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一天开始，马涛不再进食，只是大量饮水！”李爱国说着换上了第二盒录像带，屏幕跳动了几下，出现的画面仍旧是那个如同密闭的房间，马涛身体卷曲着，软弱无骨地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那是常人绝对无法做到的姿态。
　　李爱国又介绍道：“这是七月九号的录像，也就是我们见面的那天。”
　　这一次等候的时间不长，录像播放到一分多钟的时候，马涛慢慢地伸直身体，因为这盒录像带从一开始就是近距离特写式的拍摄，所以在他打开身体后的第一时间里我就看清了他的头部，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画面里的那颗脑袋几乎已看不出属于人类，头发已经全都落光，头脸覆盖着黑褐色的片状物，应该是那些颗粒破裂腐烂后结的硬痂，然而诡异的是那些状似伤痂的物体并不完整，而是分为了大小形状相仿的无数片菱形薄膜，表面竟是异常的光滑！

　　这不像是痂……我心里陡然生起一股寒气，马涛此刻的模样让我想到了蜕皮过程中的蛇，那些分布均匀的薄膜更像是还没有完全硬化的鳞片！
　　陈处长和潘师也同时发出压抑的惊呼，显然不光是潘师，陈处长应该也和我一样都是初次看到马涛三天前的情形。
　　“后面的三天里，马涛几乎都保持着静止的状态……”李爱国手里捧着一个本子，借着屏幕散发出的光亮读道，短短一句话分了三口气，看样子他也被吓得不轻，“就算面对外部刺激时的反应和动作也十分迟钝。”
　　“我要看最新的！”潘师重重地喘息了一阵，打断了李爱国诵读的对于观察马涛得极为详尽的记录，连声催促他播放最新的录像带。
　　直到陈处长说换吧，李爱国这才换上了标有“84.7.12—6”的那盒录像带，画面跳动了一下便出现了影像，“咦，人呢？”潘师叫道，房间里空无一物。


日期：2010-8-4 13:31:00

　　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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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愣了下，旋即就反应了过来，摄像机应该是固定在房间一角的顶端，虽然能够观察收录到房间绝大部分的角度，但摄像机的下面却有一块小小的死角，马涛想必就躲在那里。
　　果然，李爱国看了眼手中的记录说：“马涛一直在房里，但他好像发现了摄像机，似乎有意躲避拍摄……”
　　潘师大为不满地叫嚷道：“你们都是死脑筋啊！难道不会换个能拍到他的角度吗？”
　　“我们没有想到马涛会出现这种意外的变化……”李爱国的脸颊涨得通红，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羞愧，陈处长替他解围道：“之前马涛一直都住在普通病房，后来他出现了强烈的攻击性和破坏行为，这间房是我们匆忙中临时准备的，而且送饭口就在摄像机下面，从那也看不见他，这的确是我们的失误。”
　　我奇怪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不是说马涛已经疯了吗？而且我刚才从他的眼神里看得出他应该确实已经完全丧失了意识，这会儿怎么又知道躲避录像机了呢？
　　李爱国对我可没对潘师那么客气，阴沉着脸孔狠狠地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这只是根据他的反常行为作出的推论！”

　　我被他瞪得心头冒火，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谁知他却提前扭开了头，那种感觉就像奋力的一击却打在了棉花团上，一口气全都憋在了胸腔里。
　　“那你让我们看什么？”潘师指着仿佛静止的屏幕生气地质问。
　　他的话音还没落，我就看到一个怪物迟缓地“爬”进了画面里，我并不想用“怪物”形容曾经的战友，但是我真的看不出那个生物有任何人类的特征，他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大半身体都裸露着，浑身都覆盖着细密的鳞片，鳞片的颜色已经变成了深褐，似乎已经完全硬化。
　　马涛用双臂爬行着，他的身体拖在地上，就像被抽去了骨头一样，两条腿随着他的动作没有规律地摆动，看起来更像是分叉的尾巴！
　　他爬到镜头的下方，盘坐起来——是真正的“盘坐”，他的腿以一种人类绝无法做到的姿势绕成一个圈，仰头朝向摄像机所在的位置……

　　我对自己的胆量一直都很自信，可眼前的一幕让我觉得呼吸艰难，尤其当我看清屏幕里的那双眼睛时，只觉得四肢冰冷——那根本不是一双人类的眼睛，就像两颗浑浊的灰色玻璃球，根本没有瞳孔、眼白！
　　他的双眼定定地对着镜头的方向，布满了鳞片的脸上忽地露出一个极其邪异的笑容！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浑身惊出了一层白毛冷汗，我发誓这是我记事以来见过的最恐怖的笑容，根本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我当时的恐惧。
　　画面一跳，就此停止，暗房一样的办公室里死寂无声，只有电视机发出的单调的沙沙轻响。
　　“啪”的一声突兀脆响打破了沉寂，我悚然回头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的潘师面无血色摇摇欲坠，身前是一地的碎瓷片。
　　我慌忙扶着他坐下，又将窗帘拉开，明媚的阳光登时驱散了房里的黑暗，也让我冰冷的身体稍稍感受到了一些暖意，可心窝里却像揣着块冰，从里向外透着阴冷。
　　“马涛、马涛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潘师抱着脑袋呻吟道。

　　李爱国低头看着手上的记录，我能看见他的手臂在轻微地抖动，看样子也是在强撑，“根据对马涛的观察，我们推测他可能感染了一种尚未被发现的病毒。”李爱国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虽然我对他没什么好感，这时却也有点佩服他，在目睹了如此惊恐诡秘的影像后还能保持镇定，他的神经足堪称强韧了。
　　潘师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发泄似地吼道：“又是推断！你们的专家呢？难道不会取样化验？”
　　李爱国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陈处长，见他点了点头，才回答说正在化验中，还没有得出结论。
　　我满脑子都是马涛最后那个可怖的笑容，总觉得那笑容里包含着一股说不出的意味，像是嘲讽又像是得意。

日期：2010-8-4 16: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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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见一见马涛吗？”我问陈处长，我倒是没奢望马涛还能认识我，只是看见曾经朝夕相处的战友变成这幅鬼模样心中实在难过，有点再见最后一面的念头。
　　陈处揉了揉眉心，苦笑道：“晚了，他死了，就在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
　　我这才反应过来李爱国回来时对陈处长的那番耳语，估计就是告诉他马涛的死讯了，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地望向潘师，他的神情很复杂，叹了口气说：“也算是解脱了。”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那种境地确然是生不如死。

　　没有人说话，房间里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气氛，陈处长看了眼手表，站起来说：“他们也应该快到了，我去看一看。”
　　李爱国犹豫了一下，应该得到了陈处长的暗示，也跟了出去。
　　这一路上他们两个人始终保持有一个跟在我的身边，这时却不知道为何会给我和潘师留下独处的机会。
　　我和潘师谁也没有先开口，我从口袋里掏出烟，因为还没有完全从震惊和惊恐中脱离，手脚都有些僵硬，结果好几下也没划着火柴。
　　“给我来一支！”潘师不客气地命令道，我愣了下，我记得以前他可是我们大队有名的反烟斗士。

　　潘师把烟卷当成阶级敌人一样，闷着头狠狠地吸了两口就干掉了大半支，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怎么看？”厚厚的眼镜片后的双眼目光灼灼，眼神闪亮，“他为什么要去八.一二事发地？他去兴安岭又有什么目的？还有……他身上那些鬼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八.一二和兴安岭他只可能到过一个地方。”我把这一路上的分析缓缓地说了出来，如果马涛果真是一个月前从格尔木出发前往八一二事故现场，然后再赶往兴安岭，那么时间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除非他肋生双翅飞越关山，或者他有一架随时听候召唤的飞机，在中国这种可能基本上比他长了翅膀更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