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7-01-13 21:14:00
　　第十一章 暗闻歌吹声，龙膏美酒夜成精
　　穷。
　　非常穷。

　　身无分文的穷。
　　鹿玖的细软在那场毕方火里烧了一个精光，除了身上的一身衣服和那把卖了脑袋也不能卖了它的金鹿刀，鹿玖已经一无所有。
　　哦不，刚才她还吃了人家静夜宵一碗味增拉面当夜宵，还倒欠了一碗面钱呢。
　　“会员卡还在，夜老板，能把金条退给我么？”鹿玖摆出自己最好看的笑脸来，当年她就是用这张脸从七个哥哥手里骗宝贝的。
　　夜九思懒洋洋地坐在胡床上，半眯着眼睛，五根手指捏着琥珀杯，晃啊晃啊，看着晃荡着的绛色酒面，对鹿玖媚态横生地一笑，花儿似地：“想来郡主是没有好好读会员说明，退是万万不能退的，你找谁也没有用，最终解释权还在我手里呢。不过郡主这种情况，我觉得以后吃饭是应该打八五折的！绮思啊，改成八五折的卡吧。”说完，夜九思还打了一个呵欠。
　　鹿玖被噎住，倒是没有注意，夜九思正从睫毛缝儿里正打量着她自己，她现在满心想的都是没有一点基础投资基金要怎么办——夜九思这语气的确很欠，可想想吧，这飞来横祸，也不能怪夜九思，是她自己不小心，没把细软放妥当。
　　这样一想，鹿玖笑容未变，干脆地回答：“那就算了，我自己找一份工，大概也能赚个温饱。我看对面胡姬酒肆推销酒的胡姬，那份活无非是品酒推销，我也做得来。”说着，她很干脆地起身，还没忘对夜九思拱拱手。
　　“夜九思！你的审美是被天狗吃了！？！你怎么忍心！”黄飞鸢痛心疾首。
　　“咔吧。咔吧咔吧咔吧。”骨头交错的声音，来自面含微笑捏手指的绮思。
　　“我呢，其实没所谓，多一个养眼的包身工，又不差那一份银钱。”夜九思转头对厨房方向努努嘴，只是我们的CCO性格孤僻，这大半年，他半个新人也不让加，宁可自己累死，这能怪我吗？”

　　“CCO是什么？”鹿玖好奇地问。
　　“Chief Control，哦不，Cook， Officer呀。”夜九思顺手在鹿玖的头发上摸了一把，笑容糖里有玻璃渣。
　　“是星星，哦不，星迴。我们这里，是绮思和九思俩人投资的，不过这船却是星星的，股份也有星星一份。所以谁能上车，哦不，上船，谁必须下去，都是星星说了算。”黄飞鸢压低声音对鹿玖说，“加上他还管着厨房里的事情，说话比绮思和九思要好使，基本上是说一不二的。”
　　“哦……就是这儿的房东加行政总厨。”还是那种占有大朵股份的行政总厨，鹿玖立刻明白，一家餐厅，虽然也许牵头入股的大东家是这个夜九思，主管是绮思，但行政总厨，那是灵魂人物，餐厅的奥义，说到底，还是好吃不好吃。
　　这种灵魂人物不能惹啊。
　　“既然这样，你们也别为难了。天地之大，哪怕在这利人场，我一个年族，我还能饿死？”鹿玖看得很开，她好歹是个年族不是。
　　“不要啊玖玖，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可不能回利人场偷金条啊！”黄飞鸢一把抱住鹿玖。
　　“谁说我要偷金条了？我只是要推销葡萄酒……”鹿玖被黄飞鸢勒得透不过气来，艰难解释，唐朝葡萄酒不好卖，回上海的2016去卖也不行么。
　　“可是玖玖，那胡姬……只怕你不知道，这行当，就算是东都会，女孩子，也难免被占些便宜的。”绮思语音颤颤，带着十分担忧。
　　鹿玖看着黄飞鸢和绮思，觉得她们俩的演技有点过，闹的意思比认真多。
　　“要不然我送你去我老家？罗马还是很开放的！没有什么贞洁观念。”老沙高兴地提议，回手指着西边，好像马上就能启程上路。

　　“你这是什么鸟屎建议！”黄飞鸢恨不得咬上沙烈那兴奋地挥舞的胳膊。
　　“不是我不一定非要在这里打工啊，同样是连锁餐厅我觉得我去清平馆也不是不行的老板娘还好说话……”鹿玖还没说完，就看见黄飞鸢和沙烈都在对她挤眉弄眼，一抬头，那系着一条印着“鱼香肉丝”字样的白色围裙的厨子，出现在厨房门口，缓步向这边走来。
　　敢情宫保鸡丁那条已经被换掉了。
　　黄飞鸢反手要去拽住星迴，可被人家洁癖厨子侧步躲开，抓了一个空。

　　这一身厨房里干净利索的打扮看上去，倒不似刚才大雪纷飞里那样惊艳，尤其是围裙上印着龙飞凤舞的“鱼香肉丝”四个乌黑大字，衬着星迴那天生清贵的气质，实在有点惹人笑。只是凤凰落魄到底也是凤凰，那双眼睛还是那么寒星一般亮，那副气度，还是那样清贵，只是这会儿的清贵不是山端雪，而是那山涧溪，少了点儿清冷，多了几分清澈，这样就符合了他那一把音色，看着有沉稳持重的气质来。

　　日期：2017-01-13 21:14:00
　　鹿玖一笑，想想这人算是三次出手帮她，头一次提醒，第二次出手击退流氓的救扶，第三次更是解了全城危机，就算是清，就算是冷，那也当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不然面对一个陌生的路人，他干嘛要多嘴说一句不干净呢。
　　说起来，她还得好好谢谢人家呢。
　　只是这山间溪的清澈还没保持多久，就听他沉沉开了口——
　　“你，九个月前，招惹上一女中色胚，这女人想要加入，我为何要同意？”星迴站在几个人一米开外，先看向了夜九思，语气很平静，像是教育子侄后辈似地，叙述着一个不争的事实。
　　鹿玖忍不住想笑，她双手交握，憋着笑意，只觉得这么滑稽的话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也很令人信服了。

　　夜九思晃酒杯的动作一顿，眼神也醒了几分，而后一手遮面：“求别说。”
　　“你，一年前可怜一个狐精，却不知人家只是想要你的神异，赠他几百年的道行。”星迴又转向黄飞鸢，有种面对耍赖的小女儿的无奈，黄飞鸢脸一苦，一头扎进鹿玖怀里哀嚎：“大哥我错了！我错了！”
　　“你，两年半之前你加入之时，我便说过，只你一个，决不能再多一个你的族人……”星迴看着沙烈，好像看着亲戚家调皮淘气，又不好说得的三岁男孩，无奈又重了几分。
　　沙烈咧嘴摊手：“哎呀我上回就是说说，随口说说！”
　　星迴又看着绮思，终于有了点面对成熟稳重的嫡长女的温和信任，刚要说一句话，就被绮思先开了口，她抿嘴一笑：“我可没有拉过什么人啊，我只是说咱们人手的确有点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白放着很多库存用不掉，这样做生意，到底是不划算的。”
　　“等金先生和茨木回来，也就不少了……”星迴说，可他还是看了看鹿玖，微微皱起眉头。
　　鹿玖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是族里很有希望但又家世破落的族侄，星迴正在犹豫要不要帮扶一把。