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亮已经睡着，这一夜在满屋乱糟糟的猜测与失望中一分一秒过去。谭科长临走前建议大家再耐心等一天，可等了一天宝蕙仍然没消息。顾玉强撑要倒下的身体接送亮亮放学上学。几天没见爸爸妈妈，亮亮问外婆和舅舅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宝生抱着亮亮不知道怎么回答。宝生这才意识到自己多希望看到姐姐仍在家里进进出出，多希望看到姐姐仍在喋喋不休做父母的思想工作……他想到那年姐姐离家他在益寿桥头拐弯河边树下找到姐姐，想到姐姐被爸爸赶出家门时妈妈在床上哭得浑身抽搐，宝生默默流泪，心里喊：“姐姐，你在哪里？”

　　袁锦绣心急如焚寻找宝蕙和应涛，他联系童强询问童强的寻找结果。童强人脉广泛并且在《当日快报》上连续刊登寻人启事，不过到现在还没有宝蕙应涛的消息反馈。
　　袁锦绣打电话给柴思远，柴思远几乎惊掉下巴，宝蕙那孩子自己很喜欢，应涛第一次上门是柴思远做的工作，俩孩子找不到了？柴思远立刻动用全部能量和省城公丨安丨局联系。省公丨安丨派人去电脑一条街、去旅馆、去某山、去某湖、去其它每一个可能的地方，但是查不到宝蕙和应涛的行踪。
　　在新世纪龙年春节之际，袁宝蕙和应涛成为梁上市失踪人员？

　　日期：2020-06-12 19:49:13
　　18
　　生活陷入突然的哀痛。邻居、同事、爸爸的战友比以前来得更勤，伯伯袁锦程也来过一回，他在宝生家吃过午饭回去后再没有消息过来。舅舅倒是常来，他一来妈妈更是哭得肝肠寸断。袁锦绣现在的情绪一落千丈，他说不到三句话就开始抽泣、嚎啕大哭甚至也会莫名其妙笑个不住，眨眼、努嘴、吐舌等不受控制的面部动作越来越多，至于耸肩、无意识挥舞双手更成为常态。他极速消瘦，身上排骨一根根凸起，脸上皱纹密布，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原来的宽额方脸现在几乎和以前顾玉的菠菜叶子相似了。而菠菜叶子的顾玉根本没了人形，眼泪基本哭干。亮亮睁着一双应涛的眼睛每天在找爸爸妈妈，听到敲门声他总是第一个冲到门口，但是每一次门开后都是失望，五岁的亮亮渐渐失去笑颜。

　　柴思远眼见昔日霸气的老袁衰弱地如此不堪，宝蕙那丫头仍然杳无音信只怕凶多吉少，这个家少个能做事的女人。谁呢？柴思远忽然想到柴鲲柴鹏兄弟俩有个早出五服之外的妹子。妹子叫柴小敏，老家在贵州一个穷山沟，当地重男轻女，父母直到第六个生下男孩儿后才停止造人运动。柴小敏在家排行老三，姐妹加小弟六人住着泥墙草顶的房子靠父母上山采药维生。这样一个家庭竟然走出大学生柴小敏，柴小敏高中起靠做家教、做手工等各种办法养活自己，之后考取大学，大学毕业后辗转进入梁上市人民法院，现在在法院民庭做书记员。小敏在梁上孤身一人，她父亲也曾拜托柴思远帮她在梁上找个人嫁了。

　　柴思远马立刻这个想法告诉袁锦绣和顾玉。袁锦绣没啥意见，顾玉顾虑人家女孩儿是大学生会不会看不上宝生。柴思远说，你别拿老爷不当官！咱宝生也拿到自考的大学文凭，也是大学生！小敏家其它条件不好，只要宝生不反对，自己去和小敏说，这事儿准成。
　　（本章待续）
　　日期：2020-06-13 19:20:09

　　这半年家里的混乱把宝生折磨地筋疲力尽。爸爸病情发展很快，吃喝拉撒样样要人侍候，除去上班，宝生几乎走不出家门，他能做的只是尽力安慰妈妈，因为爸爸和亮亮都需要她。但是，顾玉显然也在迅速溃败，侍候一老一小力不从心。袁锦绣生活不能自理，好在他睡着时还算正常，醒着时他会叫宝生拿出他在部队用的背包带把他捆在藤椅上，他不自觉地挥动上肢自己也觉难受，但捆住胳膊是更愚蠢的行为。宝生一边捆爸爸一边流泪，谭咏麟细腻的歌声传来：“每日每张脸/消失于眼前/岁月擦身过/从没有伤感挂牵/终于一晚/告别是你/才顿觉世界在变/相看已默然……”宝生从谭咏麟的歌声中听到更多沧桑：“眼泪要洗擦/多少苦与甜/至令我可以/承受遍沧桑变迁/世事也许都偶然/畅聚半生非偶然/颓然让那/前尘逝去/依稀似烟……”

　　曾经那么飞扬跋扈的爸爸呢？宝生完全不知道日子该怎么继续，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思念姐姐。有时他实在受不了一个人跑到姐姐家，姐姐家大门上“囍”字样至今仍在，记得前年有一次姐姐来说亮亮问她“囍”是什么，她告诉亮亮是爸爸妈妈结婚贴的，亮亮追问“结婚”是什么意思，姐姐回答亮亮“结婚”就是爸爸妈妈住在一起互相照顾。宝生呆坐着，渴盼姐姐忽然出现，但是日子一天天过去，那过往的果园、姐姐掌心的糖块、万花筒中的繁花……二十多年的温暖如今随着姐姐在人间蒸发而一笔勾销。朋友们也常来看望，赵宏图储萍萍夫妻、李岭梅冰冰夫妻还有李岭的妹妹李岑，他们给亮亮带来许多玩具还买了《黑猫警长》《365夜儿歌》等书籍甚至衣服，女人们抱着亮亮哀伤的表情让人不忍，宝生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柴叔叔给他介绍柴小敏，宝生没有犹豫，家中这样的状况，还有一个亮亮，自己根本没有挑剔的借口，何况柴小敏学历甚高。于是，柴叔叔挑了最近的双日带柴小敏来袁家。袁锦绣坐在客厅八仙桌旁脸朝外，顾玉紧张地泡好茶，亮亮和宝生在电脑上玩弹珠游戏。小敏一到，宝生出来招呼。柴小敏个子不高，皮肤很白，五官十分精致，长长的马尾辫在脑后微微有点卷，穿一身碎花裙，小巧玲珑并且俊俏。

　　（本章待续）
　　日期：2020-06-14 19:24:12
　　“叔叔阿姨好！”柴小敏落落大方用普通话问候袁锦绣和顾玉，她已经完全听得懂梁上方言但还不会说。袁锦绣努力控制自己的不自觉举动，高兴地答应。顾玉忙叫柴思远带小敏各屋看看，在小敏到来之前，顾玉把家里尽量收拾整洁干净。亮亮发觉家里来了陌生人依偎到顾玉身旁。柴小敏蹲下来说：“你是亮亮吧？阿姨送个小礼物给你，好不好？”原来，柴小敏带了礼物给亮亮，一个漂亮的米老鼠小书包。书包里有田字本、拼音本、文具盒，文具盒打开里面有削好的铅笔、喷香的橡皮和一边带着小刷子背面还有小镜子的铅笔刀。亮亮看看外婆，不作声。顾玉见小敏不嫌弃亮亮对小敏顿生好感。柴思远在一旁和袁锦绣聊，有顾玉翻译，大体能懂袁锦绣的意思。柴小敏走到宝生房里一眼看到宝生桌前的电脑，她很高兴：“袁宝生，你们家有电脑？”宝生知道柴叔叔一定告诉了她姐姐的事，他说：“是啊，我姐夫那儿还有六七台呢。”临走，小敏问宝生说，以后只要不上班她就来帮宝生一起照顾叔叔阿姨行不行。

　　这太顺利了！柴小敏来了几次就帮顾玉解决了一个难题。袁锦绣要理发都是顾玉去请楼下理发店的师傅来家，那回师傅忙，隔了两三天才有空来，小敏在旁边看理发师傅帮袁锦绣剃光头也不难，悄悄去买回电推剪和理发围裙等工具，叫宝生学着帮爸爸剃光头，宝生试了一次，果然非常成功。亮亮看舅舅理发有意思叫舅舅也帮他理，小敏鼓励宝生帮亮亮理了个小平头。头发短了，小敏说：“亮亮，你摸摸你的头发戳人吗？”亮亮用小手摸摸自己的头说：“我的头像仙人掌。”至于洗衣拖地这些家务小敏做起来驾轻就熟，极大减轻了顾玉的负担。除去会做事能干之外，小敏对宝生那是真好。她坐在宝生桌前和宝生分析，姐姐姐夫只是失踪，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回来，他们的家产足够亮亮目前的生活，亮亮虽小但有优秀的遗传基因，聪明的亮亮让小敏格外喜欢。爸爸妈妈虽然身体不好但也不是什么绝症，眼怕手不怕，只要肯花力气，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倒是宝生要多考虑考虑自己的工作问题，毕竟他是家中的顶梁柱，听说中药饮片厂要撤，宜早作打算。宝生对这个突然闯进自己生活的小敏佩服不已，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是顶梁柱，于是暗自鼓了一把劲，觉得自己有了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