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认识他们？”
　　“刚毕业来实习的时候，被当成中学生，被王克龙打了一次，一对三，我输了。”小赵苦笑，眼眶血红。
　　送完小赵，回到警队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钟了，风平把带回来的证物交到技术科，准备回办公室的时候，正巧碰到白杨。
　　“去见过段文泽了？”风平问。
　　“见到了，他已经知道了段红斌的死。”
　　“是你直接告诉他的？”
　　“他猜到的，那孩子很敏感，也很聪明。”莫名的心塞，白杨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的报告。
　　“他伤得厉害吗？”

　　“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心理方面就难说了。我给何女士推荐了一个心理医生，我相信他一定能治好段文泽。”
　　“陆星桥？”
　　“你怎么知道？”白杨多少有些诧异。
　　“猜的，你肯定是觉得陆星桥能帮得了宋俊青，就一定能医得好段文泽。不过，如果让我选，我也觉得陆星桥很合适，他跟其他的精神科医生很不一样。他是真正能帮助病人消灭心魔的人！”
　　“你真这样认为？”白杨一愣，他没想到风平会对陆星桥有如此高的评价。
　　“毕竟是被沈映南锁定的好男人，当然是与众不同的。”风平冷着脸打趣，“对了，技术科那边的结果应该出来了吧，沈映南把报告给你了吗？”
　　“已经出来了，初步认定，段红斌系鼠药中毒致死，死亡时间推定是早晨七点三十分至八点之间，现场发现的牛奶样本中检验出氟乙酰胺成分，有人在牛奶里面投了毒。”白杨把检验报告递给风平。
　　“氟乙酰胺？”
　　“就是农户们常说的灭鼠剂敌蚜胺，这是一种代谢毒物，无味、无臭，农户们经常用其自行配置毒鼠药。中毒潜伏期为十至十五小时，但部分严重病例会在三十分钟至一小时内发病，患者心室颤动，血压下降，最终会因呼吸衰竭而亡。”
　　“监控方面有什么发现吗？”
　　“小区的楼道里没有监控，还好段红斌家的门铃自带监控摄像头，监控显示，送奶工在早晨七点二十分将牛奶送到四零二门口后就离开了，直至七点三十分段红斌将牛奶拿到屋内，这期间没有人再接触过奶瓶。钱墨已经联系了奶站的送奶工，送奶工回老家了，一问三不知，说是都不记得了，但他已经答应了搭十三号一早的客车回来。”

　　“王克龙呢？监控中有出现王克龙的影像吗？”风平突然停下，转过头来问白杨。
　　“王克龙？”
　　“就是那几个霸凌段文泽的坏孩子的头儿，据说还有个外号，叫小龙王。”
　　“没有，案发当天四楼的监控中出现的都是成年人，而且在案发前后到访四零二的也只有段文泽在棋社的围棋老师杜浩峰，但杜浩峰一连按了几遍门铃后没人回应，打开门口的杂物柜看了一眼后就离开了。”白杨回答。
　　“打开杂物柜？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就只是看了一眼，大概是为了确认家里有没有人吧，段红斌家的杂物柜左侧部分是用来放鞋子的，外出的鞋子和家里穿的拖鞋都放在里面。”
　　“你确认过了？”
　　“案发那天留意了一下。”白杨说。

　　“是这样啊。”风平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眼白杨，又问，“还有什么其他发现吗？”
　　“汪队正在查看单元门外和一楼大堂的监控，看有没有进一步的发现。”白杨抢先一步走到门口，推开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钱墨和汪千俞正一人对着一台电脑查看监控。见风平和白杨进门，钱墨兀地站起身来。
　　“救星啊，你们可算回来了，快，白杨，你替我一下，我去上个厕所，我这都憋了半天了。”不等白杨应声，钱墨捂着肚子就往外跑。
　　“你是不会暂停么，非得憋成这样？”风平对着走廊喊了一嗓子。

　　“监控视频太多，他是担心看不完。”汪千俞直直地盯着电脑屏幕，捧起水杯，板着脑袋，生硬地半杯水送入口中。
　　“休息一下吧，眼睛该受不了了。”风平走到汪千俞身旁，按下了暂停键。
　　“都快给我看出强迫症了，打开一个不看到底就像嗓子里卡了个鱼刺似的，别扭得要死。”汪千俞从座位上起身，扭了扭腰。
　　“看了这么久，有什么发现吗？”

　　“有，你看这个。”汪千俞关闭当前的画面，在电脑屏幕上点开一个标注为三号楼单元门的视频，直接将鼠标移到了进度条。
　　视频显示时间是上午七点零三分，送奶工骑着摩托车进入画面，而后拎了一提牛奶进入单元门。随后，两个身穿实验学校校服的男生闯进监控画面，其中一名个头高大的打开了摩托车后座上的保温箱，在保温箱里翻找了一通，但似乎是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恶狠狠地关上了保温箱，随后还顺手打了同伴一个耳光。被打的学生退到一边，怯怯地看了一眼打人者，丝毫没有要还手的意思。
　　“这是王克龙？”风平按下暂停键，指着画面上的打人者。
　　“就是他，沈映南已经跟学校方面确认过了，画面上的两个都是实验学校的学生。打人的叫王克龙，也是霸凌段文泽的主谋，家住千洲花园，他爸是皮鞋厂原来的副厂长，名叫王明亨，皮鞋厂倒闭后，王家经营农资商店。后来，赶上城中村拆迁改造，王明亨脑瓜子一转，散尽家财，赶在拆迁前回村当上了村主任，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一两红’。”
　　“一两红？”

　　“外号。说是喝酒一两就脸红，和旁人吵吵半句就红脸，是个难缠的人物。这个王明亨在实验学校那一片很吃得开，也是方方面面都能掺和一脚的场面人，说是都敢带着人跑去派出所门口撒泼打滚，之前的老所长都拿他没辙。不过新上任的任所长不吃他这一套，已经拘过他两回了。这老小子碰上了克星，倒也收敛了很多。”汪千俞说着，扭开茶杯盖子，吹散了浮在表面的茶叶。
　　“被拘留两回，这村主任还能继续干下去？”
　　“大概是有些手段，毕竟当初参选的时候也没少花钱，而且村子里连着宗亲，听说那个村里的人都替他说情，现在正在停职反省期间，但村里的大事小情还都得问问他。”
　　“另一个呢？”白杨指了指被扇巴掌的学生。
　　“这个叫安磊，他父亲就是千洲花园的物业经理安金武，母亲经营一家五金店，就在实验学校后门外的步行街。据学校的老师反映，安磊应该算是个好学生，学习成绩不错，也很少做出格的事，老师们都说之前没发现他跟王克龙有交往，两个人应该没什么交情。”
　　“这么说，这个叫安磊的是被胁迫的？”
　　“应该是吧。施暴者胁迫受害者做坏事，甚至奴役受害者，以此来获取更大的成就感，这常见。”
　　“结论先别下得太早。”风平说着，将视频的进度条往前拖拽了几分钟，“再放一遍视频，你们仔细留意安磊。”
　　视频再次从两人入画处开始播放，王克龙走在前面，安磊磨蹭着跟在他身后，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他在看监控！”白杨按下暂停键，监控画面中，安磊正在望向监控摄像头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