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湿遍》
第33节

作者: 梅子黄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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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报纸上的头条赫然是我军失守,乌州沦陷。乌州地势险要,乃南部防守最重要的地方之一。她慢慢地放下手里的报纸,了无食欲。
  但坏消息还是接二连三的到来,除南部外 ,北地也一再失守。就连大嫂,平素不过问任何军国大事的,这些日子以来,在电话里也经常提及了。但他却从不在她面前漏过一字半句。
  这日,他才睡下数十分钟,又被电话叫起了。穿了一件薄睡衣便去接了电话,现在已经是冬天了,虽然南方不比北方,但此时也已经寒意四起了。她心里挣扎了好一会儿,方才起身,在柜子里取出了一件挂着的大衣。
  走廊里很静,地上铺着厚厚地地毯,落足无声。走廊里的侍从见了她,忙纷纷行礼。她在书房外停住了脚步,里头一点声音也没有,好象没有人在。她轻轻推开了门,里头很暗,只亮了书桌上的一盏台灯。
  而他就坐在那滩光线晕开处,双手环着,似乎正闭目思考,连她进入也没有发现。她微微叹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将大衣披在他身上。他猛得睁开眼,她如画一般精致的脸就出现在了眼前。因靠的近,他温热的气息薄薄地喷在了她脖子周围,有点痒又有点麻。他的嘴角缓缓地勾勒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仿佛像个小孩子,只要给他一颗糖就会觉得拥有全世界般的满足与喜悦。

  她稍稍转过了头,不想见他眼底深处跳跃的欢喜,起身便要走。他却一把握住了她的素手,疲惫而沙哑地道:“不要走,在这陪我一会儿。”她停顿了,没有再动。
  他握着她软滑如棉的小手,放到自己的脸上来回的摩擦,仿佛是她在抚摩。两人都不再说话。空气里静地仿佛连彼此的心跳都可以数得一清二楚。
  良久,他才轻轻地问道:“这几年,在国外有没有想我?”她默然不语。怎么会不想呢,可又有什么好想的呢?想他的坏还是想他的绝情呢?他却不待她回答,喃喃地道:“明天我们再去一趟西山,好吗?”当年的西山之行,她对着他眼波流转,笑语如花,两人度过了一日的美好时光。美好的仿佛是个梦,他想再次重温。
  她只觉得有丝不对,现在是作战最紧要的时候,他身为南部的司令,每天忙着拟订作战部署还来不及,怎么会有这个空闲呢?她缓缓地蹲了下来,与他对视:“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掩饰地笑了出来:“没有啊。”
  她作势要抽出了他握住的手,起身便要走。他却不肯放,右手一伸,将她搂在了怀里,疲累地道:“不要走。”仿佛是个生着病的孩子,需要母亲的安慰。她心里涌上一阵惶恐,双手板过他的脸,细细地审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看了她良久,才慢慢地,一字一字地道:“金州失守了!”她虽然已经有心里准备了,但一听,还是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就算她再不懂军事,但也知道金州已经是南部对抗A国的最后第二道防线了。如此一来,南部只有清德这最后一道防线了。若是失去南部,大哥定然无法抵抗A国疯狂的攻击了。
  他痛声道:“就是方才的电话,军部急电,说金州的战斗已经结束了,A国已经全部占领金州。我方士兵全部战亡!”她脸色发白,只觉得全身无力,轻轻地靠在他怀里。光晕中两人仿佛互相取暖的刺猬,终于放下了彼此的包袱。灯光淡而温暖,他将她拥地如此的紧,仿佛这辈子除了她,再也没有任何人能给他力量了。

第28章

  她早上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床位已经冰冷了,说明他一早就去了军部。他昨日说要去西山,可哪里来的时间啊。清德已经不容有失了。抬头,只见他换下来的睡衣正散散地扔在沙发上。她赤着足下了床,地上是厚厚的波丝白地毯,踏上去仿佛踏在云里般,柔软而舒服。
  她慢慢地拿起了他的衣服,缓缓地将衣服抱在了胸前,鼻尖充满了他清爽冷冽地味道。她微微闭了眼,吸了一口。是的,是他的味道。她的鼻子微酸,拿着衣服看了几眼,轻放到沙发上,细细地铺平。
  人缓缓地坐在了地毯上,静静地盯着,恨死了,捏着小小拳头,往衣服上狠狠的捶了好几下。看了好久,又捶了几下。仿佛又有点舍不得,再细细地铺好。
  就这么坐在他衣服前面坐了也不知道多久,猛然想起一件事情。赤着足站了起来,小跑到欧式的白柜子前,抽开了一个抽屉,从里头取了几张照片过来。又到床头柜那里取过两人当年在西山的合照,这才又回到了沙发前。
  坐在地上,看着照片中的赫连智,她只觉得眼睛微酸,用手指轻轻抚着他的脸,喃喃地道:“小智,我是妈妈。妈妈-----小智的妈妈-----”说着说着,就跟以前的无数次一样,眼里已经越来越酸,越来越湿了。她深吸了一口气,不让眼里的东西掉落下来。一会儿才拿着西山的照片对着孩子的照片,有点哽咽地道:“小智你看,这是爸爸------爸爸----小智的爸爸---他好坏好坏------”

  孩子依旧在照片里,笑嘻嘻地看着她,无忧又无虑。她的眼泪还是滑落了下来:“小智--”孩子还在笑,而他在照片里,也拥着她在笑,眉目间依稀有彼此的影子。她的泪唰唰地掉落下来,环抱着自己的身子,将头埋在膝盖上,呜呜地,不顾一切地大哭起来--------她真的好恨他,恨死他了!
  吃过了午餐,她照旧去园子里剪一些花。南部相对温暖,所以依旧有许多花盛放。才剪了数朵,准备再多剪些,只听身后有急促地脚步声传了过来,小香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夫人---”小香的语气似乎比平时要不自然。他听小香唤她靖琪小姐后极为不悦,或许是吩咐了下去,第二日开始,府邸的人全部就改了口。
  她依旧低头在剪,头也未抬,柔声道:“什么事?”小香皱了好一会眉头,看着她玲珑纤细地身型,支吾了一下才道:“司令夫人来了。”她手一顿,只觉得指尖有尖锐的刺痛传了过来,回过神才发觉是花刺如指了。十指连心,这痛自然要比别的痛要钻心的多了。
  进了客厅,只见蓝水婕身着一身绯红织锦的旗袍,正冷然地坐在正中的沙发上,脸上微微有些不耐,手里摘了茶几上花瓶里的一朵花,正一片一片地摘着鲜嫩的花瓣。她面前的地毯上,一片的花瓣,红的白的粉的,有种凄艳的狼迹。
  见了她进来,蓝水婕用涂满鲜红饱满指甲油的指尖,轻轻一弹,将手里的花朵弹落到了地毯上。转头高傲地朝候着伺候的众人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小香等人有些为难的看着她,应了声“是”,脚步却没有移动。
  靖琪明白小香是怕段旭磊责罚,便朝她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她下去。小香这才朝众人挥了挥手,鱼贯而出。
  蓝水婕端坐在那里,似乎不以为意,嘴角朝上弯了一个弧度,似笑非笑的道:“难得赫连小姐又到南边来做客,我这个主人还未尽地主之谊,还请见谅。”一句话将她不明不白的地位凸显了出来。她忽然有种难堪地悲哀。
  蓝水婕坐在那里,笑吟吟地道:“明日司令府邸有一个慈善募捐,希望赫连小姐拨冗来参加。”她抬了头,亦笑着回道:“真是要让司令夫人失望了,这几日我身体不好,明日的募捐我怕是去不了了,但这点心意,还请代为捐献。”一边说,一边将耳朵上的一副珍珠耳环和手上的一个玉镯子摘了下来,递给了她。
  蓝水婕坐在那里,自然是没有接,眼神盯着她,冷笑地道:“怎么?是不想呢?还是不敢呢?是怕人知道,南部段司令与A国开战,只是因为要得到你吗?而你堂堂地赫连小姐不过是他的一个情妇吗?”
  看来今日蓝水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存心来挑衅的。她淡淡地道:“段夫人,这种话说出去,你不怕让别人笑话吗?前段司令就是死在A国人手里的,南部从那时开始就与A国势不两立了。而我小小的一个赫连靖琪有何德何能,可以让段司令为我而战呢?”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艳丽妖娆地蓝水婕,继续道:“段夫人,我与他的事情,你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了,多少也应该知晓一些。如果,我真想与你争的话,你还得我一声大姐。你信是不信?”
  蓝水婕的脸极僵硬,看不出什么表情。慢慢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她的眼睛,与她对视,嘴角笑意昂然:“不愧是北地的赫连大小姐,伶牙俐齿,无人能及。不过我今日来找你,募捐只是其中一事,另外还有一件是事情想第一个告诉你----” 蓝水婕眼里仿佛有毒苗在跳动,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有股寒气沿着背部脊椎一路向上。只见蓝水婕娇艳如滴地红唇里,一字一句地吐了出来:“我有他孩子了。”

  仿佛是根毒针,要插入她的心脏。靖琪捏紧了自己的指尖,强迫自己扯出了一个笑容,清浅地道:“恭喜你了,段夫人。”
  蓝水婕大笑着而去。可笑容在车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却凝固了起来。他从来没有爱过自己,连一丝一分也没有。自己从来什么也不是。可她却傻的以为,婚后他就可以完全属于她了,以她的条件,他肯定会爱上她的。可是,她什么也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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