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临安:浮生栖迟——发生在客从百鬼千妖的栖迟客栈中的一个个故事》
第31节

作者: 莫七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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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11-07 16:32:00
  鱼行把南归放下来,南归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朝床前走去,七娘面色一松,这是有戏,看来是赌对了,只愿这个小鬼头见了人放了心,就此解了障,便自去投胎,拖太久成了鬼魂野鬼就不好办咯。
  七娘示意大家随她出去,把时间留给南归自己,虽然这会儿南归根本不会在意大家的存在。
  “七娘,这是怎么回事啊?南归这摸样儿,是想起来了吗?那不让三哥帮青姨娘瞧病了吗?”莫奈何挠挠头,不解地问。
  七娘望着大家,叹了口气,淡淡道:“等南归出来吧。”
  这一等,就是三个时辰过去了,日头越来越高,七娘有些担心正午的阳气,这边想着,那厢南归已经满脸汗从屋里出来了。他走到鱼行身边,拉着鱼行的袖子,仰脸看他。
  鱼行被那软软的眼神看的心也软下来,他抱起了南归,问道:“想起来了?”
  南归点点头,把手往外指,鱼行变戏法儿似的拿出把伞给南归打上,率先走出去了。

  阳光洒落下来,却照不到打着伞的二人身上,莫奈何呆呆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然喜扯了他一把,他方才梦醒似的跟上七娘的脚步,“唉,那不帮青姨娘瞧病了啊?”
  “她暂时无碍了。”七娘在前方答道,并未回头。
  栖迟客栈大堂。
  南归坐在大桌上,大家围着他坐了一圈。七娘拿了几片叶子让大家分别拿一片放在神台穴上,那叶子非圆非扁,看不出出处,闻着有一股幽幽的清香,闻之让人神清气爽的。
  待大家用手按住叶子后,七娘用柳叶从一净瓶中绕着南归洒了一圈,随后让大家用另外一只手的食指沾着那圈水渍闭眼。这场面瞧着挺滑稽的,幸而此时的客栈里并未有多余的客人,大家见七娘一脸严肃,深知七娘能这样做自有她的道理,皆深吸了一口气,屏退杂念,闭眼照做。
  变化就发生在手指沾上水渍的那一刻,大家突然从客栈到了一处里巷里,巷中大大小小分布着几十户人家,柴门漏户,看这环境就知晓在这里生活的皆是贫寒之家。再观众人,衣着不变,服饰不变,几人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最奇异的是,谁都在,偏偏独缺了南归。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皆看向七娘。七娘在空气中轻轻煽动鼻翼,似乎在闻着什么,大家有样学样,集中精神在空气里嗅着,果然慢慢地,就在空气中闻到一丝幽香,那幽香缠缠绕绕,从前方的一间房中传出来。
  七娘一动步子,大家连忙跟上。
  直接穿门而入,众人被突然的黑暗逼得闭了一下眼睛。待慢慢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大家细细打量这间屋子,发觉这是一个非常简陋的房子,屋中只有一张桌子一扇柜子一张床,连烧饭的家伙什儿都没有。
  就在大家疑惑为何要来这么一间屋子的时候,突然从床上传出一阵咳嗽声,大家心中一惊,刚刚竟然没有一人发觉那里还有活人的气息。

  门被人从外大力地推开了,光线从屋外照射进来,显得整个屋子终于有了些生气。
  伴随而来的却是一个女人尖利的嗓音,她不住地骂骂咧咧:“晦气,真是晦气,你以为你还真是少爷啦,什么都没有还学有个少爷的金贵身体,三天两头地病,你娘给那两个钱给你看病都不够了还说贴补我们的家用,我呸,早知道你这身体老娘才不接这三两个小钱哩,晦气,真是晦气!”
  一个男人随着妇人一道走进屋来,众人被迫被挤到一个角落里站着,好在他们似乎看不见他们。待那妇人歇气的时候,那男人就接嘴道:“好了好了,南归还只是一个孩子,你好歹还是孩子的婶子,咱平日里也没少受青儿的接济,该照看的咱们还是得照看着。”
  “我呸。”那妇人一听双眼一瞪,似是更气愤了:“青儿青儿你叫得倒亲热,我还没骂你呢,你个没用的,那女人一来你眼睛转都不会转了,就一纯狐媚子,勾搭别人丈夫不算,连你的魂儿都勾走了,我看,这小子该不是你献殷勤的一个借口吧。”

  “住口!”那男人似乎也怒了,“你这婆娘嘴里凭的没有遮拦,怎的那么不知好歹呢!”
  “哼。”妇人又是一声冷哼。却也不再接话了。
  男人走过去看了看床上的南归,又走回来,“这次怕是真好不了了,大夫来来去去那么多趟了都还是这个样子,我看还是早些通知青儿过来看看吧,晚了怕见不上了。”
  “那女人现在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命过来看他啊。”女人冷笑。

  “你什么意思?”
  “今早去菜场买菜的时候,听人议论,说她被那府里的大太太弄得小产大出血,现在还不知人救没救回来呢!哼,真是作孽啊,摊上这么一个娘。”
  “好了好了。这事关孩子什么事儿,那她现在出事了,南归我们就更得照顾好了。都是人命啊。”男人叹息一声,带着女人走了出去,留着门,估计等一会儿还得回来。
  听闻那孩子是南归以后,众人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里应该就是南归生前的住处了。莫奈何心里忍不住悲戚,可怜的孩子,生前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死后还抱着深深的执念不得安心。
  那厢床上的被子突然被人掀开,一个小小的身影慢慢爬起来,引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鱼行突然跑过去扶他,但是他的手从他的身体上穿过去,鱼行茫然地看向七娘,七娘摇摇头,“我们在这里只是看客。”
  鱼行颓败地放下手,但还是紧紧跟着南归。只见他艰难地挪动着步子,眼中的泪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他不住地喃喃自语:“娘,都是南归不好,娘,南归马上就去看您。”
  他小心地走出门去,走过一条一条人声鼎沸的街道,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脸色苍白的小孩儿,他买了一包老鼠药藏在身上,又一步一步地艰难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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