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水香——引诱出你全部恐惧的香气》
第10节

作者: 羽井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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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为什么?

  明护士无视辛远的招呼就走了。辛远困惑,掩饰着尴尬的情绪,递给周阿姨工资。刚才微妙的一出,周阿姨佯装没看到,接过钱,她略带歉意地告之:她想回家办点事,办完事就马上回来。
  临走前,周阿姨从包里取出一本已翻烂了的小本子,对辛远边念边交代了一些医嘱。交代完毕,她合上本子说:“辛远,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你说吧,周阿姨。”
  “你爷爷这么摔一跤,手术方面,医生也说不会有太大问题。只是,这些天我陪下来,觉得你爷爷年岁高,人总是有些弱了。”

  辛远轻轻“嗯”了一声。近几日,爷爷当着辛远的面,不止一次提出要见儿子,还总把周阿姨当成媳妇……医生说,辛远爷爷,或许是老年痴呆。
  爷爷的痴呆,快得令人惊讶,之前也毫无预兆,并且在大部分时间,他总昏睡着,像嗜睡婴儿,只是呼吸声粗大,像是他的胸膛里,有什么东西破了似的……听着听着,辛远的心也犹如那呼吸声,沉重,折磨。
  见爷爷熟睡,辛远自己也走了神,竟不知周阿姨离去。
  室内有些闷,辛远去开了窗。
  风轻轻吹动着,爷爷头上几根数量不多的白发,在微微飘动。

  辛远握住爷爷的手,一手的粗糙,摊开来看,虎口位置有深黄色厚实的茧,这大概是爷爷年轻时撑船留下的。
  突然,外面有一阵骚动,有杂乱脚步声,有哭喊声,打破了寂静。
  辛远转头看,正有一群人,推着一张病床车,一闪而过。辛远起身,走到病房门口。那张病床车上的病人大概病情加重,医生和几个家属推着车,匆匆穿过走廊。
  那病人应该是个年轻女生,尾随着的哭啼者,大概是她的父母。
  病床上,女孩子的长发浓密地披散下来,从枕边一直披散到车轮上方,一只手臂无力地垂在外,恍若陈尸。

  转弯时,护士将她垂下的手,放回病床上。
  那么年轻……辛远脸色沉郁,他走回到爷爷的病床边,默然坐下。
  说不清是憾,还是别的,像辗转于肺腑中的空气,有一股他无可控制的“场”在悄悄形成……抑闷的气氛,笼罩着一切。
  脚有些痒,他还没伸手去挠,突听外面走廊上又是一片嘈杂。
  他觉得奇怪,跑出去看。

  长长走廊上,一张无人的推车,只有一个轮子,慢悠悠地前行着。推车上,白布从头到脚地盖着,布的轮廓显出人的形状。既然不露出面来,那一定是尸体了……只见推车底下,有水在慢慢渗透,滴滴答答,水流了一路……
  他心生疑惑,定睛细看。
  推尸车上,一头湿漉漉的乌发正垂在外面,愈发显得阴惨。
  他嗖地一下,全身发寒。

  推尸车,和他之间的距离,慢慢缩短。
  车轮,碾着地面,声音尖厉,空荡荡地回响着,生出凄凉之感……而那白布下的尸水,渐渐变红,成了血的颜色,沿着车轮,在地面上,划出奇异的波浪形的符号来——~ ~ ~ 。
  突然,一颗蚊子死咬住他的腿,他伸手一拍,把自己从那鬼气悚然的梦境中拍醒了。
  他噩梦初醒,心律紊乱,还不等他还过魂来,视线早一步聚焦到一颗蚊子身上,它已吸足了血,叮咬在爷爷额头上。
  他不敢伸手猛拍,只是轻轻用手拂了拂。那颗蚊子,鼓着肚子笨拙地飞了起来,大概吃得太饱,它靠在病床上方的墙上,停驻不前。
  辛远见有机会,便伸手,猛地一拍。
  当杀心已起的那刻,腥风已随掌起,不等血肉模糊、残肢遍野,蚊子的魂魄早已离窍。

  白净无痕的墙上,残留下一摊醒目的蚊子血,不,其实是辛远他们的血。
  辛远手心上,一掌腥红。
  ——杀一只蚊子,让它吐出自己的血来,却不料,自己也沾一手的血腥。
  辛远觉得恶心,跑出病房,去洗手间,狠狠洗了洗手。
  回到病房,望着打开的窗,不曾想到这个时节也会有了蚊子。辛远走了几步,去关了窗,小声地嘟囔着。
  他坐了下来,看了看手表,已过去了两个小时,心里估摸着周阿姨大概快回来了。

  他又抬头,想再看看墙上那摊蚊子血。视线所到,他同步嗖地站了起来,双眼发直,盯着墙壁那一处。
  白墙上,多了一样东西。
  不是那四溅的蚊子血。
  是个符号,他梦中刚出现的符号!

  —— ~ ~ ~
  日期:2017-03-21 11:08:00
  『拾』
  临近中午,汪犹衣才匆匆赶到,辛远的爷爷早已推进了手术室。
  汪犹衣拎着一袋快餐盒子和一瓶白酒,远远就看到了辛远,一人在手术室外坐着,神色焦虑。
  汪犹衣看他的脸色,只问了爷爷进去的时间,不说其他,便直接从袋子里拿出一张娱乐周报来,垫在椅子上面,逐一将快餐盒子撕了盒盖,分别排放。
  一名护士走来,汪犹衣拖住她问:“有一次性杯子吗?”
  护士面无表情,摇头。
  “那放尿尿的杯子呢?”
  护士犹豫了一下,汪犹衣见状,也没等对方回应,嬉皮笑脸地尾随着护士前去。过不多久,她回来了,左右手各执两只小纸杯。
  她倒了白酒,递给辛远。
  辛远心怀芥蒂,察看那杯子,有点下不了手,问:“哪里拿的?”
  “还哪里呢,化验科啊!”
  还没等辛远反应,汪犹衣便将杯子硬塞进他的手里。

  “又没让你灌尿。在没放尿之前,都是干净的纸杯子。”汪犹衣见他还迟疑,一瞪眼睛,又想不出劝酒词,把酒桌上的顺口溜都搬了出来:“你是不是我兄弟?男人不喝酒,交不到好朋友。”
  她那江湖豪情的傻样,令辛远忍不住笑了,他拿起杯中酒,一饮而尽。汪犹衣见他眉眼舒展,得意一笑。
  “吃点菜吧,看你瘦的,像饿了七天七夜的饿死鬼。”
  汪犹衣像母亲唠叨着孩子,忙忙碌碌,催促着他吃饭,把筷子掰开,递了过来。辛远的心,有点回暖——好久不曾有人这么关心过自己。刚才汪犹衣说他像饿死鬼,其实在一座城市里生活,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工作,一个人睡觉,活得的确像孤魂野鬼。眼前的这双筷子,仿佛路边路人给的羮饭,所给的阳间温暖。
  除了爷爷,世上也就只有她,肯给他暖了。

  辛远取过那筷子,或许是太熟的缘故,感激的话反而很难出口,心里奔腾着各种表达,但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有一双非常干净的眼,那双眼睛,兴奋时会冲出几分天真,安静时则凝集忧郁。
  “我……”他看了她一眼,又移过视线。
  汪犹衣定定地凝视他,他的嗫嚅不语,让她产生了误会。她红了脸,情不自禁地掉过脸去。过了几秒,汪犹衣掩饰着,换了个话题:“沈月如的事,进行得顺利吗?”
  辛远摇了摇头。
  汪犹衣咬了一下嘴唇,说道:“我查到了一些。”
  辛远猛转过头来,汪犹衣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她接下来的话,让辛远醐醍灌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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