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有弹簧的纱门自动关闭，两人刚冲出卧室，只听得里面“砰”的一声，尸身因受不了体内的积气产生了爆裂。隔着纱门，杨荔枝能看见灰白色的人体组织被喷溅到上面，再慢慢滑落。空气中的臭味又浓烈了许多，可杨荔枝蜷缩在雷赤诚的臂弯内，似乎连呼吸都忘记了。
　　即使博闻广识如杨荔枝，这样骇人的情景她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便是“十相不净观”中最初始也最为诡异的一相：肪胀相巨人观。
　　日期：2012-11-3 14:13:00
　　“……是有股味儿！”杨荔枝点头应和，随着与谭家祖屋的距离不断接近，那股味道也愈发浓重。雷赤诚心感不妙，对身旁的带路民警道：“你们近来有见过谭祖德的祖父母吗？最后一次见到二老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有好几天没见着了……”没等对方说完，雷赤诚便朝着祖屋飞跑起来，杨荔枝紧随其后，小院没有围墙，只用铁丝和竹篦象征性地围了一圈儿，那道篱笆小门在雷赤诚的暴力破拆下没几秒钟就碎成几瓣儿。大门没锁，甫一推开，一股更为浓烈的臭气旋即扑面而来，令人几欲作呕。杨荔枝站在雷赤诚身后，此时也忍不住捂住口鼻，皱眉提气减缓呼吸频率。

　　雷赤诚循着味儿推开满是苍蝇的纱门，卧室内的一幕令见过大场面的他也不由心神动摇——谭家老爷子躺在床上，浑身肿胀，肤色青黑，眼角口鼻中不断爬出肥白的蛆虫；单薄的衣物已遮掩不住鼓胀如球的肚子，那浓重到几乎窒息的臭气，正是从他的身体中散发出来的。
　　“呜……呕！”跟随前来的小民警已经忍受不住，干呕着转身飞奔了出去。杨荔枝愣在门口，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忽然被雷赤诚返身推出了卧室：“小心，快出去！”
　　安有弹簧的纱门自动关闭，两人刚冲出卧室，只听得里面“砰”的一声，尸身因受不了体内的积气产生了爆裂。隔着纱门，杨荔枝能看见灰白色的人体组织被喷溅到上面，再慢慢滑落。空气中的臭味又浓烈了许多，可杨荔枝蜷缩在雷赤诚的臂弯内，似乎连呼吸都忘记了。
　　即使博闻广识如杨荔枝，这样骇人的情景她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便是“十相不净观”中最初始也最为诡异的一相：肪胀相巨人观。
　　日期：2012-11-5 15:46:00

　　“某些特殊条件作用下，蛊虫的确会提前发作，比如蓄养蛊的饲主提前设定了索命期限，或者宿主本身的健康原因没办法扛到蛊原定的发作时间。”杨荔枝掏出一本小笔记簿，向雷赤诚展示了几条证词，“刚才你们清理现场的时候我跟邻居们了解了一下情况，根据他们的陈述，老两口身体都不太好——谭二发以前是矿工，患有比较严重的肺病；他妻子庞阿英则是心脏有些问题，外加高血压，都是容易猝死的情况。”

　　“也就是说，他们的身体熬不到三个月的潜伏期，因此疳蛊提前发作，导致他们猝死？”雷赤诚看着证言若有所思，“那这些提前扩散的蛊虫，跟你之前说的那些状况会有什么不同吗？”
　　“很遗憾，没有，它们已经进化到第二期了。”杨荔枝揉了揉鼻梁，叹了口气，“我们的时间又少了一个月。”
　　雷赤诚感到心中一阵发紧，举目四顾这个安祥平静的小村落：新苗摇摆，菜花飘香，除了身后这群忙碌的司法人员没有任何不祥的色彩。然而，可能仅仅再过一个月，这里就会被发作的疳蛊蛊虫变成一片人间地狱！可即使知道如此，目前对那些有可能感染疳蛊的潜伏宿主，也依然毫无头绪，一筹莫展。
　　“有办法能提前找到那些宿主吗？”雷赤诚环顾了一圈周围的房屋和看热闹的人群，急切地问道。
　　“办法是有，可是动静会比较大，我需要一些地方上的支持，还要算好合适的日子和时辰。”杨荔枝低下头去，打开手机内配置的万年历软件仔细查看起来，“幸好，应该赶得上！走吧，我们先跟当地警方回去通报一下情况，再跟组长联络一下，请他出面要求全面协助！”
　　日期：2012-11-6 13:51:00

　　杨荔枝怔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去，陷入沉默，好半晌才没头没脑地抛来一句：“谭家二老的死亡时间确定了吗？”
　　“确定了，大概是在四天以前。”雷赤诚看出杨荔枝是在刻意规避一切有关身世的话题，但眼下案情更为紧急，也就并没有追问下去，“你之前说，有办法可以提前找到潜伏期的宿主，怎么刚才会上不见你提出？”
　　“这法子并不需要很多人知道，和上次石牛镇的情形一样，知道的人越多，疳蛊提前扩散的可能性就越大。”杨荔枝打开手机，看了眼电子日历，微微一笑，“不过我已经安排妥当了，五天以后，我自有办法确定疳蛊感染者的初步人数，接下来的几天就先养精蓄锐，顺便陪我去观察一下村子里的地形和环境好了。”
　　“连大致方向的都不能说的么？”雷赤诚的不满再度溢于言表，“罢了，最烦你们这些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神棍，啥都是天机不可泄露！”
　　“告诉你也无妨，办法是——傩！”杨荔枝无奈地摇摇头，以一种凌然傲慢的眼神直视雷赤诚，趁对方愣神的功夫，忽然转身发出嘲笑，“对你根本没有故弄玄虚的必要，只是说了也是对牛弹琴，不能怪我啊。”
　　“你……”雷赤诚意识到自己又被对方耍了，连忙追着杨荔枝的背影大声抗议，“回来！什么意思？给我解释清楚再走！站住……”

　　日期：2012-11-6 21:43:00
　　五日以后，卫良村的宗祠前忽然出现了一群奇装异服的人。
　　这群人都穿着黑衣黑裤，头戴红巾，面覆鬼倛；为首的一人身高丈许，头戴镶有黄金四目的牛头面具，身披熊皮，下着红袍，身后跟着两名头戴青黄猛兽面具，手持桃弓桑矢的侍从。一群人闹闹哄哄地聚集在宗庙前，随着为首的牛头男子大喝一声：“驱傩咯！”所有怪人便列成一队，一路呼噪着向村里跑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下到村中，一边口呼“傩、傩”，一边挨家挨户敲门要求入内。待主人家将大门打开后，两名兽面侍从便拉开桃弓，向家中射入一支桑矢，随后为首的牛头男子则会跳着舞进入主人家，一面抛洒红豆一面做出驱赶什么东西的动作。门外的红巾人们则齐声呼喝：“甲作食凶，胇胃食虎……穷奇、腾根共食蛊。凡使十二神追恶凶，赫汝躯，拉汝干，节解汝肉，抽汝肝肠。汝不急去，后者为粮！”

　　唱罢后牛头人会向主人索取一些零钱或吃食，收取后便又领着队伍向下一家走去……虽说之前得到了村长的预先通知，但这从未见过的奇特表演还是引来了村人们的啧啧称奇，纷纷主动开门，驻足观看。因为事先得知村长请来这批“戏班”，是为了驱逐最近横死的谭家二老的“恶气”，所以村民们对这样的表演大多还是表示了欢迎，并没有发生阻挡和冲突。

　　距离村子不远的一处山腰高地上，杨荔枝正拿着望远镜，凝神望着沿着村中小道缓慢行进的奇怪队伍。身后的雷赤诚远远看着那些闻所未闻的表演，依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这是在干什么？有什么用？”
　　“这是按照周礼传承下来的驱傩仪式，只不过为了更有针对性一些，我做了些小改动。”杨荔枝放下望远镜，眼神却不曾离开驱傩队伍，“这是专门为了鉴别疳蛊感染者而准备的仪式。”
　　“傩？什么是傩？这些人能有这么大本事？”雷赤诚有些难以置信。
　　日期：2012-11-7 13:15:00
　　“不是这些人有本事，而是这仪式本身具有禳除一些特定疾病和灾祸的法力。”杨荔枝难得心平气和地解释道，“所谓的‘傩’，最初写做‘难’，意思是‘堕入网中哀鸣的鸟’，是涿鹿与阪泉之战后用以形容炎帝一族没落的象形文字——炎帝的象徵是太阳中的赤鸟，蚩尤打败炎帝后也曾沿用过这一旗号。相传蚩尤战死后，他的遗族不肯投降，黄帝便叫人化装成蚩尤的牛角四眼模样，举着他的四眼神牛旗和朱鸟旗率队开路，所到之处无不败伏，所以最初的‘傩’是这场氏族征服战争的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