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丽说：“怎么啦？”
　　王勇说：“都是你女儿干的好事。“
　　张丽丽说：“什么事？”
　　王勇说：“叫我说不出口，气死我了，王凡去哪儿了？”
　　张丽丽说：“出去玩了，还没回来，到底什么事？你跟我说一下。”
　　王勇把我和王凡的事跟老婆张丽丽说了，不说不要紧，一说张丽丽也吓了一跳。女儿才十七岁，这么早就有男朋友了，而且还是王勇学校的老师，这让张丽丽一时吃惊不小。

　　张丽丽说：“你听谁说的？不是胡说吧？”
　　王勇说：“谁说的你别管，这事是不是真的，只要女儿回来问一问就知道了。”
　　张丽丽说：“哼，反正我不相信我女儿会做出这种事来。”
　　王勇说：“都是你养的好女儿。”
　　张丽丽说：“哦，现在知道怪我了，怎么不管好你学校里的老师？”
　　一句话，又把王勇问得哑口无言。我想，当时王勇一定恨透我了吧。虽然我不是王勇，不能体会到他当时的心情，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大约也可以猜中来。
　　当时的王勇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凡还没回来，她父母却吵了起来。当王凡回到家时，看到父母吵得面红耳赤的，还准备上前撒娇，她也知道爸爸王勇最溺爱她，只要她一撒娇，爸爸就不生气，也不会再跟妈妈吵架了。

　　但她却不知道今天的情形跟往常有些不同，当王凡向爸爸身边靠过去，准备撒娇的时候，王勇却一把推开了她，说：
　　“坐下，我问你一件事。”
　　看到爸爸一脸严肃，王凡也吓一跳：
　　“什么事？”
　　王勇说：“听说你跟袁江涛谈起了恋爱，是不是真的？”
　　王凡停止了叙述，对我说：

　　“当时，我一听到我爸说的你名字，我一下子脑子就懵了，好像被人猛的打了一拳。”
　　我说：“震惊。这就叫震惊。”
　　王凡说：“就是。”又打了我一下说：“全怪你个坏蛋。”
　　我说：“接下来你怎么办？”
　　王凡说：“我能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说：“否认啊，反正没有被捉奸在床，不承认就是了。”
　　王凡说：“可是我当时犹豫了一下啊。”
　　当时王凡的确是犹豫了一下。毕竟王凡只是一个小女生，一个小女孩，一下子遇到这种事，没有任何经验，脑子一下子懵了，根本反应不过来，而且，一种本能的低下头去。
　　本来王勇还抱有一丝幻想，其实他最希望从女儿嘴里听到否认的说法，他也不愿意听到女儿这么早就跟人谈恋爱的事，而且还是跟他学校里的一个老师。
　　这让王勇情何以堪啊。
　　但正是王凡这个犹豫，让王勇明白了，看来事是真的了，王勇说：

　　“你还真跟袁江涛有事啊？”
　　张丽丽说：“你别逼孩子。
　　王勇说：“我逼她？这是她在逼我。”
　　张丽丽说：“你朝我嚷嚷什么啊？都是你平时在惯她。”
　　王勇说：“现在他妈成我的不是了？”
　　在父母吵架的时候，王凡只有哭，此时此刻她也的确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说什么也是多余的。唯有哭。
　　哭，有时候其实也是一种利器。
　　王勇说：“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张丽丽说：“说什么呢？只是谈个恋爱，不至于啊。”
　　王勇说：“你少废话，什么不至于，我就是想问一下她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王凡明白，她和袁江涛（也就是我）已经发展到最深入的步，心灵与肉体的交融，按说是不至于，可是爱情就像洪水，来势凶猛，挡也挡不住，还就真发生了。
　　王勇说：“你别哭了，我就问你，你们上床了吗？”
　　王凡点了点头。

　　王勇气坏了：“还真上了啊？”
　　说这话的时候，王勇又生气地站了起来，要打女儿王凡，还是女人更懂女人，张丽丽马上把王勇拉住，如果不拉住，王勇真可能打到女儿身上去。王勇觉得是天大的事，张丽丽倒没觉得什么，事实上，女人不都得经过这一道吗？
　　早晚的事。
　　王勇说：“你别拦着，我今天非把她打死不可。”
　　张丽丽说：“你嚷嚷什么呀，你嚷嚷什么呀？你是想让全院的人都知道吗？”
　　王勇说：“怎么了？”
　　张丽丽说：“本来这事就够丢人的，你还要嚷嚷的大家都知道吗？”
　　这样一说，王勇也马上明白了。王勇本来就不是笨蛋，不过刚才也是一时气糊涂了，这会儿才想起来，情绪也平复了不少，不过，看着女儿还是生气，说：
　　“难怪我说你连一中都没考上，原来有原因的，这个暑假哪儿也不许去，我非把这个袁江涛给炒了不可。”
　　21.
　　可惜的是学校不是王勇私人开的，我那份教师的工作也是事业单位编制，王勇也只能把我调到小学去，却没有权利炒掉我。但因为这事，王凡已经觉得很对不起我了，她说：
　　“我就觉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去教小学。”
　　我说：“没事，教小学也没少一分钱工资。”
　　她说：“是吗？”

　　我说：“是啊，本来就是，教师工资也是由财政支付，在哪儿教其实都是一样。”
　　她说：“可是中学还有奖金呢。”
　　这样一说，我又笑了。因为乡镇中学，又不同于县城，或者市里的学校，支付教师工资尚且困难，那个时候教师工资经常被拖欠，半年发不下工资也是正常的，又哪来钱来发什么奖金？至于说什么三千五千甚至上万的年终奖，那只有城里的老师才享有，我们才不会有的。而且就算你教的好，考绩考第一，也最多三十块钱，这三十块钱还分三项：优秀率、平均分、综合指数。我每次考绩不错，三项指标均可以占第一，所以可以得到三十元的奖励。

　　这事不能细说，一说就成了一个笑话，可这才是乡镇教育的实情。
　　王凡说：“你不怪我？”
　　我说：“不怪。”
　　王凡说：“也不怪我爸？”

　　我说：“也不怪。”
　　王凡说：“你真好。”
　　其实不是我真好，而是内心有愧，事实上，王凡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王勇想炒掉我，甚至想如何对付我，我一点也不会怪他，因为我对不起王勇在先嘛。而且事实上，还有一件事王凡不知道。
　　（我发现，当你决定写点什么的时候，一切都要暴露在阳光下，一丝一毫也无法隐藏。因为任何一个细节的隐藏，将会推翻整个故事。而事实上，我又不太会讲故事，我不过写一点儿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亲身经历，读者，你还是得原谅我。）
　　有一天晚上，那是一个周末的晚上。
　　由于是周末，所以，王勇也回家去了。王勇在学校里其实还有一个小情人，这个女孩也才十九岁，刚从师范毕业，长得也挺漂亮的，当然，如果不漂亮，也轮不到王勇上了她。她叫肖艳。那天晚上我也没回家，这时，肖艳过来，说有电话找我。

　　我说：“电话找我？”
　　肖艳说：“一个女孩。”
　　由于当时手机还不怎么普及，就是电话也比较少。学校里倒是有电话，一个放在校长办公室里，另一个就在校长王勇的宿舍里。
　　王勇平时也住校，但家却在另一个镇上，所以这里也单独辟了一间房，做他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