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岛》
第30节

作者: 吉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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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他把狙击镜藏在水生植物的一片大圆叶下,黑魆魆的枪管一直对着百米外的那棵树,等着我暴露出来。对于狙击手来讲,把枪口顶在敌人胸前和相隔一千米射击没太大差别。狙击镜里的目标,就跟站在眼前一样。幸好我掩藏的大树前面还有一棵大树,叠加的枝叶很好地保护了我。
  我趴在沟边,喝一小点儿水,让萎缩的胃必须慢慢适应,如果一下喝饱或者喝足都有丧命的危险。拔出匕首,割开尸体身上所有的口袋,只找到一小袋牛肉和面包,饥饿使我恨不得把食物一口吞掉。

  理智还是克制了冲动,我啐了些细小的面包屑,让内脏的消化动力渐渐缓冲着蠕动起来。
  利用最后一点力气,我总算从尸体脚后跟儿的位置找出一枚甲虫般大小的GPS微型定位跟踪器。我用匕首后把儿将它砸碎,又将他的背包装满泥土,束缚在尸体上推进了水沟。这样做完,我就可以在附近找个地方,安全的休息一天。
  约莫傍晚的时候,我在睡梦中感到呼吸困难,头发被拽疼,额头有温黏的东西包裹,一股股的恶臭扑鼻。
  努力睁开眼睛,惊恐立刻使我全身的神经和毛发急速膨胀,近乎崩裂。一只青灰色花蟒正吞噬我。它三角状上颚的括约肌扩张得很大,两排细长错乱的弯钩牙,对准着我的眼睛,透明粘稠的口液挂在齿尖,随时都会滴落下来。
  粗壮的大蟒已经从我双腿到胸腔缠卷起来,牢牢禁锢住,使我无法调整姿势反抗。幸好我睡着的时候,双手枕头,否则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吞掉的过程。
  救生的欲望,立刻使我双臂肌肉条件反射地膨胀弹起,一手扒住大蟒上唇的软肉,一手抠它下颚,让自己的头慢慢退出血盆大口。大蟒受到我的抵抗,缠绕的蛇肌加速紧缩,光滑的鳞片沙沙摩擦着我的衣服。我的盆骨和两肋发出咯咯的响声,疼痛席卷全身。
  坚持下去不是办法,必须空出一只手与它搏杀。放开大蟒的下颚,我的后颈顿时疼痛钻心,大蟒下唇的边缘内侧,也有两排锋利的小齿,它不想我滑出口腔,便使劲闭合嘴巴,镰刀似的牙齿钉进我的肉里,将我钩咬住。
  腰间的匕首被大蟒的身子紧挤在刀鞘中,费了很大劲儿,我才攥到刀把,猛地抽了出来。我不可以直接举起锋芒四射的尖刀,往缠绕自己的蟒身上刺,大蟒的鳞片很滑,极有可能刺死自己。
  后颈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不能再犹豫,匕首被我平着塞进胸口和蟒身挤着的缝隙,然后用力上挑,翻转刀把,憋足一股劲儿,狠命地抛划出去;然后再平塞进去,斜划出去,疯狂的反复着。

  浓浓的鲜血,顺着我平躺的胸缓缓的流散开。匕首往我和蟒身之间塞的时候,也切破我的皮肉,但这样的伤口不至于致命。大蟒的伤口却很严重,我每向外刨割一下,大蟒就跟着抽搐紧缩,它的上下鄂也随着疼痛使劲闭合,想咬死我。
  后颈的疼痛和体内骨骼的响声越来越清晰。这个时候,我必须挺住,化疼痛为力量,狠命的削割大蟒。然而,我的呼吸已经困难到极限,挤压变形的胸腔使肺无法吸入氧气,双眼渐渐模糊发黑,四肢松软了许多,不知不觉昏厥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浑身像被千斤的锁链压住,体内如有万只蚂蚁啃咬。大蟒已经死了,我用手按住它的下颚,让带着倒钩的小齿从我后颈慢慢拔出,又是一股疼痛钻上心尖儿。轻轻抚摸脖颈,手指沾满黏糊的凝血。这种大蟒是靠蛮力捕杀猎物,幸好没有毒素注射。
  酸软的双臂一圈一圈的搬开它缠绕在我身上已经变得僵硬的蛇躯,总算挣脱出来。我细嚼慢咽着把那袋牛肉和面包吃掉后,拖着沉重的身体,向丛林外面走去。
  从那之后,我对蟒蛇一直心存余悸。可这会儿,竟然又见到了一条,正蜿蜒在前面十米处的树枝上,吐着芯子注视着我们三个。“不要起身,更不要跑。”我一边小声叮嘱芦雅和伊凉,一边思索对策。
  她俩也捂着嘴巴和胸口,有点作呕状。尤其是伊凉,像一个初次怀孕的大姑娘。她真要在这样的岛上怀孕,直至分娩都是在让两个生命冒险。

  青灰色的大蟒我见过不少,即使体型巨大,也只是给人冲脑的惊悚。
  可前面突然出现的这条,却是少见的黄金蟒。黄金蟒并不是金黄色,它的表皮好似黄色的南瓜,刚被打削去皮,白白的多边形削切面周围,横着一道黄色瓜皮。其实,这是一种白蟒,真若残酷的比喻,就是一个非洲黑人全身患了白癜风,突然跳现眼睛,使人翻滚的恐惧中粘连着倒胃。
  这条白蟒并没多大,从它中间的粗度推断,身长不到两米,却很年轻肥壮。树林到溪边的出路就这一条,我们无法前进,更不能后退。若用木杆去挑开它,无异于用钓鳟鱼的工具去捉鳄鱼,滑稽且危险。
  它不会轻易放我们过去,在它看来,芦雅和伊凉都是中意的猎物,蟒蛇极有可能发动攻击。
  握紧手中腕粗的木杆,我蹲伏着慢慢向白蟒靠近,它见过来的是我,而不是芦雅和伊凉,稍稍有些不满,就拱起了头,展示它红宝石般晶莹的眼睛,也许在同类里,它是个漂亮的家伙。

  但我浑身的寒毛还在一耸一伏的抖动,承受着它身上警戒色的视觉冲击。白蟒很气盛,居然从树枝上弹下来,主动爬向我。打蛇击七寸,纯属纸上谈兵,就算有尺子,我也不会过去测量。多年的战场厮杀,使我习惯的认为,攻击对手的头部,才是最干脆的索命。
  白蟒晃动着身子,在树下的落叶上甩着波浪线,吐着嘶嘶的芯子,鳞片沙沙作响朝我扑来。摸准它晃动的规律,推算出击中的交汇点,我抡圆了胳膊死死的砸下去,正好打在它脑瓜儿顶。
  暴击令健硕的蛇尾立刻左右摔打,地上的枯枝黄叶跟着乱飞。不容迟疑,我又给它一顿狂抡,蟒头溅出了血,三角脑袋烂成肉饼,像一朵落地的大红花,花蕊朝上被人踩了一脚。
  过去拽起它,足足有八十斤重,皮和肉对我们来说都是珍宝。我火速在旁边挖出一个坑,把死蟒埋了起来。芦雅躲在伊凉背后,俩人见我埋得差不多,才敢靠过来看。我催促大家抓紧行动,拖起木拉橇,一起向溪边跑去。

  快到溪边的时候,大家又停下来,我爬上一棵高大的树,观望大泥淖里的动静,再仔细瞧瞧那段溪沟,并没发现危险。
  溪水仍旧湍急的流淌,巨熊和鳄鱼的尸体被大石压着,跟昨天离开时的情形无异。
  也许是溪水冲刷的缘故,兽肉的气味儿不容易扩散,所以其他野兽没能觅食到这里。我让芦雅和伊凉站在沟沿上,一边放哨一边接我抛上去的兽肉。
  搬开那些大石,把手抠进巨鳄脊背的伤口翻开,再戳进匕首切割,使坚硬的皮和骨肉分开,死兽的血又冒出很多。
  宰割中,巨鳄居然抽搐了一下,吓得我惊出一身冷汗,差点蹦上溪沟。也许是水流冲击,加上昨天的惊历尚存,使我产生得幻觉。
  我搬起大石,又猛砸几下巨鳄的头骨,这才放了心。鲜肉被我大块儿大块儿的切出来,抛给芦雅和伊凉。她俩又是高兴又是紧张的往木拉橇上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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