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龙泉窑，虽在元代毁于战火，却又很快兴盛起来，到了明代初年，已经达到烧造工艺难以企及的巅峰。”
　　“这件玉春壶，虽然釉色不够均匀，瓶口也崩了，不过应该是真品，这东西我要了，彪哥，麻烦给包上吧，再多问一句，您这应该是明器吧？”
　　所谓明器，就是冥器，是指从地下挖出来的陪葬品，明器的来历大多不正，尤其是地摊上的冥器，很可能有倒斗团伙在背后支撑。
　　按理来说，古玩行的规矩，买家不能随便打听东西的来历，这样是不尊敬，但如果叶然不这么问，又怎能显示自己的水准，又怎能让彪哥轻易上钩？
　　况且对彪哥来说，规矩哪有钱重要。
　　果然，彪哥变了脸色：“兄弟，这话可是不能乱说的，咱们眼缘好，我才拿出来给你看看，要让别人知道了，可是要惹大麻烦的。”
　　叶然装作恍然，四下看了看，并没人注意这边：“是我嘴误，嘴误。”

　　看叶然闭口不谈，彪哥心里乐开了花，不怕你不懂，就怕你半桶水，心想真是个愣头青，这笔生意算是稳了。
　　小刀也在旁边给彪哥使眼色，示意他赶快做决定，别让上了钩的鱼儿再跑了。
　　“兄弟，这个玉春壶已经有人看上了，说过会就来拿，你看是不是······”
　　虽然彪哥急于求成，却还是端着架子，面露为难之色，显得很不情愿。
　　可叶然却越看越喜欢，简直爱不释手：“彪哥，还没成交的东西，不还是你的嘛？你开个价吧，要多少钱才肯卖，我也不会让你吃亏的。”
　　“兄弟，这真不合规矩，总不能让我言而无信吧？我真的很为难呐。”刀哥再三犹豫，很难做出决定。
　　叶然迟疑了一下，把玉春壶还给了彪哥，却赖着不肯走，并看起摊位上的其他物件：“彪哥，按照行价来，你这是孙家收来的，价格不会太高，明初瓷器业也不发达，一棵白菜包的话，你就给我包上，我是真的喜欢。”
　　明初瓷业的确不发达，尤其是洪武年的瓷业，因刚从蒙古人手中夺回江山，百废待兴，洪武帝朱元璋有心开窑炼瓷，奈何国家财政不允许，直到明成祖永乐年才有所好转······
　　玉春壶虽是洪武遗制，却是永乐年烧的，现在的行情价值，远不止一颗白菜，也就是一千块钱那么便宜。
　　而叶然之所以这么问，取费是想测测彪哥的深浅。
　　彪哥虽显得为难，却心中暗喜：“兄弟，价钱都好商量，可这真会坏了规矩的。”
　　叶然心里有了底，转身离开：“既然是这样，我就不强人所难了，免得坏了规矩······”
　　看叶然真要走，彪哥顿时傻眼了，小刀也急了，赶忙说好话：“彪哥，我看大哥是真喜欢，您就给他包上吧，这大热天的，大哥来一趟不容易，回头我再给老板道个歉，相信他也能理解的。”
　　彪哥暗骂：“小子，坏我好事！”

　　又怕叶然真走了，连开张的生意都没了，彪哥登时咬牙再次拉住叶然：“兄弟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要再不答应的，就显得我矫情了，那我今天就破个例，可以给兄弟你包上，不过要脆价两颗白菜。”
　　叶然再次转身，摇了摇头：“太贵了，最多绕半颗，行就包上我要了，不行也别磨蹭，我还挺忙的。”
　　彪哥皱了皱眉，心底觉得哪儿不对：“兄弟，我已经给你破例了，总不能半点赚头都没有吧，你看这个怎么样？”
　　刀哥伸出三根指头，意思只肯让三百。
　　看着彪哥的指头，叶然犹豫了：“那行吧，就按这个价来，不过我有个要求，买菜还送两根葱，我包了这么个大件，也得加个彩头才行。”
　　生意成交，钱财到手，彪哥心底乐开了花，他从晌午开张到现在，总算有了进项，而且这笔进项，能够他吃个把礼拜了。
　　甚至他还在心底暗嘲，这头肥虫真好忽悠。
　　“兄弟，你这还真是不吃亏啊······算了算了，谁让兄弟你痛快，眼缘也好呢，看上我这儿什么了，你随便挑一件，算是我送的。”
　　刀哥露出苦瓜脸，抹了把头上的汗水，眼睛也眯成一条缝，仔细打量着林熙。
　　在摊位上扫了两眼，叶然拿起一个白瓷碗，屈指在沿口轻弹，传来“啵”的闷响，好似重物落到水里的声音。

　　沉吟了片刻，叶然忽然说道：“那就这个吧，家里缺个弹烟灰的，拿回去正合适。”
　　看了眼那个白瓷碗，没什么出色的地方，土里土气卖相难看，连是从哪儿收来的，彪哥都不记得了。
　　确定白瓷碗没问题后，彪哥爽快道：“小刀，还不快给兄弟包上，怎么连这点眼力都没有，记得要包好点，别磕了碰了损了品相。”
　　小刀“哦”了一声，飞快翻出一个褐色锦盒，锦盒卖相不错，上面刻着精美花纹，里面充填了海绵，再铺上黄色锦缎，正好能容下玉春壶，看样子是提前准备好的包装盒。
　　这种包装盒在批发市场，一百块钱能批发几十个。
　　相比玉春壶，瓷碗的待遇明显差很多，直接扔在板木盒子里，里面只有些泡沫，态度也很粗鲁，也不怕磕了碰了。
　　叶然不动声色，掏钱银货两讫，然后提着两件东西往回走，他在彪哥这儿耽搁了这么久，距离约定时间，还剩不到一刻钟，现在回去正好能赶上。
　　也不用转身偷看，叶然都能猜得到，彪哥这会正乐着呢，以为今天宰了头肥虫，却不知已经走了宝，让他捡了个小漏。

　　此时零号大街上，人比来的时候还多，因为这会的气温，已没有下午那么闷热，在家没事做的老人们，还有社会上的闲散人员，都喜欢这时候出来凑热闹。
　　所以零号大街上，这会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像极了早上七八点钟的公交车。
　　叶然在人群中左窜右躲，拱着肩膀尽力往前钻，身上沾了不知多少人的臭汗，也引来不少人的不满，还有人骂起了脏话，露出凶神恶煞的样子，可他却浑然不觉，要再不快点回去，时间可就来不及了。
　　古玩城外的阴翳下，徐胖胖已经等了不少时间，脚下的烟头也有五六个，手里不知道哪儿来的蒲扇，噗嗤噗嗤扇个不停，想必是他顺手牵羊来的。
　　相比叶然的满头大汗，徐胖胖却是悠然自得，幸灾乐祸的看着叶然走近，冷笑出声：“还差两分钟你就输了，看你这身臭汗，该不会去现挖新鲜的了吧？”

　　叶然没搭理他，把两个包装盒子放地上，喘了几口粗气后，夺过徐胖胖的冰水和扇子，给自己降降火。
　　“别磨蹭了，胖爷晚上还有大生意，跟你在这儿耗不起，先看看这个再说······”
　　徐胖胖丢下烟头，摸出一块玉佩丢给叶然，露出得意之色。
　　那块玉佩是青玉料子，体扁平，高8厘米，宽5.5厘米，玉质温润，雕工精湛，采用了随形圆雕，造型美观，蝴蝶呈展翅飞舞状。
　　底部光滑无纹，背面采用透雕与阴线细刻相结合的手法，将蝴蝶的美丽刻划得惟妙惟肖。因而形成了莹泽的玻璃包浆，明显是古玉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