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仇解愁,种恨忘忧》
第26节

作者: 宋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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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卫添是在一幅画像上看到东里枝,他觉得东里枝和鹿呦呦有五分相似,随后便命人临摹这画像并分发至各州府,让各州府的官员寻找画像上的姑娘。
  南国府的官员依着这画像最先找到了类似画中人的姑娘——风月楼的乐师东里枝。
  而其他州府的官员对此却并不知情,也未接到皇帝陛下停止寻找画中人的命令。
  于是,在锦国极东极偏的小村里,与画中人有九分相似的鹿呦呦被人发现。当年卫期死,她逃亡,走投无路跳了江,最后却被商船老板搭救。
  如今被找到,她知道自己当初对卫添做了什么样的事,也深知自己到了卫添面前只有死路一条,于是一路上她挣扎、反抗、逃跑多次,只是次次无果,最终仍旧被送进皇宫。
  送她来的官员几乎不敢相信,这个姑娘,就是皇帝陛下自年少之时便一直惦记着的姑娘,他怔怔地看着皇帝陛下从宫城中奔出来,看着他衣袖一挥将鹿呦呦紧紧裹入怀中,相思甚久的故人终于出现在眼前,这让他眼眶湿润,声音哽咽“呦呦,真的是你……你回来了,回到朕的身边了……”

  听说这个消息之后,一向冷静的秦不羡血气上涌,第一次当着秦疏桐的面摔了茶盏,骂出声来“混账,这世上为何总是好人委曲求全,为何总是坏人命不能绝?”
  疏桐自然知道自家先生在生气什么前脚东里枝体内的恨种生根发芽已有长成之势,后脚这鹿呦呦就回宫了。现在,皇帝陛下满满当当的恨都牵在东里枝身上,他早已把那个害得他双亲蒙难、害得他丢失太子之位的姑娘当成了东里枝,那这真正背叛他的、真正该被恨的鹿呦呦岂不是要有享不尽的恩宠和疼爱?
  后来发生的事逐渐证明,秦不羡当初这声骂骂得何其正确,这担忧担又忧得何其正确。
  鹿呦呦回宫没多久,卫添便娶了她,并封她为皇贵妃,决定之果断、行动之迅速,令秦不羡瞠目。
  写着她被封皇贵妃的圣旨,还是秦不羡从卫添手里接过后、亲自去凤栖宫去宣的。

  凤栖宫是锦国历任皇后居住的地方,卫添叫鹿呦呦住在这里,其心其意,不用言表。事实上,他也差点要封鹿呦呦为皇后,只是大臣们不同意他立前任君主的妃子为皇后罢了。
  鹿呦呦是美的,纵然历经朝盛夕衰,挨过流离颠沛,从滚滚大江里逃生,隐匿极东的村落,经历着普通妇人历经的柴米油盐生存琐事,可三十岁左右的她依旧有着叫同龄人嫉妒的容颜,更有叫同龄人艳羡却永远赶不上的好命运。
  那一日,鹿呦呦跪在圣旨面前,身子伏在华重的裙摆上,发髻上簪的凤凰长尾华丽、口衔珠滴,十分好看。
  她尚不是皇后,可她已经敢戴凤簪了。
  皇上待她,已经不是简单的“恩宠”一词能表达的。
  秦不羡紧紧攥着那道玉轴圣旨,宣道“奉天承运,锦皇有诏,鹿氏呦呦,温良端方,恭谨淑慎,风姿雅悦,娴静周全。特封皇贵妃,暂领后宫诸事,钦矣。”
  这圣旨念完,秦不羡心中已经酸涩得不得了了。

  她想到东里枝看着那碗恨种,模样认真又可爱“怎么是局外人呢,他是喜欢我的,我也是喜欢他的。见他难受我心中也不会愉悦,若是能用此法解他心中万分之一的难受,我也愿意试一试。”
  场景变换,到了皇帝和贵妃大婚的那天,东里枝在寝宫里,从来不沾酒的她竟从清早喝到深夜,从窗口喝到床榻,她越喝越恍惚,握着茶衣的手,苦笑道“他们现在应该……应该行洞房之礼了吧……他应该是觉得我脏的,他从来没有碰过我……因为我是风月楼里的姑娘啊。”
  说着说着便沉沉睡去,眼泪倏忽而下,把枕头浸得潮湿。
  就在东里枝沉睡之际,偶然听到脚步声。
  酒气翻涌,意识也模糊,她只以为自己幻听了。可不多时就有人贴近她的后背,熟悉的檀香味道从身后探过,让她着实反应了很久,可她最后还是微微叹息,信此刻是一场大梦——
  新婚之夜,新郎官怎么会到她这里来?
  不可能的。
  直到她耳边有微哑声音响起“小枝,朕想你,给朕。”
  她才从梦中清醒半分,回头望着他,茫然无措了很久,最后才晕晕沉沉地点了点头。
  他便这样得到了东里枝身上最珍贵的东西,得到得毫不费力,东里枝不太适应,却也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
  他终于有些心疼,轻吻着她的唇,抚着她的脸颊安慰“难受便哭出来。”
  又一路往上,从她鼻尖吻到她紧闭的眼睛,声音喑哑却动了情“朕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十多年来,清清白白,未曾有一时一刻地放纵自己。今夜,你是朕的,朕会疼你。”
  东里枝的心似是塌了一角——在这烟花巷柳之中,守护一具身子何其困难,况且这一守便是十年。风言风语她听得久了却未曾麻木,旁敲侧击她见得多了也未曾放弃,个中心酸和不易,她都撑了过来。
  如今这国家的帝王轻柔地吻着她的眼睛,让她难受便哭出来。她难免不在这一场骗局里陷得更深,也难免不将真心付于这枕边人。

  可自古深情总错付,就像南国府的将士浴血抵御宁国,南国府的人依旧低人一等一样,风月楼里的姑娘就算把自己尽数交付,后来的皇上依旧把她当做一个妓。
  于是,某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东里枝在龙榻上不太乖巧顺从,半夜让卫添踢出来,被罚在门外淋雨,她来不及拿自己的衣裳,勉强抓了一件中衣裹在身上,可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这一件衣裳穿不穿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终于,羽林卫中有可怜她者,递给她一件旧衣裳。
  但是当夜,卫添便把那个羽林卫送进了天牢,至于东里枝,则被他又抓回去。
  本王那时并不知道,龙榻上的卫添压住那透湿的人儿,捏住她冰冷的下颌,神情狠厉地问她“他是谁?为何给你衣裳叫你遮雨?”
  东里枝勉强吐出一句话“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已。”
  “陌生人?那朕叫这陌生人,永也见不到天日可好?”
  这一句话令她惊慌到了极点,不住摇头“求你,求别动他。”
  可她不知道,为一个陌生人求情的她叫卫添更恨了。
  卫添把她按在床榻上,用尽了手段,折腾了一遍又一遍,那费劲千辛万苦想压制住的声音,终究抵不过折磨,撕心裂肺的哭喊从寝宫传出来,穿过轰轰的雷雨声,落在耳中都叫人心里生出密密麻麻针扎似的疼。

  她满脸是水,分不清是汗还是泪,嘴里溢出一阵阵的腥咸,不敢求饶也不敢顶撞,只是一遍遍重复“没关系……我们没关系……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人罢了……”
  卫添揩掉她脸上的水,又将她拉进怀里,咬住她的耳朵,叫她回过来一些神识,“小枝,你果然是个妓,处处招惹人的那种。”
  榻上的东里枝,身上大片大片的淤青,瘫在榻上,无辩驳之力。
  本王本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可不知为何,卫添同东里枝的往事竟惹得我难受不已,尤其是最后这一桩,他冷言冷语对东里枝在床榻上羞辱,如本王那连做四个多月的梦竟……竟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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