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算黄九如怕我怕得再厉害，我也不愿意用那些高压的手段去驱使她。而是宁愿付给她酬劳，让我们双方都满意。
　　我心里想着：这世上，不管有没有公道。我先做这个公道！
　　回到家里，我送走了大江，约定好了有事自然会去找他。然后我又是一头扎进了血引尸经里面。
　　就这样，在我刻苦攻读的这间房子外面，一个关于石门村里面，有一个17岁出马先生的传说，已经从那些被我治好了眼睛，还有听到、看到这件事的村民的嘴里，慢慢的传播了开去。
　　逐渐的，这件事在附近的十里八村，开始流传了起来。
　　在这个世上，终于第一次，有了我的传说！

　　一个星期之后，我的第一个病人，终于从邻村找上了门来。
　　我万万也没有想到的是，我出马治疗的第一个病人，居然就是这样的离奇诡异！
　　这些天我一直在家里面，一边研究着血引尸经，一边等人来上门求医。
　　没办法，我们这一行有个专门的术语来形容，叫做“医不叩门”。
　　就是说，医生大夫这个行当，是从来没有上门推销这一说的，都是人家来请、来找，我们才会去给人治病。
　　过去的旧社会，把各种职业分工做了一个排行，也就是我们所熟知的上九流和下九流，其中有几个很有意思的说法。

　　在下九流之中，非常奇怪的，修脚这个行当，排在了剃头的前面。
　　原因就是因为，剃头这个行当，就是来个要饭的剃头，你也得站着伺候人家。而修脚的则不然，就是去给皇上修脚，师傅也得有个板凳儿坐。
　　所以修脚的，就堂而皇之的排在了剃头的前面。
　　而在下九流之中，娼妓的排名，还在优伶（唱戏）的上边。就是因为不管多低等的娼妓，你也得上门去找人家。而唱戏的戏子，却是可以叫到家里来玩儿的。实际上旧社会唱戏的那些年轻貌美的少年男女戏子，他们干的事情，也确实跟娼妓差不太多。
　　我们这个行当也是一样，所谓上九流：一流举子、二流医、三星、四卜、五地舆。
　　之所以医生排在星象学家、风水先生、算命先生的前面。就是因为人们只要找医生，都要用上“求医”两个字。

　　你可能看到过，在路上有一个道士拦住你，对你说：“小兄弟，我看你印堂发亮，面带桃花，贫道送你一卦如何？”这就是算命先生的路数。
　　但是你大概从来没有碰见过，一个大夫从街上拦住你，对你说：“这位先生，我看你咽喉肿大、眼球外凸，十有八九是甲状腺有问题，我给你号号脉如何？”
　　如果作为一个医生这样上门揽生意，非得和人打起来不可。所以等病人上门，也是我们这个行当的规矩。
　　所以，我也只能等着。好在我天天在家研究《血引尸经》，倒也不觉得枯燥无聊。

　　在这一天，在我家的院外，停下了一辆摩托车。
　　然后，一个人在院外面敲门，说是来请叶大夫来了。
　　听见生意第一次上门，我平静了一下心情，按下了心中的喜悦，脸上摆出了一副平静无波的表情，出去开门。
　　来求医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脸上带着忧虑惶急的表情，头发在骑车时，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我一看就知道这是病人家属，他急成这个样子，看来那位病人病的不轻。
　　“我就是叶知寒”，我打开院子的大门，把这个人让到院子里。
　　“啊？”这个人显然没想到，他要找的叶大夫，竟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人，听了我的话之后，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我看了他一眼之后，淡淡地对他说道：
　　“要是您还没拿准主意，就在外面想清楚了再进来。”说完这句话，我转身要回自己的房间。
　　我刚才的这个态度，完全是跟老瞎子多年一起出去算命，总结出来的小技巧。
　　在人们的心里，总是会下意识的认为：越是有本事的人，就越是傲气，对别人的态度也就应该越恶劣！
　　所以这个时候，我要是对这个来求医的人笑脸相迎，殷勤招待，反而会适得其反。反而会让人家越来越怀疑，我有没有给人看病的真本事。

　　我这一番表演，果然收到了效果。这个人脸带着笑意，连声说请的就是我，请我现在就跟他回家去给病人看病。
　　我简单的问了一下病人的情况，然后就回房间，拿了我那个破旧的帆布挎包背在了身上。
　　出来以后，我坐上这个人的摩托车，跟他一起去大江家里找大江。
　　刚才这个人说，那位病人是我离我们村三十里远、西北方向的一个叫“调兵山”的小村里面的人。
　　患者是一个22岁的女孩，在这之前一直在城里打工，前两天放假回家，才在家里住了两天，就得了这场急病。
　　病人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发病的，她的脸色发青，肚子胀得像一个大鼓一样，神智也不是很清楚。

　　原本碰上这样的急病，应该是把病人送到医院里面去的。可是这个得病的姑娘，嘴里面还带着胡言乱语，说出的话来天上一脚地上一脚，哪儿哪儿都不挨着。还有长篇大套的话，家里边的人，连一个字都听不懂！
　　遇上了这样的症状，他家里的人觉得这不是实病，而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们这才想到要请一个出马先生来看看，所以才派这个人找到了我。
　　摩托车在村里拐了两个弯，大江的家就到了。
　　大江一听我说有活干，立刻穿戴好了，从他家里面走了出来。
　　看他的表情，也是极力装作若无其事的平常样子。但是我跟他认识的时间太长、和他太熟悉了。所以还是能看到他极力掩饰之下的紧张和兴奋。

　　不用说，我现在的表情，保准跟他是一个德性！
　　虽然三个人也可以同乘一辆摩托车，但是大江还是开上了他们家来回送货的农用小三轮。
　　我坐在大江的车斗里面，摩托车在前面领路。就这样，我们三个人一路呼啸着，直奔调兵山村去了。
　　病人的情况，仅凭这位病人家属刚刚形容的那几句话，是根本没有任何借鉴作用的，所以我现在也犯不上因为她的病情，去费什么心思。

　　倒是外界对我的误会，让我在这一路上都感觉有点儿小郁闷。
　　在我们东北，能够让大仙儿上身附体，来给病人看事、瞧病的，被称之为“出马先生”。
　　根据外界传说，越是新出马的先生，就越是灵验。尤其是刚刚出马的头三年，可以说是效验如神。
　　这也八成就是这位病人家属，来这里请我的原因之一。
　　这个现象，从实际上来说确实是有。但是传闻说，越是新出马先生的越是灵验，这样的结论，却是大错特错了！

　　这里面的原因，我多少知道一些。但是现在却是不方便说出口。
　　让我心情不爽的，是他们误认为我是一位出马先生的这件事。
　　我自己的心里明白，血引尸经怎么说，也是独辟蹊径的一种中医理论。所以我怎么也应该归进中医大夫的这个行列里面，怎么外面的这些人居然把我当成巫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