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读
|
杂谈
|
舞文
|
鬼话
|
情感
|
同行
|
奇幻
|
商道
|
军事
|
历史
|
全集
|
全部
|
排行榜
|
精品推荐
周德东故事集13
作者:
周德东
日期:2006-4-10 12:58:25
黑段子
四周烛火闪烁,天空黑暗无边。我坐在你面前,低低地讲述:
一个深夜,有个人走在一条死寂的小巷里。两旁亮着昏暗的路灯,他的影子忽长忽短。迎面走过来一个人,和他擦肩而过。他走着走着,头皮一下就炸了——刚才那个人没有影子!……
现在的生活节奏太快了,因此很多人喜欢听段子,尤其是恐怖段子。那么,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吧,每个故事的结尾,说不定都会冷不丁从背后猛推你一下,让你失重扑空,那感觉就像蹦极……
日期:2006-4-10 13:00:00
梦
响马住在郊区的飞天花园。
小区以北十五公里,有个地方叫三不管,那里是枪毙死囚的法场。平时,没有人敢涉足那个地方。而且,由于血的滋润,那地方的草出奇的新鲜、茂密。
一天,响马做了个古怪的梦。他梦见他半夜爬起来,摸黑穿衣服。第二个扣眼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系上。接着,他到镜子前照了照,还梳了几下头。最后,他出门来到停车场,静静地坐在了自己的宝来车里。不一会儿,一辆黑色轿车出现了,从他身边经过,缓缓朝飞天花园之外开去,好像在引导他。他鬼使神差地把车发动着,跟着它径直朝北开,竟然一直来到平时他最忌讳的地方——三不管法场!一个黑影从前面的车里钻出来。响马也下了车。那个黑影开始蹲下来慢慢地拔草,拨一会儿就起身看看他。他也跟着蹲下了,一下下拔草……
在梦中,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响马没有太在意。
可是,一个半月后,他又做了一次这个梦——还是那辆黑车带路,最后来到那个阴森的法场,他跟那个黑影一起慢慢拔草……醒来之后,响马越想越觉得不对头。
从这天起,每天晚上他回家停好车之后,都把油表上的数字记在本子上。睡前,他把防盗门反锁,踩着梯子把车钥匙放在吊灯上,又在床下摆满酒瓶,甚至用绳子把自己的手脚绑住……每次做这些事时,他都为自己的举动感到发瘆。
又过了两个月,这天夜里,响马又做那个可怕的梦了——情节一模一样!
早晨,他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的手脚还被绑着,那些玻璃瓶也在地板上立着,位置丝毫未变,车钥匙还放在吊灯上。可是,他走出去,钻进车里,看了看油表上的指针,身上陡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燃油减少了3升,正是他的车行驶三十公里的耗油量!
响马心神不宁,越来越憔悴。他万万没想到,这天晚上,他开车回到飞天花园,竟然看到了那辆黑车——他牢牢记着它的车号!它从梦魇中来到了现实里!
黑车刚刚停好,一个女人从里面钻出来。她的头发很长,脸色有些苍白。
响马把车停在她旁边,直直地盯着她。她看了一眼响马的车,陡然呆住了。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响马小声问。
“我梦见过你的这辆车!三次,每次你都在后面追我,一直把我追到三不管那个法场……”
日期:2006-4-10 13:01:00
墓 碑
一个人叫王军,夜里,他走进一片坟地。
月光昏暗,刮着阴森的风。
突然,他看见一个坟头上晃动着一个人影儿,好像在用利器在凿墓碑。
他急忙打开手电筒照过去,那个人一下就用胳膊挡住了脸,只露出一张嘴,那张嘴像血一样红,墓碑上刻的字也像血一样红:郭庆升之墓。
“你干什么呢?”王军问。
那个人依旧挡着上半脸,说:“他们把我的名字刻错了,我改过来。”
王军一下就傻住了。
“你把手电筒关掉,我怕光。”那个人说。
王军不敢违抗,关掉了手电筒。
那个人慢慢放下了胳膊。在月光下,他的脸十分苍白,两只眼睛黑洞洞的。
“……你叫什么?”王军颤颤地问。
“我叫郭庆升。”
“那不是……对了吗?”
那个人直直地盯着王军,突然说:“——我想改成你的名字!”
王军仓皇而逃。
盗墓者暗暗高兴,继续挖坟。
终于,他把坟挖开了,钻了进去。
坟里这个叫郭庆升的人是个大老板,很有钱,不久前他出车祸死了,火化之后,骨灰埋在了老家的坟地里。
他生前的一些私人用品都殉葬了,比如欧米茄的超霸(SPEED MASTER)表,还有钻戒。
盗墓者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天,没有摸到任何贵重的殉葬品,只摸到了满手的骨灰,还有几块没烧透的骨头。
突然,有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来:“表在我的手腕上……钻戒在我的手指上……不过……你能分清哪些灰是我的手腕……哪些灰是我的手指吗……”
盗墓者一下窜出了坟墓,像王军一样仓皇而逃。
王军从墓碑后闪出来,朝那个同行的背影冷笑一下,跳进了坟中。
日期:2006-4-10 13:03:00
换衣服
我奶奶死的时候,我还小,系着鲜艳的红领巾,在绝伦帝小镇读小学。
我只见过我奶奶三面。
她改嫁跟一个老头过日子,那老头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她住在一个叫20号的村子里,离绝伦帝小镇大约30里路。
最早,她跟我妈两个人闹别扭,后来,芥蒂越来越大,她对我爸也有了仇怨。
我去过20号。她给我的印象就是,缄默地坐在炕上,抽烟袋,长长的烟袋。一股烟油子味呛鼻子。
她快70岁了,头发依然很黑,没有一根白发! 她穿着黑色的棉袄、棉裤,还有黑色的鞋子。只有一张脸和两只手是苍白的……
对于我来说,我的生活是彩色的,她的生活是黑白的--就像她那惟一的一张相片。
那是一张黑白遗像,10寸见方,挂在我家堂屋的中央。
奶奶穿着黑袄裤,定定地看着我。每次我放学回家,看到她的眼神都感到不舒服。
听说,她临死的时候,还在生我妈的气。
只为了一件衣服。
那是一件紫色的对襟袄,是我爸进城办事,回来时给我妈买的,39块钱。
当时,我奶奶正巧在我家,她就生气了,对我爸说:“自打你参加工作,就没有给我买过一件衣服!”
人老了,有时候就像小孩一样不讲理。
我爸有点不耐烦地说:“等我下次进城一定给你挑一件。”
我奶奶把头一扭,眼睛恨恨地盯着雪白的墙,不说一句话,一口接一口地抽烟袋。
没等我爸再进城,她就死了,死在了那个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的老头怀里。她是半夜咽的气。
有一天早上,我妈突然叫起来,她说那件紫色的对襟袄不见了。
她东翻西找,终于没找到,她急着去上班,赌气地走了。
家里只剩下我一个5岁的孩子。我坐在门槛上晒太阳。
偶尔一回头,看见了阴森森的堂屋里我奶奶的那张遗像,不由打个冷战——那张遗像突然变成彩色的了!
准确地说,她的脸还是黑白,只是,照片中的她竟然换上了那件紫色的对襟袄!
她定定地看着我。我傻傻地看着她。
我想跑,可是院门锁着。我把堂屋的门关上,坐在院子里的榆树下,坐下来,静静地想,我奶奶怎么穿上了我妈的衣服?。
后来,在暖暖的太阳底下,我睡过去了。
我梦见那个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的老头,他像猴子一样灵巧地蹬着遗像底下的八仙桌 ,把那件紫色的衣服从遗像上脱下来。
醒来后,遗像上的我奶奶果然又恢复了黑袄黑裤。
傍晚,我爸妈回来后,我对他们说了这件事。他们吓坏了,骂我:“八瞎!”八瞎是东北土话,即说谎话的意思。
我没有八瞎。
日期:2006-4-10 13:16:00
梦的演示
很多人都知道我在锡林郭勒草原放过羊。
那时候,还有一个放羊人,他跟我同住一间干打垒房子里。他是河北人。
有一次,那个放羊人迷路了,他赶着羊在草原上奔走了三天三夜,差点把羊活着吃了。
他回来后的第二天,我和他一起躺在房子里午睡。
他很快就睡着了,发出香甜的鼾声。
我好像没有睡着,我眯缝着眼睛看他。
突然,我看见有一个小人从他的脑袋里走出来,灵巧地跳到地上,走向了门外。
那个小人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比例缩小了无数倍。
我透过窗子,看见那个小人蹦蹦跳跳走到草原上,捡了一些牛粪,放在嘴里咀嚼起来,似乎吃得津津有味。
过了好半天,那个小人才回来,隐进了那个放羊人的脑袋……
这时候,他醒过来,吧嗒吧嗒嘴,意犹未尽地说:“刚才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我警觉起来。
“我梦见我饿极了,在房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吃的东西,就出了门,看见草原上到处都是人头——煮熟的人头,我就抱起一个来,大口大口吃……”
然后,他径直走过来,把手伸向我的脑袋。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大骇:“你干什么?”
“醒醒醒醒醒醒!”他叫道。
我被推醒了。
他笑了笑,问我:“你喊什么?是不是做梦了?”
日期:2006-4-10 13:17:00
隔壁有人吗?
我和两个人搭伴走夜路。
我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他们是哪个省的人,不知道他们的职业。不过,他们一路上都在讲故事,打发了很多的寂寞。
其中一个讲起了鬼故事:
甲和乙赶夜路,经过一片坟地,看见了一个坟窟窿。
甲说:“我敢进去睡一夜。”
乙说:“你敢进去睡一夜,明天我就把我的手提电脑送给你。”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甲果真跳进了坟里,把死人的骨头清理出来,又往里铺了些干草,躺在了里面。
乙在外面说:“我走了?”
甲大大咧咧地说:“你走吧。”
乙就走了,脚步声越来越远。
这个坟很深,里面一片黑暗,透过那个窟窿,可以看见一小块黯淡的夜空。外面刮风了,“呼嘹呼嘹”响。而坟墓里却感觉不到一丝风动,只有一股腐朽的气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甲听见有沉闷的敲击声。
他以为乙没有走远,又绕了回来,敲墓碑吓他。
听了一阵子,他忽然感觉这个敲击声不是来自地上。
终于,他听见一个声音从旁边的土里传过来:“隔壁有人吗?”
另一个说:“我这里也有一个故事,和你的故事有点相似,听不听?”
“你讲讲。”
另一个就讲起来:
甲和乙赶夜路,迷路闯进了一片坟地,看见了一个坟窟窿。
甲说:“你敢进去睡一夜,我明天请你住总统套房。”
乙说:“你要是把里面的骨头都给我掏出来,我就敢睡。”
“说话算数?”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甲当即就钻了进去。
乙等了半天,那个黑糊糊的坟窟窿里一直没有动静,他就朝里面喊:“你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里面就扔出了一根人骨头。
乙放下心来。他朝后退了一步,说:“一根都别落下呵!”
骨头一根接一根地扔出来,有一根差点砸在乙的头上,那应该是一块人的锁骨。接着,那坟窟窿又没有动静了。
甲好像在里面搜寻。
终于,他从坟里爬了出来。
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阴冷:“里面收拾干净了,该你进去了。”
“真进去呀?……”乙突然有点不自然。
甲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来,戳在乙的鼻尖上,恶狠狠地说:“该我做的我都做了,你必须进去!”
乙意识到,要是他不下去,甲肯定会翻脸,就说:“好好,我进去,进去。”
他一边说一边朝下爬。
甲坐在了坟墓旁边的荒草里,阴冷地盯着他。
乙钻进坟墓之后,感到身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软乎乎的,湿淋淋的。
他有点恐惧,掏出打火机,想看个仔细。
“喀哒!”没着。
“喀哒!”又没着。
坟里缺氧。
他接连不断地打:“喀哒喀哒喀哒喀哒……”
终于打火机闪跳了一下,着了。
他借着那闪闪跳跳的微弱之光,朝身下看了看,吓得一下就昏了过去:
躺在坟墓里的人是甲。
他身上的骨头都被抽掉了,只剩下皮和肉。
我们三个夜行人都停住了。
准确地说,是他们两个先停住了,我也跟着停住了。
前面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他们两个的脊梁对着我。一个说:“一条老鼠窜过去了。”另一个说:“这里有个坟窟窿。”
我惊愕了。
从他们身体中间看过去,果然有一个很大的坟窟窿,荒草中,斜插着一个墓碑,上面的阴文上涂着红漆,大部分都剥落了,剩下星星点点,就像有人吃生肉留在牙缝里的血渍。
“这次你进去?”他们中的一个说。
“还是你进吧。”另一个说。
两个人都迟疑了一下,几乎是同时转过身来,颤巍巍伸出了四只手,都指向了我的鼻子:“……你进去!”
我“嘿嘿嘿”地傻笑起来。
我的笑不在他们的意料中,他们都怔了怔。
我说:“这就是我的家啊。”
你是谁?——这是你问的。
你说我是谁?——这是我问的。
日期:2006-4-10 13:19:00
大和小
段子赶夜路,不知怎么闯进了一个荒草甸子。
走了很长时间,前面终于出现了一点灯光。他兴奋地走上前,看清是一户人家。屋里有人在说话。
段子上前敲门。出来开门的是一个知识分子模样的老人。身穿一套灰色制服,鼻梁上架一副金丝边眼镜,脸色很白。
“老先生,请问去草场坡怎么走?”
“你来的方向才是草场坡啊!很远呢。”
段子这才意识到他转向了。
“小伙子,天这么黑,你干脆住下,天亮再走吧。”
“太谢谢您了,老人家!”
进了屋之后,段子四下看了看。屋里是三套间,一明两暗。明间很大,是老先生的起居室。暗间里有人在吵嘴,唧唧哝哝地听不清楚。
老人给段子倒了茶,跟他闲聊起来。
过了会儿,暗间里的争吵声越来越大,一个老太太冲老先生叫喊:“她总是闹着要和我换房间,你也不管管?”
这时又有一个很年轻的女子的声音传出来,她争辩道:“那本来就是我的屋子!我是大房,你是二房,你就应该住在我外边!”
“我虽然是二房,可我儿女双全!再说,这房子也是儿女给安排的!”
段子感到很奇怪,这老头好像有妻有妾!而且,一老一少之间相差几十年,年轻的竟然是大房!
老先生烦躁地朝那声音挥挥手,然后,对段子说:“你等一下,我处理一下这个事情。”
接着,他去了屋外,过了一会儿,段子听到外面有挖土的声音。
他好奇地走出去,看见老人正在院子里挖地。他走近一看,吓得呆若木鸡——原来,他看见老人从地下挖出两个骨灰盒,嘴里还自言自语地叨咕着:“整天吵得我不得安宁,这回我给你们换过来!”
他一转身,看见段子,就说:“都是儿女不孝,并骨时,把骨灰盒的顺序放错了。”
“啊!……” 段子大叫一声,落荒而逃。
日期:2006-4-10 13:21:00
脸
深夜,一个男人慢慢走在漆黑的马路上。
本来,他想去抢劫,点都踩好了,可是,他在半路上见到了一个年轻女子,于是就改变了计划。
那女子好像刚下夜班,一个人急匆匆朝家走。前面是一大片居民楼。
男人跟上了她。
他有两个打算,第一,抢她的包。第二,如果环境僻静,再强奸她。
那女子似乎感觉到了身后有人跟随,步子越来越快。
男人也加快了脚步。
她穿过那片居民楼,拐个弯,竟然不见了。
男人追过去,看到一个黑糊糊的地下通道入口。他觉得机会来了。
他顺着台阶跑下去,果然看到了那个女子的背影。通道里空荡荡的,亮着几盏昏黄的灯,她的皮鞋声很响:“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男人穿的是布鞋,没有声音。他轻轻跑到她背后,低声喝道:“站住!”
那个年轻女子慢慢停住了,轻轻地问:“有事吗?”
不过,她并没有转过身来,依然直僵僵地面朝前站着,她背后是一根又黑又粗又长的大辫子。现在,这种辫子已经见不到了。
男人感到有点不对头,就说:“我能看看你的脸吗?”
“可以啊。”她嘴上这样说,却没有转过身来。
男人想从她旁边绕到她的前面去,可是,她却跟着他转起来,始终用脊梁骨对着他。
男人停下来,警觉地问:“你为什么不让我看你的脸?”
那女子后退了一步,贴近了他,低低地说:“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的脸呀。”
男人像触了电一样,也猛地后退了一步。
她的脸竟然是一根黑辫子!
刚才她一直在后退着走路!
呆了片刻,男人抖抖地说:“那,那你能让我看看你的后脑勺吗?”
“可以啊。”那女子说完,果然慢慢转过身来……
男人惊叫一声,当时吓昏在地。
——她的后脑勺上,竟然是一张漂亮的女人的脸……
附:反 恐 怖
我讲的一些恐怖故事实际上恰恰是“反恐怖”的东西。
我甚至想把恐怖变成幽默。
有个别读者对我提意见,认为我的一些恐怖故事结尾令他们失望。
假如,最后我不解构恐怖,不交代谜底,正义最后甚至不战胜邪恶,阳光不穿透梦魇,描写灵异,暗示鬼魂,无头无尾,莫名其妙……那么,这种东西是最吓人的,我深知这一点,不过那是为恐怖而恐怖,无益。
实际上,任何的恐怖都是有极限的。
就像黑夜的深度。黑夜的深度也是有极限的,有时间刻度。
人类的恐怖极限是固定的,任何人到达了之后,即使怎么开凿,怎么挖掘,怎么想像,它都不会加深。
恐怖小说优劣的区别仅仅在于,选择什么路线(或者说开凿什么路线)走向这个极限——路线越顺畅,越直接,小说越掉价;路线越曲折、越漫长、越回转(最好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像迷宫)小说越升值。这是技术问题。
在前往恐怖极点的一路上,曲里拐弯,让读者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压迫,越来越惶恐——恐怖就是如履薄冰地担心自己魂飞魄散。
到了!
不过,那里是恐怖的极限,不是恐怖小说的终点。小说还得继续干些事情。
干什么呢?凿这个极限。前面说了,这么极限是无法加深的。是的,无法加深。凿着凿着,你就明白我在干什么了——恐怖的极限漏了一个窟窿,一缕阳光射进来,读者看到了它背面。
有一个《脸》的段子,是我从民间搜集的一个故事,进行了再创作,续写了一半。这个段子是一个深刻的段子,它一下就揭示了恐怖的玄机,一下就解构了伴随人类千千万万年的恐惧。
想说明我以上这些想法,这个段子最具代表性。
日期:2006-4-10 13:29:00
应鸢飞蝶舞之邀,再贴:)
眼睛
一个六岁的男孩跟爸爸到野外玩。
天很蓝,花草茂盛。
男孩高高兴兴地在湖边玩耍,爸爸远远地举着录像机,拍摄他。
突然,爸爸瞪大了眼睛——男孩趔趄一下,跌进了湖里。
他扔了录像机,猛冲过去。
他跳进湖水,很快就把男孩抱了出来,前后不超过五分钟,可是,男孩已经死了。
他的肚子一点都不大,可以肯定,他没有喝进多少水,是被呛死的。他的鼻孔有两滴黑红的血……
男孩的母亲受不了这种打击,变得疯癫癫。
男孩的父亲悲痛欲绝,为了妻子能恢复正常,他决定带着她离开这个熟悉的环境。
这两口子是生意人,他们到了另一个城市,租了一个门脸,继续开服装店。
不过,他们在那里的生意并不好,维持了一年,男孩的母亲渐渐好了,他们就回了家。
有一次,丈夫到外地进货,妻子一个人在家。
天黑了,房间里安静极了。
这个曾经有精神病史的女人呆呆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长时间,她突然烦躁起来,站起身四处走动。
终于,她在门口停下来。
进了门是一条窄仄的小走廊,走廊上面是一个吊柜。她打开吊柜的门,看到了一个黑糊糊的东西。
她似乎正是在找它,伸手把它拿了下来。
原来是那个录像机。它在这里扔了一年了,上面落满了灰尘。
男孩死的那天,他父亲撕心裂肺,哪里还记着什么录像机。它扔在草地上,一直没有关掉,是旁人帮着把它捡回来的。
女人插上电源,为录像机充电。
这里面是她儿子留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段影像。
女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枯坐了几个钟头,终于充满了电,这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她把录像机连接到电视上,打开。
男孩在湖边跑动着,这是他生命的最后时刻。
跑着跑着,突然他背后出现了一只瘦骨嶙峋的苍白的手,它猛地推了男孩一下,男孩就跌进了湖中。
接着,录像机就被扔在了地上,镜头里都是绿草,只能听见丈夫的奔跑声,跳水声,呼叫声……
不要相信这个故事,也不要相信她的眼睛。
她的精神病又犯了。医生这样说。
日期:2006-4-10 13:33:00
医院的走廊
这是一座崭新的医院大楼。
我坐在眼科门外的长椅上,等待医生。
一点半上班,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多。
这条走廊很长,干干净净,空空荡荡,除了我,没有一个患者。
走廊的尽头是两扇对开的门,门上有两块长方形的玻璃,望出去,还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奇怪的是,那里有很多人,摩肩接踵,甚至有些拥挤。
我不知道那条走廊里是什么诊室,也许他们中午不下班。
我呆着无聊,就静静地看那些人。
有人在东张西望地寻找诊室,手里拿着号或者哪个人写的条;有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着医生叫自己,他们冷眼看着走过的每一个人;有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匆匆走过,好像有患者要死了;有穿着病号服的患者慢慢走过,他面色苍白,半身不遂,由家属搀扶着,走路的姿势很滑稽;几个工作人员用轮滑床推着一个患者跑过,其中有人举着点滴瓶……
仅仅隔着一层门,两边的反差竟然这么大!
那层门很隔音,我只能看见人影憧憧,却听不到一丝喧哗,就像观看一段抹掉了声音的录像。
终于,我站起来,沿着安静的走廊走过去。
我走到那两扇门前,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头——那门板上的两块玻璃根本不是玻璃,而是镜子!
我蓦地转过身来,望着空荡荡的走廊,头发一下就竖起来了。
眼科医生终于上班了。
他检查了我的眼睛,说:“你的眼睛已经病入膏肓了。”
日期:2006-4-10 13:34:00
上来·下去
飞机已经飞行了三个多小时。这趟国际航班的飞行时间是六个小时。
乘客们昏昏欲睡。
A也闭上了眼睛。
好像有个人重重地坐在了他旁边的空位上。
A睁眼看了看,是个黑黑的男人,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似乎看出了A的疑惑,笑了笑说:“我刚上来。”
A打了个冷战。
这不是公共汽车,这是在一万公尺的天上!
A没有接话,转过脸,假装朝舷窗外眺望,心里却在紧张地思考着——他怎么可能中途上来。
外面是一望无际的云团,一动不动,亮得刺眼。
过了一会儿,那个人突然说:“一年前的今天,这趟航班坠毁了,你知道吧?”
A的心一缩,把脸转过来,盯着他的眼睛说:“知道。”
他压低声音,说:“我的命不好,买了那趟航班的票……”
A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你……”
提意见或您需要哪些图书的全集整理?
目录
下一页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9 yiduik.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