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哥你的意思是，这些赌桌上，其实都有暗灯？”

　　我赶紧回头扫了这些赌桌一眼。
　　可是除了那个明灯之外，其他的……完全看起来都是正常的赌客啊。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暗灯的演技也绝对是一流的，你看那边叼着雪茄的大老板，他可能就是暗灯，还有那个光着膀子打纹身的二流子，可能也是暗灯，还有那边有个一言不发的乡巴佬，不停地在赌桌上输钱，也可能是暗灯……总之，暗灯是最神秘的，隐藏最深的，暗灯可以伪装成任何身份，但一定不会让你知道他是暗灯……”
　　司机娓娓道来，我不由得感叹，心说这赌场的套路是真特么深啊，不仅是对正常的赌徒来说是套路深，对一些别有用心的老千那就是陷阱，等着你往里钻呢……
　　当然，前提是明灯暗灯的水平一定比老千高。
　　我问了一句：“那……有了明灯和暗灯，有没有老千能在赌场搞事儿的？”
　　其实我问的都是白痴问题，因为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肯定还有比明灯暗灯水平更高的老千。
　　“你这不是废话吗？当然，能在赌场搞事儿的老千，那就真的是很有两把刷子的老千，但一旦失手，那下场……啧啧啧……”
　　司机意味深长地盯着我：“刚刚火化间那边的动静你也听到了，所以我劝你千万不要在赌场的桌子上动心思……”
　　我不知道司机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才对我说这么多，不过……他这番话，真的是让我受教了。
　　要不是他提醒，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明灯暗灯，毕竟我没有真正在赌场玩儿过。
　　“大哥，怎么称呼？”我赔笑了一声。
　　司机道：“叫我王哥就好！”
　　“好的，王哥，谢谢王哥指点！”我表示了感谢。
　　王哥沉吟了一声，说：“我看你真的是个新手，不过，刘美丽既然敢推荐你过来，想必你还是有点本事儿的，老板让你这个半吊子过来，也是冒了风险的，我希望你千万别让咱们老板失望啊……”

　　这话就让我有些不爽了。
　　王哥一副蹬鼻子上脸的样子，分明就是仗着侯老板的关系在这里跟我摆谱，这特么说话的口吻就像是我在帮他做事儿一样。
　　不过我没有表现出来，笑了笑：“我只能尽力！”
　　一开始对王哥很感激，但他一句话，让我失去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趣。
　　正准备拿着钱去赌桌上随便玩玩儿，可没想到，这个时候，突然……
　　场坝外，传来一声暴喝：“白鬼呢，白鬼呢？让白鬼滚出来！”
　　一瞬间，赌场里炸了锅，所有人都顺着暴喝声，朝着场坝外面看去。
　　只见在场坝的边上，有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手里提着一把砍柴刀，就朝着赌场里面冲。
　　这一下，吓得所有赌客开始逃窜起来。
　　这老头一身酒气，面红耳赤的，一看就是喝多了来闹事儿。
　　“白鬼，给老子滚出来，把老子的钱还给我，还给我！”
　　老头子三两步一晃，朝着赌场冲进来，吓得众人纷纷闪躲。
　　有几个看场的混子，立马从场坝边上抄家伙过去，把这个老头子围起来。
　　“草，敢来鬼哥的场子闹事儿，老不死的，你活得不耐烦了？”
　　混子冲着老头子怒骂了一句。
　　那老头子见人就上，混子刚刚骂出去，老头子提着刀就朝着混子砍出去！
　　我没想到这老头子喝醉酒居然如此疯狂！

　　所有人都是一声惊呼！
　　可是老头子的体力不如年轻人，再加上喝醉酒，砍人的动作迟缓，混子惊叫了一声，急忙闪躲。
　　老头子一刀砍了个空，自己却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在地上。
　　“弄他！”

　　老头子自己倒地，一群混子围上去，提着棍棒就是一顿乱打。
　　老头子疼得嗷嗷直叫，不一会儿，就已经见血。
　　我望着这一幕，整个人心头都是一沉。
　　这个老头到底跟白鬼是有多深的仇啊，居然提着刀来搞事儿，而且见人就砍？
　　我心说，该不会是在赌场输了钱，回去之后想不通，所以喝酒壮胆过来想要把输掉的钱要回去吧？

　　这么一想极有这个可能，不然刚刚他干嘛让白鬼还钱？
　　可白鬼手底下这帮混子对老人下手也是丝毫不含糊，棍棒疯狂往他身上招呼，一点不带手软的。
　　老头子已经被打得趴在地上，满脸是血，根本站不起来了。
　　“干嘛呢？干嘛呢！”
　　瓦房里传来一声沉喝。

　　紧接着，白鬼领着几个混子就从瓦房匆匆走出来。
　　我看到，侯老板和几个衣着光鲜的老板模样的人也赫然在列，想来应该是白鬼正在里面跟一帮人谈着晚上赌局的事儿，却没想到外面的场子突然出现变故。
　　白鬼出来之后，混子们才停手。
　　而白鬼的脸色此时正是非常难看。

　　“草泥马的白鬼，坑了老子的血本……老子的血汗钱，老子……老子……全特么的坑在你的场子里了，你还我……还我！”
　　老头子在地上惨叫，呻吟，痛哭，大喊，不停地让白鬼还钱。
　　此时我已经确定他就是输了钱，喝酒壮胆来闹事儿的！
　　“妈的，这老头子不会是疯了吧？在赌场输钱还想要回去？”
　　“是啊，愿赌服输，敢来玩儿，就别怕输！”
　　“特么的，一把年纪了还要玩儿老赖啊？鬼哥，把他扔出去啊，打扰了咱们的兴致啊！”
　　白鬼还没发话，一帮冷漠的赌徒已经开始纷纷叫嚷，鄙视这个老头子。
　　这一幕被我看在眼里，我没想到一个花甲老者，被一群混子打成这样不说，而且还没有一个人同情？
　　我心说这社会居然已经冷漠到如此地步了么？

　　就在这时，我听到王哥在旁边说了一句：“这种人就是自作自受，输了钱要死要活的，有本事就别来赌啊……”
　　王哥这句话非常刺耳，可是仔细一想，确实如此啊。
　　赌徒，根本不值得同情，一开始没有贪念想要赢钱的话，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吗？
　　愿赌服输，这是社会的铁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在这些赌徒拿着自己的血汗钱，养活家里的钱来到赌场的时候，他们有想过会输么？
　　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白鬼慢吞吞地走到了老头子的面前，低头扫了他一眼，沉声道：“马老头，愿赌服输，老子的场子开在这里，要是每个输了钱的都来找老子算账，那老子的场子还开不开了？我看你一把年纪，就不对你动粗了，从哪儿来，给我滚哪儿去，以后别来我的场子打扰了各位老板的兴致！”
　　白鬼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我心说，这都把人打得爬不起来了，还不叫动粗？
　　那怎么样才叫动粗？放到火化间，扔到焚尸炉么？
　　白鬼一声令下，一群混子，抬着马老头就往场子外面走，马老头不停地叫骂声，声音非常惨烈，可是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帮马老头说一句话。
　　“那是我孩子上学的钱，我孩子上学的钱，我孩子上大学的钱啊……”
　　马老头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了山坡下面，这一刻我突然觉得王哥说得很对，有本事就别来赌啊，拿孩子上大学的钱来赌，这不是在拿孩子的前程开玩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