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面颊边，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却没有惯常应有的温暖。我窝在床边趴了下来，将头枕在胳膊上，一边看着他，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话，像是在对他说，其实又何尝不是对自己说呢，“你知不知道，在十四府上的时候，其实是我最安然的时候。我虽然离开了紫禁城，但是我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啊，喝茶，写字，冥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我身边，你一定不知道吧……我也和巧慧说起你，她说皇上是疼我的，其实，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疼我呢，养心殿里的点点滴滴，怎么就能够忘记呢，后来的事情，只不过情势不由人罢了。你恼我跟八爷的那一段过去是不是？可是如果换做是你，又会怎么做呢？如果你不服气，就起来告诉我啊……我写了很多字，现在，我已经能将你的字体写得很像了呢，等你醒来，我就写给你看——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一定吓你一跳……对了，我还想再去一次憩心居，我们把畅凡也叫上，好不好？我悄悄告诉你，只告诉你一个人哦，畅凡啊，真的很像十三爷呢，你觉得呢？还是你根本已经知道了，就是故意不告诉我……那天，八爷告诉我说，其实你并不恨我，后来还到十四爷府上去瞧过我，你知不知道我多高兴啊？原来，你根本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忘记告诉你了，八爷就是雨禩嘛，你会记得的吧？这一次，可不许你们再那么针锋相对了，记没记住？”

　　日期：2011-12-02 13:54
　　……
　　我无休无止地说着，那些琐碎的往事，雒羽的，胤禛的，一桩桩，一件件，原来还都在心里那么清晰地悬浮着。那些记忆的碎片，反射着情，投影着爱，并且在一句句的诉说中，慢慢拼凑成一幅完整的图画，画面里，尽皆是旧时的我，和胤禛，抑或是我，和雒羽。
　　模糊的意识已经没办法将他们两人分得清楚了，以前如此，以后呢？
　　渐渐地，越来越深的倦意开始侵袭着我的意识。到后来，我已经分不清自己所说的到底是清醒时的言语，还是，那些话不过是些梦呓。我只知道我有很多话要说，关于胤禛的，雒羽的，那么多那么多的话要说。从来没有如此急切地想要倾诉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深刻的剖析自己——除了面对他的时候，除了此刻。
　　在这个寒冷的雪夜，我并未觉得孤单。

　　东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雪终于停了。
　　清晨，雪后初晴，阳光那么刺眼地照了进来，透过玻璃投射在我身上，暖洋洋的感觉是那么久违的熟悉。手心里握着的那只手好像也被阳光的温度暖热了，居然微微地沁出汗来了。我从床边抬起头来，下意识地去看床上的雒羽。
　　他正一副似笑非笑的研究性的表情看着我。看到我醒来，他露出了一个标志性的嘲弄的微笑：“醒了？”脸上全是笑意，连眼睛里都是。
　　我的意识混沌，正想回答他，但忽然清醒过来，马上从椅子上跳起来，失声问道：“你，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昨晚啊。”他满不在乎地看着我，好像我的问题很奇怪。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那么香，就没有叫。难道我做错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忽然一时间又想哭，又想笑。又高兴，又生气。
　　他醒了，他终于醒了！
　　这才发现他的一只手还被我握在手中，急忙像接了烫手的山芋一样慌慌张张地撂开，脸却不由自主地红了，将我出卖得一干二净。
　　他看到我这副样子，忍不住微笑起来：“昨晚跟我说了一夜的话，怎么今天我醒了，你倒打起了哑谜了呢？”他假意揉着自己的手掌，翻过来掉过去的看，“手都被你压麻了，这会儿用完又不要了。”

　　我猛地抬头看他：“你——你昨晚偷听我说话？！”
　　他扁扁嘴，“怎么能说是偷听呢，是你自个儿一直坐在床边说个不停的，我不想听都不行。”
　　“你——”我又气，又急，又羞，又恼。
　　他笑着伸出手拉住了我的，我挣了一下，没有挣脱。他的手紧紧握住了我的，偏着头看我，“怎么，害羞了？”好看的眉眼里全是暖暖的笑意，荡啊荡的，全部荡到了我的心里面。
　　我忍不住瞪他一眼，“明明醒了，明明知道我——知道大家都在为你担心，为什么还装睡？”
　　“想听你说话。你知道么，很少听到你说心事，这个机会，很难得。”
　　“你都听到了什么？”我警惕地看着他——不知道他都听到了什么。

　　他拉我在床边坐下，将我的手合拢在他的掌心，“重要的不是我听到了什么，而是你都说了什么。晓晓，难道到现在，你还看不透自己的心？还是，你根本已经看透了，却不敢承认？”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有些心虚。
　　“听不懂没有关系，只要你知道以后该怎么做就可以。”我抬眼看他，他牵起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你只要安心待在我身边，什么都不用去想，这就足够了。”
　　我的身子轻微地僵住了，垂下了眼帘——那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让我的心麻麻的，软软的，如沐春风，又如浴暖阳。
　　“晓晓？”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他到底听到了什么？是全部，还是？他能听懂我说得那些话么？如果懂，为什么一个字都不答；如果不懂，又为何一句都不询问？我心里觉得好生奇怪，可是他偏偏一个字都不问，弄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你在想什么？”他探究的，“告诉我，你的小脑袋里，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我反问道：“那，你又在想些什么呢？”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肯跟我回去见见我的父母。”他好笑地戏谑道。
　　我偏过头不去看他，过了一下，才央求道：“拜托你正经一点好不好。”

　　“我很正经啊，怎么，我说的话难道不合逻辑？”
　　“畅凡都告诉我了。你和于锦瑟……”
　　他的手指按住了我的唇，挡住了我要说的话：“这些，是我的问题，而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你只要答应我就好，别的事情你不用理会，我自会处理。”
　　“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会认真考虑你刚才说的话。”
　　他无奈地叹气，“一点都不肯吃亏——说来听听。”
　　“告诉我你昨晚都听到我说了什么？”

　　“听得不是很清楚，其实那个时候我的意识还不是很清醒，只模模糊糊地觉得有人说话，等到完全清醒了，才看到床边说话的人是你。再想听的时候，你却已经睡着了。不过——”
　　“什么？”
　　“你总是在叫我的名字，有时是雒羽，有时又是胤禛，有点奇怪。”说起“胤禛”二字的时候，他的神色如常，倒是我自己惴惴不安，盼着他说什么，又怕，矛盾得很。
　　“真的？什么也没听到？”我对他的话将信将疑。
　　“小傻瓜，你究竟有多少秘密瞒着我？你的心事，就真的想要藏那么深？”
　　我抿嘴笑了一下，“现在，不告诉你。”

　　“我有的是耐心，一定等得到。”他伸手替我理了理鬓边的发丝，手指间是挥不去的万种缱绻。
　　日期：2011-12-02 17:34
　　来鸟来鸟，紧赶慢赶，赶在下班前写好了，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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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那你就慢慢等好了，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可以忍多久。”我扁了扁嘴。
　　他抬起手在我脑门上弹了一记响指，“越来越顽皮了，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是这么的——”他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笑着看我。
　　“怎样？”我扬起头，带着些许挑衅。

　　“这么的，可爱呢？”他哈哈的笑起来。
　　这熟悉的小动作如若放在从前，一定会激起我一心涟漪，然而现在，我已不愿去探个究竟了。他是胤禛也好，是雒羽也罢，有什么分别呢？在我心里，他们之间几乎已无区别，我只要知道，既然已经选定了，那么以后，我会跟面前这个男人共同迎接未知的将来了。而我们的将来，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呢？兜了好大一个圈子，原来我还是要待在他的身边，原来我还是只能顺从了自己的心。以为逃得了，却终究是逃不掉的。也罢，这大概就叫做命里注定吧。如今，我愿意认命。

　　“四哥，什么事儿笑得这么开心？老远在走廊里就听到了。”门开处，畅凡走了进来，看看我，又看看雒羽，然后自己把头摇了又摇，“佩服佩服，果然是若曦有办法，我四哥啥时候这么开怀大笑过？四哥，什么时候醒的？”
　　“你放手，畅凡来了。”我一边努力地想要从雒羽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一边悄声说道，脸上烧得要命。
　　雒羽一副坦然兼淡然的神色，对畅凡的打趣丝毫不觉尴尬，一边将我的手牵得更紧了些，一边笑说：“怕什么，我的事，从来不避他的。我对你的心思，他一早就知道。”
　　畅凡则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一副认认真真的样子只是询问雒羽的病情。我坐在旁边难得插话，只听着他们兄弟两个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什么公司啊，家事啊，听着听着，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头也开始昏昏沉沉的。
　　“若曦，你回去补一觉吧，你的脸色很差。”雒羽一边跟畅凡说着话，但显然，心思却完全在我身上，一直在留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