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城夜话——70岁老人来聊聊自己遇到黄皮子的故事》
第19节

作者: 幸福老王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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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酆都城今天城门大开,在十八层地狱里劳教了一年的gui魂们,或在极乐世界里驾鹤逍遥了一年的仙魂们,全都放假一天。利用这天假期,可以探亲访友,可以回尸骨的埋藏地,与先gui后gui,亲gui疏gui们团团聚聚,共叙桑麻。

  日期:2020-02-06 09:12:46
  最要紧的,还是徘徊在自己的坟头前,等待着孝子贤孙们担食荷浆,焚纸燃香,前来为自己祭祀。亲人们不但带来吃的喝的,还带来大量的金银财宝,有价证劵,提供自己一年的消费资金。还要听取家中近期情况的汇报,受理亲人对自己的祈求项目等等。
  日期:2020-02-06 09:14:09
  据说,这种大型扫墓祭祖活动,在内地是清明节这天举行的,这在我们北方山区就不行了。
  一是这里清明时的天气刚刚转暖,土地还没化冻,没法给坟头填土维修。
  二是清明时间,山坡上的积雪已经消融,草木干燥,见火就燃烧,所以绝对不敢点香烧纸,以防引燃森林大火,还记得大兴安岭“冬天里的一把火”吧?那可是玩命的勾当,我们这里人在防火方面绝对自觉,不用强制,没人越雷池一步。
  日期:2020-02-06 09:15:27

  三是,七月十五是初秋,地里的庄家已经半熟,只待籽粒饱满后就收割了,大田里没有活计,这段时间成了小农闲,人们有了探亲访gui的时间,同时这时也是山野珍品的采摘季节,我们俗称‘小秋收’,上坟路上,顺便摘点蘑菇,木耳,榛子,黄花菜什么的,反正搂草打兔子,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所以,我们这里人过gui节,约定俗成。
  日期:2020-02-06 09:16:13
  城里也是这样,各机关单位,工厂企业,买卖商号,这天上午几乎没人上班,人们全都上坟去了,包括这里的政府官员。这半天,纪委不查,领导不问。要赶这天去‘有关部门’办事,能遇到经办人,那才是‘纯属偶然’。
  日期:2020-02-06 09:17:23
  一大早,父亲就敲我的门。
  “哎,三子,起了。”

  “干嘛呀,老爹?”我从小就不愿意管父亲叫“爸”,那太俗,叫老爹又好听又亲切。
  “上坟去。”
  “上坟?都谁去啊?”
  “我和你呀。”
  “真的?”
  日期:2020-02-06 09:18:45

  我急忙一骨碌坐起来,往窗外看了看,太阳是从东面升起来的,没错。
  平时我们爷俩各忙各的,就是吃顿饭也难得凑到一起。吊儿郎当,放荡不羁的我,常常盼望和父亲多凑在一起呆会儿,哪怕什么话都不说,默默地坐着也好。其实父亲又何尝不是这么希望,工作和生活所累,无可奈何而已。
  往年上坟,都是我叔叔开车,拉我父亲他们去。我学习紧张,这种事情就没人劳驾我,所以上坟对我来说,比较新鲜的一件事。
  日期:2020-02-06 09:19:58
  父亲今天和我一起去上坟,真是恩典,受宠若惊。
  “咋去啊老爹,有车吗?”

  “没有。陪我走着去吧。”
  “哇,老爹万岁。”我更高兴了。
  我家祖坟所在在地方,叫做‘七公里’,因为公路边的路标上,写的就是‘7km`字样。
  日期:2020-02-06 13:01:12
  从我家到坟地,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条是公路,沿着去阿荣旗的县级水泥公路跑七公里,然后左转弯拐进坟场沟,沿沟底的黄沙路再跑两公里,就到了我家的祖坟地。
  再一条路就是步行翻山了,翻两座山梁,过一条山沟,从最后一个山尖的石砬子爬下去,正到我们家祖坟。这是条近路,比公路近一多半。

  日期:2020-02-06 13:02:14
  翻山越岭,下河摸鱼,对我们这里的人来说,都是童年玩耍的必修项目。走一两个小时的山路,就是‘闲庭信步’,一个星期不爬几次山,浑身肉皮都有点发紧。
  单独和父亲两个人一起步行翻山上坟,是我平生第一次,我甚至有些害怕,这会不会是唯一的一次。
  要是有人问我什么是幸福,我肯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陪爹去上坟。”
  日期:2020-02-06 13:03:13
  我肩上前面搭着一捆烧纸,后面搭着一个大西瓜。
  父亲抗把铁锹,锹把上绑个尼龙丝袋子,袋子里装了些上坟必备的东西。
  父亲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用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爷儿俩默默地登上了第一座山梁。
  父亲停了一下,回头看看我,又看看我身后的小城。
  我和小城都沐浴在早晨八点多钟的金色阳光里,太阳照得我浑身暖暖的,有些痒痒。
  日期:2020-02-06 13:04:34
  不能错过这难得的单独相处机会,纸条的事该问问了。
  咋开头啊?得策略一些,别一下子被嶡回来,闹个大白梨。这叫小曲好唱口难开。
  父亲拿眼角扫了我一下,就看出了我的心思,他知道我沉不住气,马上就得开口。
  日期:2020-02-06 13:05:42
  就在我努力寻找话题切入口的时候,忽然来了个灵感:纸条上“月黑风高gui挨gui”这句话,指的不就是坟地吗?
  好了,就从这里带入话题,我装作有些漫不经心地说:“老爹,猜个谜语吧。”
  父亲看了看我,眼神里有一点讥讽的笑意。
  日期:2020-02-06 13:06:36
  “月黑风高gui挨gui,是什么意思?”
  父亲想都没想,随口而出:“半夜坟地。”
  完了,鲁班门前拉大锯,关公庙前耍小刀,第一句就败下阵来。父亲三十多年的思考,不是白想的,这句话只是小儿科。
  我心里有些埋怨,知道就知道呗,一点情趣也不懂,哪怕你装一下,逗我玩一下也行啊。败兴了。
  这下又得重新寻找话题。
  日期:2020-02-06 22:09:33
  父亲看样也想和我聊聊,他和谁说话都不绕弯子,直奔主题,问我:“看见那张纸条了?”
  “是,看了。”

  原来明白人之间交流就这么简单,世人们说话干嘛要吞吞吐吐,欲说还休,弯弯绕绕,自寻烦恼。
  父亲没吭声,大概他在琢磨怎么劝导我不要不务正业,要我珍惜青春,好好努力,报效国家等等说词,过了一会,出乎我的预料,他只说了三个字:“说说吧。”
  “看不懂。”我也回了他三个字。
  父亲扬起头来,长出了一口气,没再出声。

  爷俩直来直去的几句话,真爽快。
  我感觉到,在他眼里,是不是已经把我当成个大人了,平等的大人。我心里一阵温暖。
  日期:2020-02-06 22:11:15
  走着想着,一会儿功夫,我们就下到了头道梁子的山底,这道梁子,学名叫“天拜山”。
  山底是一道小溪,小溪水清凉凉的,有半尺左右深,几条小小的鱼儿,头迎着溪水,欢快地摇着尾巴。水边,一丛老苕条弯着腰,晃荡着一串串紫色的小花。

  我抢先来到河边,小心地用脚试了试水中的石头是不是稳当,又踩着石头跳过去,石头挺稳当的,我又跳了回来,往旁边闪了一点,想让父亲先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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