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本事，牢骚到不少！章玉靠近万小龙紧挨着，用食指和拇指指尖轻轻摩挲他的耳垂，柔声细语道歉：“对不起，我刚刚态度不好，别生气了。”
　　万小龙就这么容易被哄，被章玉这么轻轻小小撩，拨一下，怒气消失不少。
　　“你爸肺部感染，心脏衰竭，随时都有可能过去，而且他脑子有时还不清楚。如果你大姐和大姐夫动点心思，让你爸签个遗嘱，按个手印什么的......”
　　“不可能！”这会轮到万小龙一骨碌坐起来：“我大姐不会要娘家的钱，只会贴钱给娘家。”
　　章玉歪嘴冷笑，“你大姐不会，不代表你大姐夫不会。陆达明多精明，你又不是不知道，把你们全家卖了，你们全家人会乐滋滋帮他数钱。这可不是我胡说，你爸妈也这样说的。爸爸妈妈虽然没有大钱，小钱还是有的。除了这些年的收入，征收田亩未到账的钱也不少，还有两人的九十个平方，那是一套房子啊，加起来，价值差不多有两百万。如果你时刻在你爸身旁照顾，你大姐夫就钻不到空子。”

　　万小龙长得过份着急的脸一点一点往下沉。他怎么没想到这点？老婆说的对！
　　“在这个关键时刻，你应该时刻陪伴左右，让二老看见你的孝心，同时也可以提防你两个姐姐和姐夫。”
　　万小龙想想，觉得父母不是那种把财产给女儿的人，“我就是个畜生，我爸妈也会把钱留给我。”
　　说自己是畜生！章玉忍不住扶额。“是，我也相信爸妈独独宠你，可那又怎样，架不住心思缜密有手段的人哄骗。遗嘱这玩意，按个手印，都有法律效应。”章玉说眼尾瞟一下万小龙，见他死死抿住嘴唇，单眼皮狭长眼眯着，几乎要闭起来的样子，就知道他听见去了。
　　五点多的时候，护士来了，护士把两个透明贴着标签的管子放在柜子上。
　　“八号床，万大河。明天早晨六点左右抽血，晚上十点后不要进食。家属帮病人留大小便样本，明天早晨六点之前送去护士站。”护士的声音吵醒万大河。

　　“好，谢谢护士。”万大琴说。
　　“不用谢。”护士眉眼弯弯，离开病房。
　　万大河这一觉睡得踏实，进入深睡眠，以致于现在醒了，还是一副没醒的样子。他用粗糙的大手揉揉恢复正常颜色的脸，让自己清醒。
　　万大琴绕过床尾，来到柜子前，拿起两个透明管子瞧瞧管身上的字，对万大河说：“爸，蓝色的放大便，红色的放小便，大便取一点点就行，小便不要放满，大半管子就行。”
　　“嗯，我知道，小龙和我说过。”
　　万大琴把两个透明管子放在抽屉里。
　　“大琴，我感觉身体好多了。”万大河说。
　　万大琴笑着说：“一天比一天好，就对了。”比来医院之前还糟糕，人早没了。
　　“我不想动手术了，我想回家。”万大河爆出惊人之语。
　　刚刚催着签手术同意书，一觉醒来，说不想动手术了，想回家！老爸脑子是什么做的，想一出是一出的？万大琴心里瞬间涌出一股极度的反感，但面上笑容不变，问：“为什么？”
　　“病好了，不用动手术了，不回家在这干什么？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多住一天就得多花一天的钱。手术费那么贵，一出手就是九万，手术后还要花钱，不知道要花多少，无底洞，哪有那么多钱在这住着？”

　　“那是您感觉您的身体好了，究竟有没有好，您能确定吗？”
　　万大河想都没想，说：“我能确定。”
　　万大琴微微扯一下嘴角，“您怎么确定的？”
　　“你看不出来吗？我不喘了，胸也不闷了，心跳也正常了，也不怎么反胃了，嗓子眼也没那么难受了，最重要的是，我头不晕了，眼前不发黑了，可见我的病好了。”
　　“您的这些症状是怎么好的？”万大琴不想说这么多废话，但为了让万大河明白他的病没好，只能循序渐进引导，让他明白。
　　万大河想了想，说：“挂药水挂好的。挂药水就能让我的病好，说明我的病没到非动手术不可的地步。动大刀不是玩的，不仅有风险，还伤元气。爸老了，经受不住动大刀。”
　　“您六十岁还差几个月，又不是七老八十，怎么就经受不住动大刀了？挂水只是缓解你的病情，让您舒服点，不能彻底治愈心脏衰竭，必须动手术。”
　　万大河眨巴眨巴老眼，说：“我觉得能。我现在不难受了，全身轻松，说明我的病好了。”
　　费半天劲，白说了！万大琴无语极了，“您觉得能，不行，必须医生说能才行。”
　　“我自己身体我不清楚吗？问医生，医生当然会说我必须得动手术，否则医院不就损失一大笔收入了吗？”
　　万大琴双目瞪直，一副见了怪物一般看着自家老爸。
　　“您和万小龙不亏是父子俩，说的话一样一样的，你俩是一对奇葩。”老怪物生了个小怪物，老奇葩生了个小奇葩，太可怕了！比遗传性心脏病还可怕！万大琴觉得万大河和万小龙有病，这种病是思想上的疾病，是不治之症。
　　万大河没听懂奇葩是什么意思，所以没在意，只注意到万小龙三个字，像找到知音一般，整个人兴奋起来。“小龙也说过这样的话？也认为医院想套病人的钱？”儿子放个臭屁，万大河闻着都是香的。
　　万大琴像机器人似的，机械地点点头。怎么地？你儿子说出和您一样令人不可思议的话，您自豪是吧？
　　“看，不止我一个人这样认为。小龙能想到这点，说明他和我心意相通，想到一块去了。现在的医院不靠谱，医生也不靠谱，我的病没那么严重，非说我要死了......”
　　“打饭时间到了，我去打饭！”不想听万大河说下去！再听下去，她的肺就撑不住了，会因为气过量爆炸！万大琴从抽屉里随手拿一张饭卡，气势汹汹走了。
　　万大河老眼竖直，目光定格在门口。这孩子又怎么了？突然抽疯，是不是把他的药当糖吃了？
　　“大琴，我还想吃排骨面。”死丫头，跑没影了。
　　瘦老头斜眼看着万大河，嘴角一直歪着，收不回来了。
　　万大琴如一阵风似的从临时五号床面前走过，一脚将躺在地上的一个挂件踢前面去，顺着走廊，滑行很远。
　　万大琴愣一下，快步跑过去，捡起地上的挂件。挂件是迷你长方体印章，比她的小拇指小点，很精致。因为字体太小，万大琴辨认不出来。这是谁丢的？
　　晚饭，万大琴给万大河买的还是排骨面。

　　万大琴吃饭慢，手里还有半个饼子，万大河已经吃完了。
　　“大琴，明天早晨医生查房，你跟沈医生说我出院的事情。”
　　傻女闷头吃饭。
　　七号床瘦老头无滋无味吃着，听见万大河说的话，咧嘴笑着，心里说：万家父女俩又要吵架了。
　　“我不说。您想说，自己说。”万大琴看都没看万大河一眼，冷冷道。
　　万大河看一眼正低头有滋有味吃饼的万大琴，没好气道：“我就知道，久病床前无孝子！你烦我了！”
　　日期：2021-01-26 07: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