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岔口的年华》
第38节

作者: 阿渣是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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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5-06-29 23:17:16
  久不见光明的世界,到处都是腥红的暗潮一遍遍冲刷着他的身体。他在黑暗里久久无法睁眼,恍惚中他看见一个人迤逦着站立起来,站在不远处的前方,背影陌生又熟悉。天上落下纷乱的刀锋,他带着满身的血痕伤口颓然倒下,倒在污浊的泥泞里静悄悄死去。惊雷划过他的脸庞,白得让人悚容的脸上全是利刃划过留下的印记。惨白,他睁大双眼,刀子和他的皮肉,肆无忌惮地狂吼着,咆哮着,疼痛着……  

  阴沉沉的天幕重重压在他的身上,雨滴敲击过的地方,蜿蜒着,冲刷出一道道摄人醒目的沟壑。
  没有人敢为他点亮一束光么……四周围高不可逾的墙壁上,沾满的是自己的血……
  雨,漫天席地的是你的悲伤,它也在哭泣呵……
  谁……谁来救救我……
  他发出了第一声细微的呻*,在狂风暴雨中他第一次有了知觉。泥水从嘴角灌进口中,火辣辣的喉管开始渐渐变得不那么痛。背部是已经麻木了的疮痍,他的视线被雨血覆盖。
  断裂的,他的腿……没有知觉的腿……
  他的周身,哪里不是伤口。他呜咽着像个受尽折磨的小兽兀自挣扎着,用他的潜意识爬起来,离开这里。他赤裸着上身把一切惨淡的血肉留给雨夜。颓废,不,不是的,他现在应该是已经死了。他用尽力气也无法睁开眼,那里,苍穹如墨,悲风凄雨,全世界都在下着他的悲伤,伤口,他涂洒向世界!

  他终于重重吐出一口气,不再挣扎,耳畔的声音渐渐变得微不可闻。遥远的车鸣,谁家的电视声……
  谁的脚步,越来越近……
  救救我……
  他心里盲目呼喊着,脑袋却一沉,再一次坠入无边的黑暗,不再醒来。
  是谁在靠近……
  惊叫声……
  他被人用力拖离开肮脏的垃圾堆,哭泣声,恍恍惚惚响彻整片脑海,阴暗的角落……是谁在抱着他,是谁在呼喊……
  林雨逍……
  他又一次试图睁开眼,他能感受到有一个人正在抱着他,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他周身的伤口,不让血液肆无忌惮地流失下去。他无力吐息,无法张开迟滞的口。一个人抱着他,冲他喊,雨逍,林雨逍!你醒醒,救护车马上来了,你忍一忍……
  声音怎么会那样熟悉。他想不起,究竟是谁……
  小瑾么……
  ……
  他呜咽着想喊出她的名字,他听见她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大声,到后来完全变成了带着哭音的喊叫。
  林雨逍,你醒醒,醒醒啊。
  雨逍,你醒醒……

  雨逍……
  日期:2015-06-30 22:16:47
  他仿佛做了一个久远的梦,梦外他被呼啸而去的救护车搭载驶向未知的地方,他摇摇晃晃地被人抬走,连带那个熟悉的声音,一同锁进他的另一段生命。那是一场白色的梦,他的梦里张抑扬和林彤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向他走来,他冲着他们招手,然后全身涌出了鲜血,溅红了惨白的墙壁。他远远地看着他们在自己鲜血浸染的目光注视下背对他,转身离开,没有说再见,看着他,只是看着他,他们的眼神不再温柔,就像他此刻泛着腥红的双眼看到的每一个人一样,那些人被深深的戾气笼罩着,不再认识他,亦不再是他的朋友。他在梦里捂着全身的伤口对所有人微笑,想要他们走近自己一点,再走近一点。可是他们只是看着他,无动于衷。他惊恐万分地发现他们都变了,变得像醒来后眼中那个世界,变得冰冷,变得陌生。

  那是一个白色的梦,梦里的世界纯白一片。鲜血让一切变得突兀,就像一场淋漓尽致的决裂。他们都好干净啊,他颤巍巍将手放下,那些人冷漠地转身。他把自己锁在白房子里周而复始地看着他们离开。
  惨白而空旷的世界,就像梦醒时分睁开眼看到的一模一样。他在数天以来第一次发出沉闷的声响。白色的房顶好像没有距离一样离他前所未有地近。身边有沉重的呼吸声,他把头缓缓转向一边。
  林小宁在熟睡,看似满心的疲惫,她微微晃了晃脑袋,似感知到什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待她看清林雨逍低沉的双眼看着自己时,她愣住了,随即突然大声哭了起来,用力抱住他。
  哥,哥!……你醒了,你睡了好久。哥,你怎么会弄成这样,哥,哥……
  大夫说你要是再不醒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林小宁断断续续抽泣着道,妈和我都担心死你了,你那天满身是血,都六天了,你一直不醒。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你醒不过来……你一直都在睡……  
  林雨逍忽然周身一震。林小宁赶忙上前扶住他。他不住地咳嗽着,对林小宁说,怎……怎么,妈也知道了?
  林小宁呆呆望着他,眼眶里再次溢出无尽的泪水。是,妈知道了……妈妈她,就在隔壁……
  哥,哥!……林小宁哭着,搀扶起他此刻滚烫的身体。哥,我跟你说……你别着急……

  林雨逍扶着床沿,踉跄着站在地面上,随即重重摔倒。回头看见自己的腿,层层的石膏裹在上面,怎么也动不了。
  林小宁上前扶住他。哥,不用去了,别看……
  林雨逍木然坐在地面,双臂渐渐无力。他此刻的眼神似最伤自己的一把刀刃,他周而复始地割裂着她的心。林小宁用力搂住他,大声悲号。
  哥,妈过世了……
  穿越过厚重的门,他手扶着白墙一步步向前挪动。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人流,他双手拄着可以支撑起身体重量的一切东西,向前方移动,移动……
  妈……
  他狠狠地吐出胸口的气息,把头深深埋下,破碎的脸孔藏在前额的长发后,慢慢拖动着无处着落的右腿,不吭声,一直向前走。千疮百孔的身体躬成了另一个地面,他低声呼唤着、挣扎着、迤逦着不愿松手,每走一步,都是结好伤口的身体再次撕裂的让人心碎的声音。
  妈……
  他的呼吸,沉重,像是载满了全部的愤恨。靠着墙,他用力喘息,用力喘息,吐尽胸中的气息,然而随之而来的空气却又让他堵闷到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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