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没有不响的地方,车座子也有些松了,车里的各种零件,感觉都想松了螺丝一样,叮叮当当,尤其车窗玻璃跟车窗框碰击的声音伴随了我一路。
国道是两条车道,对行各一条。本来不宽的路,路两边有几个骑自行车的,再加上有时会遇上马车,驴车,冒着黑烟的拖拉机,所以可供顺利通行其实的也就一条车道了。
如果对面来了车,老远就开始减速,双方都在端量对方车的大,车的一方,自然会减速快一些,让得主动一些,大一些。
车辆体格大的,自然就车速稍快,然后理所当然地依旧占据车道,狠狠的鸣着喇叭示警,直直向前开,但车速也是逐渐减慢,预防路边突然出来的自行车或者其他什么车子。
有讲究的司机会车时会在鸣下笛,表示对让行车辆的感谢。让行的车辆,退路一边,这样心里也会舒服一些。
遇到乡镇驻地,正好有赶集的,那更得耐住性子,一边摁着喇叭,一边蜗牛般地挪动。
赶集的老农们光顾着挑选自己中意的年货,帽子围巾也戴的严实,哪管你身后的车辆急不急。
这时司机就会拉开车窗玻璃,大声喊几句,基本也没啥效果。气的又关上车窗,恨恨地骂上几句。
开着车窗,想来是不敢骂的,赶集的都是当地人,遇到愣头青,没准就拖下去打一顿。
就这样吵吵嚷嚷,一步一挪,走走停停,跑了快六个时,中午时分,车子拐进了路边的一个大院。停了下来。
司机停了车,转身吆喝起来,“旅客们,吃午饭了,各种炒菜,面条,水饺,啤酒,白酒,应有尽有啊。”
着话的空,就由院子里一排瓦房里走出一人,一路跑,跑到司机门前,殷勤地帮司机打开门,“来了哥,辛苦了,里边请。”
顺手递给司机一盒过滤嘴香烟,司机牛轰轰地接过,把烟盒正反端量了一下,揣进了上衣兜。
“啊,来了,今车坐满了,马上过年了。”司机昂首挺胸的在前边阔步走着,店家在后边心陪着,请进了一个屋。
然后就有个中年妇女出来,招呼客车上的旅客们。
”旅客们,旅客同志们,下来吃饭啦,都准备好饭菜了,干净卫生,味美实惠。下来啦啊!”
吆喝半,下去的人也不多,大家都在吃自己带的面包、饼干、点心之类的。
中年妇女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气哼哼地走向司机进去的房间。
不一会,司机敞着怀,一只手抹着嘴,嘴角还叼着根烟。
司机来到车门口,大喊:“旅客们,旅客们,午餐时间,因为有些旅客下去吃饭,行李都在车上,请大家都下车,去饭店吃饭,我要锁车,确保安全。”
司机念叨完,有些旅客已经开始下车了,司机又挨个催不动弹的旅客。
“海超,既来之,则安之。咱们也下去看看吧。”父亲。
“哦,”我答应着,提着妈妈给带的装着苹果饼干的网兜,起身往车下走去。
一个露着棉絮的脏兮兮的棉被吊在门框上,油渍渍得在阳光下闪着亮光。
人一进去,被掀起的棉被一角掉落下来,来回晃荡着,又被后面人抓住掀起。
我皱了下眉,停下脚步,回头跟父亲,“爸,中午头,太阳挺好的,也不太冷,咱不进去了吧?”
“行,外边溜达溜达,坐了一上午车也挺累。”父亲回道。
“咱们去大院门口看看,”父亲着往大院门口走去,我也跟着父亲走到大院门口。
父亲站在马路边,左右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这么多年了,没啥变化,还是原来的样子。就是有些草房变成瓦房了,”
回头看我在旁边,跟我介绍,“这是屏里集,这里有个方圆百里出名的大集,从我时候,你爷爷就带我来赶过集。”
父亲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想起你爷爷推着独轮车,斗子上带着我的情景。”
“爸,这里离老家还有多远啊?坐的屁股都疼,颠得慌,”我问到。
“不远了,也就几十公里了,最多一个半时,就到了,”父亲看看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
“哎呀,还要坐一个多时。”我嘟哝着。
“你二叔肯定从家走了,到国道边接我们,”父亲眼里闪过了喜悦的亮光,“快两年没见你叔了,真挺想的。”
“前年,我也是出差路过,匆匆见了一面,也没住下,”
我眼里出现了一个寸头汉子形象,头发硬硬地竖着,腰板挺得直直的,话干脆,走路带风。
那年我二叔刚三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走南闯北的年龄。
也有好几年没见二叔了,还记得二叔上次来,我还读学,二叔让我带他出去逛逛,参观参观。
我就给二叔做向导,去了烟墩山,又去了博物馆的后行宫。在博物馆东边新世界商店门口,有很多卖糖球的。
每次我走到那,都会多看几眼,咽几口唾沫。尤其看着那把山楂劈开一半,夹进了一片桔子瓣的高端糖球,更是拿不开眼。
二叔见状,牵着我的手走到糖球摊前,大声,“来,伙家,给我来一根这个带桔子瓣的糖球。”
摊主很开心,可能一也卖不了几根高端货。赶紧从草扎的插满了糖球的圆柱体最高端,抽下来一支夹着桔子瓣的糖球递给我。
来,朋友,拿着吧,你爸爸真疼你,真舍得。”
我接过来,不舍得吃,自豪地,“这是我叔,亲叔。”
哦,哦,怪不得。亲的,看出来了。”摊主边笑着边接过二叔递过去的两毛五分钱。
我把糖球伸到二叔嘴边,“叔,你先吃吧,可甜了。”
二叔大咧咧地:“你吃吧,海超,你叔南海北地跑,不差这个吃!”
时候,二叔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是最高大的。甚至有时候父亲话,也有偷着不听的时候,但二叔一话,我立马去照做了。
下午两点半,我们坐的老爷车干咳了一路,终于到了,把我和父亲送到了我们下车的“合店”国道边。
我和父亲还没下车,在过道里,就看到车门口,翘着脚,伸着头,向里东张西望的二叔。
“二叔,”我向二叔打招呼,“我们在这儿,马上下车。”
“海超!”二叔看到了我们,高胸笑了起来。
“回来了,哥,”二叔伸手接过父亲手里的提包,“跑了几个钟头?”
“早晨六点开的车,中午在半路停车吃饭耽误了半个多时,这不跑到现在。”父亲抬腕看了看他的“上海牌”手表,“两点半多了,八个多时,刨去吃饭时间也得七个多时,跑得太慢了。”
“行,安全到家就是好事,”二叔高胸。
“这是老二吧?”父亲看着二叔身后怯怯笑着的男孩问,“上次回来没能住下,上学去了没看见。”。
“对,男孩们排行老二,叫义,”二叔回头拉过那男孩,“叫大爷,这是亲大爷。”
“大爷。”义不好意思地笑着。
“也长这么大了,上次看见还这么高,”父亲用手比划着。
“应该海超大吧?”二叔算着,“对,大一岁,叫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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