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刀》
第10节

作者: 法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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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茶伸出来右手五指,呕哑道:“五两。”
  猎户们相视两眼,一阵大笑。

  驼子一般是说不到老婆的,只能靠买。才五两银子买来的,怕是个满脸疙瘩的丑婆,难怪盖头这么厚实。
  季茶感觉手被捏了下,怒一转头,发现捏自己的是洪辰。洪辰食指往季茶手背上划拉了几下,是个“肉”字。
  季茶心中好笑,原来是见别人吃腊肉饿了,你小子,也有今天。就装作不懂,闭眼打瞌睡。忽又想起,人家请自己吃过鱼,自己这样吝啬岂不显得小气?就摸出点散碎银子,和猎户买了条风干牛肉干,撕成两长条,自己吃一条,给洪辰吃另一条。
  洪辰不能揭开盖头,只能一点一点把牛肉干撕成小块,然后往嘴里送。牛肉干有些咸,没吃多少就口渴,他就又往季茶手背上写“水”字。

  季茶从竹篓里摸出个葫芦,晃荡一下,里面还有点水,但喝水免不得得抬头,便让洪辰摁着盖头鼻子以上的部分,自己给他喂水。
  猎户们看不见洪辰全脸,却看到下半张脸很白,嘴唇很红,彼此小声议论,说这女人有可能疙瘩都长额头上了。
  没多久,船上又先后上来了两人。一个二十多岁,青衫白靴,像个过路儒生。另一人是个穿破旧蓝衫的老头,瘦瘦弱弱有些佝偻,一双眼睛却很有精神。
  至此,客船已满,船家解开捆在码头上的绳,摇撸开船。

  一路上,猎户们有说有笑,谈论的无非手上的货去了乌云城能卖几钱,抑或村里哪个大姑娘小寡妇长得俊,以及乌云城里有啥逍遥快活的地方。儒生和他们没什么话题,拿一本书看,老头闭起眼睡觉。
  季茶略感无聊,就和猎户们插话道:“喂,你们知道湘云城最近出的大事吧。”
  络腮胡猎户说:“大事?就是金刀门掌门王远威被魔教杀手杀了吧。这几天都传疯啦!有人说魔教接下来可能在湘云城抓人杀人用人脑子练功,所以许多人吓得赶紧出门暂避风头。”
  季茶说:“魔教练功哪用得着挖人脑子,传这话的人非蠢即坏没准是车夫船夫们想趁机抬高出门市价呢。”
  猎户们大道同意,附和说现在坐的小破船,平时去乌云城哪用得着一钱银子。舱外船家听见了,大喊爱坐不坐,不坐退钱滚下去。舱内众人嘿嘿一笑,不再提。季茶跟猎户们说,杀王远威的,有可能是之前声名鹊起的怪盗“采茶人”。山野猎户并不知道采茶人是谁,气得季茶想打人。
  到了晚上,众人陆续睡去,船家也抛下船锚,躺到舱里休息。季茶等其他人都睡了,才趴在竹篓上合上双眼,正睡意昏沉,意识模糊间,忽听到几道十分奇怪的声音似是有人踏到了外面甲板上。

  脚步沉重,来人不少,季茶的困意顿时消散无踪,心中并无忌惮,还有隐隐期待:“久闻山有贼,水有盗,还真巧赶上了?有趣,这船上全是硬茬子,他们不踩点的么?”
  六个猎户常年对付山里猛兽,自是比常人厉害;在江上讨饭吃的船家,一般都会两手功夫;儒生乍看文质,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其右手拇指、中指、无名指上都有厚茧,腕部灵活不僵硬,疑是修行“书剑”一脉剑法的剑客;蓝衫老头白日一副病弱相,但夜寐中呼吸有力粗重,必身负内功;自己和旁边“新娘”,更不必提。
  警惕高的船家以及舱内几个猎户,都已被脚步声惊醒,各抄起随身的家伙。船家没出船舱,弓着身隔着帘一声大喝:“干撒的?”这一喊把其他人也弄醒了,儒生与老头都瞬间睁开眼。洪辰迷迷糊糊地挥手,下意识想揭下罩着脸的盖头,季茶见状一把给他摁住。
  帘外传来几道叫骂:“让姓钟的滚粗来!”“我们来了三艘船,你这龟孙跑不了!”“别想着抵抗,外面几十张百石弓唰唰一射,一船人都得陪你当刺猬。”
  声音嘈杂,舱内众人也能听明白,来人不为劫财而是寻仇。
  船家转头朝众人道:“哪位朋友姓钟?咱小本生意,挣些辛苦钱,谁身上的祸,谁自行移步吧。”

  猎户们摇头,老头也摇头。季茶心想,一定是儒生姓钟了。哪知儒生也摇了摇头。船家看了过来,季茶便道:“我也不姓钟,别看我。”
  船家朝外喊:“各位朋友,这儿没人姓钟,找错了船罢。”
  外面喊:“胡嗦八道,我们问了码头上和几艘船的人,都眼睁睁瞧他上了这条船。姓钟的,你真不出来?真放箭了啊!”
  船家又惊又怒:“到底谁姓钟!懂不懂规矩,一人做事一人当,连累别人算撒子好汉?”
  络腮胡却向着外面嚷道:“你们说那姓钟的多大年纪,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模样。”其他猎户纷纷竖起大拇指,赞其机智。

  外面有人道:“姓钟的是个驼子!”
  霎时间,舱内其他人目光都朝季茶落来。
  季茶心里却只在笑:“蠢货,追别人追到你们祖宗头上咯。”不由起了作弄心思,故意不起身也不辩解,只道:“外面人好凶,我好怕怕,可不敢出去。”
  船家和猎户们怕被连累,起手来抓。但季茶身子灵敏的很,在狭小船舱内左钻右挤,连一片衣角都没被抓到。

  忽然络腮胡猎户一声大喊:“钟驼子,赶紧出去见你仇家,不然老子砍了这小妞儿的头!”其他人看去,却见他拿一把短柄猎刀架在了“新娘”脖颈上,模样凶狠,仿佛下一秒真能砍下去。
  “你砍吧!”
  季茶自不怕他拿洪辰威胁,笑嘻嘻依旧继续躲。
  进船便未说过话的儒生,这时开腔道:“连妻子都不顾,你枉为男人。”又对络腮胡猎户道:“朋友,你放下刀,不要伤了无辜。我去外面见见那些人,看能不能谈谈。”说罢便起身掀帘,走出船舱。

  络腮胡猎户放下刀,其他猎户也不再追了。季茶坐回到洪辰身边,问:“媳妇儿,你没吓着吧。”洪辰摇了摇头。
  只听舱外儒生道:“敢问各位朋友,与姓钟的驼子有何仇怨,要到如此份上。”
  有人回答道:“我们是流云城‘云家’的人。月前一个驼乞丐饿倒在府门前,老爷见他可怜,不但给饭吃,还留他在家里做工。哪知这家伙实乃贼子,半夜来侮辱我家小姐,幸赖忠心侍女拼命相拦,才没被他得逞。
  “他在府里杀了一个老妈子,两个护院,还有府上的管家!我家小姐受此惊吓,大病不起,命都丢了半条,哪个大夫看都没办法。有先生说,这是惊吓心疾,须把祸源当她面除掉,才能治好。
  “我们云家分了七拨人马,全云州拿人,日前在湘云城打听到了踪迹,一路追来。”
  儒生说:“云州人口上千万,其中驼子何其多?怎确定我们船上的就是,且他并非孤身,还带着老婆。”
  云家人说:“钟驼子不仅驼背,还有个破竹篓子,在我们云府的时候就一直带着。而且,采花贼生性怎样你也该知道,身边肯定得有女人。我们在湘云城打听到一驼子背着个竹篓领着个新娘去了码头,便知是他无疑。”

  季茶听得惊奇,心想未免太巧,自己掩人耳目伪装驼子,竹篓则用来放偷来的神兵利器,咋还有人跟自己一模一样?又一想,钟驼子是个人人瞧不起的采花贼,自己继续冒充他可太跌份了。就起身出了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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