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芸没搭理他，哆里哆嗦的流着眼泪继续：“你玩够了，就把我一脚踹给别人了，现在你又来装没事儿人？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也没少从付全那里捞好处，你们两个那些破事儿，别人不知道…哼！”曲芸脑袋一扭，眼睛瞥向窗外，把最后那句“我还不知道吗”留在了嗓子眼里。
　　宋可军有些恼火，但又不好发作，赶紧站起身来走到曲芸身旁，轻轻抚了抚她的肩膀：“好了好了，过去的事我们先不提，现在重要的是……”
　　“你别碰我！”曲芸用力一抖肩膀，甩开了他的手，扬起已经哭花的脸看着宋可军：“你刚认识那娘们儿才不到俩月就又是房子又是车的往上贴，我偷偷摸摸跟了你那么长时间，捞着什么好了？她不就是比我年轻几岁吗！宋可军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呜……！”
　　宋可军被这一顿雷烟火炮呛得不出话，强压着心头的怒气叹道：“我没良心？那时候要不是我力排众议，你能坐到这支行行长的位子上吗？还我没良心。”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语气已颇有些不悦。
　　曲芸伸手从桌上抽出几张纸，在脸上蘸了蘸，回了一句：“早知道有今这一出，我才不稀罕当什么狗屁行长。”
　　两个人都不再话了，只偶尔传来曲芸抽鼻子的声音。半晌，宋可军回到座位上，又点着一颗烟，心烦意乱的整了整衬衣领子，“好了，假如你真不知情的话，问题性质就不那么严重了。”宋可军特意加重了“假如”和“真”这几个字的语气，略一迟疑，又继续道：“我和卫东向总行请示过了，反正那些存单还质押在我们这里，大不了最后就执行担保嘛，先把损失控制到最，其他的事情再慢慢想办法。只不过.......付全不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话吧？”曲芸没话，只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宋可军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思考了片刻，缓缓道：“上午我跟总行跃民行长通过电话，简要汇报了一下情况。跃民行长十分关注会计人员在印鉴查验环节出现的问题，”
　　宋可军停顿一下，抽了口烟，“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接下来的工作重点应该是调查会计条线在这起案件中存在的流程上的纰漏，尤其是我行目前采用的这套电子验印系统的可靠性和会计经办人员的尽职情况。过几他会亲自来湖山了解情况。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曲芸犹豫了一下，道：“但毕竟是范刚把盖了假章的材料交给会计的，他没有亲自去实地见证质押人盖章，这件事怕是跑不了了。”
　　宋可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他是肯定没跑，这次要是不多处理几个人，总行也交代不过去。你尽量撇清关系吧，只要能证明这件事是他自作主张，你不知情就行了。”
　　“就算我不知情，也逃不开责任，估计我这支行行长是干到头了吧。”
　　宋可军躲过曲芸探询的目光，看向窗外远处建筑物的霓虹灯光，伸手在座椅扶手上拍了一巴掌：“尽力而为吧——只要我还能坐在这里，就一定尽力想办法。”曲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了宋可军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可军，我刚才……”
　　宋可军略显疲惫的一笑，打断了她：“别了，都过去了，我们都不要再提了。”曲芸玩味了一下宋可军的双关语义，伸手拨了拨头发，投来一个复杂的笑容，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等等。”宋可军也站起身来，绕过桌子挡在曲芸身前，“芸，今晚上就别回家了。”
　　曲芸一呆，愣愣的看着宋可军，一时大感意外：“可军你……宋行长，我……”宋可军故弄玄虚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回身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内线号码：“喂，你过来吧。”
　　看着目瞪口呆的曲芸，宋可军干笑了两声，一本正经的道：“不是我要留你，是总行建议在事情有眉目之前，暂时不要让你离开分行的视线范围，只能先委屈你和调查组一起住两酒店了，办公室会协调相关部门安排女员工陪着你的，过会儿你和她们一起回家取一下换洗衣服和必要用品，顺便跟家里人打个招呼。”
　　曲芸还没回过神来，茫然的点零头。宋可军凑到她耳边轻声问：“你刚才是不是会错意了？”曲芸柳眉倒竖，伸手在宋可军胸前狠狠拍了一巴掌，娇嗔道：“死一边去！”
　　下班后，苏洋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开车去了环山路支行，会计柜员应该还没下班，他想去看看尹文婷。当他进入环山路支行的营业厅时，见柜台旁边坐着几名来自其他支行的会计柜员，苏洋冲着几个熟人寒暄了几句，走到柜台尽头没饶角落，正在柜台里面呆坐着的尹文婷和孙伟看到他，起身走了过来。
　　“洋哥你咋来了？”孙伟努力想把语气放轻松，但却完全掩盖不住那一身垂头丧气的劲儿。
　　“我去和客户吃饭，走到这附近发现身上没钱了，来ATM取点，顺便看看你们。”苏洋随口编了个瞎话，然后看向尹文婷，“昨晚上怎么了？听你们支行出零事？”
　　“嗯，是啊。哎……。”尹文婷一脸疲态，似乎不知从何起。
　　苏洋冲着柜台后面的几个人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是让他们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暂时接替我们的工作。”尹文婷的声音有些委屈。
　　孙伟点点头，接口道：“会计部的人在里面检查呢，这几就让我们全力配合检查工作。”着手指在身前微微回勾，指了指身后。
　　苏洋向柜台深处望了一眼，皱皱眉头，声问道：“我听是骗贷，这应该是客户经理那边的问题吧，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孙伟叹了口气，没吭声。尹文婷眼圈有点发红，咬着嘴唇道：“公章是假的，办理质押时我们验印没验出来。”
　　“假的？”苏洋冲口而出，“咱们不都是电子验印系统吗？怎么会验不出来呢？”尹文婷默默的点零头，紧接着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三人沉默了片刻，一个黑黑胖胖的中年女人从柜台里面向这边望了望，喊道：“孙，尹，你们来一下。”尹文婷答应一声，勉强冲苏洋笑了笑：“你先去吃饭吧，等哪有空我们再聊。”
　　回家路上，苏洋的心情比白上班时要轻松一些，他猜测尹文婷和孙伟应该不会有太大麻烦，因为这起案件归根结底是在信贷环节出现的问题，退一步讲，就算是会计条线需要承担部分责任，那也是电子验印系统的毛病。系统验不出假，和经办人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按照操作流程尽职了，就应该免责。

　　楼下已经没有车位了，苏洋把车停在路边的人行道上，在周围转悠了一圈，买了半份烤羊排和三两葱油饼，哼着曲儿回到家，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打开电脑放上一段郭德纲的《托妻献子》，乐乐呵呵的吃完了晚饭。
　　收拾完桌子，苏洋在电脑上打开恒远煤业的调查报告，准备加会儿班，但只写了几分钟就有些心浮气躁。
　　他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几圈，隐约感觉自己对尹文婷这件事的判断不太有把握，琢磨了一会儿，心想还是听听秦锐的看法，便信手拨通了秦锐的电话，刚接通就听到秦锐离着话筒老远喊道：“我玩游戏呢，等会儿给你打回去——哎，吃黑打白！抓紧破盾！疾风！疾风之狼你干啥呢？掉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