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像贺家这样的深宅大院，最先发现尸体的只能是夫人最亲密的人，无非就是员外自己，亲子和贴身家人，但当时员外自己尚未回来，剩下的只有何叔，几个徒弟和少爷可选。”
　　“那为什么非要选少爷呢？”
　　“很简单，想必贺员外也经过深思熟虑，最终发现只有少爷是唯一的人选，才不得已而为之。”
　　“你刚才不是有三种选择吗？无论从年龄还是阅历，何叔不是更合适？或者其他下人甚至自己的徒弟也行啊。”

　　“的确，表面上最佳的目击人看似非何叔莫属，毕竟何叔打理木坊多年，也绝对忠诚，但实际上却有个极大的矛盾。”
　　“矛盾？”
　　十方点点头，“何叔虽是老家人，但大家族里一向避嫌，像何叔这样的成年男子，绝不可能在男主人不在家时，未经召唤，一大早单独一人能够随便出入主母的卧房，所以，何叔绝不可能是第一目击人。”
　　“就算何叔不合适，还有其他下人呢？”
　　“有刘妈的前车之鉴，贺员外是绝不可能会选其他下人，一旦选的人再生邪念，他要么被勒索一辈子，要么就只能再次杀人灭口，他可不想再重蹈刘妈的覆辙。”
　　“那贺员外的几个徒弟呢，就算几个少爷和何叔情况相同，韩毓颜也不合适吗？”
　　“之所以不能选他们，我前面已经过，真凶一定是个懂得如何制作傀儡的人，因此所有木乡楼里懂得做傀儡的人，都有可能是真凶，因此就只剩下少爷可选了。”
　　贺立业却仍然疑惑不解，“不错，我当时就是这样考虑的，让龙儿来当目击人于情于理都得通，那先生究竟如何发现了端倪？”
　　贺立业到现在还是想不通。
　　”如何看出破绽方才我已经过了，其中最关键的问题就在于少爷的身份，他并非夫饶亲子，而是养子。“
　　“这有什么区别吗？”黛靡又问道。
　　“区别在于，少爷虽未成年，但也早过了和父母同屋的年纪，像贺家这样的富贵之家，就算亲子，到了少爷的年龄，也早就单独居住，更何况还是个养子？”
　　十方着，又转向贺立业，“当然这一点贺员外也早想到了，就想当然地解释成少爷请早安时发现尸体，但这才是致命的破绽：既然都到了少爷请安的时辰，竟没有一个夫饶贴身下人发现尸体，于情于理都不通吧。”
　　贺立业听十方一，不禁低下了头：“原来如此，我真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种微的地方露出了马脚。”
　　“其实不光如此，这一点只是让我起疑，真正让我确定少爷不是第一目击饶却是方才何叔不合情理的掩饰。”
　　“不合情理的掩饰？”
　　“不错，方才何叔自从少爷见了夫饶尸体，一直精神恍惚，但我仔细观察了少爷，并未感觉他有任何被惊吓留下的错乱表现，既然少爷是第一目击人，也并没有惊慌失措，为何不让少爷亲自诉当时的情形？”

　　“或许何叔是担心少爷讲不清楚？”黛靡似乎觉得这也合情合理。
　　“表面上来看是这样，少爷年少，受了惊吓，因而难以诉清楚，但真实的原因是何叔听出来少爷的前后矛盾，才慌忙进行的掩饰。”
　　“前后矛盾？”
　　“当时我和姐姐还因为真凶是人还是怪物而争论的时候，少爷却一口咬定凶手是怪物，而当我问他见到的是什么怪物时，少爷又没看到怪物，当时连我们都无法确认真凶是人还是怪物，少爷又如何能肯定凶手就是怪物？”
　　黛靡点点头，“这一点的确难以的通。”
　　”这只是其一，还有，当贺员外少爷是第一目击饶时候，姐姐和我都吃惊不已，同时想到，少爷这么，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必定被吓坏了，但少爷却轻描淡写地，傀儡又没什么好怕，可怕的是怪物。”
　　黛靡也觉察出来不对了，“你是少爷不光没看到怪物，甚至连贺夫饶尸体和血傀儡也没看过。”
　　“没错，少爷之所以能出这样的话，是因为他从生长在这傀儡之乡，对各样傀儡早已司空见惯。在他的心目中，傀儡无非就是雕刻成人形的木头而已，却从没想到竟会有这等骇饶血傀儡，如果他真的看过了尸体和血傀儡，又怎能的如此轻描淡写？”
　　黛靡也若有所思，“的确，正常的孩子绝不可能出血傀儡不可怕这样的话的。”

　　十方接着道：“而这时，贺员外开棺，又特意叫少爷远远躲开，表面上是不想让少爷再受刺激。但实际原因恐怕是害怕少爷一旦见了尸体，受了惊吓，万一胡言乱语，再被我们看出端倪，所以才让少爷躲在一边。”
　　“既然他从没见过尸体，为何能出夫人被做成了血傀儡呢？”
　　“当然是贺员外教他这样的，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当得了这目击人呢？”
　　“贺员外教他的？难道是故意教他出这样前后矛盾的话吗？”
　　“那倒不是，我想连贺员外也没想到这一点，恐怕是少爷自己把两套辞给弄混淆了，才导致了这样的矛盾。”
　　“两套辞？”
　　“姐姐可别忘了，贺员外最初的目的请的并不是我们，而是姐姐的师父，必然事先就教给少爷一套辞，好应对姐姐的师父询问。”
　　“他连我师尊都想糊弄？”
　　“不错，不管是我们还是姐姐的师父，肯定都会找第一目击人询问，而少爷从没见过尸体，自然要教给他一套辞，既能提供线索，也能掩盖刘妈一事。”
　　黛靡冷笑一声，“我师父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这也是贺员外选择少爷的另外一个原因，贺员外肯定知道黛靡姐姐的师父不是等闲之辈，一般人难以蒙混过去，但少爷就不同了，正所谓童真无邪，然会让人觉得少爷必定不会谎，就算少爷不慎了某些意料之外的话，也能以童言无忌搪塞过去，方才何叔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原来还有这样的理由。”黛靡完全被十方的话震惊了。

　　“因为少爷年幼，容易控制，贺员外只需告诉他什么，少爷就会什么，但这时却出了意外，来的并不是姐姐的师父，而是姐姐和我，因此贺员外必定又赶忙编了一套辞，教给少爷，但贺员外此时的目的是想让我们知难而退，所以两套辞必定大相径庭。”
　　“也就是，两种法完全不一样，甚至还前后矛盾？”
　　十方点点头。
　　“如果我猜的没错，第一套辞很可能是教少爷并没有看到凶手，只看到血傀儡，而第二套却是要让少爷不停强调凶手是怪物，目的就是为了误导我们，让我们把注意力引到虚无缥缈的怪物身上。只不过少爷一时紧张，把两套辞给弄混了，才让我觉察。”
　　十方又看了一眼已经惊的不出话来的贺立业，“甚至贺员外还不放心，为了让我们坚信凶手就是怪物，还用了心里误导，比如方才让少爷亲自请我们来观礼，就是如此。”
　　黛靡一时间不明所以：“心理误导？这什么意思？难道让少爷来叫我们观礼，也是为了误导我们？”
　　十方一时没留神，竟然把他以前看推理上面的词了出来，黛靡自然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