩发如鬼怪,有的纹身似恶煞。他们围着两个姑娘,又摸又掐,说着下流语言,百般挑逗、猥亵。一个带墨镜的家伙手里拎着两个女式挎包,显然不是他的而是姑娘的。三个年轻的军人见状怒火中烧。门亮对另哥俩说:“哎,有情况,咱们过去看看?”

  吴大力和边海同声说:“走!”几个人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就走过去了。有个女孩看有人来了,就放声大哭了起来,分明是在向他们表明委屈,向他们求救。戴墨镜的像是挑头儿的,先发话了:“去!去!去!远点儿滚着,你们他妈的找死啊?!”
  他们仨走到众流氓面前停下,没理流氓们。大力问姑娘:“咋回事?你们认识他们吗?他们欺负你们了?”高个姑娘哭着摇摇头,又点点头。大力对着“墨镜”厉声喝道:“把东西还给她们,把人放了!”
  这几个小子仗着人多势众,又在这一带横惯了,气的眼睛都绿了。“墨镜”大骂:“谁他妈裤裆没捂紧,把你们几个活腻歪的露出来了?!弟兄们,给我打!”
  接着,这帮家伙就疯狂地往上冲,乱拳狠腿,毫不客气。“墨镜”和另一个家伙还掏出了匕首。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边海真是身手不凡,他见“墨镜”挺刀来刺,使了个“右小缠”,顺势反扣腕将匕首夺下,又使一个左弹腿,那小子就来了个嘴啃泥。另一个家伙对他胸部踢来,他虚晃撩阴掌,那小子刚想躲,他一个外冲天炮将对方打倒。有个纹身的家伙很壮,以为门亮好对付,就和门亮交上了手。大力打跑了一个瘦子,回身正好在“纹身”的侧面,抬手就是一耳擂子,打的那小子往旁趔趄好几步,差点摔倒。另一“彩发”不禁打,被门亮踹在裆部,蹲在地上龇牙咧嘴地叫唤。边海刚要去帮大力收拾另一个家伙,原被他打倒在地的小子在大力左侧,半跪半蹲,对大力腰部顺手就是一刀。边海见状喊了一声“大力看刀”,快速上前一步用左臂一搪,没料脚下踩上小木棍稍滑了一下,结果被扎中了左小臂。边海抬起左脚一踹,那家伙仰面摔倒。大力顺势垫步赶上,照着他持刀的手猛踩一脚。那家伙“啊”的一声惨叫,估计是骨碎筋断!

  再看那两位姑娘,吓的目瞪口呆,哭都哭不出声来了。这时,远处已有人观战。大力心想,此处决不能久留!就对门亮和边海说:“快撤!”又对两个姑娘说:“快走,他们一会准撵上来”
  他们迅速出了游乐场大门,多给司机五块钱,五个人打了辆出租车,大家很快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在返回军供站的路上,边海觉得左臂很疼,这才发现自己受了伤。他捂着受伤的胳膊没有做声。但是他的举动被门亮看见了,门亮拉过边海的胳膊看一下,很紧张的说:“你受伤了!怎么样啊?上医院处理一下吧?”大力也担心地说去医院看看。到了秦皇岛市医院门诊,大夫说筋和血管都没伤着,但要缝几针。门亮只让处理包扎一下,说回卫生队再缝,要抓紧回队。

  在车上交谈中了解到,白晰文静的姑娘是秦皇岛市百货商店的营业员,是表妹,晒的有点黑但很健美的是表姐。表姐从吉林海龙来舅舅家串门,表妹星期天带她出来玩,没曾想被流氓欺负,多亏遇到了解放军战士帮忙,不然还不知会出啥大事呢。表姐见有位小伙子受了伤,很难过,说:“那位哥哥为我们受的伤,真对不起,看病的钱我来出吧。”说着,从跨包里拿出一小打钱,往边海手里塞。

  “哪能要你的钱呢,我们回部队处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兵的谁遇到这样的事都不会不管的,”边海笑笑说。
  门亮听说姑娘是海龙的,睁大眼睛高兴地对着表姐说:“你家是海龙的啊?咱还是老乡呢,我们都是清江市的,看来我们还真有缘份哪!”
  边海诡秘地笑着瞅了门亮一眼。
  “太好了,真不知咋感谢你们哪!”表妹高兴地说。
  到了军供处,他们让姑娘们赶快回家。

  从军供处把车开出来时,见有两辆吉普车和一辆伏尔加从对面开来。这时他们已换上军装。门亮坐大力身后,开着车窗透气,他突然发现了情况:那几辆车上就坐着和他们打架的那伙流氓!他觉得今天好像有点麻烦。他对大力边海说:“快看,那帮小子追上来了,咱不能恋战,得赶快离开!”
  大力加快了车速,开出了市区就把解放车提到最高速——八十迈!
  在游乐场打架时,先跑的瘦子到外面打电话,叫来十多个同伙和三辆车。刚才会车时小瘦子也发现了这仨人。“啊?穿军服呢,军车!他们是当兵的,怪不得这么愿管闲事,还他妈的挺能打!”小瘦子嚷嚷着。几辆车的人沟通了一下,回头就追。但十几分钟已过去了,已拉下他们二十多公里了。这伙人憋着火,知道市外就一支部队,一定要追上他们!就是追到部队也要报了这个仇!

  大力他们按时归了队。他们刚进部队大门,大力就隐约看见后面有几辆小车跟来了。几个人忐忑不安,急忙送物资入库交差。
  他们刚进院没两分钟,后面的追兵就到了。三辆车停在大门口,十几人就跑下来了。一个个横眉立目,虎视眈眈,还有几个拿棒子的,舞舞旋旋的,很嚣张,看样子就要冲进去动武了。有人冲哨兵大喊:“开门!我们要捉拿凶手!”
  戴钢盔的哨兵见状,立即端起了冲锋枪,指向这帮人,大喝:“干什么的?退回去!这是军事禁区,再往前走,我就要开枪了!”
  “你们当兵的欺负老百姓!让我们进去,找你们当官的说理!”那伙人怒火冲天,叫嚷着,谩骂着。
  哨兵从没见过这场面,很紧张。他说:“你们往后退,不许乱叫!我和首长汇报!”看对方稍稍稳定些了,就赶忙进岗亭给连长打了电话。连长又给团长打了电话。过了几分钟,特务连的人全副武装,“刷、刷”跑步来到了营房大门口,每人都手持冲锋枪,横排站在这伙人面前,这伙人的嚣张气焰立刻不见了,显得神色慌张。特务连的项连长走上前,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这帮人面面相觑。后来有个年龄大些的出来了,装一脸可怜相说:“首长,我们是南戴河的老百姓。你的三个兵把我们的弟兄打坏了,还开的车,打完就跑回营房了。”
  “你胡说!我们是保护群众安全的,怎么会打老百姓?一看你们就不像正经人!”
  那人苦着脸,扭头看了看同伙,又对项连长说说:“首长可不能护短,你可要给我们老百姓做主啊,一定得严惩凶手哇!”
  项连长略思考一下,喊道:“你们来两个人说明情况,车和其他人后退一百米!快点!”
  年龄大的和戴墨镜那小子嘀咕了几句,然后说:“我俩去吧。”
  其他人和车迅速乖乖地退后一百多米。项连长让两个战士协助哨兵守着大门,其余的人随他带两个擅闯军营的“溜子”回到连部讯问调查。
  当天,汽车连连长和指导员就找吴大力和边海谈话。因天很热,都穿半袖军装,可边海却穿长袖的,结果是欲盖弥彰,开始就被领导发现了边海的伤。“你把袖子挽起来,里边怎么回事?”连长严肃地逼问。

  看实在无法掩盖,他俩就如实和领导交待了事情的原委。连长听了叹了口气:“唉呀,吴大力啊,让我咋说你呢?说你见义勇为?说你破坏群众纪律?影响很不好啊,你还是班长呢,带兵出去就这么干哪?亏了你没穿军装,要不,你们就废了!好了,你回去写个经过,再写份检查,明早交给指导员,听候处理!还有你,也一样。”他指了指低头不语的边海。

  巧了,连长年轻时也遇到过类似的事,百姓路见不平还拔刀相助呢,何况是军人。他和团长为他们作了辩解。第二天上午,一男两女来到部队,找到了团长,带来一封感谢信。俩女的就是昨天在南戴河救的表姐妹,男的是表妹的父亲。小战士为救他女儿和外甥女流了血,他也很感激,他希望部队表彰小伙子们的高尚行为。
  这件事发生后,部队也没表扬,也没处分,对吴大力他们就算功过相抵了。
  一个月后的星期天,边海的伤好利索了。大力和边海正下军旗,杀的难分难解。这时门亮来了,要约他俩出去玩。大力对门亮说:“我正要找你呢,走,有事。”说着就拉两个人出了宿舍,来到军营东侧的杨树下。
  大家都坐在了石凳上。大力语重心长的说:“当兵一年半了,咱哥仨有缘,认识了,成好朋友,咱们朝夕相处,互相了解,也经过了各种考验,还有流血的战斗,我想和你俩结成把兄弟,不知你俩啥意见?”门亮一听,乐得蹦挺老高,往他俩后背上一人猛拍了一掌,然后把两人搂在一起叫到:“哈哈,太好啦!”边海轻轻推开门亮,神情庄重的说:“好,我也早有这想法,这样我们就不仅当兵时是铁哥们儿了,今生今世我们永远是铁哥们儿。”他们的生日互相都知道。大力和边海都属马,1966年生,大力五月初六生,边海七月二十七生,门亮小一岁属羊,八月十五月圆之时出生,因此爸爸给他起名叫亮。大力说道:“这几天有机会咱们去秦皇岛,老龙头景区里有个关帝庙,在那里结拜才庄重,才更有意义。”

  边海和门亮都同意这个计划。
  隔了一个星期,连长让吴大力和边海去秦皇岛,就要到“八、一”了,到那拉过节的物资。大力通知了门亮,让他请好假,准备去关帝庙。门亮和连长请了假,说舅舅在市里住院,去看望一下。
  他们把车放在景区大门外,然后直接去了关帝庙。
  庙前是关云长高大的雕像,手持“青龙偃月刀”,长髯飘逸,威风凛凛,身着战袍,令人望而敬畏。他们参观了刀房、马房、牌楼,好像自己就是关帝身边的一个战将,觉得关公就是自己结盟的一个弟兄,很亲很近。
  只见庙门两侧的对联是:坐蒲州,佐豫州,坐镇荆州,赤手创千秋大业。下联是:兄玄德,弟翼德,不从孟德,丹心震万古纲常。
  他们三人来到大殿,点燃三柱高香,吴大力、边海、门亮依次跪下。由大哥大力主持。大力说:“关帝在上,今有吴大力、边海、门亮三人情同手足,志同道合,兄爱弟敬,愿结为异姓兄弟。从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主持正义,不骗不偷,不淫不抢。遵纪守法,孝敬父母,尊敬师长,同情弱小,积德行善。互相爱护,永不相欺。互相帮助,永不为敌。不能同生,但愿同死。信誓旦旦,苍天可鉴,日后如有违背,天诛地灭,关帝不容。忠义之士吴大力。”

  “忠义之士边海。”
  “忠义之士门亮”。
  誓言毕,三人叩首互拜,称了大哥二哥,叫了二弟三弟,也叫了大哥三弟。然后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食指血酒,三人共饮,结成了他们的百年之盟。这是1986年7月28日。
  有一天边海接到了未婚妻朱兰香情意绵绵的情书,尽诉对心上人的思念之情。门亮这个“准小叔子”,一点也不客气,“二嫂”来信他只要发现了都要看看,甚至还当着大力念念,然后感慨一番,羡慕一番。边海也不在意,好哥们儿之间没有秘密。
  有一次,门亮不无担忧的和两个哥哥说:“你们说,以后咱们娶了老婆,会不会就把哥们儿淡忘了?或者影响咱们的感情?”
  其实,吴大力非常重视和珍惜他们的友情,门亮提的问题他也想过,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他对老二说:“二弟,你说会不会出现那种情况呢?”
  “当然不会,男子汉一言九鼎,决不能为一个女人违背自己的誓言,我们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不认可我哥们儿,就让她滚蛋!”
  “我看那样吧,我和吴静的事还没有眉目,门亮还没有女朋友,咱补充一条:结婚前必须和对象说好,我们的爱情不许影响我们的友情,否则就免谈!”

  这个提议马上就被边海和门亮接受了,三个年轻人很激动,很高兴,觉得身上又长了两倍的力量。
  时光如梭。转眼到了第二年春天。这三兄弟服役结束,算为国尽了忠,复原回家。离开军营和朝夕相处的战友,小伙子们难舍难分,相拥流泪,场面令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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