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医抬头看看他，没吱声，继续为病人看牙。
　　钟向阳无奈，只能是先回家，家里人还不知道他已经被发配回来了，还以为他是回来休假的，过段时间可以去省城班了，钟向阳几次想对父母说实话，但是又怕一下子刺激到他们，于是这么过了两天。
　　两天后钟向阳再次来到了棋盘镇卫生院，这次人多了起来，但是这里依然不能给他好印象，他也没想着立刻报道，在门口坐下，摸出手机来看了看那个最近给自己打过的电话号码。

　　想着自己救了的那人怎么也是个医院的院长，不知道能不能帮自己一把，不管怎么样，那也是救命之恩吧，这么算了，可是觉得这么给人打电话又不好，正打算放弃的时候再回头看看这个破院子，自己要在这种破地方待三年，三年之后呢，是不是一辈子死在这里了？
　　甘心吗？当然不甘心，所以即便是被人说厚脸皮，施恩图报，也得试试再说，要是能去县城医院也行啊，自己是硕士，学历是够资格的，所以，他一狠心，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好一会都没人接，过了一会，电话打了过来。
　　“小钟，你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里传来了老太太疲惫不堪的声音，一听是没休息好。
　　“阿姨，我没事，是问问齐院长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钟向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问候一个亲戚朋友那般淡然。
　　“唉，他，他走了，当天夜里再次发生了大面积的心梗，没抢救过来，明天要火化了，这几天家里都忙，也没来得及告诉你，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老太太的声音低沉的说道。
　　钟向阳听完了这话，自己差点也心梗过去了，奶奶的，咋这么寸呢，这最后一点希望也没了，回头看看这个破卫生院，心里彻底灰暗了。
　　“阿姨，对不起，我还不知道这事呢，怎么……那，我明天能去送送齐院长吗？”钟向阳问道。

　　“还得再麻烦你，不用了吧，是我该谢谢你才对，没事，人老了，早晚的事”。老太太心情也不好。
　　钟向阳本想着这事算了，但是想到在这卫生院也没啥事，想着去县城溜达溜达吧。
　　于是向老太太打听了明天遗体告别仪式的地址，打算去露个面，也即是两百块钱随礼的事，好事做到底吧。
　　钟向阳去了人事科报道，人事科长看看他的一叠手续，再抬头看看他，问道：“我说，你镀金的话那也得选个县城啥的，你到这里来能干啥，我告诉你，你这学历，在这里呆几年废了，这里啥手术都做不了，过几年啊，你那手术刀也只能是修脚了，老弟，趁早，找找关系，别来这里了，找个能镀金的地方，你来这里，镀铜都难”。

　　“谢谢，来都来了，试试吧”。钟向阳苦笑着说道。
　　“那行吧，这几天呢，院长不在，等到院长班签字了，你可以来班了，趁着还没班好好玩玩，别看这地方破，屁事一大堆，算了，我也不你说了，到时候你来了知道了，我叫陈再生，时间差不多了，我下班了，等你班了咱们再聊，来日方长”。
　　“谢谢陈科长”。钟向阳说道。
　　钟向阳看看墙的钟表，这才十点多一点，这位陈科长下班了。
　　钟向阳仿佛是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工作和生活状态，果然是很闲，果然是能把自己作废了。
　　第4章 伤亡不详
　　第二天一早，钟向阳乘车去了县城，他在考虑自己要不要买辆车，反正自己的卡里有二十万呢，这么跑来跑去老是坐公共汽车确实是不方便，但是这笔钱可是自己卖了前程才得来的，要是这么花出去，一点效益都没产生，他的内心里又有些不甘。
　　县城的殡仪馆在火葬场里面，所谓的遗体告别仪式是去看看，随个分子差不多了。
　　钟向阳排在队伍里，来这里吊唁的人还不少，而且还不是一家在搞遗体告别，好在是这几家只有一家姓齐的，这好办多了。
　　钟向阳领了黑纱，别在袖子，跟着前来吊唁的人向前走，正走着呢，忽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居然是自己昨天见过的那个人事科长陈再生。

　　“陈科长，你也来了，怎么，你也认识齐院长？”钟向阳问道。
　　“嘘，回头再说”。陈再生嘘了一声之后，推着钟向阳继续向前走去。
　　陈再生跟在钟向阳的身后，在和家属握手的时候，齐院长的女儿再次看到了钟向阳很是惊讶，但是齐家老太太看到他的时候，却倍感欣慰，伸手抓住钟向阳的手不放，在她的眼里，自己老头子已经被这个小伙子给救活过来了，怎么在这群庸医手里没了呢？她这两天不止一次的对自己的女儿说这句话，可是女儿却不理她，怪她啥事都不懂，还瞎操心。
　　在和家属握完手出来后，陈再生追了来，再次拍了拍钟向阳的肩膀，说道：“你和齐院长认识？”
　　“嗯，也算是认识吧”。钟向阳说道。
　　“这种事要是不认识，是不会送信的，我说你小子怎么到这里来镀金呢，原来在院里有后台啊，小伙子，好好干，我看好你，对了，没事咱们喝点再走？”陈再生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和领导搭关系的机会，在他看来，钟向阳能到这里来镀金，又认识齐院长，这很能说明问题，所以和这个小伙子搭关系也是一样的。
　　“后台？陈科长，什么意思？”钟向阳问道。
　　陈再生闻言笑了笑，用手指指了指钟向阳，那意思很简单，你小子不实在，但是这不妨碍陈再生非要和钟向阳一起吃个饭再走。

　　有些话可以说一半，有些话只说几句可以，所以此时陈再生见钟向阳不说，也不好再问了，既然人家不说，那是较忌讳这事，钟向阳也没想明白他说的是啥意思，但是既然他不说了，钟向阳也不好意思再问。
　　两人吃饭的时候，陈再生一直都在拐弯抹角的打听钟向阳和齐院长的关系，钟向阳旁顾左右而言他，是不想说，他哪是不想说，是不能说，难道直接告诉他自己和那个齐院长只是在街碰巧遇到了，结果那老头心梗，自己把他救过来了，然后呢，然后没了，这有啥可说的？
　　可是钟向阳越是不说，陈再生越是觉得钟向阳和齐院长是有那么一层神秘的关系，钟向阳也不能理解，一个死了的老头子，你打听这么清楚干嘛？两人你说你的，我说我的，结果是谁也没打听到谁的任何消息。
　　但是钟向阳的态度已经让陈再生多想了，因为他看了他的简历，省医科大刚刚毕业的研究生，还没工作过呢，有这么深的道行，也是让陈再生忌惮不已了。
　　转眼又是三天的时间，钟向阳接到了陈再生的电话，院长回来了，让他来班。

　　钟向阳一早到了棋盘镇卫生院，院子里停着一辆小轿车，陈再生看到钟向阳进了门，立刻从屋子里走到了走廊里，然后说道：“怎么才来啊，等你半天了，走，我带你去找院长签字”。
　　“那麻烦陈科长了”。
　　“哪里话”。陈再生于是带着钟向阳去了所谓的院长办公室。
　　院长办公室的门开着呢，陈再生虽然在前，可是跟在后面的钟向阳也看到了里面坐着的是谁了，怎么是自己救了的那个齐院长的女儿，自己和她一共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她爹抢救时，一次是她爹火化时，绝对不会认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