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大河见万大琴只打一份餐，说：“你不吃？别省钱，又不是吃不起。”
　　万大琴撇撇嘴，“您这么小气的一个人，把钱看得比命都重要，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难得。”
　　“一会不讽刺我，你就不舒坦。”万大河笑着说。
　　万大琴翻翻白眼，做个鬼脸，“达明做好晚饭了，我回家吃。”现在没什么胃口，是被老爸那个长长的嗝恶心的。
　　万大河望着一次性餐盒迟迟不动手开吃。他也没胃口，真心吃不下。

　　“小米粥挺好的，闻着香。”万大琴说。
　　“爸吃不下。”万大河想想就难受，老泪纵横，粗糙的大手胡乱在脸上擦两下，随即在被子上擦擦。人要是吃不下了，只能等死。他死定了。
　　“爸不想死。”因为没见到孙子来到这个世界。万大河擦擦刚从眼睛里流出来的泪水，沉思一下又说：“爸不是怕死。”
　　万大琴明白父亲的意思，“所以，您得活着。为了能活着见到那一天的到来，您吃不下也得吃，强迫自己吃。”
　　大女儿说的对！万大河拿起一次性勺子，舀一点送进嘴里，慢吞吞吃着，把小米粥吃凉了，才吃一小半，剩下的扔在垃圾桶里。
　　万大河用纸巾擦擦嘴，依靠在床头，才开口说话，“你去食堂打饭时，小龙给我来电了，说他迟一会来，让你先回家。”
　　万大琴第一反应是，万小龙晚上不想来医院照顾老爸，故意说迟一会来，先让她回家，然后把老爸一个人扔在医院里。“达明等一会来，给您送洗漱用品，我不急。您一个人在医院，我不放心，等小龙来了我再回家。”
　　“等他干什么？你忙一天了，早点回家休息。”万大河漫不经心地说。儿子晚上可能不来医院，所以不能让大女儿在这等儿子出现，否则，姐弟俩又会吵起来。
　　老爸又开始疼他宝贝蛋儿子了！万大琴斜睨着万大河那张又黑又瘦，皮肤干薄又干巴的老脸，“没亲眼看见万小龙出现在病房里，我不走。今晚万小龙不来，明天我也不来。”切！坏孩子，谁不会做？您不宠我做个坏孩子，我自己宠自己，把自己培养成坏孩子，让您老见识见识，什么叫自学成才。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父女俩大眼瞪大眼，心里想的是同一个人——万小龙。
　　万大河：医院里的空气不怎么好，特别是这个楼层的，各种病人都有，肺病胃病心脏病的最多，病菌杂又多，对儿子的身体有影响，如果不是自己心脏病太过严重，不会让儿子来医院熬夜，闻各种气味。
　　这就是万大河，只想到病房里的空气不好，对儿子身体有影响，却想不到对女儿身体有没有影响。

　　万大琴：万小龙，我就在这等着，看你的迟一会来，是什么时候。超过九点不来，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想来也得来！如果你不来，或者到凌晨五六点来，做做样子，看我怎么收拾你！实在不行，我报警，让丨警丨察教育你！
　　万大河：如果今晚小龙不来，大丫头指不定怎么闹腾，弄不好把村里的干部领导弄来，甚至有可能把丨警丨察请来，那就丢人了，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他心坏了。儿子可怜，没少被大丫头欺负。大丫头坏，抓住儿子的错误，让死里欺负他，气得我心肝疼。
　　万大琴：老爸这么看着我，在想什么？是不是想给万小龙通风报信？通风报信也可以，只要万小龙来了就行。万小龙品格德行已经定型了，改正不了了。她不指望他能改正，只要遇到事情不逃避，属于他的责任和义务，他承担就行。
　　“大琴，这都过去好几个小时了，胃药怎么还不来？你去问问。”万大河说。
　　她就是这么了解万老头，太佩服自己了！“我去问问。”万大琴面不改色，小跑着出了病房。
　　确定万大琴走远了，万大河从旁边柜子的抽屉里拿出老人机，眯着眼睛，两只老手抖着打开手机屏幕，找到儿子的手机号，拨过去，同时在心里祈祷：小龙，快点接电话，快点，快点......
　　万小龙很给面子，很快接了万大河的来电。万大琴憋在门外偷听。
　　“小龙，你什么时候来？”万大河问。
　　“等会。”万小龙有些不耐烦。说等一会来，老爸怎么不信他？催什么催？

　　“你不到达病房，大琴不放心我一个人在这，怕我出事。昨晚爸差点见阎王了，今晚怎样，爸心里没底。”万大河这是告诉儿子，你不来，你姐不走，直到你来了她才会回家，同时也在表达自己的意思。不是我非让你来的，是你姐和我的病非让你来不可，所以，我通知你一下，必须来医院，否则，我哪舍得让你来医院熬夜。
　　跑一天的快递，累不说，还整得灰头土脸，万小龙正气不顺，听老爸这样说，在心里将万大琴恨个脚底穿。万大琴啊万大琴，你真是我的克星，我怎么这么倒霉，和你成姐弟俩？我前世一定害惨你了，今世你来报仇了！“半个小时后，我准到医院。”不去医院不行！万大琴什么事都能干出来，没她做不到的，也没她想不到的，与其把事情闹大，不如自觉点。
　　“别这么赶，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老父亲这么关心他，万小龙感觉不到，不耐烦的挂断手机，嘴巴不忘嘟哝：明明只是小小的感冒，怎么就肺炎了？还导致心脏衰竭。万老头身体也太次了。
　　万大琴正用心偷听，眼前出现一张超级大饼脸。大饼脸对她嘻嘻笑着。万大琴吓一哆嗦，急忙伸手捂住傻女的嘴，推着她一起去护士站。
　　药已经到护士站了，因为护士忙，所以没来得及把药送进病房。
　　吃了胃药，万大河心思平坦很多，也没那么急躁了，“这药效果可以，感觉好多了。”

　　万大琴扯扯嘴角，沉默。药效哪有那么快？万老头不过是心理作用。
　　万小龙和章玉在饭店里共进晚餐。
　　这两口子从不买菜做饭，不是在饭店吃，就是订外卖，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逍遥自在。
　　“以后，别和你大姐当面发生冲突，大吼大叫的，显得你很没素质。教你很多次了，每回你都点头，一面对你大姐就忘了，暴露原形。你总是这样，你大姐会以为是我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例如昨晚，你大姐很正常的一句话，你却以为她在说我生不了孩子，对她大吼大叫，你大姐会立马想到，是我在背后教唆你，破坏你和她的关系。再者，你大姐和你是亲姐弟，你为了我，不尊重她，她能不讨厌我？日积月累的，你大姐不仅仅是讨厌我，而是恨我。”

　　万小龙沉思一下，觉得章玉说的有道理，点点头。
　　“对大姐夫的态度也要客客气气的，至少面上要客客气气的。”

　　“嗯。”
　　“关系处好了，借钱不就容易了吗？你大姐一开心，甩个几万块给你做零花钱都有可能。”
　　万小龙瞪大眼睛，“万大琴能甩几万块给我做零花钱？你这是做梦想屁吃！我一开口要钱，万大琴能甩我几个大嘴巴子，除非遇到很急很急的事情。你没见识过万大琴的厉害，我见过，且亲身体验过。为了能活久点，我还是避开万大琴，能避多远就避多远。我可不是那种要钱不要命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