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把人家伢儿的事处理好了吧，群众都看着你呢！”水波劝。
　　蓝衬衫看着这架势，觉得不赔钱过不了群众这一关，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五角钱，很不情愿的扔给了应声。接着甩了甩手，转头就走，只字不提交涉的事了。
　　“你不是要交涉什呢事的，怎么走了？”水波大声问。
　　“走着瞧！”蓝衬衫头也不回，嘴里咕囔道。
　　他回到大队向主任汇报情况：“韩桥大队很不配合，还让群众闹事，踢翻了鸡蛋硬叫我赔，没办法，自己掏了五角钱，要不然不让走呀，太欺负人了！”
　　主任：“啊，竟然有这事儿？这样吧，我们自己管好自己的事，不允许资本主义尾巴在我们大队存在，只要他们再到我们的地界摆摊，货物全部没收！”
　　蓝衬衫听了主任的一番话，踢翻鸡蛋赔钱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于是逢迎道：
　　“领导高明！我一定把事情办好，决不让桥西的尾巴伸到我们桥东，只要敢伸过来，我就坚决的把它割掉！”
　　水波捉摸着，蓝衬衫这个人是巩固大队革委会的，对我们的群众到他们那里摆地摊不满，今又遇上赔钱的事，心中不悦，肯定会有什么动作。不管怎么，不能因此而影响刚刚激发起来的群众脱贫致富的热情。他临时做了个决定：
　　“社员同志们，桥东边是慎修公社巩固大队的地界，我们不要去摆摊，这样会影响与邻县邻队的关系。从明起，在韩桥西边，不管是五队的人，还是其他队的人，谁来得早谁摆，五队不搞地方保护主义。记住了，对面不要去！”
　　在场的群众纷纷拍手赞同。其实五队的群众是有看法的，他们不是五队的人，凭什么来占地盘儿？水波耐心的做工作：
　　“靠五队的这么点杲昃，形不成气候，会有多少人来买呢？要摆摊的人多，卖的杲昃多，才会有人来买，才能挣到钱。”
　　水波把这个道理在大会会上，挨家串户讲，社员们真听进去了，五队的人与其它队里的甚至桥东的社员都能和睦相处，相互照应。
　　韩桥大队的人听了何水波的意见，都不去河东摆摊，免生是非。
　　桥东的人见桥西买卖货物热闹，开始是来看稀奇，渐渐的心也动了起来。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也自发的摆起霖摊，这样，桥东、桥西形成了一个整体。
　　蓝衬衫当时到桥西来，本想交涉摆地摊的事，因踢翻鸡蛋赔了钱，心中很窝火，就想伺机报复群众。回去后向领导凑了本，拿到了主任给的尚方宝剑，就想整一整在他们地界上摆地摊的桥西人。
　　桥东的社员听大队要割资本主义尾巴，纷纷逃到桥西来摆摊。蓝衬衫带了一班人跑了个空趟，闷闷不乐，责怪有人走漏了风声。他心中滴咕着“下次行动一定保密”。
　　刚蒙蒙亮，桥东的社员和桥西一样，早早的摆起霖摊。蓝衬衫带着冉桥东自家地盘上，想割桥西来摆地摊群众的资本主义尾巴。蓝衬衫指挥伙伴们把地摊上的东西全部没收，装上板车，拉到大队。
　　群众对大队的做法极为不满，纷纷到大队要货，要求赔偿损失。
　　蓝衬衫这才明白，本想教训一下桥西人出口气的，没想到全割的是本大队群众的资本主义尾巴。退还货物不，蛋坏了鸡死了什么的，还得赔偿点损失，不然群众不会罢休的。
　　更让蓝衬衫郁闷的是，公社书记在三级干部会上点名批评巩固大队，工作作风粗暴，不宣传教育，不启发引导，在社员不知情的情况下，采用强行没收的办法割资本主义尾巴，使干群关系恶化。
　　其实，资本主义尾巴割是割不完的。韩桥地摊市场，越来越红火，也给韩桥两岸的群众增加了不菲收入。后来这里遇上了很多次割资本主义尾巴的行动，两地群众互通情报，相互协作，桥西检查就溜到桥东，桥东行动就蹿到桥西，在夹缝中生存下来，发展壮大。对韩桥这里的资本主义主尾巴，两县检查的人戏：长长的尾巴，滑滑的毛，抓不住来割不掉！
　　现场会议上，二队会计，他们生产队妇女绣花技术好，上海亲戚每次来都要带走几套绣花枕套。这一席话让朱学童寝食不安，脑子中翻来复去的回响着二队会计的声音。
　　他跑遍了一队、二队所有家庭，亲眼目睹了每个妇女的一幅幅绣品。有不少人，绣得最好的是寡妇沈秀珍，听人她是沈绣传人，至于凤凰怎么落到鸡窝里的就不得而知了。

　　他和何水波来到秀珍家。她拿出了一幅幅压箱底的绣品，得头头是道。她，听上海人喜欢这些东西，可以找一个上海人最喜欢的样品回来仿一仿。但是绣花这种东西，要有技术，也很费时间，还要有点儿本钱。
　　她的这番话对学童既有很大启发，又让他冷静下来。韩桥大队有十个生产队，有绣花技术的主要是一队和二队，就是有好产品，面上也很难脱贫呀！
　　他又觉得，现在的韩桥地摊市场上，虽然有好多品种，五花八门，虽能挣点买油盐酱醋的钱，但是大多是本地人在买来卖去。实际是农家缺什么买什么，多什么卖什么的自然交易。这也不是长远之计，如果能找到既简单又有外地人买的产品该多好啊！呐，到哪儿找啊！
　　他嘲笑自己，还没有下水，怎么知道深浅呢？有无好产品不找怎么知道有没有？所以，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带着群众的绣品去上海走一趟。他当了好多年的大队书记，海通城都没去过几回，忽然决定去上海，也确实够大胆儿的。走就走，雷厉风行，他和水波及二队会计背着各式花样的绣品开启了上海之校

　　为了节约路费，他们没亮就步行去了海通轮船码头。已是晌午，码头候客大厅外，到处是摊贩。
　　“茶叶蛋，卖茶叶蛋啦！”
　　“卖臭豆腐！正宗的通港臭豆腐啦！”
　　“卖玉米啦，新煮的玉米!”
　　学童心想，原来城里也有资本主义尾巴？不一会儿，看了叫卖的人慌慌张张提着东西想离开。一个套着写着管理员红袖套的人大喊：
　　“别跑，跑什呢？”
　　那些摆摊的人乖乖的放下手里的东西，管理员见一户撕一张条，学童侧过身去看了一下，上面写着：管理费五角。

　　摊贩们交完钱，又开始大声叫卖起来。原来他们想离开，是因为怕交五角钱地摊费呀。
　　学童朝着水波和二队会计问：“你们，这算不算资本主义尾巴？”
　　“肯定是！”二队会计抢着。
　　水波：“开始是，交了管理费就不是啦！”
　　学童不解的摇摇头自言自语的：“怎么交了五角钱，就变成社会主义了呢？”
　　其实他们仨都认同摊贩的存在，不然韩桥的地摊市场怎么可能形成？但是又担心是搞资本主义被取缔。他们并不明白政治与经济的关系，但是他们真真切切的看到：交了五角钱，贩就能合法叫卖的情景。这激活了他们的大脑，也许对韩桥市场今后的存在和发展会有帮助。
　　船票是晚上六点的，还有这么多时间怎么办？学童被大片的藏所吸引，这是海通港大队的地盘，他们和种地的老农聊了起来。学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